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学,齐悦睡眠有点不足。
她将早自习的课本拿出来放好,在座位上撑着脸犯困。
喻露今天起晚了,冲进来甩下书包就开始赶作业:“涵涵作业作业!”
任思涵自顾不暇:“我正写着呢!妈的化学老头是不是有毛病,怎么搞这么多题!”
喻露一想起老头的教鞭就六神无主,到处搜寻:“谁有化学谁有化学!”
就在她急得焦头烂额之际,“神之手”带着化学作业从旁边轻轻递过来,“要不,你们先看我的吧。”
晨光从窗外透进来,齐悦白白净净的脸如沐神光,
不不,她就是神!
喻露眼含热泪双手合十拜了拜:“等我抄完就去买牛奶供你!”
任思涵搞定了化学,也转头来要物理。
齐悦二话不说递了出去。
干净整洁的卷面,清晰明了的答题过程,娟秀小楷如清风阵阵。
连任思涵也不由膜拜:“我要买面包供你!”
她俩埋头苦干,没看见齐悦抿着唇,小小地笑了一下。
严思月昨天走得早,收作业时见齐悦换了新位置,问她:“你怎么坐这儿了,谁让你坐这儿的?”
她语气有点强硬。
齐悦条件反射站起来,“我..”
“江烬让她坐的。”
任思涵在旁边说:“你都不给人新同学找座位,江烬给她找了。怎么,你不愿意啊?”
班里的人都不怎么待见严思月,跟她唱反调是常态。尤其是任思涵。
上学期选文委,本来要选她的,结果被严思月一票否决,至此两人结了仇,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
严思月瞪她一眼,“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愿意了?”
前排男生发出一声怪笑,“你倒是愿意,烬哥不愿意啊。”
提起江烬,那就不得不说他人气有多高了。
不仅在四中,就连职校那些女孩子都迷他迷得要死。偏偏严思月仗着自己是班长,三番两次地找茬接近他。江烬开始还看在同学的面上敷衍两句,后来连个眼神都懒得给。
这事儿班里人尽皆知,他们看严思月就像看个笑话。
严思月闻言果然羞恼了脸色:“你们!”
齐悦深怕他们吵起来,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还好喻露适时地岔开了话题。
“班长,你找齐悦啊?”
齐悦这才发觉自己好像已经交过英语作业了,“班长,是有什么事么?”
为了维护自己在新生面前的形象,严思月忍了又忍,开口时还是没好气,“齐悦,你是新转来的,这学期的卫生委员就让你干吧。”
齐悦啊了一声。
严思月却不容她置喙:“就这么定了,干不好再换人。”
她说完就走了。
任思涵白了她背影一眼:“看她跩那屁样,不就考了几回班里第一吗,求人办事还这么盛气凌人的。”
卫生委员不是什么好差事,班里戏称之前的卫委是“保洁大爷”,手上没权利不说,还容易得罪人。尤其是后排这些人,一个二个都跟大爷似的,嘴贱得很。
这下换了齐悦,她一看就是个脸皮薄的,肖飞宇他们几个还不知道要把她欺负成什么样呢。
四中虽然是重点中学,但也有不少是塞钱靠关系进来的。
八班就是重灾区。
班上一共六排座位,前三排都是认真听课好好学习的,后三排则是不学无术不务正业的。
虽然自己也在后三排的范围内,但喻露和任思涵都对齐悦表示了同情。
“你惨了。”
齐悦以前也做过卫生委员,印象里主要是负责班级卫生和擦黑板,虽然做清洁和倒垃圾是有点辛苦,但还不至于到很惨的地步吧?
见她一脸懵懂,喻露只能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没事儿,一学期很快就过去了。”
早自习结束后是班主任的语文课。
赖昌益进班扫了眼东倒西歪的后排,就一个齐悦规规矩矩坐着,他还来不及感到欣慰,就看见还有几个位置空着。
他眉头一皱,点了点后门边上的空位:“宋飞呢。”
严思月起立答:“不知道。”
“臭小子!以为跟江烬他们玩在一块就算有特权了?连他都敢迟到早退,还真是反了天了!他来了马上让他到我办公室!”赖昌益手里的讲义课本砰地一声像是要把讲台砸穿。
齐悦肩膀抖了抖,手里的铅笔掉到桌角。
她弯腰捡起来。
隔壁的任思涵低头小声跟她说:“老赖经常这样发疯的,别怕。”
齐悦没怕,不过她还是很轻地嗯了一声。
上完一节课,宋飞终于来了。
被赖昌益拎去办公室狠狠骂了十分钟,没解气,命令他中午放学还要过去挨骂。
他的座位跟任思涵隔了三条过道,上课竟然还在传纸条。
齐悦作为中间站悄悄摸摸帮他们传了两次。她头一回在课堂上干这种,心有余悸之外,还有点别样的兴奋感。
她觉得自己有点奇怪。
任思涵在字条上问宋飞怎么被骂了还看起来这么高兴。
宋飞一脸贼笑,靠着后门举起右手,五指分开,波浪一样在空中摆了摆。
他用唇语:老子昨天打人了!
