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夏没想到贺沉逾居然能说出这么丧心病狂的话。
虽然和他从小就认识,知道他这张嘴向来吐不出人话,可只是短短一个月没见,他居然修炼到了更不当人的境界。
周夏看着眼前高挑的少年,试图和他讲道理:“鱼鱼,你不能这样的知道吗?”
贺沉逾冷笑一声:“请问我哪样?”
周夏指了指院子外,蹲在树荫底下乘凉的阿黄,煞有其事般说:“你这样还不如它呢。”
贺沉逾:“?”
周夏语重心长:“好歹它每次见到我,都会朝我摇尾巴,我每次给他带鸡腿,它吃完了还会蹭我呢,而且他听得懂我说话,每次我让它坐下就坐下,让它握手就握手呢。”
少年侧开眸,看了眼周夏指着的位置,是院门口的那棵常青树。
阿黄原本恹恹地趴在地上乘凉,感受到了两人的目光后迅速站了起来,咧着嘴,疯狂摇动着尾巴。
似乎只要两个人其中一人朝它招招手,它就会屁颠屁颠跑过来。
阿黄。
这一片著名的“交际花”。
和谁都亲。
贺沉逾看了两秒后,目光重新落在周夏身上,嘴角很小幅度地扯了下,慢条斯理道:“既然如此———”
以为他会诚心改过的周夏正准备洗耳恭听。
下一秒。
“那你下次让它回你消息,让它陪你玩双人小游戏。”
“......”
“或者让它教你写作业。”
“......”
“你晚上看悬疑剧睡不着觉的时候,也建议给它打电话。”
“......”
贺沉逾这三句话宛若三个致命暴击,周夏顿时没了下话。
眼前的女孩听完后,动作缓慢,又有些迟钝地低下头,愣愣地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了好几秒,也没等来她开口。
贺沉逾不太习惯周夏突如其来的安静。
她低着头,脑袋埋得很低,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周夏个子不高,穿上鞋才勉强一米六,还在发育成长的年纪,她骨架偏小,整个人又小又瘦,宽大的休闲T恤在她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肩膀还时不时抽动两下。
这个动作让贺沉逾想起了在学校的时候,班里有些女生犯了错,被教导主任喊到办公室谈话。
她们中的绝大部分都是这个状态,甚至有些人——
还哭了。
想到某种可能性,贺沉逾顿了顿,他抬起手,掌心抵着膝盖,正打算蹲下身,眼前的女孩就突然抬起头,因为他蹲下的动作,两个人的视线少有地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
周夏脸小,但她的眼睛却很大很灵,瞳色有些浅,在阳光下,剔透又清澈,眼睫毛很长很浓。
而此刻,她的眼神中,带着透彻与恍然大悟。
突然和她对上视线,贺沉逾动作停住。
预料之中的情况没有出现,周夏朝他笑了笑,用仿佛解出了数学卷的最后一道压轴题的骄傲语气跟他说:“贺沉逾,我觉得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随后,她的神情又变得苦恼了起来,自言自语:“可是它不会说话呀,它也没有手机,它要是会说话,会打电话就好了。”
贺沉逾强忍住想掐死她的冲动:“滚。”
因为刚刚才被贺沉逾问候了一句“滚”,周夏现在还不敢找他说话,她默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屋内开了冷气,周夏一边翻着贺沉逾的刑侦小说,一边给张言冬发消息:
周夏:[我觉得贺沉逾这个人好奇怪。]
备注为“小张老板”那人回得很快。
小张老板:[你现在才发现吗?]
周夏:[我刚刚和他说,他还不如贺奶奶家门口的那只阿黄,他跟我说,让我以后找它聊天,找它打游戏,我觉得它说得很有道理,阿黄除了不会说话,不是个人类以外,哪哪都比贺沉逾好。]
周夏:[然后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他居然让我滚。]
周夏:[我顺着他的话说,他都让我滚,他真是莫名其妙。]
小张老板:[抱拳/抱拳/抱拳]
小张老板:[忍忍吧,贺狗脾气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家儿子只能自己宠着。]
周夏:[抱拳/抱拳/抱拳]
和周夏一起吐槽贺沉逾的人是张言冬。发小圈的其中一员,因为爷爷之前在小学门口开小卖铺,他一到周末就会去小卖铺帮他爷爷看店,他爷爷姓张,外面人喊他张老板,久而久之,张言冬就有了小张老板的外号。
张言冬和周夏两个人在吐槽贺沉逾这件事情上面总有着说不完的默契。
贺沉逾在楼上整理东西,周夏又和张言冬吐槽了几句,没多久便开始觉得无聊,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贺沉逾,看看有没有自己可以帮得上忙的。
但贺沉逾似乎并不需要,瞥了她一眼,凉凉地说:“你跟屁虫?”
“......”
周夏觉得,这人真的好没良心。
贺沉逾看出来周夏就是闲得没事做,暂时不想走,但是待在这儿看着他忙又觉得不好意思,他轻啧了声,道:“你要是实在闲得慌,帮我个忙。”
周夏眨了下双眼,问:“什么忙?”
.........
