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献舞听到这话,才知此次战祸是因妫翟而起,他忍不住问道:“熊赀,她现在怎么样?”
熊赀冷笑一声,道:“你都快亡国了,还惦记着女人。她现在很好,还为寡人生了个儿子,其实寡人要好好谢你,不是你把她说得那么好,寡人真要与她擦肩而过了。她恨不得亲手杀了你,好了,现在寡人为她报仇了,走吧蔡献舞,去郢都过年去吧!”
蔡献舞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不是滋味,妫翟居然用战争来复仇,你恨我恨得疯狂,可我却爱你爱得疯狂啊。
年关将至,郢都一派欣荣,楚宫内张灯结彩,妫翟正在院子里指挥下人们分派礼物。
“星辰,你记着,这是给曾侯与曾夫人的贺礼,这是要上巳节送到郧国与邓国去的贺礼,邓国的贺礼要包好。给葆申师傅的赏钱预备好了没,还有御寇的新衣裳也要裁好。”
“夫人,都记好了,您放心吧。”星辰将物件登记好,命得力的下人打点。
“斗丹府上的暖冬用物可送过去了,我的话可有带到?”
“已经送到了。斗丹回话,感恩夫人记挂旧臣,愿为夫人差遣,无有二心。”
妫翟这才点头,表示放心,正在此时,蒍吕臣进屋求见:“夫人,鬻权大人点清了国库钱粮用物,请您去过目。”
“星辰,拿本宫的大氅来,去议政殿。”
妫翟院中忙忙碌碌的景象刺激了丹姬。丹姬失落地嘟囔道:“我在部落的时候,比妫氏神气百倍呢!”
“主子,这些事您自己不争是不会从天而降砸在您头上的。”小蛮也黯然道。
“我知道,只是我要怎么争啊!我又不识字!”丹姬颇为委屈。
“所以您要抓住大王的心,让他离不开您!”
“那我们现在想个好计策套牢熊赀。”
妫翟在议政殿忙着看大臣们的奏疏。从鬻权的账目上来看,《仆区之法》施行以来大有成效,国库充盈,存粮丰厚。
“禀夫人,阵前传来捷报,大王俘获蔡献舞,正拔营回朝。”苋喜进殿向妫翟报喜。
“是吗?城外可曾派人迎接?”妫翟振奋。
“已经派人。”
“所派何人?”
“太史预备祭酒,已经预备让蒍章大人迎接。”
妫翟沉吟不语,思索片刻,跟苋喜商量道:“先生,您知道大王伐蔡与齐、鲁之事有关,也与本宫有关,息国亡时蔡侯明知自危而不救,想来心里也是有些骄傲,自认为楚军无法突破淮河之南。如今我军胜利而归,本宫想再派一人去城外,与蒍大人一道迎接大王回宫。”
苋喜道:“不知夫人欲派何人?”
妫翟道:“息侯旧臣,斗丹。”
苋喜道:“对啊,老臣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蔡侯自诩俊杰,见到斗丹必要羞愧死。”
妫翟也道:“先生事事提携晚辈,本宫感激不已。只是,这也非一件小事,还请先生定夺。鬻权大人,您以为如何?”
鬻权与苋喜一致认定可行。斗丹自从夏季入都,沉寂了数月,终于得到了第一件差事。
熊赀春风得意地回宫,满脸笑容似要融化冬雪催开新桃。蔡献舞腿受了箭伤未能痊愈,落下了隐疾,乘着囚车跟着熊赀浩荡入都,远远见到了息侯的近臣斗丹,伤感和悔愧一齐涌上心来,这大过年的居然被俘到楚蛮之地,这样一想,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妫翟在议政殿率领两班大臣站得齐整,恭候楚王入殿。满室仙乐飘飘,美酒佳肴,妫翟破天荒穿上了华丽的衣裳,亲自为熊赀斟酒。蔡献舞跪在殿上,饥肠辘辘,看着自己心中最可望不可即的女人依偎着另一个男人,心如刀绞一般。命运怎么会如此弄人,他深爱的女人先是嫁给了息侯,因为他的缘故现在又成了楚王的夫人,苍天待我太不公!