还没完全回过头的齐悦看见他的动作,几乎瞬间想起昨晚的画面,呼吸又开始不顺畅了。
任思涵和喻露对这种事情好奇得不行,想再丢纸条去问问,没想到讲台上的数学老师看见宋飞举着手,以为他是要回答问题。
“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啦,宋飞连这种题都会做了?来来来,你上来解给大家看看。”
宋飞茫然转脸,“啊?”
数学老师眼睛一瞪:“怎么,你不是要上来解题,那你举个手干什么?!”
“噗嗤!”
喻露先笑出来。
任思涵捂着嘴,肩膀抖个不停。
宋飞站起来,支支吾吾半天,“我、我是要去厕所。”
全班一阵哄笑。
“安静!都给我安静!”数学老师啪啪拍着书,手向门外一指:“滚滚滚,赶紧滚!”
宋飞得了赦令,特意在后边绕了一圈,从前门出的教室。
经过任思涵时,他还故意把她桌上的笔袋扔到了后桌。
任思涵反手打到他手肘:“手贱!”
“好了好了,上课了上课了!”很快课堂恢复了纪律。
大约过了十分钟,教室前门突然被人猛地踹开。
砰——
“哇哈哈,老子来啦!”
“……”
“……”
高个寸头的男生夸张大笑着跃入教室,不偏不倚和正在板书的数学老师来了个面对面。
全班鸦雀无声。
齐悦很快认出他就是昨天晚上跟江烬一块抽烟的人。
可怜的门板撞上墙壁,反弹过来又撞到他,
哐——
砰——
两声之后,不知是谁先笑的,随即就是哄堂大笑。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脸色铁青,手里的粉笔啪嗒一下就折断了。
“肖飞宇!”
他一声大喝,吓得肖飞宇连退三步,快退出门去的时候,又被人一把推了回来。
走廊上燥热的阳光里,一只苍劲的大手从教室外撑住门框,接着,被黑色运动裤包裹的长腿跨进教室。
江烬身上的校服好像跟其他人的都不一样,老气的立领对他优越的颈项来说完全不显累赘,反倒斯文。他不羁的插着口袋,眼帘撩起来在教室里一扫,像个巡视土地的贵族。
齐悦心口倏地一跳,迅速低头。
自称去了厕所的宋飞这时从江烬身后探出头来,吊儿郎当地喊了声,“报告。”
数学老师被他们一个二个的气得说不出来话,眼睁睁看着他们大摇大摆地进了教室。
三人依次经过走道,个高腿长的压迫感十足。
肖飞宇目不斜视,一眼看见自己的座位被孤立在教室最后排,不爽道:“怎么回事啊,我的位置怎么跑这么后面?”
江烬随后从旁边过去,手指有意无意擦过齐悦的桌面。
齐悦镇定地捏着笔,等他完全走过去了才呼出一口气。
肖飞宇还在后面不满地念叨,“凭什么就让我一个人坐最后啊?”
江烬推他,“嚷什么嚷,上课呢。”
“……”
这哥什么时候管过上不上课啊?
随即是课桌椅被拖开的刺耳声响。
等这两人落座,教室里才算安静下来。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被他们视若无睹扰乱课堂的行为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你你、你们!”他指了指江烬,又指了指肖飞宇,想到这两个他惹不起,最终还是把矛头指向了最后进教室的宋飞:“宋飞!你给我滚到办公室去!不想上课就别上了!”
宋飞无辜地啊了一声,“怎么又是我啊?”
肖飞宇贱贱地接话,“又是你还不偷着乐?”
江烬哼笑一声。
书包塞进抽屉,开始玩手机。
托了他们三个的福,这节数学课结束得异常快速。
齐悦课间去了趟厕所。
后面那几个人正凑在一块打牌,连任思涵也一起。
她不想从他们中间经过,特意往前绕了一圈。
喻露叫住她,“欸,齐悦等等我啊,我也去。”
靠窗人的琥珀色眼睛从一手数字牌里抬起来。
前门处纤细的身影瘦的像麻杆,连头发颜色都淡的发黄。
嗯,看起来像营养不良。
肖飞宇见他微微翘起了唇角,顿觉大祸领头:“卧槽你他么是不是在出老千!你怎么又要赢了啊?!”
江烬淡淡敛眸,抽出一张红心3,“我说我要赢了么。”
“……”
“3啊!3!肖飞宇!他出3!”
任思涵见肖飞宇走神,恨不得把牌抽他脸上,“你再害我输钱,我真的会发飙!”
“让我想想!”肖飞宇不敢置信地捂着下巴,“等我想想!他肯定有诈!不然怎么可能单出一张3!肯定有诈!”
“……”
“……”
打个牌这么磨叽。
江烬牌一扔,没耐心地起身,“无聊,不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