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立行刚刚把一只淡黄色的木箱放在实验台上,就听见清脆的脚步声从实验室前方传来。接着,就是一记熟悉的女声:
“你来得好早啊。”
关月青今天穿了一件黑白细条纹的修身T恤,下面是一条五分裤。黑色的长发也扎了起来,看上去十分干练。
好像有实验课的时候她总是这副打扮,魏立行心想。
“反正也没什么别的事了,我就提前来了。”
“你这样会让我压力很大啊。”
“啊?”魏立行停下手中的活儿,不太明白关月青的意思。
“显得我不够积极。”关月青眨了眨眼睛,露出无辜的笑容。
之前她留意过魏立行的课表,周五的课并不少。同样是上了一天的课,见对方提前跑来为实验课做准备,关月青只能自叹不如。
“少来了,我也是刚到。仪器室那边还有几十台要搬过来,你真想好好表现的话就赶紧搭把手儿。”
“好。”关月青爽快地答应。
还有三十分钟不到就要开始上课了,这也是最后的两节实验课,下周末就是正式会考了。
“你把包也带来了。”走到门口,魏立行指了一下挂在黑板旁边衣帽钩上的白色坤包。他记得那是关月青的。
“一会儿放学时不想再回办公室了。”关月青说。
“晚上有事啊?”
“也没有,就是有些累了,想早点儿回家。”
仪器存放室大约有半个实验室大小,浅灰色的储物架依次排列着,关月青走到房间左侧,紧贴墙壁的两排架子整齐摆放着四四方方的黄色木箱。前几次做实验时关月青已经搬过显微镜了,但面对一整面墙的工作量她还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还有这么多啊。”
“你到实验室时我也才刚刚开始干。”
“那就⋯⋯”关月青扫视了一下成排的箱子,“开始吧!”
说完,她便从架子上拎起来两只木箱,转身朝外面走去。
昨晚吃过饭,关月青和肖馨就直奔电影院,原本只打算看一场进口电影尽早回家,没料到一场看完,两人兴致倒上来了。意犹未尽的二人直接跑到另一个放映厅接着又看了一场,等最后散场时已接近午夜。
虽然尽了兴,但今天整个上午关月青都感到头昏昏沉沉的,几乎是硬撑着熬过了四节课。午休的空当儿,关月青给自己猛灌了一杯浓咖啡,下午才勉强打起精神。
中午,听办公室的几位老师闲聊,说起来学生的状态,大家也都是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只有几位年长的老师比较乐观,说什么学习也是积累量变产生质变的过程,有些学生是在高考前一个月茅塞顿开的,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成绩会立刻突飞猛进。这样的传奇故事关月青多年前就听说过,但事实不会那么美好。
下周的考试他们会考成什么样子,万一有人不能通过,作为班主任我会感到颜面无光吗?不会的,就算学生考得差一些,也不会有人怪到老师身上来。况且自己刚刚入职,他们以前学的怎么样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即使别人不会说什么,自己却过不去心里的坎儿。无论如何,还是希望他们能在考试那天发挥顺利。关月青走在左翼的走廊,一边展开思绪一边安慰自己。
学生时代,每逢考试成绩公布后,如果不理想就很可能听老师说“你们考得再差也不会影响到我的工资”。说不清为什么,这种话以前听起来就十分不舒服。如今自己成了老师,再次想起这句话时似乎明白了厌烦的理由。无论如何,割裂教学双方的做法始终是无情和不负责任的表现。对学生而言,即使是在尚未成年时听到这句话,也一定能感受到其中的负面情绪。
此刻的实验楼十分安静,温度也比外面要低,舒适的环境让关月青感到一阵倦意。她忍不住打了个重重的哈欠,连眼角都渗出了眼泪。
仿佛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关月青瞥了一眼走在身边的魏立行,他正半张着嘴盯着自己。
“不好意思。”关月青讪笑着说,“昨天睡得太晚了。”
“在工作吗?不必这么拼命。我昨天也在判卷子来着,但还是按时休息了。”
“都判完了吗?”关月青问。
“没有。我觉得今天趁课间的时间就能弄完,所以就提前收工了。”
“也是因为今天课程比较多吧。”
“和上课没什么关系。”
魏立行是单纯地不喜欢私人时间被工作占据。这个习惯早已有之,若不是这次时间紧张,他甚至一份试卷都不愿意带回家。
“其实⋯⋯”关月青表情有点儿尴尬,“我昨天晚上是出去玩了。”
“一个人吗?”
