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周夏睡到中午才起床。
还是被热醒的。
她晚上只盖了一条单薄的空调被,夏宜之前明确警告过她,空调不许开一晚上,最多开到凌晨两点。
周夏十点多就睡了,定了个时,空调打到凌晨两点就自动关机。
但她一点都没睡好。
白天的时候夏宜会来她房间开窗通风,估计进了不少蚊子,周夏半夜被蚊子骚.扰,被迫顶着满胳膊的蚊子包爬起来点蚊香。
但蚊香熏得很,她睡了会儿又受不了这股子呛人的味道,将纱窗开了个缝通风。
九月初,夏季的酷暑还未散去。
灼热的阳光卷着闷热的气流透过纱窗飘进来,将空调制造出来的那丁点儿冷气消耗殆尽。
周夏终于忍不了,从床上爬了起来。
去浴室冲了个澡,她从衣柜里随便拿了条碎花裙套在身上。
夏宜早上给她发过短信,说微波炉里有饭菜,让她自己热一热。
周夏打开微波炉,才知道夏宜说的饭菜,其实就是炒饭。
秉承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夏女士总觉得把剩饭剩菜放在一起炒一炒就又是一道崭新的美食。
吃完午饭后,周夏准备直接去贺沉逾家。
外头太阳很毒,吹来的风又闷又热,没走几步,她就开始出汗,用手腕上的皮筋给自己简单扎了个丸子头。
有路边的摊贩在摆摊卖西瓜,周夏停下脚步,蹲下身仔细瞧了瞧,挑中一个西瓜敲了敲,声音清脆,她问:“奶奶,这西瓜怎么卖?”
摊主看周夏年纪挺小,张口就来:“十五一斤。”
“十块钱两个。”周夏学着夏宜平时讨价还价那样:“不给我就走了。”
“给不了,小妹妹。”摊主搓了搓手:“这都是正宗麒麟瓜,包你满意,不甜来找我。”
“十块钱两个。”周夏眨了眨眼,可怜兮兮说:“奶奶,我家很穷的,我妈妈一个礼拜就给我十块钱生活费,我还有个弟弟要照顾,我弟弟吵着闹着要吃西瓜。”
“如果我不给他买西瓜的话,我妈妈会打我的。”
摊主面露难色:“这....真给不了。”
“好吧。”周夏垂下眼睫,依依不舍地看了摊上那俩西瓜:“那就算了吧,我和这俩西瓜没有缘分。”
说完,周夏就转身离开,刚走两步,身后的摊主就喊住她。
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给!十块钱两个就十块钱两个!”
周夏拎着两个西瓜来到贺沉逾家。
一进门,纸盒子就喵喵叫,摇着尾巴跑了过来,不停蹭着周夏的脚踝。
周夏放下西瓜,将纸盒子抱起来,它身上有和贺沉逾身上一样,淡淡的苦柠薄荷香,周夏使劲儿在它身上嗅了嗅,又低头亲了亲。
结果吃了一嘴猫毛。
“呸——”
她不断往外吐着猫毛。
客厅里开足里冷气。
贺沉逾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打电动,背倚着沙发,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游戏机上灵活轻巧地活动着,他戴着耳机,盘着腿,穿了条纯黑及膝运动裤,漫不经心地看着屏幕,没注意到周夏的到来。
手起刀落,屏幕里的角色被他几招秒杀,显现K.O两个耀眼字母。
周夏惯用的沐浴露是白桃味的。
贺沉逾揉了揉有些酸涩的肩颈,鼻尖忽地闻到一阵又淡,又有些甜腻的白桃香,他指尖微顿,屏幕里的角色停止了行动。
对手抓住这个机会,一套连招下去,直接把血条压了下去。
后颈处猛地传来刺人的凉意,他出于本能地往前躲了躲。
朝后看,就对上周夏得逞的笑。
她像是一只小狐狸摇着尾巴。
杏眼弯起。
将手中的作案工具“雪糕”丢给贺沉逾:“耶耶,报仇成功!”
