首播于一九四〇年一月七日。该剧是埃勒里·奎因系列广播作品中最负盛名的剧目之一,特剐是基于该剧创作的三十分钟剧目《稻草人和雪人历险记》,更是受到观众的欢迎。该剧最扣人心弦的情节莫过于骇人的滴血稻草人场景。不同于埃勒里·奎因其他作品,该剧所呈现的主线如此简明,演播室的陪审团成员都可将其一一罗列清楚。
埃勒里·奎因——侦探
尼基·波特——侦探秘书
奎因警长——纽约警署
韦利警佐——纽约警署
马修爸爸——老农夫
马修妈妈——马修妻子
乔纳森·马修——马修夫妇之子(未上场)
杰德·比格洛——农场雇工
霍默·克莱——农夫
朱莉·克莱——克莱妻子
哈克尼斯——医生
护士、女服务生
背景:美国中部,一九三九年
埃勒里:这是一个关于生活在美国中部一户姓马修的美国人家的故事。
马修一家居住的农场孤零零地伫立在一片广袤的大地身上。入夜,草原的风吹拂果沉睡的大地,在漆黑的天空映衬下,映入眼帘的是马修一家的牛舍、堆房、围栏和农房,一派祥和安宁的景象。我们第一次看到他们农庄的时候,大家兴致都很高。那是一个七月初夏日的清晨,我们一行人驾车从加利福尼亚回纽约,同行的有尼基、我父亲奎因警长、韦利警佐和我本人。我愉快地想起当日清新的早晨,我们驾车穿行在中西部那片静谧的乡间道路上。阳光笼罩着大地,把远处马修家的牛舍染成了红色。老榆树树叶斑斑点点的影子倒映在农房屋顶上的隔板和瓦片上,泛着柔和的绿白相间的美。一群群牲畜突兀在平坦的大地上,红色的、棕色的、黑色的,悠然自得地咀嚼着绿草。绿色和黄色相间的农田,还有附近成片的果树上挂着影影绰绰的水果,这一切美不胜收,让我心旷神怡。(由远及近响起了汽车马达的轰鸣声)于是,望着这片宁静、祥和的农场,我对正在驾车的韦利警佐大喊……(响亮)警佐!快停下!
韦利:停下来干吗,奎因先生?我们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尼基:哇,我们这是身在天堂啊!
(汽车降速行驶,牛群低沉的哞哞声、鸟鸣声等等)
警长(咯咯笑):他这是想去扑蝴蝶。
(车子停下,马达熄灭)
埃勒里:继续冷嘲热讽吧。尼基最了解我了,是不是,尼基?(牛群哞哞声)
尼基:当然了。先生们,我们的奎因先生被这片壮丽的农田迷住了,要用彩色胶卷拍下来。我说对了吗,奎因先生?
埃勒里:非常正确,波特小姐。(胶卷运转的飕飕声)爸爸,别晃,我要拍环绕全景像——得慢慢来。
警长:肯定是在加州受那些搞电影的人的影响。
韦利(梦幻般):警长,你没有一点诗情画意。拿我来说吧,我每次来到这种只有上帝才能够拥有的地方,看到这些小鸟啊,农舍啊,牛群啊什么的,我就有一种感觉——
警长:——感觉你想回到中心大道查理酒吧去喝几杯。
尼基:埃勒里!拍一下那边那个稻草人——在那儿——那片玉米地里。
韦利:我说,这里有稻草人?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稻草人。
警长(咯咯笑):他又要开始作诗了。
埃勒里(伴着胶卷的飕飕声):孤零零地伫立着,是不是?
韦利:谁——是说我吗?
埃勒里:不是,警佐,我说那个稻草人……看上去非常非常美。
警长(不耐烦):噢,快点,儿子。你盯着那稻草人看想干吗——让它活过来吗?
尼基:埃勒里,拍一下那个农夫,或者雇工,哎呀,管他是什么人——把他也拍下来,看到他了吗?
韦利:看到了……正穿过玉米地朝稻草人走去。
埃勒里:是的……是的,看上去棒极了。
警长(敏锐):棒个头。有点不对劲。
埃勒里(陶醉):他被稻草人吓到了。(停止拍照)
尼基:那个人正朝我们喊叫——你能听到他在说什么吗?
(一片沉寂。远处微弱的叫喊声)
韦利:听起来他好像在喊救命。
警长:他正朝我们这边跑过来。
埃勒里:走,我们下车去看看。
(一行人打开车门,跳到路面上,朝玉米地奔跑)
尼基(喘气):发生什么事了——他看上去脸色很苍白。
韦利(喘气):看上去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
警长(大喊):年轻人,发生什么事情了?
(奔跑在玉米地中,踩倒了玉米)
埃勒里(大喊):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比格洛(上场……惊吓):它在流血!它在流血!(脚步声停住……比格洛的喘气声。他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讲话不带方言,但可以听出中西部地区的口音)
埃勒里:什么东西在流血?
警长:你在说什么?
比格洛(惊吓):那个稻草人。
尼基:那个——稻草人?
韦利:在流血?
埃勒里:走,去看看。
(穿行在玉米地里的奔跑声)
比格洛(喘气):我刚才——是想穿过这块玉米地——到果园那里去——然后我——看了一眼——那个稻草人……
警长:我知道,我们刚才看到你了。(脚步声停止)
尼基(惊吓):它——是在流血!
韦利:但是一个稻草人怎么会流血——
警长:因为这不是一个稻草人,你这个笨蛋——这是一个被伪装成稻草人的活生生的人。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比格洛(紧张):比格洛。杰德·比格洛。我是马修家的雇工。这片农场是马修家的——
埃勒里:我们一起把这个人从桩上弄下来。(众人照着埃勒里说的做)
尼基(感到恶心):他是被系在那个桩上的——用他的皮带系住的——
埃勒里(喘气):穿着这些碎布——戴着这顶草帽——警长(喘气):所以我们刚才乍一看——还真的以为是个稻草人立在这里。轻-点,他还活着。
韦利:比格洛,你们这里的人总做这些事情闹着玩吗?
比格洛: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这里的玉米地总会立着一个稻草人,这并不稀奇——
埃勒里:天哪,这个人伤得很重,是不是,爸爸?
警长:昏迷过去了……还有脉搏——但是很弱……
(远处传来了一阵奔跑声)
尼基:有个人朝我们这里跑过来了。
比格洛(大喊):霍默!快来看看我们发现了什么。
克莱(上场……喘气):杰德,真要命,这些人在这里干什么?(克莱是个中年男子——讲话带着中西部口音)他们是什么人,窜到我的玉米地里来做什么?天哪——(突然停住说话。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谁——
埃勒里:你是谁?
克莱(困惑):我叫霍默·克莱——我为老马修经营这个农场——杰德,这——是个人,不是吗?
警长: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最近的医院在哪里?
比格洛:在镇上。
尼基:霍格斯伯格镇吗?警长,那里离这里有六英里远。
埃勒里:最近的医生呢——克莱,你是叫克莱吧?克莱先生?
比格洛:我们可以回农房给医生打电话……
警长:等不及了——我们必须马上把这个人送到医院去!韦利!哎,你——还有你——比格洛!快,一起把他抬上车!
埃勒里(严肃):我们要跟死神赛跑了。快,先生们!
(音乐起……众人喃喃的讨论声……)
警长:这种小镇还会有一家看上去很不错的小医院。
尼基:医生还在里面抢救伤员!噢,警佐,你觉得那个可怜的人会死吗?
韦利(严肃):如果他这样还能活下来,那他就是用钢铁做的……你看他的伤口多吓人!
埃勒里:告诉我,克莱先生——那个受伤的人是谁?
克莱:奎因先生,我不知道。从来没和见过这个人。你呢,杰德?