“不是。”
“朋友聚会?”
“差不多。”关月青微笑了一下,“昨天肖馨约我。”
“是你们班的那个女生?”虽然上学时接触不多,但魏立行对这个名字还是有点印象的。
“就是她。”
魏立行这才想起来以前她们两人就时常在一起。
“你知道她现在做什么吗?”
魏立行稍微想了一下:“猜不出来,我连她毕业去哪了都不知道。”
长发、瘦高、学习好、不怎么合群,这是肖馨留在魏立行记忆中的印象。但不足以让人以此作为根据推断她的人生轨迹。魏立行刚才努力回忆了大学时关于肖馨的一些细节,好像除了说话挺有个性就没什么了。
老实说,大学时代大家都在各忙各的,对彼此的了解太浮于表面了。像爱好、特长、志向这类能够反映出一个人生活走向的特征,只有特别投脾气的死党才有机会了解到。
“回咱们学校读研了。”关月青的声调不自觉地上扬,显然是在为好友骄傲。
“工作之后又考的吗?”魏立行问。
“是啊,一考即中。”
“现在是第几年了?”
“第二年,马上就毕业了。”
“为什么忽然又回去了?”
“之前的工作已经没有挑战了,她想不如就继续深造一下。”
“面试的时候一定畅通无阻吧?”
关月青清了清嗓子:“别说得那么直白,能通过笔试不是已经证明很厉害了吗。她可是只复习了半年啊,连应届生都不是她的对手。”
“好吧。她真的很厉害。”魏立行淡淡地说,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可是发自内心地佩服她的。”
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关月青不禁笑了出来。
本科生如果是考本校研究生,一般情况下只要笔试通过,面试几乎就是走个过场。相比那些外校来的学生,老师们当然会对自己的学生抱有好感。倒不是说特别照顾,只是相处四年下来,对学生的能力和志向已经有了一定了解,更容易培养。应该说这种模式的得益者主要是导师,有了知根知底的学生帮助做课题,自己更加放心,对学生来说只要能顺利毕业也不会要求太多。但跟随同一个人学习七年,缺少学术上的交流、思想的碰撞,学术发展在无形中也会受到限制。
如果当初自己能坚持信念拒绝保研的话,是不是现在就过上了完全不同的生活?最近这几年魏立行已经很少做这样的假设了。
不觉间,两人已经把两件实验室要用的显微镜全部搬完了。魏立行叉腰而立,快速环视了一遍准备妥当的实验台。“玻片就等上课时再发吧,酵母菌也已经培养好了,一会儿我去拿过来。”
无论怎样强调,摔碎玻片样本的事故仍然时有发生,魏立行早就不敢把这种易碎品提前交给学生了。
“也好。”
关月青掏出手机,还有几分钟就要上课了。她想趁这时间给肖馨打电话,可没想到的是电池格只剩下一丝红色的电量了。
关月青走到讲台一边,取下挂在衣钩上的挎包,从里面翻出电源和充电线,扫视了一遍黑板下面的墙壁,却没有发现电源插座。
“喂,你是要充电吗?”见关月青仍然在低头寻觅,魏立行忍不住问。打刚才起他就注意到关月青的奇怪举动了。
“嗯,哪里有电源⋯⋯”关月青好像自言自语。她走到靠门的一侧,略弯下腰,朝侧面的墙壁上一眼望过去。
“很急吗?”