她说的是贺沉逾刚回来那天,周夏想拿被冰西瓜冻得冰凉的手捉弄他,却反撞上他锁骨那件事儿。
贺沉逾扯开雪糕外面的包装袋,不咸不淡瞥她一眼:“你幼不幼稚。”
“我买了西瓜。”周夏不跟他客气,往贺沉逾身后的沙发上躺:“你去切了。”
贺沉逾睨她:“你没手?”
他又将视线收回屏幕:“要吃自己去。”
“我偏不。”
周夏晃着裙摆下纤细的双腿:“我花钱买的西瓜,你负责切。”
“我又不吃。”
“可是我要吃呀~”
周夏本身说话声音就偏清脆,偏细。
就像是夏日里脆甜的甘蔗。
她每次命令贺沉逾帮她做这做那的时候,都跟撒娇耍赖似的。
这是周夏从小到大的习惯,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贺沉逾被她搞得没法专心打游戏:“啧,你能不能——”
说话的时候,他侧眸看向周夏。
周夏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嘴里咬着雪糕。
她穿了条很简单的碎花裙,双腿不断晃动着,裙摆因为她晃动的动作,微微上移,露出大片腿间白皙又细腻的皮肤。
女孩脑袋上顶了个俏皮的丸子,看得出来扎得很随意,不少碎发落在脸侧,脖颈纤瘦又修长。
你能不能别这么懒。
未说出口的话被咽进喉咙,贺沉逾收回视线,只觉得喉咙有点儿干:“你在我家的时候,能不能注意点?”
“注意啥。”周夏不解,看向他。
贺沉逾不知道要怎么和周夏说。
只觉得内心一阵烦闷。
他没再理周夏,加快手中的动作,干脆利落地解决了游戏里的对手。
而后放下游戏机,将周夏带来的西瓜搬进厨房。
笃笃笃——
刀尖落在案板上的声音清脆地响起。
没几秒,一盘切好的西瓜被摆放在厨房的桌子上。
贺沉逾切完西瓜就自顾自上了楼,连个眼神都没丢给周夏。
整个过程,消灭敌人,切西瓜。
不超过两分钟。
周夏懵懵地看着贺沉逾离去的背影。
直到嘴里的雪糕化成水从嘴角流下来,她才回神,起身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去擦。
纸箱子跳到周夏腿上撒娇求撸。
周夏顺了两下它的毛,嘟哝:“贺沉逾又怎么了啊。”她揉了揉纸箱子的脑袋:“你主人的脾气好奇怪哦。”
下午,贺沉逾陪着周夏去逛街。
夏季的午后是一天中气温最高的时间段,闷热得要命,一点儿风都没有,空气变得黏稠发烫,让人都有点儿透不过气。
周夏在外面走两步就受不了了,怕晒黑,特地去便利店买了把遮阳伞。
买防晒的时候,她还是买了两份。
“我觉得你还是有必要做个防晒的。”
周夏找了家奶茶店坐着,贺沉逾不喜欢喝奶茶,周夏给他点了杯西柚汁,自己点了杯茉莉奶绿,挑了个离空调比较近的位置。
她说得一本正经:“我还是挺不想你变丑的,你要是变丑了,别人看到我有个这么丑的朋友,我会很没面子。”
贺沉逾扬唇,笑得有点儿嚣张:“不好意思啊,我这张脸,就算变黑,也不会丑一点儿。”
周夏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这么自恋。”
贺沉逾陪周夏在奶茶店坐了一下午。
他在打游戏,周夏就坐在那边追剧。
临近傍晚,徐艺繁给周夏发了几条消息,她和朋友去动物园玩了,拍了几组照片和视频分享给周夏,周夏一一回复后,本想退出社交软件,却看到好友添加那边有个小红点。
点进去,是个陌生的头像,头像上是个卡通形象的脏辫黑人。
周夏点进去看了眼,那人申请好友的时候,写了备注:
我是鲁一扬。
鲁一扬?