比格洛:霍默,你把我给问倒了。
克莱:杰德和我在农庄里干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警长:那个人身上没有一点明显的标记让人一看就认得出来!
尼基:这怎么可能?克莱先生,你不是说他还穿着你们给稻草人穿的碎布衣服吗?
克莱:是啊,但是我们真不知道他是谁。
韦利:还有他是怎么到那块玉米地的——又是谁把他绑在那个桩上……奎因先生,又有谜团等你解了!
埃勒里(若有所思):是的,警佐……确实很值得探究。克莱先生,马修农庄里还住着谁——我的意思是说,除了你和杰德·比格洛以外?
克莱:让我数数看。我——还有我的太太朱莉,她是老马修的女儿——我们已经结婚七年了,对吧,杰德?
比格洛(低声):我想是有七年了吧,霍默,你自己比我清楚。
克莱:也就是说,除了我,还有我太太朱莉,当然还有朱莉的父亲老马修——他是这个农庄的实际所有人,不过现在是由我来经营。还有我的岳母,马修太太,也就是老马修的妻子——
比格洛:奎因先生,家庭内部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马修妈妈负责的——做饭、打扫家务、做罐头、喂牲畜,她有时候还下地一起帮忙。她是个很了不起的农妇。
警长:家里的一把手,嗯?
比格洛:是的,警长。和耕地的母马一样壮。马修妈妈对我就像对亲生儿子一样……我——我是个孤儿。
尼基:听起来她是个身强力壮的老妈妈。
克莱:是的,她身体很硬朗。小杰德住在我们家,就像我们家的一员。(咯咯笑)他也好和朱莉做做伴。每天太阳下山,我们一家人就一起围坐着听广播。杰德上过大学!
埃勒里:是吗,比格洛先生?那怎么会——
比格洛(低声):噢,我在州立农学院念过几年书,奎因先生。我真不该去那里念书。(痛苦)这年头,穷人还是不念书好些。还是安分守己,该待在什么地方就待在什么地方比较好!
警长:孩子,我不这么认为。你学的东西,总有一天会有用的。
克莱(衷心):肯定会的!我太太朱莉也一直这么说。(悲伤)朱莉她——她身体一直不太好,非常不好,简直是糟透了。
韦利:你太太?噢,我们为此感到很难过。
克莱(叹气):是的,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后不久便死了,从那以后朱莉一直就病恹恹的——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就是下楼都没有力气。一个星期可能也就下来走动一两次……
尼基:克莱先生,太糟糕……(开门声)医生来了!(关门声)
韦利:医生,病人怎么样了?
警长:他挺得过来吗?
埃勒里:哈克尼斯医生,他还有救吗?
哈克尼斯(上场):奎因先生,我想他应该没事了。这个人意志很坚强,换一个人胸部伤成那样,早就一命呜呼了。
埃勒里(急切):我们能和他说说话吗?
哈克尼斯:他还在昏迷中。可能还要等一会儿。顺便问一下,霍默——这个人是谁,你们认识吗?
克莱:我不认识他,医生。我们刚才还在说——
哈克尼斯:奇怪……我以为这个乡下每个人我都认识。
韦利:好吧,大伙,我们得继续赶路了。很高兴得知那可怜的家伙没事了。怎么样,走吗?
埃勒里:等等,警佐。我倒是……对这个案子很感兴趣。
尼基:我就知道!我早就猜到了。
埃勒里:哈克尼斯医生,鉴于你们对这个陌生人一无所知……我是否可以得到您的允许,给他拍儿张照片。(众人议论声)
哈克尼斯:嗯……拍几张照片伤不到他丝毫……但是当地的警察会……
韦利:对啦,当地警察都做什么了?没有人通知他们这里发生了一起袭击案吗?
克莱:我说杰德,我们是不是应该到警局去向惠特克警官通报一声……
警长(叹气):我就知道……哈克尼斯医生,我是纽约警署的奎因警长。(众人惊呼声)我想你们当地的警方应该不会介意我介入调查这件事情……
哈克尼斯:当然不会了,奎因警长。您是警察,当然有权力进行调查——
警长(尖锐):埃勒里,去拍照吧。医生,在我们给他做笔录之前,任何人不能探望他,也不能和他说话。他醒了以后请通知我们一声。(退场)韦利,去找那个惠特克警官——我猜他是个警局局长——然后告诉他……
(音乐起……而后是车子行驶在乡间大道上的声音……)
克莱:非常感谢你们送杰德和我回来……这小汽车马力十足,对吧,杰德?
比格洛(平静):什么?噢,是的,霍默,确实非常棒。
尼基:这就是农舍。
韦利:天哪,太阳越晒越热了。(传来众人的谈话声)
警长(低声):埃勒里,我们现在做什么?你还要继续调查这件事情?
埃勒里(低声):是的,我已经拍了那个人的照片——
警长:霍格斯伯格镇上的那家杂货店肯定能快速冲洗那些照片。他们肯定把你当傻瓜狠狠地宰一顿。(索然无味)估计都已经洗好了。
埃勒里:爸爸,我对马修农庄里的这些人很有兴趣。仔细留意一下,咱们到处听听看看。(汽车慢慢停下)
尼基:我们到了。看上去这里是不是很安静?(远处有一群鸡咯咯的叫声)
韦利:要是能来杯冰饮就好了……(车子停下)
克莱:你们一起下车吧,我给你们来一些冰苹果汁,我敢打包票,你们肯定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苹果汁……(车子停住,门打开)杰德,快跑进去跟马修妈妈说一声。
比格洛:好的,霍默……嗯,是老先生。
马修(年迈——声音嘶哑——声音稍远):(叫喊)你们就在那个地方停下!
尼基(惊吓):噢!那个刚从房子里走出来的是谁?他看上去——
韦利:他手上还拿着一把看上去让人很不舒服的猎枪……波特小姐,快过来!
克莱:别害怕。这是我的岳父,老马修。(声音稍远)嘿,爸爸……
埃勒里:他怎么回事?
警长:看上去很疯狂的老家伙。
马修(声音稍远——吼叫):你们敢再上前一步试试看!
尼基(倒吸一口冷气):他这是——拿着一把猎枪在恐吓我们!
克莱(镇静):爸爸,听我说,没事的……我认识这些人……现在,回到房子里去。
埃勒里:马修先生!请把那支枪放下……
马修(暴怒——吼叫):果然是你,乔纳森——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认出你来了!
比格洛:霍默!最好把他弄进屋里去。他看上去情绪很激动。
克莱:爸爸,听我说,冷静一点。
马修(尖叫):霍默,离我远点。你——乔纳森。我警告过你不要回来。快点给我滚,不然我一枪把你打死。
韦利(警惕):嘿,我可不喜欢……那支枪……
警长(敏锐):克莱,把那支枪从老先生手上拿走。(克莱和马修的争论声)
埃勒里:比格洛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老先生把我当成他认识的什么人了吗?
比格洛:我应该早点告诉你们。乔纳森是老马修的儿子。他离家很长一段时间了——
马修:我告诉过你。现在你又回来了,乔纳森。我告诉你,叫你不要回来了!
尼基(尖叫):小心……他要开枪了。
警长(喊叫):快躲到车子后面去。
(枪响声)
韦利:波特小姐,快到后面来。
(又是一声枪响)
埃勒里:尼基——趴着别动。比格洛,看在上帝的分上。
比格洛(镇静):没事的,奎因先生。霍默·克莱知道怎么应付老先生。
韦利:是的,他当然知道了。那个老疯子又在装子弹了。
克莱(哄骗,声音稍远):爸爸,现在,把那支枪交给我。
(又是一声枪响)
马修(声音稍远):快给我闪开,霍默。你——乔纳森——从车子后面给我滚出来。
(又是一声枪响)
尼基(叫喊):克莱先生,你会伤到自己的。噢,看,他正朝着那个老疯子走去。
克莱(声音稍远):够了,爸爸。现在,把枪给我……好,非常好……(声音由近及远)我们现在一起回到屋里去,你很快就会……(门廊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韦利:咻!这一吓会让我折寿十年!