“我正想打个电话。”
“交给我吧。你快去把装玻片的盒子拿过来。”魏立行快步走到关月青身边,“马上就要上课了。”
“电源在哪呢?”关月青不想就这么放弃。
魏立行麻利地拿过手机和充电器。“实验室结构不太一样,你找不到插座的。学生已经在外面了,快点去准备吧。”
竖起耳朵仔细听,实验室外面果然已经有说笑的声音了。“那就拜托了”,关月青不再客气,三步并作两步地出了实验室。
实验室里安静异常,学生们正在一板一眼地调整物镜,调节焦距,单眼观察玻片,同时有模有样地画出细胞结构图。
刚才,关月青把实验用的玻片一个个发给学生,轮到张睿斯时,对方只是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瞬间,关月青也说不清是怎么样的心情。这算是勉强求来的社交礼仪,抑或是教师的尊严得到照顾?好像都不是。况且,若硬要说张睿斯是在真心实意地打招呼,也有点自作多情。也许一开始就该料到是这样的结果。
正确的做法是昨天就不该找她谈话。关月青现在着实有一点儿后悔。
比起在课堂时的倦怠表现,学生在实验课上更加具有活力,也能长时间保持注意力在实验内容上。人类还是更容易对形象具体的事物系统产生兴趣,这就是记录着知识内容的课本反而不如实际操作吸引人的原因。
“用左眼。”关月青提醒一名正在用右眼向镜筒内观察的男生。
男生“哦”了一声,立刻更正。
实验室配备的还是老式的光学显微镜,从外观上看就知道有些年头儿了,正式上课前关月青试着调试过其中一台,成像效果出奇地清晰,这与平时使用和保存得法有直接关系。
说心里话,和张睿斯目光相接的那一刻,关月青心里萌生出一股好奇:倘若真的按照肖馨说的,不讲道理地刁难学生,那会是什么结果?然而关月青也只是想想,以她的性格不可能付诸行动。
实验室内偶尔能够听见几声低语,除此之外,就是铅笔在白纸上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眼下正在进行的实验主要是训练观察动植物细胞形态差别,有丝分裂,能快速画出细胞结构图。这些内容都是相对基础的实验项目,所以留到最后再做也无妨,一会儿的酵母菌分离实验才算是考核的难点。
离下课还有几分钟的时候不少人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笔,教室里也渐渐响起了闲谈的声音。和关月青预想的一样,观察实验花不了多长时间。
关月青站到讲台正中,拍了两下手,下面的说话声戛然而止,与此同时全班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
“都画完了吗?”
没人答应,不过关月青已经习惯了这种沉默。
“还有没画完的吗?”她又问了一遍。
这回,下面终于有几个学生像代表一样喊了出来:“画完了。”
“那么,还有什么问题,比如显微镜的使用什么的?”关月青的视线在几个实验组中来回游移,几个学生摇了摇头,算是给出了反馈。
“好。每个小组都把显微镜收好,放回盒子,然后送回仪器室。其他人可以暂时休息一下,不过要注意保持安静,不能影响别人做实验。”最后这句,关月青特意调高了声音。
陆续有学生走出实验室,此时走廊中还很安静,隔壁实验室还在上课中。关月青沿着靠窗一侧的过道慢慢走着,旁边的实验台上还有刚刚画好的细胞图。她依次看过来,有的细胞壁画得太厚,有的则是线条太过潦草。既画出细胞真实形态又做到工整耐看的作品并不多。
又过了会儿,似乎是隔壁也下课了,整个楼层明显比刚才热闹了不少。关月青站在门口看着几个陌生的背影,他们都拿着显微镜箱子,应该都是去送还仪器的。
张睿斯用的实验台前没有人,关月青走过去时故意多停留了一会儿,她端详着张睿斯画好的细胞图,笔画痕迹很浅,但线条干净,引到一旁的文字也很秀气。一看就出自女生之手,关月青不禁多看了几眼。
关月青继续踱步在实验室,一些留下来的学生已经开始整理实验台,为了下一场实验做准备。因为接下来要用到天平,已经有人提前检查砝码了。
预备铃响起时,人已经都回来了,然而魏立行也出现在实验室门口,怀中抱着一台离心机。魏立行走进来时,学生的目光也追随着这部机器移动。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在实验中使用离心机。
“我正准备去拿呢。”关月青说。
“我猜也是,顺便就一起拿过来了。”
“怎么提前下课了呢?”
