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后院,仿佛跨越了一重无形的屏障。
回春堂内依然拥挤繁忙,药香氤氲,人声鼎沸。
我看那小厮面熟,果然是何正武身边伺候的阿福,心中咯噔一声。连忙敛住心神,急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只见阿福脸色苍白,喘着粗气,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一见到我,两眼放光,想也不想就伸手来拉扯我:“姑娘快跟我走。”
“干什么?”回春堂的跑堂不知见过多少滋事的,尤其是冲着我来,十分警觉,几乎同时拍开他的手,“做什么动手动脚的。”话音落下,霎时又有几道警惕的目光聚拢过来,紧紧盯着阿福的举动。
阿福本就心慌意乱,此刻被人阻拦更加惊慌失措,眼中满是恳求,“来不及了姑娘,救救我家将军……再晚怕是要出人命了。”
见他如此急切,我背着药箱随他出门,抬脚正要跨出门去,忽然觉得蹊跷。
阿福只一劲儿催我快走,却含糊其辞,不肯说明缘由。
细想来,不像是何正武平日的作风。
昨夜将军们聚会畅饮,何正武随身带有解酒药,此时刚过正午,应是宿醉刚醒,能有什么危急之事。若是他自愿向我求救,断不会让人这样着急忙慌,惹我焦急担心。若是旁人找我救他,回春堂里有葛老和罗圣手坐镇,名声远大于我,为何点名偏要我去。还让阿福来打掩护。
思及此,我硬生生顿住即将跨出回春堂的脚步,强压着内心的焦虑,沉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他叫你来的吗?”
阿福显然没想到我会突然退缩,面露难色,却仍诚实回答:“不是。”
我本能向后退了一步,盯着他的眼睛重复:“不是你家将军叫你来的?”
“不是。”阿福面如死灰,当即噗通一声跪在街上,冲着回春堂内咚咚磕了几个响头,语气坚定又哀切,“但请姑娘随我一去。”
这太像一个圈套。我缓缓退回堂内,冷冷地凝视着他,“是谁指使你来的?”
阿福左顾右盼欲言又止,作势又要磕头,大有我见死不救,他就磕死在门前的架势。我惴惴不安,他这番忠仆做派不像是作假,但又实在透着诡异。
我吩咐门口的小厮将他搀扶起来,带到偏僻的花厅。
“你若真为了你家将军活命,就将实话说来!是谁指使你来?他现在在哪儿?有何危急?”我语气肃然,“胆敢隐瞒,待真相大白,定饶不了你!”
阿福望了望门口,确认没有人,才压着声音道:“姑娘明鉴,小人并非受人指使,实乃小人自作主张。昨日将军们豪饮,将军用了姑娘给的药,直到散场也尚清醒。谁知喝过一碗解酒汤后,在回府的路上便开始不好,浑身燥热难当。一看就是中了药。将军怕惊扰府中,便在客栈歇下。请了……良医来诊,亦不见效。直至清晨,满桶的冰水也抑制不住。
小人实在没有办法,去花楼请了两个女子。却都被将军撵了出来。”言罢,阿福再次跪伏在地,痛哭流涕,“小人明白这样对不起姑娘,但救将军性命要紧。将军不让小人过来扰您,但小人实在没有办法,不得已才来请姑娘!刚刚来时,将军以刀放血,力求清明,他、他将自已反锁在屋内,只怕是要出事啊……这些话人前实在说不得,小人方才才不敢明言,姑娘仁慈,救救我们将军吧!”
说着,阿福以头点地,直磕得鲜血直流。
字字句句,犹如惊雷炸响在耳畔。
“够了!”我心乱如麻,“你们请的良医,可是我师父葛老?”
我本不该这样猜测。但桩桩件件未免过于巧合。
阿福愣了一愣,还是点头承认,“是。葛老与罗圣手都去看过,此毒非毒,无药可解。所以、所以非得请姑娘亲自前往……”他声音越来越低,透着心虚。
我哪里还能不明白。
一但我走进何正武的房间,蓝凤秋定会黄雀在后。
师父、师兄会今日启程,是因为他们已经知道蓝凤秋的合情蛊无药可医,我非去不可。即便是当世神医,纵然师徒一场,他们也救不了我。
不查,还不了我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