冷风如鞭抽在献舞身上,这回的狼狈与上次的以礼相待完全不同,没有人为他求情,没有人在乎他。整座殿堂欢声笑语,没人在乎空地上还有一个活人疲惫饥饿,冻得瑟瑟发抖,还带着剧痛。
在这样潦倒的境遇下,献舞忽然明白妫翟为什么恨他。他所承受的艰难与羞辱,难道不是这个女子承受过的吗?只有更残酷,没有更温暖。
献舞闭上眼睛,不再看那个熟悉的女人,只有刺骨的绝望与痛苦。
妫翟一杯又一杯地为熊赀斟酒,但心里却如惊涛骇浪起伏不定。她看到蔡献舞凄惨狼狈又萧索的模样,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听闻熊赀愿意为她出征伐蔡的时候,她觉得很是畅快,可是看到蔡献舞这样的惨状之后,心里忽然空洞起来,再没有畅快淋漓的感觉。
庆功宴闹了两个时辰才算有结束的意思,蔡献舞被宫奴带到了一间偏僻狭小的宫室内囚禁起来。没有奴仆,没有暖炉,甚至没有一床厚被褥,但是比起阴暗潮湿的地牢,算是庆幸的了。献舞趴在冰冷的榻上,冻得手脚麻木,肠胃交缠在一起,疼出了冷汗。薄薄的飞雪又飘起来,飘进了这残破的窗棂里,整间小屋,冷如冰窖。
门外的看守们喝着热酒,拢着炉火,包裹在厚厚的皮袄里。蔡献舞太困了,抖抖索索钻进被窝里,可被窝根本不能提供一点温暖,他一阵寒颤,叫道:“如是这般,还不如杀了我。”
就在这时,蔡献舞感觉被子上一阵温暖的重压,他睁眼一瞧,星辰冷如冰川的脸正恨恨地瞪着眼,将一床冬被覆盖到他身上。献舞自嘲道:“难为星辰姑娘还愿意垂怜孤王。”
星辰将炭火拨弄好,把厚衣裳和吃食放下,道:“你把我们都害成这样,我原本是不想来看你的,请你把夫人的骨笛交出来。”
献舞冷笑道:“难怪姑娘如此好心,原来是为这个。对不住,孤王没有带着,落在蔡国了。”
星辰也冷笑道:“你骗得了谁,也骗不了我。妫雉是什么人?她能想出那么龌龊的计谋让你欺侮我家主子,会容得下那支骨笛么?你必是随身带着的。交出来!”
献舞裹紧棉被,道:“送给人的东西,怎么有脸要回去!想要拿走,你可以来搜。”
星辰气愤不已,骂道:“你怎么这么无赖!你以为那骨笛是我家主子给你的么!不是,那是我偷来迷惑你的。”
献舞一愣,眼中尽是失望,叹道:“她变了。你别想拿回去将功赎罪,到了孤王手里就是孤王的,死了也还是孤王的。”
两人正在争执,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说:“星辰,别要了,让他拿着吧。”星辰回头一看,妫翟不知何时来到此处。
“夫人,您怎么来了,大王……”星辰担忧熊赀知晓会醋意大发,到时闹一场又不好过。
“大王醉了,正安寝,你即刻回内廷照料。本宫要与蔡侯叙话,你先退下。”妫翟轻轻地说。
“夫人,万一大王问起,抑或被丹姬等人拿住把柄……”
“退下!”妫翟声音没来由地大起来,星辰被吓了一怔,只好赶紧退下。
献舞裹着被子,靠着墙根坐起来,无限玩味地说道:“你当年来楚国应该不是这般惊弓之鸟的模样吧。”
妫翟冷声道:“当年我视你为知己,你却把我送入地狱深渊。”
献舞哈哈大笑,状如狂癫之人,讽刺地说道:“知己?知己会利用自己的美色来陷害朋友吗?知己会坐在大殿,身披华服来向一个囚徒炫耀荣华富贵吗?我承认当日在蔡国,对你冒犯了,但那不过是一个情字,我哪里知道息侯心眼那么小,居然搬楚老儿来伐我,伐就伐了,谁知楚老儿贪心不足……可是你呢,又比我好多少,最终还不是屈服于熊赀。熊赀比我老,比我丑,可是因为能给你正夫人当当,所以你扭扭捏捏地应承了。等你坐安稳了宝座,便使出浑身解数,佯装可怜地让楚王来伐我!你不配为我蔡献舞的知己。”
妫翟听得蔡献舞说完,苦笑道:“可叹你自诩聪明,没想到也只说得出这样的疯话。我为什么好端端放着两情相悦的息夫人不做,要做这样忍辱负重的楚夫人?”