他怎么会突然来添加她的好友?
昨天动员大会那件事情,让周夏对鲁一扬这个人没有任何好印象。
她无视了他的好友申请,没再理会。
晚上和贺沉逾分别的时候,周夏记起来了夏宜的嘱咐:“鱼鱼,你把你的军训服给我,我妈说帮我们改一改,那样穿着会舒服一点。”
“嗯,替我谢谢阿姨。”
周一,夏宜一大早就把周夏的军训服放进她书包里,而后又拿了个袋子把贺沉逾的军训服装了进去。
周夏下楼吃早饭,看着餐桌上自己那一边的早餐,比平时多了个鸡蛋,多了两根油条,问:“妈,你今天不吃早饭吗?”
“那是给你准备的。”夏宜边拖地,边说:“天这么热,在外面训一天,怕你体力跟不上,早饭多吃点,别到时候低血糖晕过去了。”
“好~谢谢妈咪。”
周夏跑过去亲了夏宜一口,夏宜有些嫌弃地瞪她一眼,没好气道:“行了别腻歪了,赶紧吃完去学校,人沉逾都在楼下等你了。”
“好,马上马上。”
周夏快速将早餐消灭掉,提着贺沉逾的军训服下了楼,把袋子递给了楼下的贺沉逾。
到了学校后,等所有人到齐,班主任就组织班里的人来到校门口。
从学校到军训基地得将近两个小时,周夏很容易晕车,看到停在校门口的大巴车,她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备晕车药。
周夏面露苦色,又想着也就两个小时而已,睡一觉就过去了。
“夏夏,我们坐一起呀。”徐艺繁拉着周夏的手说。
“好,但是我晕车,可能不能陪你聊天,我得睡会。”
“啊。”徐艺繁有些担心:“那你能行吗,这些大巴车司机开车都可飘了。”
“应该没事。”
周夏和徐艺繁到树荫下坐着等待。
徐艺繁已经开始给自己抹防晒了,抹完防晒又开始狂喷防晒喷雾,自己喷完后,又给周夏全身上下也都喷过一遍。
周夏坐在树下,司机迟迟不来,她等得有些无聊,从书包里悄悄拿出手机。
有人给她发了消息,她点进去,是贺沉逾。
十分钟前给她发的。
鱼鱼:[过来。]
周夏没回,不知道贺沉逾这会儿找她有什么事,她把手机放进书包里,和身旁的徐艺繁说:“你等我一会,我去一趟一班。”
“你去吧你去吧,我帮你看着书包。”徐艺繁只顾着照镜子。
一班队伍就在二班旁边。
周夏很快就找到了一班所在的位置,而后在队伍末端看到了贺沉逾。
他没和集体待在一块儿。
少年一个人斜倚在树下,浮光透过树叶间隙往下坠,在他身上落下无数个细碎的光粒,树影随风浮动。
今天学校允许不穿校服,他穿了件纯白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远远看过去,高挑得不像话,风格干净又简约,可偏偏他给人的感觉是冷淡又盛着锋芒。
贺沉逾不说话的时候,就给人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劲儿。
周夏一直知道贺沉逾其实不喜欢吵闹人多的环境。
有人找他搭话,他也只是冷淡又乏味地点头,肉眼可见的没什么交流欲望。
周夏走到他面前:“鱼鱼,你找我有事吗?”
贺沉逾沉眸看她,眼睫垂下,修长分明的手从裤兜里拿出一小板药片。
周夏接过看了眼,发现居然是自己最常吃的晕车药。
贺沉逾。
居然带了晕车药。
周夏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像是完全没想到,他居然还会给她备好晕车药。
毕竟,连她自己这个重度晕车的人都会忘记。
贺沉逾把药片给她就起身走了,语气很淡:“就知道你这脑子肯定会忘记,免得一会不舒服,还要来找我哭。”
作者有话要说:鱼鱼你是个傲娇呀,想关心老婆还要找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