半个小时后。
周夏蹲在地上,看着地毯上才两个月大的金渐层。
它对周围的新环境还感到陌生,戒备又警惕地嗅着周围的气息,探索着陌生的领域,跟前放着一个猫碗,装着幼猫粮,因为环境陌生,它还不敢吃。
这就是贺沉逾交给她的任务——
看孩子。
孩子确实是孩子,但这个任务会不会太没挑战性了?
显得她好白痴哦。
周夏对此发出了疑惑,而贺沉逾的解释是:就你这脑子,别的不敢指望。
周夏一边看着猫,一边在心里左勾拳右勾拳,将贴着贺沉逾头像的小人一顿暴揍。
贺沉逾搬东西搬得有点儿热,从冰箱里拿了两支雪糕出来,丢了一支给周夏,自个儿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没打算和周夏说话。
倒是周夏,先耐不住。
“鱼鱼,这是你领养的猫吗?”周夏吃着雪糕问。
“捡来的。”
“捡来的?可是这种品种猫,难道不应该是你在宠物店领养的吗?”
贺沉逾哦了一声:“前天刚捡,别人弃养的,把它放纸箱里丢在我家门口了,我妈看它可怜,就把它抱回来养了。”
周夏点了点头,但快发又觉不对劲:“孙阿姨我记得她猫毛过敏呀,贺叔叔平时又不怎么回家。”她表情变得有些古怪:“明明是你自己觉得它可怜想把它抱回家,你还赖到孙阿姨身上。”
她忍不住吐槽:“你怎么这么傲娇,喜欢小动物又不是坏事。”
贺沉逾被她这副长辈教育人的口吻气笑了:“怎么,当完更屁虫还想当我的肚子里的蛔虫。”
“你爱好还挺特别啊。”
“......”
贺沉逾这个人真的是恶劣到极点了。
周夏在内心腹诽。
不过她也习惯了,和贺沉逾待在一起,正常的话题和交流最后都会以这个方式结尾,她没纠结太多。
似乎对周围的环境熟悉了起来,小猫总算开始吃饭了。
周夏的注意力又被吸引了过去,全然忘了刚刚贺沉逾还呛过她,问:“鱼鱼,你给她取名了没有?它叫什么呀?”
“纸箱子。”
“什么?”周夏一下子没听明白。
“我说,他叫纸箱子。”
“......”
周夏看着这只清秀可爱的小猫,难以将它和纸箱子这个名字联想起来,同时她也不清楚贺沉逾是怎么想出纸箱子这个名字的:“为什么要叫纸箱子?”
贺沉逾语气随意,打了个哈欠:“它捡来的时候就在纸箱子里,所以就叫纸箱子。”
“......”
你还能再敷衍一些吗?
周夏不太能理解贺沉逾的直男取名法则,过了半晌,她试探着,小声开口:“那我能和你商量个事情吗?”
“不可以。”
贺沉逾知道她一来这副样子心里就肯定没憋好事,完全不给周夏开口的机会。
周夏没再说话,看样子像是直接放弃了这个提议。
过了会儿,贺沉逾斜倚在沙发上看电视,昏昏欲睡的时候,周夏悄悄摸进了厨房,拿了个碗和勺子,搬起桌上的西瓜,用勺子一下一下地挖着西瓜球,她从冰箱里拿了些冰出来铺在碗底,随后,又将西瓜球像小山一样,堆在冰上。
看着像个简陋版的西瓜冰。
贺沉逾注意到了她的动静,眼睫微垂,看着周夏。
周夏恰好也在看他。
少女的双眸清澈,眼底落着碎光,不含一丝杂质。
周夏笑着,是好商好量的语气:“我拿我亲自做的西瓜冰和你换,小猫的署名权。”
她看到眼前的少年笑了下。
嘴角还浮现出了若隐若现,如果不是凑近看,几乎瞧不见的梨涡。
就当她以为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心想自己又赢了贺沉逾一局的时候,少年抬起了手,接过了她手里的勺子,随后,他骨节微动,将勺子转了个方向,将最上方的西瓜球喂到了周夏的嘴里。
甜腻的果汁在周夏口腔中蔓延,她听见贺沉逾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牙疼,吃不了冰的。”
周夏:?
你不刚刚还在吃雪糕吗?
周夏记得夏宜的嘱咐,下午还得回家做题,所以也没敢在贺沉逾这儿待很久。
外面的阳光依旧刺眼热烈,空气烧得闷热。
周夏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家小卖铺,夏宜让她回去的时候捎一瓶醋。
小卖铺里面冷气开得很足,周夏进去的时候冻得有些抖擞,她拿着醋走到收银台结了账,出去的时候,抬头看了眼碧蓝的天。
阳光依旧刺得人睁不开眼,她站在树荫下,光透过宽大的树叶间隙投照下来,光影随风在地面浮动着。
最后那碗自制简陋版西瓜冰,几乎都进了周夏的肚子。
贺沉逾当时看着只剩下快融化的冰块的碗底,笑骂了她句“你是猪吧?”
周夏觉得理所当然,他又没同意给她小猫的署名权。
今年夏天来得早,五月底暑气便就悄然而至。
明明夏天已经过了很久,但周夏现在却又觉得,夏天,此刻好像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鱼:当我老婆就可以获得小猫署名权 :-D
本章留评的有红包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