比格洛(疲惫):没事的。那支枪里装的是空子弹。
警长:非常感谢。现在才告诉我们!
埃勒里(咯咯笑):难怪老家伙没有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老马修到底在发什么疯?
比格洛:发什么疯?十二年前,老马修的儿子乔纳森离家出走——去干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老马修当时发誓,如果乔纳森再踏进农庄半步,他就杀了他。
尼基:噢,他神智还算清楚?
比格洛:是的,波特小姐。按他这个年纪,他称得上是力壮如牛,但是……说实话,他大部分时间是很平和的一个人。但是一旦看到有陌生人来,他就开始变得很烦躁,然后就端出他那把猎枪乱开枪……霍格斯伯格镇上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个,所以没有人卖他真子弹。
警长:没有把这个老家伙赶出镇子已经算是仁慈的了。
比格洛:嗯……马修妈妈可不爱听这些。霍默和我——我们一直盯着老先生的一举一动。他总是随身带着他那把猎枪……吃饭睡觉都不离身……(门廊的摔门声)看,霍默来了。
埃勒里(叫喊):克莱先生,你岳父现在怎么样了?
克莱(声音稍远):好了,好了。大伙都进来吧。(门廊上的脚步声)我把他带到阁楼上他自己的房间去了。他平时一个人睡在楼上……(纱门打开)进来吧。(门关上)
尼基:这里面好凉快啊。
韦利(紧张):你确定那个老疯子——在他自己的窝里吗?
克莱:啊,别跟他生气……(叫喊)……妈妈。嘿,妈妈。(声音低沉)太家一起到客厅来坐坐。(叫喊)妈妈,我们有客人来了。
马修太太(年迈——但看上去强壮有力……声音低沉):(上场)看在上帝的分上,霍默,你在瞎嚷嚷些什么啊?噢……有客人来了!我刚才一直忙着准备晚饭。快进来坐。我给你们倒些冰苹果汁……(众人的道谢声)
克莱:妈妈,等一下,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波特小姐,这位是奎因先生,还有奎因警长、韦利警佐。(众人互道问候声)
马修太太:非常高兴认识你们。你们大伙都坐会儿歇歇脚……(沙发和椅子的嘎吱嘎吱声)……这么热的天气来杯冰苹果汁可爽快极了……(声音由近及远)……杰德,你介绍朱莉认识一下大伙……
比格洛:朱莉!(语速放缓)我都没看到你坐在这里,朱莉——
克莱(由衷高兴):朱莉,你下楼来了。干吗坐在门厅的角落里?我介绍大家认识一下,这位是我太太,朱莉·马修·克莱……(众人互相问候声)……杰德,你把那些新窗帘拉起来。坐在阴影里像只老鼠……(众人大笑声,较远处传来拉窗帘的声音)
朱莉(虚弱呆板的声音……中年人……身形看上去单薄不匀称……说话不带地方口音):我真高兴。我真是太高兴了。看到你们真是太好了……你们来这里一起坐坐真是太好了……(众人的说话声)
比格洛:给,朱莉,拿个枕头垫在你脖子后面。
朱莉(迷离):谢谢,杰德。你真是太好了——
克莱:她说话文绉绉的,是不是?我的朱莉可是上过两年大学。
朱莉(迷离);波特小姐,你可真漂亮啊。你结婚了吗?
尼基(惊讶):啊……谢谢……还没有,克莱太太——
朱莉(迷离):我有过一个孩子。但是死了。她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宝宝。他们让我看了她一眼。眼睛是蓝色的,金色的头发像丝一样柔软。
尼基(痛苦):噢,埃勒里!她——
克莱(迅速接话):朱莉,咱们现在不提宝宝的事情。妈妈,苹果汁呢?
马修太太(上场):来喽……(放下盘子和杯子)大家干吗都僵着不说话?朱莉,你是不是又提孩子的事情了?(温和)朱莉,咱们不提那件事了……
朱莉(迷离):是个女孩……非常可爱的一个小女孩……
韦利(低声):我说,这房子让我感觉很不自在。阁楼上有一个老疯子……这女人又这样……(倒苹果汁)
警长(低声):埃勒里,给他们看看你拍的照片,然后我们就离开这里。我开始觉得待在这里很滑稽。
马修太太(高兴):大家痛痛快快喝一杯。(众人道谢声)
埃勒里:马修太太,谢谢……呃,顺便问一下,你认得照片上的这个男人吗?
克莱:是啊,妈妈,我们遇到了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你知道立在南边玉米地上那个破旧的稻草人吗?
警长:克莱,别提那个了。马修太太,认不认得这个人?
马修太太:他怎么是在睡觉的时候拍的?看上去很奇怪。不认识,先生。波特小姐,再来点苹果汁?
尼基(紧张):不——不了,谢谢,马修太太。
朱莉(迷离):我本来都给那个孩子起好名字了,叫玛丽安——
韦利(低声):我都快发疯了,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克莱(上场):说起照片,这里有乔纳森的照片……朱莉的弟弟……在这本家庭相册里……
马修太太:霍默,客人们怎么会想看那些照片——霍默,把相册拿开。
埃勒里:没事的。克莱先生,我能看看乔纳森的照片吗?(片刻沉默,低声)爸爸,不是同一个人。
警长(低声):没有一个地方长得像的。不过有一点是仃肯定,埃勒里。有人想谋杀这个稻草人先生。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应该去霍格斯伯格转转,顺便等他醒了跟他谈话。嗯,非常感谢,马修太太。这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苹果汁。
马修太太:谢谢!我不是个自卖自夸的人,不过我敢说,在这个镇上,我做的苹果汁是最棒的。跟你们说,从我们父母辈开始,他们就守着这个农场——我说的是马修的父母和我父母那一辈……(声音由近及远)……(诡异的音乐响起)……算是地地道道土生土长……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很熟悉。
(音乐起……继而是车子急转弯刹车的声音……)
哈克尼斯:这里就是霍格斯伯格医院……(车门打开,过道上的脚步声等等……低声谈话)波特小姐,小心点。
尼基:谢谢,哈克尼斯医生。
警长:哈克尼斯医生,你还亲自跑到旅馆来接我们,真是太感谢了。
哈克尼斯:你们让我通知你们一声的不是。(打开大门……关上……谈话声伴随着脚步声)
韦利:在这个屁大点的小镇足足待了三天,住的地方还能称得上是旅馆?
噢,天哪,医生,我都忘记了你是当地人啊。
哈克尼斯(大笑):随便你说,警佐。远道而来的客人大多都对在霍格斯伯格驻足逗留没什么兴趣。
埃勒里:哈克尼斯医生,你说那个人昨天醒了?
哈克尼斯:是的,他今天早上气色看上去更好了,所以我觉得让你们跟他谈谈话应该没什么问题……请跟我往这个走廊走……早上好,护士小姐。
护士(步行路过):早上好,哈克尼斯医生。
尼基:他有开口说话吗?他姓什么,叫什么名字,谁对他下毒手的?