“他们动作比较快。你那边呢?”
“也已经完了。”
刚才还在上课时,魏立行就注意到有关月青班上的学生已经提前课间活动了。
魏立行把离心机轻轻放在讲桌上,蹲下身打开讲桌下面的慢起式插座,插入离心机的插头。
“我说我怎么找不着呢,原来在这里。”关月青盯着地上的插座说。
“刚好藏在讲桌内侧,不仔细看谁都找不到。”
“我手机在哪儿?”
“药品室的桌子上。”魏立行用脚尖朝插座的方向点了几下,“只有一个双向插口。要是手机在这充电就用不了离心机了。”
关月青点了点头。
“我先回去了。”
“你快回去吧。”想到马上就要开始上课了,关月青赶紧说,“谢谢你帮我送过来。”
“顺便而已。”
魏立行说得轻描淡写,关月青更是不知该如何表达感谢之意。工作以来一直受到昔日同学的照顾,这可是从来没想过的事情。
目送魏立行离开后,又有几名学生回到实验室。恰好走廊里响起了上课铃,最后一堂课就这么开始了。
每个实验小组都在忙着给离心管称重,关月青推着装满锥形瓶的手推车在过道缓慢移动,把装有酵母菌的锥形瓶分发给每个实验组。在她两侧,不时响起玻璃与金属托盘碰撞的响声。
按照实验步骤,等称重完毕,把酵母菌悬液移到离心管就可以放到离心机里等待离心沉降了。
“她人呢?”关月青指着一张空凳子,坐在这儿的本应该是张睿斯。
“出去了。”同组的一个女生说,“去卫生间了吧。”
关月青微微点了点头,推着车走了过去。
走过的试验台上有学生开始向离心管中加入了悬液。酵母菌是魏立行委托负责实验室管理的老师提前培养好的,悬液比预想中的要浓,好在并不影响实验结果。
不一会儿,关月青把锥形瓶全部发完,动作最快的实验小组也已经完成了准备工作。两个学生各自握着两支离心管站在讲台前,待命似的望着尚在收拾的关月青。
关月青把推车推回角落,回到讲桌旁边打开离心机的盖子,接过四支离心管放入试管槽中,那两个学生就乖乖地回去了。
试管槽还有空缺,要等到全部占用上关月青才会开动机器。每支离心管都贴了标签,离心完毕后按照标签上的编号各自取走就行了。
这时又有三名学生送来了离心管,关月青像之前一样放好,盖上盖子,按下电源开关,机器却没有反应。
关月青重新开关了一遍,机器还是毫无动静。她走到墙边,打开白炽灯开关,灯也没有亮起来。关月青又走到实验室门后面,翻开墙上电闸盒黄色的透明盖子,开关全部闭合,并没有什么异样。不明状况的她扭头对学生说了句“等我一下”就出了实验室。
魏立行抬头望着天花板,按下墙上的电灯开关,没亮。
“你这边也没电吗?”
魏立行应声回头,也不知什么时候关月青出现在实验室门口。
“好像是,不知道是停电还是线路的问题。”说话间,魏立行移步到另外几支灯管的开关处,又试了几次,全都没有反应。
“我刚才看了,线路没有问题,可就是没电。”
魏立行也打开了墙上电闸盒,凑近了检视了一番。“没有跳闸啊。”他嘟哝了一句。
“那怎么办?”关月青问。
对电路完全外行的她现在比谁都心慌。如果是停电的话,那么整个下午的实验都会受到影响,这可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你那里也一样吗?”