“我如何知道?当年我万般迷恋你,也许只是把你想得太美了。宛丘桃林的少女,人间再不会有,我蔡献舞的知己也早已消失。当女人迷恋起权势来,情就是假的,谁又能真正看穿她是什么样的女人?息侯那一射之地或许早已不是你的胃口所能满足吧!你自己想要什么,只有你自己知晓。可怜我一个痴心之人,竟为一个梦幻虚影惹出多少祸端!”蔡献舞情绪极端低迷,言语也万分消极。
妫翟并没有丝毫可怜之意,她残忍一笑:“蔡献舞,你终于也尝到了梦幻破灭的滋味了吧!当年我只有十七岁,你是我生平遇到的第一个陌生男人。你俊秀、温柔、多才、潇洒,每一点都让人迷惑而又震惊。我不知什么是男女之情,但是对于能遇到你这样出众的男人依然是庆幸和感恩的。我觉得老天爷待我不薄,让我守着贫苦的日子却能有殊于常人的邂逅。我没有什么奢望,没有任何贪图,但心里埋着感谢。后来我在蔡国再遇到你,只叹命运新奇又捉弄人,我如何能相信你的冲动,又如何愿意相信堂姐的阴狠?但我依然见不得你痛苦,所以我愿意相信你是桃林里不凡的男人,回去后什么也没有说。我狼狈回国流产了,我没想到息侯会急火攻心,那么冲动,结果瞒着我结下了楚国这么个孽缘。蔡献舞,你尝过一梦醒来,满地血腥的日子吗?你尝过与心爱之人生离死别的滋味吗?我为什么屈就于熊赀,因为屈就他了就不用再背负数万人的命,就能换回息国的安宁,换回息侯的自由。我委屈我的身体,我就可以不再受其他诸侯的欺凌!如果再路过别的国家,再遇到你这样的人,让我再受凌辱?从小宗族就欺负我,王叔王婶妫雉看不起我,息侯不能保护我,你不能保护我,但楚熊赀能,他准许我掌控我的命运,我为什么不跟他呢?”
妫翟的话语是平静的,没有情绪起伏,但是清脆而坚韧的话语分明又带着一丝丝颤抖,一点一点砸在了蔡献舞的心上。
蔡献舞听完这番话,心情更加复杂,不知道该怨恨还是该可怜,道:“是的,我现在尝到了。只是,你我之间除了彼此受苦之外,没有其他可能了吗?你知不知道,直到此刻,你依然是我心里最珍爱的女人。无论你如何对我,我依然不忍见你过得不幸。”
妫翟被献舞的肺腑之言打动,也点进了她的内心。她对蔡献舞,有着莫名的情愫,似乎不是一种现实的爱恋情欲,而是一种命运的纠缠。她想爱他,却没有从心里升腾起来的痴狂,想恨却又感觉舍不得,似乎更多的还是那些最青春的年华。妫翟看到蔡献舞这个样子,有点说不清自己了,当初那么强烈地想要报复他,真把他囚到楚国来了,为何这样痛苦?她真想催眠自己,蔡献舞如果依然是当初桃林里出现的那个男人,而不是现在的囚徒模样,那该多好!
妫翟含泪笑道:“蔡献舞,如果桃林一别,后来再没有遇见你该多好,可现在一切都变了,我接受命运这样的安排。天下是强者的天下,从来没有弱者说不的权力。我曾经是弱者,所以连死也不能。而你,如今也是弱者,所以,你不能说‘不’。”
献舞道:“那你意欲何为?”