哈克尼斯:没有,他不肯开口说话,我也就没有勉强他。希望你们能让他说出实情。那人看上去有点古怪……就是这里……(脚步声停止)
埃勒里(期待):我非常想跟他聊一聊……
哈克尼斯:我得事先跟你们提个醒——此人非常顽固,跟老马修以前养的一头密苏里驴一样倔……好了,扯远了。别担心他的身体状况——他恢复得非常好。
警长(严肃):医生,请开门。
哈克尼斯:是的,警长。
(门打开,片刻沉寂——众人惊叹声)
尼基:床铺是——空的。
韦利:窗户是开着的。
警长:真该死……他跑了。
埃勒里(嘀咕):不——这也太让人气恼了……我们足足等了三天,他却——
哈克尼斯(声音由近及远,喊叫):护士,护士!……你们是怎么搞的,怎么能让一个病人随便走掉——让他一个人独自离开——
(音乐起……和开篇一样的主题……伴随着柔和音乐声的是警长的独白。)
警长(伴随着主题音乐):这件奇怪的案子就是这么发生的。这是我遇到过的最奇怪的案子。我们通知了当地政府,一起把每个角落都找遍了,但是就是找不到失踪了的稻草人先生。我们把埃勒里在医院拍摄的照片给镇上的每一个人看,但霍格斯伯格镇上没有一个人认得他。最后我们不得不放弃搜索,驾车回到了纽约——每个人都因为这件事情郁郁寡欢。我们都觉得,稻草人先生的案子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永远都会是一个谜。不过怎么说和我们的关系都不大。但是这件事情发生五个月后——也就是一个月前,大约十二月初的时候——埃勒里收到了一封来自霍格斯伯格的信。寄信的是一个叫斯莫尔的男人——山姆·斯莫尔。斯莫尔是霍格斯伯格当地的治安法官——五个月前,稻草人先生从医院逃离后,我们到处找他的时候曾和斯莫尔交谈过。这个山姆·斯莫尔写信告诉我们,五个月前,当我们在霍格斯伯格向他询问关于稻草人先生的情况时,他向我们撒了个谎。信上说,他的的确确知道这个人是谁——而且对他颇为了解。我记得他在信上是这么写的——“镇上只有我和牧师是知情的局外人。而这位牧师三年前已经离世。”他说,如果我们能过去找他,他会告诉我们他所知道的一切。从他信中写的情况看,他似乎身体已经很虚弱,无法到处走动。好吧,先生们,我们立马就往西行——就是最高法院也阻止不了我们前行。猜猜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到了霍格斯伯格山姆·斯莫尔的住宅,被告知他在数天前已经过世!是的,先生,他就这样带着我们想知道的答案走了,而他的遗孀对丈夫在信中提到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既然都到了当地,我们决定驾车去一趟马修农庄。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深深地觉得,那个陌生人是在马修家的玉米地里被捅伤被捆绑在稻草人木桩上,那么这件事情肯定跟马修家有关系。马修的农场在冬天看上去可不那么美。事实上,当我们驱车前往的时候,农场正遭遇一场暴雪的肆虐……农场没那么漂亮了——光秃秃的土地、单薄的农舍、呼啸的大风……我们每个人都冷得瑟瑟发抖。(声音由近及远)然后,我们就伴着咆哮的大风和随大风飘落的雪花驶入了马修农舍的前院……(车子停住了。狂风大作——令人窒息的暴风雪)
尼基:这么大的雪把车子停在这里!停到哪里都比停在这里强!(车门打开,风声呼啸)
韦利:波特小姐,小心!那个老疯子又来了!(房门砰的一下打开了)
马修(尖叫):乔纳森,我看到你了!我要杀了你!(两声枪响)
警长:可能又是空子弹,但是——趴下,埃勒里!
尼基:埃勒里,他又把你认成他儿子了!
克莱(上场):爸爸,马修爸爸!把那支该死的枪放下!
马修太太(上场):老家伙,你竟然对着陌生人开枪!丢不丢人……啊,是奎因先生,还有——我的天哪!这么大的雪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马修(退场——尖叫):我要杀了那个狗杂种!霍默·克莱,你走开,把我的枪……(门廊上的奔跑声)
埃勒里:你好,马修太太!我们能不能进去躲躲暴风雪?
马修太太:能不能——你这话说得太客气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你这么客气的人!快进来,你们大伙都进来!(门打开,关上,暴风雪的声音被挡在了门外)把你们的外套都脱了吧。杰德!噢,杰德!是上次从纽约来的那帮好心人!
比格洛(上场):哇,是奎因父子!还有波特小姐——警佐——(众人一边脱去外套,一边互相寒暄)
韦利:嗯,什么东四闻着这么香?
马修太太:是我在烤玉米面包!霍默!你爸爸怎么样了?
克莱(上场):他现在静下来了,妈妈。我把他带到阁楼上去了。抱歉,大伙儿。哇,哇!你们给了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噢!是不是,杰德?到客厅坐坐……
警长:克莱先生,你太太最近怎么样?
克莱:不太好,警长。朱莉在楼上的房间里——
马修太太:跟刚出生的牛犊一样瘦弱。来——快坐下!我给你们弄些热乎东西吃——
埃勒里:谢谢,马修太太。我们不会待太久。我们经过霍格斯伯格镇,正好顺便来这里——
比格洛:奎因先生,不管你们今天计划去哪里,估计都不能成行。路都被积雪淹没了。
尼基:噢,天哪!那我们该怎么办?
马修太太:就在这里待着好了!楼上有好几间房——我一直都不知道我家老先生当初建了这么多房间做什么用……(众人推诿婉拒)
克莱:马修妈妈说得对!我们楼上有很多个房间,妈妈、朱莉、杰德,还有我,当然还有在阁楼上的爸爸,我们每个人都有一间单独的卧室……
马修太太:霍默,你把波特小姐安顿在东北面的卧室,然后——我想想看……
克莱:妈妈,楼上的客厅我们改成了一间大卧室——有一张大床,还有一张小床——
警长:克莱先生,我们三个男的就住那里好了。
韦利:太感谢你们这样招待我们了。
尼基:是啊,总感觉占了个大便宜——
马修太太:好了,我可不想再听到其他反对意见!你们都给我留下。(诡异的音乐。声音由近及远)你们都聚在炉火旁暖暖身子,我去给你们准备一桌热乎乎的午餐……
(音乐起……而后是开门声——户外……)
尼基:埃勒里,还在下雪。噢,看上去是不是很壮观?
埃勒里:嗯!雪下得都有两尺深了,还不算上吹雪的厚度。不过杰德·比格洛说晚上晚些时候雪就会停,他们明天一早会清扫积雪,从这边一直到主干道,开一条路过去……(门廊上响起脚步声)
尼基:管他呢。噢,是克莱先生!他在干吗?噢,克莱先生!
克莱(声音稍远):你们好啊。快过来看这个。
尼基:埃勒里,我们一起去!(踩踏着雪地前行。不远处传来打桩的声音)
埃勒里:尼基,小心那边的积雪,会滑倒的!克莱先生,你打一根桩在那儿做什么?(脚步声停止)
克莱(上场——咯咯笑):打在这里堆雪人啊。(打桩声音又起)就这么着!(片刻停顿)非常扎实。
尼基:雪人!太棒了。我上一次堆雪人还是在很小的时候呢。
克莱(咯咯笑):波特小姐,你看看怎么样。快过来帮帮我。(扑打雪球的声音)
埃勒里:天哪,这种天气让我徒手去抓那么冰冷的雪。(大笑声。众人一边说话,一边堆雪人)我说,克莱先生,这么把桩打在这里,让我想起了——
克莱:我们夏天在玉米地发现的那个人,是不是?
尼基:他从霍格斯伯格医院跑出来以后,你们有没有听到他的下落?噢,让我来做雪人的头!
克莱(高兴):没有……给!从此杳无音讯。
埃勒里:克莱,你堆个雪人就权当自己消遣吗?
克莱(咯咯笑):上帝啊,不是这样的。朝上看看窗户。
尼基:是朱莉。她正站在房间的窗口看着我们呢!
