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藏不住,就不必藏了。
我没有坐阿福的马车,而是让他驾何正武为我打造的马车堂而皇之地赶往客栈。
下车时,毫无意外引来了些许注目。
为防耳目,阿福将左右邻间一并包下。
即便隔着房门,也能听见房内一阵阵痛苦的呻吟。
阿福满脸通红,有些局促地瞥我一眼,而后叩响房门,“将军,请开开门吧。”
“滚!”虽然能辨出是何正武的声音,却因一夜的煎熬变得嘶哑。
“将军,姜姑娘来了,来给您瞧瞧。”阿福不敢大声。几乎是凑着门缝说的。我与何正武的关系在城中几乎无人不知,晴天白日若被发现在客栈私会,那便不再是传闻,而是艳事丑闻了。指不定要被编排出多么难听的话来。
房中寂静了片刻,何正武极力克制自已,“送她回去。”
阿福还要再劝,只听门板砰地一声,不知被砸了什么东西。
他压抑着怒火,几乎是在嘶吼:“送她回去!”
阿福面露难色,眼中全是哀求。
合情蛊发作,犹如跗骨之蛆。他此时承受着怎样的折磨,我再清楚不过。
我深吸一口气,声音异常平静:“开门。”
听见我的声音,房中再次陷入寂静,他近乎哀求,“阿瑶,你先回去。”
“你若不开门,我便叫人撞开。”我语气坚定,不容反驳,“你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姜文君今日强闯你何将军的房门?”
房中终于有了动静。跌跌撞撞。
隔着雕花门扇,能听见他痛苦粗重的喘息。
“阿瑶,你不能进来。”透过门扉,隐约可见他狼狈的身影。何正武勉力支撑在门后,“我不能让你进来。你今日先回去,好不好?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我瞥了一眼阿福,示意他退下。我在路上已交代过他。
或许是听见阿福离开的脚步声。何正武身形陡然松懈,重重摔在门后,发出一声闷响。
我暗自心惊,顾不得许多,拍打门板,“何正武,你今日若不开门,我再也不理你。你以后休想再进我的门。”
“你走。”他嗓音嘶哑,带着隐隐的颤抖。
“我不走。”我再次拍响房门,“我说过会与你分担。你若执意不肯,我一会儿出去便告诉所有人你对我始乱终弃,从此我们一刀两断。”
“你……”房中传来淅淅索索的细微声响,良久,门闩动了。
我迫不及待地推开门缝。
何正武浑身湿透,将自已裹在被褥里。他蜷缩在门后,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阿瑶,我控制不了自已,我不知道会做什么……你,你不该来的。你快走。”
门窗紧闭,房内昏暗无光。空气里弥漫着寒湿和血腥的气息。
即便我料到房中会混乱不堪,眼前的景象仍让我感到震惊。原本放在中间的桌子被浴桶挤到了一边,座椅木凳全都东倒西歪。满地都是浴桶里溅出的碎冰和积水。在一片片狼藉的水渍中,散落着各种破碎的瓷片。深红色的血渍沿着瓷片的边缘蜿蜒流淌,在冰冷的地面上形成一道道令人不寒而栗的痕迹。
“你伤了哪里?”我走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想要掀开被角。却被他死死攥在手里,眼见着鲜血大滴大滴的自他指缝间滑落。
“阿瑶,你不能看。别管我。求求你,你先回去,好不好?”他面色泛着诡异的潮红,双唇却又冻得苍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栗。拼命地将自已缩进墙角。无法遏制地自胸腔里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呜咽。
将他憔悴不堪的模样尽收眼底,我心如刀绞。他是我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小将军啊,他本该是温柔地呼唤我将我揽进怀中的人。
他的逃避躲闪,令我心痛得无法呼吸。
“我知道自已在做什么。”我两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语气笃定,“你让我看看你到底伤在哪里。你流了太多血,让我给你包扎,好不好?”
他下意识就要拒绝。我抢在他开口之前说道:“你总不想将那些血都抹在我身上吧,你知道我最怕血腥气。你若真敢这样做,以后一定会后悔欺负了我的。”
何正武紧紧攥着拳,紧咬着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
“阿瑶,快走。”痛苦地呻吟自他口中不断地溢出,他几乎要就地打起滚来。
我放弃了要给他止血的念头。或许等他稍微清醒以后。
“何正武。”我吃力地将他从地上扶起,不得不将他推在墙壁上,才能勉强支撑两个人的身形,“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话音未落,我吻上他冰冷颤抖的双唇。
“阿瑶……”他凭残存的理智将我推开,“别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