妫翟擦干眼泪,笑得极其妩媚,轻轻说道:“我要让楚王囚禁你在此,一辈子。”
献舞一阵发冷,不敢相信这张旧日容颜上变幻出来的表情是真实的存在,可他从某种感觉上似乎又明白妫翟的所作所为,这个女人是不容易的。他怆然涕下,没有什么话说,怔怔摸出骨笛,擦了一下鼻子然后吹起了《鱼游》曲。
欢快的曲子因为献舞支离破碎的心情而断断续续,妫翟本来和蔡献舞说了这些话后感觉好多了,那是她压在心里多年的话,终于能和献舞说一说,这支旧曲的响起,让她好不容易堆砌的坚强一下就崩溃了。
妫翟几乎是趔趄了两步,她不敢听,不忍听,捂起耳朵夺门而逃。蔡献舞停下手,看着妫翟慌张的背影,心里有了些安慰。其实,她是没有变的,只是她的苦太深,太憋屈,没有办法宣泄而已。献舞愣愣打量着骨笛,无力地靠着角落发呆,心里没有了怨恨,倒起了偿还孽债的念头。
妫翟踉跄走在雪地里,心痛怎么也停止不下来。她狠狠地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要流泪。在这冰天雪地里,她呵气如霜,那清扬婉转的笛音却像是魔咒入耳。
回不去了,那惊鸿一瞥的无忧青春,再也回不去了。那翩翩少年,那谈笑欢歌的好日子,再也回不去了。那鲜活灵动、自信满满憧憬满满的少女情怀,再也回不去了。什么都回不去了。
妫翟走在茫茫雪地里,头晕目眩。她喃喃自问:“我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呢?”
“夫人,您怎么在这里?”丑嬷的出现将妫翟拉回了现实的世界里。
是的,她是尊贵至上的楚夫人,她踩着荆棘和伤痕才顿悟了的人生,属于楚王,属于楚国未来的岁月。
“丑嬷,你心中可曾有过恨?”妫翟幽幽问道。
丑嬷的话依旧缓慢,轻轻地笑道:“当然,甚至还想过报复。”
“那报复的感觉如何?”
“我没有得手,不过,那大抵是不快乐的。”
妫翟听这话,道:“是呀,大抵是不快乐的。可是,我能不报复吗?”
丑嬷看了一眼蔡献舞的囚室,心里有些明白,道:“如果能不报复,那便不报复吧,如果报复了,就不能后悔,因为,你之所以报复,那人必有错处,就当你的报复给予别人一个自省的机会。只要我们不成为他们那样的人,那便是胜利了。”
妫翟抬起头,凝视着丑嬷熟悉的双眼,心里安定些,才道:“您带我回内廷吧,我有些醉了,已经不知归路。”
丑嬷道:“诺。无人不知归路,只是不愿意走向前路,所以才会眷恋归途。”
妫翟端详了丑嬷一眼,问道:“为何在我最迷惑之际,你总会出现在我身边?”
丑嬷又轻轻地笑了,道:“可能奴婢跟夫人有缘吧。”
雪积了厚厚一层,内廷的室内暖融融,熊赀躺在妫翟榻上,嘴角挂着笑,空气中飘着一丝淡淡的酒气。妫翟没有做声,蹑手蹑脚要去星辰房里坐。
“你想躲到哪里去?”熊赀早已醒来,只是佯睡不起身,就等着妫翟进屋。
妫翟惊讶,忙止住脚回话:“大王今日不去丹姬处歇着么?”
熊赀起身,道:“寡人不是为了等你的逐客令才到你房里来的。你溜去了哪里?天这么黑,万一摔跤了怎么好?”
妫翟不回话,低头坐着,挣扎了许久说出了违心的话:“大王,天色已晚,莫如早些歇息吧。”
熊赀浅笑道:“这是你予寡人的奖赏么?”
伐蔡胜利而归,这是自己想要的,也是楚王为她做的,而今这么对他未免说不过去。
妫翟站在熊赀面前不再言语,她低下头拉下衣襟脱了衣服,放下鸳帐爬到里面去。
熊赀今天特别高兴,见妫翟如此轻柔娇美的动作,心神荡漾血脉贲张,哪里还慢慢调情管妫翟的感觉,反扑过身压了下来。熊赀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发泄了最后一丝精力,觉得有说不出的幸福满足。可是暗夜里的妫翟并没有感到愉快和享受,蔡献舞那披头散发绝望的模样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旧年的时光如同碎片飞来。她不明白这是不是她想要的生活,或者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生活到底该怎么样,息侯床上床下对她都是百般的温柔,这个熊赀虽然让她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可在议政殿侍奉分明感觉如履薄冰,床上还如此粗野蛮横,不管她想不想要,只要他想了,就野蛮地冲上来。造物弄人,我的命运怎么如此?