克莱:是的。朱莉喜欢雪人。但是她身体很弱,没有办法到户外来,所以我就帮她在院前堆一个,这样她站在窗口就看得到了……大伙们,我们马上就好了。
埃勒里:还可以这样玩雪——(大笑。飞过一团雪球)快躲开,你这个小傻瓜!
尼基(气急败坏,大笑):埃勒里·奎因。你把那个雪球正好扔到我嘴里了!好啊,奎因先生——
埃勒里(大笑):我只是跟你闹着玩的,尼基!(扔雪球)呜呼呼!
尼基:还想玩吗,奎因先生?
埃勒里(气急败坏):不玩了——我——我投降!太——冷了!
克莱:哇,好了!看上去是不是非常棒?嗨,朱莉!喜欢吗?朱莉!(窗户打开)喜欢吗,朱莉?
朱莉(声音稍远):噢,霍默,非常非常漂亮!
尼基:嗨,看这边,朱莉!(埃勒里附和声)
克莱:等一下,朱莉,还没好呢!……好了,这下可以了!
尼基:噢,是的哈,戴上一顶草帽!
克莱:还有眼睛、鼻子、嘴,还有纽扣……
埃勒里(咯咯笑):克莱先生,太浪费煤球了!
朱莉(拍手):烟斗,霍默!给它嘴里塞个烟斗!噢,要是我们的孩子在,她肯定会喜欢的!
克莱(低声——迅速):大伙,动作快——马上弄个烟斗,朱莉!
尼基:当然了,有谁见过不叼烟斗的雪人!
埃勒里(高兴):再来根玉米芯烟斗,克莱先生。
克莱:是的,是该来根玉米芯烟斗……真该死!我出来的时候把玉米芯烟斗忘在房间里了,我们也最好别去打搅马修爸爸——他把玉米芯烟斗放在他的阁楼上了,他现在就在那里——不想去吵他,省得又端出那把枪……(远处开门声)嗨,杰德!快过来。
韦利(声音稍远):你们在于吗?
尼基:警佐!警长!看我们送给朱莉什么!
警长(上场——咯咯笑):哇,是个雪人!
比格洛(上场):嘿,朱莉!
朱莉(声音稍远):噢,杰德,这个雪人是不是很漂亮?如果我们的宝宝还在的话,她一定会——
克莱(迅速回应):杰德,你房间里的两根玉米芯烟斗随便给我一根。我们拿来装点雪人,让它“抽”上几口。
比格洛:给,霍默。反正这根都快发霉了。
克莱:谢谢,杰德……好了!朱莉,现在怎么样?
朱莉(远处传来鼓掌声):太漂亮了,霍默!
韦利(大笑):这雪人堆得真棒!
警长:埃勒里!快来看看啊——我说,埃勒里去哪里了?
尼基:这个人!他刚才还在的呢……埃勒里!(开门声)
埃勒里(声音稍远):我在这里!
韦利(嘀咕):又把他的摄像机拿出来了!
埃勒里(上场):我们堆了这么漂亮的一个雪人,是该拍个照留念一下!(众人欢快的笑声伴随着胶卷转动的声音。声音渐出……)
(音乐起……深冬的夜晚,犬吠声等等……继而是不远处韦利的打鼾声……此起彼伏……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声音……)
埃勒里(低声):爸爸,我把您吵醒了吗?
警长(低声):埃勒里,你也没有睡?上帝啊,我一个晚上都冷得发抖,眼睛都没合上。
埃勒里:睡在这里感觉像到了亚寒带,让我想起了最早来美洲的开拓者是怎么过日子的。天快亮了。
警长:不但冷,主人也太吝啬了吧,就不能加床被子?听听韦利的鼾声,把他拉到坟墓里他都睡得着。(片刻沉默)
埃勒里:爸爸,不单单是寒冷。还有……这栋房子。
警长(平静):是的……感觉像是被什么阴影笼罩着……
埃勒里:玉米地里那个稻草人的阴影……(片刻沉默)现在几点了?
警长:等等,我把手伸出来看一下……哇哦,好冷啊!真是见鬼了!呜呜……(蜷缩在被窝里)
埃勒里:我在想尼基怎么样了……好了爸爸,我们得抓紧时间睡一会儿。(翻身)
警长:好吧,是该睡会了,没人不让你睡啊。埃勒里,别卷被子!(翻身,迷迷糊糊)把火山搬到这里来都喷发不了了……(鼾声……一片寂静)
埃勒里(尖声低语):爸爸!(迅速翻身——床垫的弹簧嘎吱嘎吱地响)
警长:嗯。怎么了——埃勒里,看在上帝的分上!
埃勒里(尖声低语):爸爸,有个人在门外面!
警长(警惕):是吗?(一片寂静,随即是一阵小心翼翼的敲门声)(缓慢)这个时候了,谁还在敲门?(又是一阵小心翼翼的敲门声。一声鼻息声后,鼾声戛然停止)
韦利(声音稍远——迷迷糊糊):嘿,是谁在敲门?还在敲——快住手——还让不让人睡啊!(敲门声更加急促)
埃勒里:什么人这么难缠。这么冷的天气,半夜跳出被窝去开门,爸爸?
警长:你问我愿意吗?答案是不愿意……韦利!
韦利(惊吓):嗯?嘿,又怎么了!警长,你还让不让人睡?我眼睛都没合上……
警长:你这个蠢货,你还没合上眼睛,你先把你打鼾的大嘴合上,那就真谢天谢地了!去开门。(又是一阵敲门声。非常响亮)
韦利:不要叫我去,哥们。(生气地喊叫)快滚开!(喃喃低语)去开门?
还让不让入睡觉……
埃勒里:好吧,我去开门!(跳下床)呜哇!地板像冰山一样冷!爸爸,把我的睡袍给我!
警长:给,儿子。把拖鞋穿上。(又是一阵敲门声)埃勒里:真不让人省心!(瑟瑟发抖地走过地板。门打开)谁?
尼基(疯狂):埃勒里!我以为你不会开门!
埃勒里(警觉):尼基!快进来。(关门)尼基,你穿这么单薄会冻坏的——
尼基(抽泣):噢,埃勒里——我刚刚看到了——
埃勒里:看到了什么,尼基?你干吗哭?
警长(上场):尼基,亲爱的!发生什么事了?
尼基(抽泣):我……一直睡不着。然后我就起床——朝窗外看那个雪人,然后……(众人的询问声)
韦利(上场):波特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尼基大哭)警长:尼基,别紧张,慢慢说。别哭了!
埃勒里:你起床朝窗外看那个雪人,然后呢,尼基?
尼基(抽泣):那个雪人……在流血!
(诡异的戏剧音乐响起……继而是蹑手蹑脚的脚步声……大门打开……风声四起……)
警长:韦利,小声点!你想把其他人吵醒吗?
韦利:好啦,好啦……那个雪人在流血!(关门声)
尼基(大哭):我跟你们说……那个雪人的胸膛被染了一片棕红色的血渍……(摄像机胶卷转动的声音)
警长(语速缓慢):就像夏天我们在那个稻草人身上发现的血渍一样……埃勒里!你到底在做什么?
埃勒里(专注):在拍摄这个雪人!好了,我已经采集了足够多的图片……(胶卷运转声停止)好了,我们看看那片血渍。(众人踏出门廊走进了雪地)
警长:韦利,把那个雪人推倒。(拆除雪人)
韦利(低声):如果这不是血——不是真的血——我就不干警察这一行了。
尼基(抽泣):我从来没有被这样吓到过……我不会随便开这种玩笑……
埃勒里(温和):尼基,快回屋里去。
尼基:但是,埃勒里——
警长(尖锐):尼基——快回去。(尼基一边恐惧地喃喃低语,一边退场)(脚步声渐行渐远)玩笑,嗯?是个玩笑。
韦利(缓慢):奎因先生,雪人里有一个——死人。
埃勒里(严肃):是的,警佐……被人用皮带绑在了桩上!这也太巧了!
