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九日,星期三。拖堂十分钟后,魏立行结束了上午的课程。他收拾好讲义离开教室,但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感觉出里面气氛的异样。
办公室里安静得出奇,尽管已经是午休时间,但似乎没有人要离开。几位同事的视线都指向关月青,好奇地关注着事态会如何发展。而在关月青面前,还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曲妙。魏立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就算你什么都没说,无关的人坐在一旁也是会影响警察的工作吧。”
“我说过了,警察同意我留下旁听。不管你是对我有意见,还是对张睿斯有意见,请停止无聊的猜测。”
“你这么害怕是因为我说对了吗?”听上去,曲妙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没什么好害怕的。我是纠正你的错误。”
“别掩饰了,我说的才是事实。”
关月青笑得无可奈何。“哪有什么可掩饰的,你快放学吧。今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我不会追究你的。快走吧。”
“现在说清楚,不然我哪里也不去。”
办公室里大家安静异常,所有人都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对话中的两个人身上。
“你在干什么?”魏立行打断二人的谈话。
关月青并未回答,曲妙好像是要占据主动地位,说:“确认一点儿事情。”
“有什么可确认的?”
“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去吃饭吧。”
“你到底怎么了?”魏立行没有理会关月青的话,继续逼问。
“我说过我要自己找出证据。”曲妙的语气听起来不卑不亢,“只是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些干扰。”
虽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已经知道曲妙的目的了,而且绝对不能放任她在办公室乱来。魏立行沉着脸,瞪着曲妙说:“你给我出来。”
曲妙站在原地,以沉默进行反抗。
“你不是说你遇到干扰了吗,去会议室给我讲讲,我帮你解决。”
这次,曲妙不情愿地迈动了步子,魏立行也在同事的注视下跟了出去。
关月青靠在椅子上,手指轻轻地揉着太阳穴。刚才,曲妙静悄悄地出现在她身旁着实让她吓了一跳,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一个女学生竟然有魄力和老师对峙辩论。虽然无畏之勇给人一种略带幼稚的感觉,可是仅仅是一股据理力争的架势就已经让关月青刮目相看了。
“现在的学生真是太嚣张了,一点不懂得尊敬师长。”坐在后面的数学老师自说自话地批评起来。
“是呢,刚才真是吓人一跳。哪有那样和老师说话的,简直是在兴师问罪。”身旁的语文老师也发话了。
“应该好好教育一下,这以后还得了。”
“其实没什么用,说了也是口服心不服。现在的小孩儿都特别有个性,这和家庭教育有很大的关系。按理说,基本的礼仪和教养都是家长应该培养好的,结果还得让学校代劳,这不是给咱们找事儿吗?”
可能是中午有约会,周蓓上完课并没有急着出去,回来就在办公室补妆。
“周老师教她语文吧?”关月青问。
“对,我带她那个班。”周蓓一边在手上涂好护手霜一边说。她和关月青在带班上没有交集。
“这学生平时怎么样?”
“挺机灵的,但就是不踏实,其实能再提高一点儿。”她手背对叠,轻轻揉着。
虽然不想被过去的经验所左右,但关月青还是觉得正是这样的学生才难缠。
“不知道班主任说她时,她还会不会反抗。”
“应该不敢,班主任肯定能压得住。”周蓓虽然不带班,但对学生的心理已经摸得很透了。
关月青好像还没有摆脱刚才激烈对峙的氛围。说实在的,若不是魏立行及时回来,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如果那个学生继续在这里胡闹,该怎么做才能让闹剧收场?虽然认为魏立行肯定能解决,但她还是从心里拒绝求援的做法,那就只能拿出强硬威严的态度了。
“真看不出她还有这么倔的一面,平时蛮乖的嘛。”搽完手,周蓓仰着脸,似乎是在想象会议室里正在训话的画面。“魏老师真不容易啊。”
闹剧结束,办公室也恢复到往常的状态。没有热闹可看,同事们就一个接一个地出去吃饭了。
关月青心里清净了许多。
“她为什么认定张睿斯和韩立洋的死有关啊?”
周蓓转过身,正对着关月青。刚才的对话她从头到尾听得一点不落,但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曲妙一定认为和张睿斯有关。
“听说她俩不太合得来。”关月青淡淡地回答。
“就因为这种事跑来质问老师?”
关月青只是笑了笑。
“那为什么两人合不来呢,又不在一个班里。”周蓓睁着一双大眼,充满了好奇。
“我也只是听说。学生之间的事很难察觉的吧。”
“原来是这样啊。”周蓓慢慢点头。“可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曲妙认为关月青的存在破坏了警察单独问讯张睿斯的优势,虽然无法阻止警察的调查,可是关月青起到了临时监护人的保护作用,无形中会让警察问话的气势有所收敛,进而帮助她摆脱嫌疑。讽刺的是,曲妙在这一厢情愿的推测下做出刚才的举动,在外人看来几乎不能理解。
关月青不理解的不止这个。更让她想不明白的是,那次谈话明明是在上课时间发生的,为什么学生会知道当时的情况。
“警察当时都问什么了?”
