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你这个小骗子

师父与师兄又休息了两日。

终于吃上了精心准备的酒菜。

我们还一起去瞧了那股泉眼。从师父震惊的眼神来看,我这价钱花得值了。

我对师父许诺,用这泉水酿出的第一壶酒,一定献给师父。听了这话,他老人家的笑声才又爽朗起来。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总觉得他这几日心事重重。

连枝也在渐渐恢复,难受的次数越来越少,虽然还是难熬,不是那样锥心刺骨。

看师父与师兄的样子,我知道我们不会多待。与灵卉商量,将她留在庄子上照顾连枝。两个庄子紧密相连,她在这里也可盯着邻庄的工事。若王嬷嬷来了,我会让她立刻来帮忙。

灵卉满口答应,只不放心将我一个人留在城里。好在我现在有回春堂可以依靠。

果然。当晚,师父和师兄就提议动身,问我要不要一起回去。他们知道我挂心连枝,庄子上有许多事情。但我坚持与他们同行。我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预感。

回到回春堂,仿佛过了好久。众人看到罗圣手和葛老回来,激动得热泪盈眶。

我推开后院的门,地里的药草长得很好,连杂草都长得很高。琼珠果又成熟了许多,还长出了新的果子。

一切都变了,又都没有变。

“姑娘,这里有您的信。”一个跑堂敲门,站在院门外。

我打眼一瞧,居然有厚厚的一沓。顿时有些不自然,“都是我的?”

“都是。”跑堂认真地点点头,“姑娘将信放好,我这就去给您搬东西。”

东西?我接过信封,每一封都沉甸甸的,来不及细看,两个跑堂就抱着东西来了。各种各样的锦盒堆在一起,用下巴吃力地抵着。

“这……?”我意外地看着两人,“也都是我的?可知道是谁送的?”

两个跑堂抱着锦盒,“姑娘自已打开看吧。我们也说不清楚。每天都会有人送东西来。即便告诉他们你不在堂中,这东西也会不停的送过来。那些店家得了生意,不收又不肯走。每天光是看热闹的,都能挤好几波人。”

我的眼皮直跳,但看他们费劲的模样,只能先让开门,劳烦他们帮我搬进房间。

待人一走,我便迫不及待地开始拆信。

总要知道这些天发生了什么,这些东西从哪儿来的。

看着那熟悉的字迹,我脑中嗡的一声。

一连拆了十封。

每一封都是他。全是他。

捧着书信,我的指尖微微颤抖。脸颊不自觉的发热,那热意路过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心里暗暗喟叹,他莫不是疯了?

望着纸上遒劲有力的字迹,心跳声震耳欲聋,令我情不自禁地捂住胸口,生怕它不小心蹦出来。

翻阅书信的沙沙声像放大了数倍,回荡在耳畔,让它越烧越热。也烧尽了我浑身的矜持,随意地斜靠在窗边。

他说:你怎么说走就走,不带上我?

他说:趁你不在,我要做一件大胆事。我要告诉所有人,我心悦你。

他说:你不会是生气了才不回来?但我若和你商量,你定然不许我这样。

他说:我与他打了一架。我们都伤了。你怎么还不来。

他说:如果你马上回来,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说:我将你的荷包贴身戴着,他没有,他气死了。

他说:他们说你是为了躲我才不敢回来。让他们说好了,我不信。

他说:阿瑶,你说长大了要嫁给我的。

我紧紧盯着那个名字,咬了咬下唇,一切好像在做梦。

阿瑶,阿瑶,那是外婆取给我的名字。只在姜家用过。那时父亲还没有升官,家中只有母亲和我。母亲会带我去娘家省亲。阿瑶,阿瑶,是我的闺名。我默念着这个名字,忍不住热泪盈眶。

他说:你不记得我了,你这个小骗子。你哄我糖吃,还骗我给你做马骑。

他说:我一眼就认出了你。你却把我忘了。

我小心翼翼将信折好,重新放回信封,心中像有一只小鹿在撞。我的确没有认出他来,我甚至从未想起过他。谁会将儿时的戏言当真。父亲升官之后,家中多了妾室、孩子。母亲忙于家宅,几乎忘了省亲这件事。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看过信,锦盒中是各式各样的礼物。

白玉毫,龙鳞墨、琼华砚、发簪、人参、灵芝等等等等,可谓五花八门。里头也都塞着他的只字片语:给你写方子、给你救人、没什么用就是好看想送去给你……

我又好气又好笑,这人怕不是将城里的店铺都招摇遍了?我只是出门几日,全寿城恐怕都已经知道何家二郎为我犯了疯癫。何家功勋赫赫,不差金银。但这般花销也着实惊人,毕竟上次为了他刚送来一匣黄金。

居然没有人拦他?难道这样的传闻能比他花天酒地更好?还是又闹了一通?掐着日子,怕是何家又要来人了。

我望着铺了满地的锦盒,无可奈何地收拾起来。才又在一方扁盒下,看见一个眼熟的长方小匣。是之前请郭将军还回去的那个。

居然又送回来了。

我默默打开,里头是一支造型独特的金钗。钗头犹如凤麟,光彩夺目。不像是茂地的手艺。大概又是途经某处留下的纪念。

我阖上匣子,心无波澜。不知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再寻机会还吧。

“姑娘。”正在收拾,一个跑堂敲了敲门板,恭恭敬敬地立在门外。视线落在那一地的锦盒也是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您的信。才刚送来的。”

我站起身信手接过,与之前那十封不同,很轻很轻。约莫只有一页。

随手揭开。

信纸展开的那一瞬间,每一个字都好像在我眼前跳动。

他说:阿瑶,快出来。

他说得轻巧!我抬眸望天,暮色四合,我才坐了一天的车,风尘仆仆;又拆了这些信和锦盒,乱糟糟怎么见人!

“叫他回去。”我心如擂鼓,红着脸向着那跑堂说道,“就说……”

“他说,如果姑娘叫他回去,就这样转告,”跑堂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不必着急,你可以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