他死了吗,警佐——你确定?
警长(严肃):死了,而且已经冻僵了。胸口有两道被刀捅破的伤痕。看——这里——
韦利:我把他脑袋周围的雪扫开……(扫雪声。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我……
警长:是同一个人!就是那个——
埃勒里(目瞪口呆):就是从霍格斯伯格医院逃走的那个人!那个稻草人!
(一阵短促的音乐……随即是……)
警长:在这种冰天雪地里待着会得肺炎的!
(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声)
埃勒里:上帝啊,韦利哪里去了?来——爸爸,我们把这个可怜的家伙从桩上放下来……
警长(伴随着咕哝声):我让韦利在附近搜搜,看有没有发现什么——这么等着会冻僵的!
埃勒里:把死尸掩埋在雪人里……真想让他开口告诉我们个究竟!
警长:儿子,他再也不会开口了。
埃勒里(无助):就这么成一具尸体了,我们还不知道他的身份。爸爸,看得出来他死了多久了吗?
警长:埋在雪堆里,不好推算。不过我猜是昨天夜里晚些时候,雪停了以后。
埃勒里:我们一直在房间里,都不知道外面的动静!
警长:我在想凶手是在哪里作案的。我们来的时候,雪人周围的雪已经都被踏平了,但是从这里到屋里那一道脚印应该可以说明——
埃勒里:我希望韦利回来的时候,我们可以得到一些线索——不管凶手是在哪里作案的,可以肯定的是,作案后,他把受害者一路拖到这里,把昨天霍默·克莱堆的雪人推平,用受害者自己的皮带把他绑在了桩上,然后又堆了一个一人高的雪人,把尸体掩埋在中间。
警长:凶手为什么要重新堆一个雪人?
埃勒里(严肃):理由很明显,爸爸。如果这个人胸口流出的血没有渗透出来,我们就不会发现这个雪人里掩埋着一具尸体,对吧?
警长:嗯……埃勒里,但是凶手也知道总有一天尸体会被发现的。这个雪人迟早会被人推倒或者融化掉……
埃勒里:但那个时候我们已经离开了。凶手这么做就是不想让我们发现这一起命案!(雪地里由远及近响起了脚步声)啊,警佐来了!
警长:你走的时间也真够久的了!我的双脚被冻得都失去知觉了!有发现什么吗,韦利?
韦利(上场):你以为我的双脚是用什么做的?木头做的?我敢说我有两个脚趾头肯定是冻坏了。
埃勒里:警佐,那条印记是通往哪儿的?
韦利:牛棚。牛棚里有血,也有一些打斗过的痕迹。所以这家伙应该是在牛棚里遇害的。
警长:没有其他的线索了吗?
韦利:什么也没发现。
埃勒里:这条印记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凶手肯定是穿着橡胶套鞋——屋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嫌疑。
警长:韦利,有没有发现这个遇害者的任何线索?——我指的是,他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走进马修家的私宅的?
韦利:警长,没有发现任何线索。里里外外我都看了,房子周围、牛棚,没有发现从这里出去或者是从外面的道路过来的足迹。
埃勒里:这么说遇害者肯定是昨天夜里还在下雪的时候就到这里来,然后一直躲在牛棚里。嗯……
警长:没有其他足迹也可以说明凶手就是这屋子里的某个人!凶手的足迹被暴风雪抹平了,但是死者在牛棚遇害的那会儿,雪停了,所以尸体从牛棚中被拖到这里的痕迹还留着……
埃勒里(缓慢):是的爸爸……看上去是这么回事……
警长(敏锐):我们去把里面的人都叫醒,然后一个一个问话!(严肃)把尸体盖上,韦利。埃勒里,我们有事情做了!
(音乐起……继而是柔和的音乐声伴随着尼基的独白……)
尼基(伴随着音乐叙述):那所房子、那个农庄、住在那里的人,总有一种——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一种让你感到恐惧的东西。这在你踏人马修家农房的那一刻起就可以感受得到——你可以从马修妈妈发自内心的热情中感受到,从她送上来的可口的玉米面面包中感受到。那所散发着浓浓乡土气息的房子里的每个角落,房子里每一件家具,都透着那种感觉。或许是因为那个可怜的叫朱莉的女人,总是安静地坐在房子里的角落,用一种甜美柔和又飘忽迷离的声音诉说她死去的孩子。又或者是因为那个满头白发、肩膀厚实的老马修先生,总是在他的阁楼房间里喋喋不休咒骂他离家出走的儿子乔纳森,发誓赌咒那个浑蛋一出现在农场,他就立马一枪把他毙了。不管是什么原因,那种感觉真真切切地存在着。在我们那天惊恐地发现雪人里掩藏着一具尸体后,那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马修一家人都选择对此事缄默不语,不论警长和埃勒里怎样问话,甚至他们两人问得声音沙哑,都没有从他们口中得到半点信息——他们一致声称夜里他们一觉未醒,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和上一次一样,马修农场附近的人都表示不认识死者。最后我们只好提着行李离开,把案子交给当地警方处理。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埃勒里如此急躁过。他甚至觉得命案的发生有他的责任,虽然我们都告诉他这种想法很荒唐。但是我们仍然不能平息他烦躁的心情。好几个星期过去了,埃勒里仍然对这起悬而未决的案子念念不忘。他把我们两次行程中拍下的片段反反复复地播放,不知道是要从中看出点什么。我甚至觉得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试图看出点什么。直到不久前的一个晚上……那天埃勒里又在播放那些片段。先是他拍摄的霍默·克莱堆砌的雪人……(片段中录下的声音和胶卷运转的声音)……然后是他次日清晨拍下的沾染着鲜血的雪人片段……
埃勒里(兴奋):等等!(停顿)噢,我竟然一直没有发现!(关掉放映机)尼基,把灯打开!
尼基:怎么了,埃勒里……
警长:儿子,怎么回事?
韦利:奎因先生,为什么一下子这么兴奋?
埃勒里(喃喃自语):为何我之前一直没有发现呢?
尼基:埃勒里,你在说什么呢?
埃勒里:我说的是那起谋杀案——用稻草人伪装,后又用雪人伪装!我知道是谁杀了他!(众人惊呼声)
警长:现在知道了?事情都过去好几个星期了。
韦利:你是说你知道那个遇害者是谁?
埃勒里:他是谁?噢,关于这个,警佐,我从来就没有疑惑过。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了。但是我知道他的身份有一段时间了……(众人惊呼声)当然了,他的身份没有把我难住……而是凶手的身份让我绞尽脑汁!
尼基:但是你是怎么——
埃勒里:你们是说你们从录影带里没有看到我刚才看到的?
警长:你是什么意思——刚才看到的?两个雪人,然后没有其他的了!
埃勒里:是的,但是你们没有发现两个雪人明显的差别吗?一个是克莱前一天下午为朱莉堆的雪人,后一个是第二天凌晨我们发现埋着一具尸体的雪人。
尼基:差别?两个雪人的大小和形状还是不太一样的,当然了……你说的差别是什么,埃勒里?
埃勒里:差别不在雪人本身,而是雪人周围的雪——它们脚下!(众人不解的疑问声)如果你们不相信我说的话,你们可以把录影带再播放一遍……
韦利(迅速回应):我们相信你,我们相信你!
警长:两个雪人脚下的雪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埃勒里:在第一个雪人的录影带中——就是克莱堆的那个地地通道的雪人——雪人周围的雪都被踏平了。
尼基:是的,当然了!我们当时都在那里绕着雪人踩来踩去。
埃勒里:但是第二个流血的雪人呢,它周围的雪明显有被铲开的痕迹!我刚刚才发现这一条线索,看了十几次以后,我竟然才发现!