“离心机没反应,灯管我没试。”
学生似乎也注意到了情况的异常,纷纷向前面投来好奇的目光,议论声像是涨潮一般慢慢地涌过来。
“去楼层的配电箱看看。”魏立行转过身说。
配电箱位于靠近楼梯口的地方,从实验室出来走不了几步就好了。魏立行打开印有闪电标志的灰色铁皮门,五颜六色的电线,开关立即一览无余。魏立行猫着腰,皱起眉头,视线在成排的开关上依次扫过。
“这个掉下来了。”他指着其中一个电闸说。那是唯一一个断开的。
“推上去就好了吗?”关月青问。她对电路一窍不通,看着几十条电线交错缠绕已经头晕眼花了。
魏立行往上一拨,电闸“咔”的一声固定住了。“回去试试。”他转过头说。
回到实验室,魏立行再次打开离心机开关,机器立即转了起来。“好了。你那台应该也能用了。”魏立行说得十分轻松,可关月青已经高兴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今天若不是有他在,或许连实验都没法进行下去了。“我这就回去看看。”扔下这句话,关月青就迈着大步奔回实验室了。
课上到一半的时候,还有几个学生在离心机前排队等候。魏立行从机器里取出离心管,余光正好瞥见关月青的身影在走廊匆匆闪过。
大约过了十分钟,关月青再次出现在实验室门外,她低声对魏立行说“出来一下”,神情看上去略显紧张。
“什么事?”
“休息室的钥匙你有吗?”
“没有,你要干什么?”
关月青微皱着眉,说:“你来看一下。”说完,她带路一样走在前面,魏立行快步跟上,一直到拐角处的教师休息室两人才停下来。
“你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人。”
青灰色木门上镶嵌了块磨砂玻璃,房间内部只能看个大概影子。魏立行有点儿不明所以问:“怎么了?”
“沙发上有人吗?”
魏立行贴近玻璃又仔细辨认了一遍,房门正对着一张灰色沙发,但在沙发上隐约能够看见一道阴影。
“你说的是个——”
“嗯,张睿斯一直不在实验室。我到处找也找不到她,就想她会不会不舒服在这里休息,到这一看果然有个影子。”关月青说,“可是门锁起来了,我敲门也没反应。”
魏立行试着转了转门把手,碰锁很结实。
“她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也没有注意。”关月青皱着眉说。
魏立行使劲儿敲了几下门。“开门!”里面却没有丝毫动静。
“钥匙在哪儿?”关月青问。
“平时放在里面,传达室那里还有一把备用的。”
魏立行又使劲儿连敲了几下,密集的敲门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响亮。之后,似乎是耐心到达了极限,他侧身握住门把手连推带撞起来,看样子是要使出全身的力气。可是一番努力后门还是没有开。
“还是不行吗?”
“嗯。”魏立行心有不甘地怒视着那块磨砂玻璃,喘了口气,“我去传达室。”
等待的几分钟里,关月青又试着叫了几次门,但即使她拍得再响,里面依然毫无反应。过了一会儿,楼梯下面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魏立行一步两阶地走了上来。
“拿到了?”关月青着急地问。
魏立行举起钥匙晃了晃,来到门前,对准锁眼插了进去,只一拧门就开了。两人推门而入,房间内张睿斯果然躺在浅灰色的沙发上,还有几只蜜蜂在屋子里盘旋,发出嗡嗡的声音。
关月青和魏立行尽力避开那些蜜蜂来到沙发边上,可是看到张睿斯的脸时两人都吃了一惊。
“快打电话。急救。”魏立行说。然而,他用手指在张睿斯的鼻子下试了试,好像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