熊赀幸福地拿起被子给她盖上,忍不住想亲亲妫翟的脸庞,当他的手摩挲妫翟的脸时,触到的是一片冰凉,她怎么哭了。熊赀所有的热情和心意立刻在妫翟的眼泪下洗刷干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做了这么多,仍然没有走进这个女人的心。熊赀兴致全无,愤怒到了极点,撩开被褥,粗暴地推开妫翟,胡乱将衣服披上,独自起身。
熊赀走到门口又回头冷脸骂道:“今次是你自愿的,寡人没有强迫你。你当寡人是什么,是缺少女人的乞丐吗,竟敢用这般脸色来对寡人!寡人对你所做的弥补,难道还不够吗?你不想再见到寡人,很好,成全你。你爱日夜思念那个死鬼随你高兴,寡人再不会踏足此地半步!”
熊赀怒气冲冲甩脸而去,星辰惊慌失措地冲进来,看着妫翟孤零零地躺在榻上。
“翟儿,到底怎么回事,大王怎么发那么大的火?”
“没事,他早该发这么大的火了,能忍这么久,也不容易。”妫翟擦擦泪轻轻地说。
星辰见状,道:“我知道你的心事,你是为蔡献舞难受吧,岁月几曾回头?咱们不该再想着过去的不痛快。”
妫翟道:“我不知这是不是我要的生活。”
星辰劝道:“那是因为你从未想过未来应该是什么样的生活,没有目的,你怎么知道你现在该做什么呢?翟儿,姐姐有几句难听话说与你听,请别生气。对有距离的东西,我们总是豁达的。譬如,隔着时光回望过去,我们似乎没有理解不了的事,没有宽容不了的人,然而一拿到当下,便小肚鸡肠起来。那时你也说蔡献舞自桃林一别再没出现,薄情寡义,也说过息侯不喜政事和他吵,而今现在只记得他们的好。不管现在是不是你想要的生活,到了这里就由不得咱们,多宽心一些吧。”
妫翟叹道:“星辰,我觉着我有时候,真没有你想得通透,总是要陷入到泥潭中无法自拔,弄得自己心苦。”
星辰苦笑道:“那是因为你动了情。一个情字能生出多少纠葛,不在其中的人,自然看不明白。”
妫翟起身,道:“我也不想睡了,你陪我对弈吧。”
星辰点头,默默取来棋盘,二人临窗对坐,妫翟拈起沁凉的棋子,和星辰专注于棋谱之中。
寒夜里,熊赀怀抱着丹姬娇嫩温软的身子,消了怒气。听罢熊赀的牢骚,丹姬道:“大王,人生苦短,能得几个良宵。妫氏要为了蔡献舞伤神,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你不要管她,自己开心要紧。”
熊赀说:“她为息侯伤神倒是情有可原,怎会为蔡献舞伤神?且不要胡说。”
丹姬手掌撑起身子,无奈说道:“大王,您是英雄,是大丈夫,又怎么会知道小女人的心思?若是她对蔡献舞没有什么情愫,臣妾是不信的,不然何故她要散了宴席悄悄去蔡献舞的囚室,关上门来说了好久的话,临别时还哭泣不已?若是臣妾,能报仇雪恨,只会笑才不会哭呢。”
熊赀推开丹姬,阴沉地说道:“你跟踪她?”
丹姬委屈说道:“大冷天的,谁稀罕跟踪她!不过是出来醒酒恰好撞见罢了。大王不信臣妾,臣妾也懒得辩驳,反正臣妾只想让您高兴些,您不领情,臣妾有什么办法!”
丹姬噘着唇,扭头钻进被窝里不肯理会熊赀。热情如火终究强过冷若冰霜,熊赀笑着抚摸丹姬软绵的身体,丹姬柳腰一摆滚到床里边,娇哼一声,佯装生气。熊赀说:“我的美人,如此冷夜,你不理我,我要找人暖被窝了。”丹姬一听,立即转过身来笑靥如花地勾住熊赀的脖子:“想跑,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