韦利:雪被铲开了,奎因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埃勒里:你不理解吗?把尸体埋在雪人里面以后,凶手铲开周围地面上的雪,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警长:凶手肯定是把什么东西丢在了地上,然后想重新找回来!
尼基:凶手丢了东西要重新找回?
埃勒里:是的,尼基,凶手会丢了什么东西?就是我们看到的第二个雪人没有的东西!你没有注意到吗?在画面上,霍默·克莱堆砌的那个雪人有,而第二个雪人没有的东西。
韦利:缺少什么呢?我没有看出少了些什么。奎因先生。
埃勒里:玉米芯烟斗,警佐!
警长(语速缓慢):确实是。第一个雪人嘴里插着一根杰德·比格洛的玉米芯烟斗。我想起来了,第二个藏着尸体的雪人,确实是少了一根玉米芯烟斗。
尼基:埃勒里,你的意思是说,凶手在堆第二个雪人的时候,把玉米芯烟斗落在了深雪里,所以凶手铲雪试图找回那根玉米芯烟斗?
埃勒里:是的!凶手在雪人的周围用铲子到处翻找那根玉米芯烟斗,但都没有找到。如果凶手找到了,我们敢肯定他一定会把玉米芯烟斗插回雪人的嘴里!
韦利:但是凶手费那么大的劲找一根玉米芯烟斗做什么?
警长:为了插回雪人的嘴里,韦利——这样我们就不会注意到克莱堆的雪人和藏尸雪人的区别!我们也就不会那么快发现凶案!
尼基:但是埃勒里,你说你知道了是谁杀了那个可怜的人。一根丢失的玉米芯烟斗跟凶手是准有什么关系?
埃勒里(咯咯笑):亲爱的,那根丢失的玉米芯烟斗让我知道了凶手的身份!大伙们,打包行李——我们现在马上就去一趟马修农庄!
(音乐起……继而是陪审团场景。)
埃勒里里:那么女士们先生们,我已经顺藤摸瓜知道了杀害稻草人先生的凶手身份——或者如果你们喜欢的话,也可以叫他雪人先生……还有,这个受害人是谁?谁两次企图杀害他?各位是否能解答在马修农场发生的悲剧?
(音乐起……继而是汽车奔跑在雪地里的声音……)
警长:到了。
尼基:这里怎么看上去一副很荒凉破败的样子。地面都被雪覆盖了——树木枯得像一只只骷髅手——还有那些房子,屋顶屋檐都是冰雪……
韦利:我开始感觉我们像是在这里和纽约之间通勤。这已经是我们第三次来这里了,是不是?
埃勒里(严肃):警佐,这也是我们最后一次来这里了。走吧。(车子停下,车门打开——一行人走出车子,在雪地里行走)
尼基(语速缓慢):埃勒里……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埃勒里(语速缓慢):是的,尼基,很明显这里有点不对……(雪地里的脚步声)
警长:房子已经被封住了!(门廊上的脚步声)
韦利:看上去连条死狗都没有。
尼基:牛棚的门也松松垮垮地垂挂着……连一只牲畜都没有。
警长:马修一家都离开了。
韦利:嘿,这里有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农场出售”!
埃勒里(小声嘀咕):我们这么大老远赶来——他们却都走了!
尼基:这么说你没有预料马修一家会离开?
埃勒里:当然没有!我真不敢想象——除非——(停顿)
尼基(打了个寒战):我……好冷。埃勒里,不单是因为天气的缘故……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
警长:上帝保佑。这个地方老让人觉得心神不定。(穿过门廊的脚步声)
埃勒里:我想知道都发生什么事了!(穿过雪地的脚步声)问题是——我们是在找谁呢?马修一家人都搬走了——
韦利:要不要问一下斯莫尔太太——你知道的,就是那个已经去世的治安法官的遗孀,他还来不及告诉我们那个稻草人的情况就过世了。
埃勒里(喃喃自语):是的,斯莫尔太太——(脚步声停止)快上车,尼基。(车门关上)
尼基:或者找霍格斯伯格的哈克尼斯医生更好些!他应该知道马修一家人的去向。
警长:尼基说得对。(启动马达)
埃勒里:霍格斯伯格医院,警佐!(车子启动,声音渐行渐远)
(音乐起……继而是众人的谈话声……)
哈克尼斯:我当然知道马修一家人都发生什么事了。我很惊奇你们竟然不知道。报纸上都报道了。
警长:哈克尼斯医生,应该是登在当地的报纸上吧。
尼基(急切):医生,发生什么事了?
喻克尼斯(叹气):非常不幸,非常不幸。马修家的房子像被诅咒了一般。(大笑)一个从医的人说这种话是不是很滑稽?
韦利:医生,在我们在那边待了两个晚上以后——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滑稽什么不是滑稽!
埃助里(急切):哈克尼斯医生,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吧。
哈克尼斯:好吧,你们记不记得那个老家伙——老马修……(众人一致应和声)当然了,他有点儿神经不正常。我之前警告过他们上百次。有一天,老马修弄到了一些真的子弹,然后——
尼基:噢!
埃勒里(语速缓慢):然后老马修给他的猎枪上了那些真子弹?……他是想杀什么人吗?
哈克尼斯:他确实是杀了人。(众人惊叹声。一片寂静)有一天他疯疯癫癫,觉得杰德·比格洛,就是那个他们农场的雇工,是他离家多年的儿子乔纳森。于是他就端着他那把枪冲向杰德。
韦利:他把那个年轻的好小伙子杀了?
哈克尼斯:不是的,警佐。杰德很幸运,幸免于难。那个老妇人,马修太太当时看到发生的一切,于是她就扑过去要把那支枪夺走,以阻止她的丈夫开枪误杀杰德,结果枪响了——马修太太中枪了——她死了。
尼基:太——可怕了。(众人低语议论声)
韦利:那老马修呢,哈克尼斯?
哈克尼斯(严肃):当老马修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的时候,他自己跑向牛棚。杰德还有霍默·克莱还来不及阻止他,他就开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叹气)非常不幸,十足的悲剧。那一家子很不幸。
埃勒里:是的,哈克尼斯先生。“不幸”是描述这一家子最恰当的词。(片刻沉默)
警长:真惊心动魄。那后来克莱和他的太太朱莉怎么样了呢,还有那个年轻人杰德·比格洛?
哈克尼斯:朱莉站在她房间的窗户边,看到了发生的一切……(严肃)我很坦率地告诉霍默,如果他不立刻带着他的妻子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换个环境生活,朱莉的身体状况,我概不负责……杰德从那以后也消失了。
尼基:这么说他们都走了……我们看到了那个“农场出售”的牌子。
哈克尼斯:是的,现在农场交给一个中介挂牌出售。先生们,你们想和那个中介聊聊吗?或许我可以帮你们找到马修一家人……
埃勒里(语速缓慢):不了,哈克尼斯医生,让他们平静地生活吧。他们已经遭了很多罪。走吧,你们三个。我们回纽约去。
哈克尼斯:奎因先生,那你们大老远跑来见马修一家是做什么?
埃勒里(平静):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音乐起……继而是餐盘的声音……)
尼基:上帝啊,走进一个暖和的房子里感觉真好!
警长:烤烤火感觉真舒服。
韦利:这地方不错。要不我们干脆在这里过夜算了……美女,再来杯咖啡。
女服务生:是的,先生。(倒咖啡的声响)
尼基:那么,埃勒里?
