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惶恐!小人只是担心主家一路疲累,烈日酷暑,田间又脏又乱,怕夫人小姐去了埋怨,坏了心情。”孙功名战战兢兢,拱着手,把腰弯的很低。
正暴露出他手指上突兀的戒印,黑白相间。这是戒指刚摘下去不久。
我与盛青萸对视一眼,当即明白了七八分。
我临时决定要来,府中的下人快马加鞭,估计也只比我们提前一个时辰。孙功名不让我们去田里,怕是还没有准备好应对之策。
“既然孙管事这样说了,那就先回去休息吧。”我按住盛青萸,示意她先不要发作,清声说道,“我们本就不是去田间干活的,散心而已,急个什么。待太阳下山了再去也不迟。”
随即跟着孙管家的内人进厢房休息。
虽然来的仓促,厢房里的东西一应俱全,连窗外的花草都是修剪过的。想必庄子上来往频繁,时常有人居住。
连枝、灵卉却不放心,一进门便忙着替换我们自己带来的东西。
“这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盛青月很少说这样的话,此时也皱着眉头说道,“肥头大耳,一脸奸佞之相。明明都吃成这样了,还故意穿着破衣服来,假装穷苦,欺瞒主家,就不该给他留脸,当着众人的面拆穿才好。”
我给两位妹妹倒上新沏的茶,耐心解释道:“我们一来就抓着人家的相貌打扮问罪,他若抵赖,你我该如何?”
“当然不是只抓着这个,就他那个样子,我打包票,随便去房里搜一搜,就能找出证据来。”盛青萸抱着胳膊站在窗边,语带不悦,“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不成?”
“说是这么说,可这庄子上的蛀虫,真的就只有他一个吗?会不会互相包庇?”我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头疼道,“账本子是最重要的,他岂会放在眼前让我去找。估计一接到消息,就藏起来了。我能搜他一个,难道要将这桩子上的房屋都抄一遍吗?恐怕还未找到证据,就已失了人心。”
“那怎么办?”盛青月随手拿起我放在桌面上的假账本,翻了几页,眉头紧蹙,“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让青萸去田里呢?若是抓住几个,也能撬开他们的嘴。”
我点头,“说的也没错,但你们还记得路上遇见的那些人吗?这个时间,他们还拿着锄头铁锹在田里,可见他们正准备大干一场。”
“那还不快去?”盛青萸急道,“让他们全都挖了,你这庄子就不值钱了。”话音未落,便扯着我的手腕要往屋外走。
我将人拉回来,笑着说道:“你这会儿要是去了,估计真的要全被挖了。那些人虽然都带着工具,工具上却没粘土,可见是在待命。你想我这个没得到钱的主家,尚且舍不得。得了钱的孙管事,能舍得一下子全挖了吗?那可是两颗果子就要一吊钱的摇钱树啊!我们要是大摇大摆地去查,他为了自保破釜沉舟,大有可能。但我们不去,他心存侥幸,也许就不会动了。”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那怎么办,你还真当是来散心吗?”盛青萸没好气的说道,“我最烦你这样。”
我心知她这是为我着急,并未往心里去。柔声哄道:“是是是,都是我不好,犹犹豫豫,惹得我们青萸小姐这么生气,我给你赔不是,行不行?”
盛青萸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自然不会再与我较劲,“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有没有办法?一口气说出来吧,都要急死了。”
盛青月也跟着她说道:“是啊,嫂嫂要是有主意就快说吧,我也着急。”
“其实我若放弃人心,或是不要田里那些东西,只求一个水落石出,这事儿容易得很。”我耐着性子解释道,“但我今日只是来看看,往后也未必就有时间常来,换一批人就不出这样的事了吗?再说也真的舍不得地里那些东西,所以不想一下子将那孙管事逼急了,狗急跳墙,只能等着他自己露出马脚。”
“所以你只是想着要我们等?”盛青萸又不耐烦了。
“等是肯定要等的,但也不是简单的等着,我们得撒一撒网,然后再等着。”我狡黠一笑,如此这般将自己的计划讲给她们听了。
“这样能行吗?他们要是不上钩呢?”盛青萸将信将疑,“要我说还是直奔田里抓人最好,就算损失一些,心里痛快。”
她荷包充足,不用考虑后路,自然能为了痛快损失钱财。但我不能,我虽有嫁妆,离开时不知能带走多少。我若不仔细为自己攒些银子,就算离开了盛府,也是过不好的。那就犹如脱离虎口又入狼窝,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正思考着,有人敲门。
因为天热,本就没有关门,扭头便见到了来者。
“说曹操曹操到,”盛青萸眉开眼笑,“我嫂嫂刚还提到你的名字呢。”
我没想到她会这样拆穿我,忙不迭为自己辩解:“是有一些事情麻烦何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