警长:儿子,你答应说在我们停靠的第一站你会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我们……
韦利:是啊,奎因先生,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吧。
埃勒里(叹气):我想我是该跟你们说了。这个案子着实让我感到很压抑……(更加快速)稻草人先生身份的秘密就在治安法官山姆·斯莫尔的那封信里。
韦利:你说的那封信,就是他写给我们,通知我们去霍格斯伯格——并承诺他会告诉我们陌生人是谁的那封?
埃勒里:是的,警佐。记不记得在信里,斯莫尔提到在霍格斯伯格,只有两个局外人知道那个陌生人是谁——他本人,还有霍格斯伯格镇上的牧师。
尼基:是的,但是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吗?这能提供什么线索吗,埃勒里?
埃勒里:是的,尼基——这是获知那个陌生人身份的一个重要线索!为什么斯莫尔会说镇上只有他和牧师两个局外人知道那个陌生人的身份?如果他要这么说的话,那么肯定就是有局内人了——所谓的局内人,除了马修一家人以外还能有谁?两起案件都是在他们的产业上发生的。那么现在大家想想,给我们写信的斯莫尔是什么人?
警长:斯莫尔是霍格斯伯格镇的治安法官。
埃勒里:是的,另外一个局外人呢,据斯莫尔所说,是镇上的牧师。那么在一个乡下社区,一个牧师加一个治安法官能知道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事情?(片刻沉默)说到治安法官,我们能联想到什么?
韦利:结婚!
埃勒里:是的,警佐——说到结婚,这个和牧师有关系吗?在像霍格斯伯格那样的乡下小镇,答案是肯定的。很有可能是由牧师来颁发结婚证——也很有可能是由牧师登记镇上个人的婚姻信息。
警长:这么说,你认为这两个人知道陌生人的身份,是因为一个给他颁发了结婚证或者是登记了他的婚姻状况,而另一个主持了他的婚礼?
埃勒里:完全正确。那么这个陌生人和谁结婚了?想想,马修家里有哪个女人是适婚年龄?只有一个,朱莉。
尼基:但是埃勒里,朱莉嫁给了那个霍默·克莱!
埃勒里:那么很有可能朱莉在嫁给霍默·克莱之前和那个陌生人曾有过一段婚姻。
韦利:继续说,我们想听听下面的故事,奎因先生!
埃勒里:我们已经很肯定,我们住在农舍的当晚,是马修家族成员中的一人谋杀了那个陌生人。从案发现场到马路、房子周围,都没有罪犯逃跑留下的脚印,这一点足以证实我们的推测。那么为什么马修家族里有人想要杀害这个陌生人呢?我们现在知道了关于这个人的哪些信息?一个是他曾秘密地和朱莉结为夫妇——为何说是秘密地结婚,因为如果他们的婚姻是公开的,那么镇上就不会只有治安法官从照片上认出他本人。所以作案动机很明显:马修家族中的某个人除掉这个陌生人,以掩饰他曾经和马修家族联姻的事实。
警长:嗯,一环扣一环。朱莉和这个陌生人秘密地结了婚,后者被朱莉的父亲知道了。她父母要么是把这个人赶走了,要么就是收买了他让他自己走。我猜测很有可能是这个人非常让人不满意,或者就是他们的婚姻有什么地方非常不如意。然后,马修家族也不用费劲去给朱莉办理离婚——因为觉得这个陌生人从此不会再露脸了——
尼基:然后朱莉再嫁霍默·克莱,那么她犯了重婚罪!
埃勒里:我猜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去年七月的某个时候,这个人确实又出现了。这次他再回来,他就没有那么容易被吓跑,或者说随便用小毛小利就能被收买。朱莉是个重婚罪犯,那么朱莉的立场——就对他非常有利。他极有可能狮子大开口,做了一些非常过分的要求……不管他提出了什么条件,马修家族中的一员认为朱莉已经饱受苦难,不能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于是最简单利落的方法就是除之而后快。所以凶手在去年夏天的某个清早捅伤了他。但是因为大白天无法大摇大摆地把遇害者掩埋,所以在天黑之前,凶手选择先将遇害者伪装成稻草人,给他穿上了稻草人的衣服,打算等到夜幕降临后再处理掉。但是杰德·比格洛经过稻草人的时候,发现了稻草人胸口的一摊血渍,于是计划泡汤。
警长:然后这个人没死成,还从霍格斯伯格医院逃走了。但是他十二月份的时候为什么要回来?
埃勒里:回来报仇——提出更多的要求——这个我们已经永远无法知道了。不管怎样,他大概是藏身在牛棚,但又被上次作案的凶手发现了,并且在此遭到袭击,然后被掩埋在了雪人里。凶手原先的打算是在我们离开之前不让尸体被发现——但是这次同样的,雪人胸口上渗出的血渍又一次使凶手的计划破产了。
尼基:埃勒里,那到底是谁杀了那个人?我现在就想知道这个!
韦利:我也是!
埃勒里:那根失踪的玉米芯烟斗让我知道了凶手的身份。
警长:你怎么从这一点推断出凶手的,埃勒里?
埃勒里:服务员,再来一杯咖啡,谢谢!
服务员:马上就来。(倒咖啡的声音)
埃勒里(严肃):我很肯定凶手本打算在重新堆砌的雪人嘴里插上一根玉米芯烟斗,但是没有找到埋在雪里的那根,因为第二个雪人比第一个雪人少了一根玉米芯烟斗。假设凶手是霍默·克莱,或者是杰德·比格洛,又或者是老马修?(稍作停顿)
警长:假设?就我看来最有可能的就是他们三个。也许比格洛的嫌疑最小。
埃勒里:噢,不是的,爸爸!这三个人想再弄根玉米芯烟斗插在雪人嘴里实在是太简单了!
韦利:我非常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
埃勒里:因为就在案发的前一天下午,霍默·克莱在堆雪人的时候告诉我们,他的玉米芯烟斗放在自己的卧室里。他是不是还说,他的岳父老马修把玉米芯烟斗放在他阁楼的房间里?后来克莱是不是叫比格洛拿出他仅有的两根玉米芯烟斗中的一根——也就是说杰德还剩下一根玉米芯烟斗?所以凶手不可能是他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因为他们这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都至少还有一根存货,回到房间里取出来,短短几分钟,易如反掌,无须大赞周折在雪地里又刨又挖。当然,不要忘记了——他们每个人都有一间独立的卧室——这也是克莱告诉我们的——所以回到房里去拿玉米芯烟斗也不用怕吵醒其他人……那么如果不是他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那还有谁有可能是凶手呢?
尼基(语速缓慢):埃勒里·奎因,如果你是要说……那房子里只剩下两个女人……
埃勒里(平静):是的,尼基,两个女人。有没有可能是霍默的妻子朱莉?当然不可能。把尸体一路拖到屋前,推平原先在那里的雪人,把尸体固定在桩上,然后在那上面再堆砌一个雪人,做这些事需要男人的体力。朱莉无法胜任——她“跟刚出生的牛犊一样瘦弱”——一副病态,气若游丝。所以,肯定不是朱莉干的。(一片寂静)
韦利(震惊):那个老妇人!
尼基:马修太太!
警长:马修太太?
埃勒里(平静):是的,是朱莉的母亲,她是剩下的唯一一个可能的凶手——马修妈妈。你们可能要问,她有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两次行凶杀人,还做了一大堆的善后工作?有。杰德·比格洛跟我们说过,“和耕地的母马一样壮”。她一手打点家务、煮饭、喂牲口,甚至还去地里帮忙干农活!一个农夫的妻子……她完全有体力进行两次犯罪——不单如此,她也有很明确的作案动机。
尼基(低语):马修妈妈杀了那个人来保护自己女儿的名誉,挽救她女儿一息尚存的性命?
埃勒里(平静):是的,尼基。让我们为这个老妇人母性的一面表示敬意并且和她告别吧……服务员!埋单!
(音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