“都是和日常生活有关的,其实没什么可疑的。”那天的谈话内容关月青只记得一些片段了。
“张睿斯呢,她是什么反应?”周蓓又追问。
“很平静,就像和便利店的收银员讲话一样。”
“不,我是说她知不知道别人介意谈话时你也在场这件事?”
“不知道吧。”关月青端起杯子,想要喝水却又想起了张睿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其实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她连我都——”
意识到欠妥,关月青赶紧住口。
“嗯?”周蓓歪着头望着关月青。
“没什么。都不是省油的灯。”
“噢,原来如此⋯⋯”周蓓小心打量着关月青。最后她的视线停留在关月青衣领的位置。
“这个树叶真别致啊!”
她指的是一枚橄榄枝造型的金色领针,别在浅蓝色的衬衣领子上,看上去非常精巧别致。
周蓓整个人都靠了过来,眼睛直盯着领针,微翘的睫毛向上扬着。关月青瞄了她一眼,轻轻整理了下领子。
“这是在哪买的呀?”
“朋友送的。”关月青笑着答道。
“真好看。”
周蓓不错眼珠地端详着,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关月青心里却非常不自在。
“饿了。出去吃饭。”关月青借故岔开话题。
语文老师闻言,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几乎是和关月青同时起身。“走啊,我也正准备出去。”
“好啊⋯⋯”关月青努力挤出笑容。
在走廊,周蓓忽然说道:“其实,你刚才完全不用费力辩解,反正不管你做了什么这些学生都不会感谢你的。在他们眼里,老师就是教学机器,不可能真正理解他们的想法,他们也不会把老师当作朋友。”
“哎?”关月青不由得放慢脚步。她大概是听明白了,觉得有点儿耳熟。
趁关月青微微发愣的空当儿,周蓓伸手挽住她的胳膊,轻轻摇了摇。“别想了,快点儿走吧。”
虽然相邻而坐,可工作至今,关月青始终与身边这位摩登教师保持距离。谈不上讨厌,但也做不到亲近。这一点,自从第一天上班被问来问去时关月青就心中有数了。
从教学楼出来,关月青朝着校门的方向走去。
“食堂在那边。”周蓓指着远处。
“我和朋友约好了。”
当然,这只是个借口。
“你是不是太放肆了,还知道自己是个学生吗?!”
刚一坐下,魏立行就开始咆哮起来。曲妙从未见过他暴怒的样子,印象中从入学到现在都没听说魏立行对谁这样吼过。
“有你那样和老师说话的吗?你还想审判人家吗?”
会议室的门关着,透过门上的磨砂玻璃能够看到不时有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但听不见吵闹声,这里一点儿杂音都没有,只有魏立行的声音在曲妙耳畔变得越来越刺耳。
“那有什么不可以吗?我也不想质问谁,只是有疑惑,提出来寻求证实而已。”
“你别狡辩!”魏立行立即呵斥。
“我是如实地陈述。我就不能质疑吗?”曲妙挑起眉毛问。
“质疑?你要质疑什么?你以为你具备科学精神了吗?别自以为是了。你根本就是在胡闹,还振振有词地跟我谈质疑!”
魏立行的一连串反问并没有挫伤曲妙的锐气,相反她的鼻息越来越粗重,看来是要准备还击。
“按理说警察在调查嫌疑人时不应该有第三人在场,可是警察和张睿斯谈话时关老师却在接待室,这不合常理。”
“你凭什么说警察只能一对一地调查嫌疑人?”
“难道不是吗?”
“说得好像你是警察一样。可我不觉得你有资格调查别人,还是说你也被警察调查过了,不然你怎么这么清楚?”魏立行笑着反问。
“我没有。但是我知道就是这样。”
“嘴还挺硬。是从电视里看来的吗?”
曲妙没有回答,那么可以视作是默认了。
“别信那些,都是骗人的。告诉你,警方并不愿意办案流程体现在影视作品中。”
“为什么?”
“因为被坏人学了会提高反侦察能力,所以电视上播出来的情节一般是经过加工的,剧情上说得通就行了。”
曲妙露出有些吃惊的神情,显然她的固有认知开始动摇了。
“如果真的只能一对一审问,那为什么这次就可以让关老师旁听呢?不管是谁提出了要求,既然警察都同意了那就说明没问题,你较什么真儿啊!”
“可是她这么做也在无形中干扰了警察的工作。”
“那不可能,你们是未成年人,换成是我的话也会要求旁听的,不然老师岂不都成摆设了。”
“就算她是出于好意。如果她不在现场的话,张睿斯会更加心虚。”
“我觉得如果她什么都没做,即使面对一个警队也不会心虚的。”
曲妙冷笑了一声。
“你不信也没关系。但是,你凭什么那样跟老师说话?”
“我们一直在心平气和地谈。”
“骗谁呢你。”
“是真的。”
“少跟我来这套。听上去好像是和和气气地谈话,实际上呢,每句话都是针锋相对。你刚才的样子已经很不礼貌了你知道吗?这还只是我听见的部分,前面没听到的还不一定是什么样子呢。”
其实魏立行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曲妙与关月青也才说了几句,但曲妙已经懒得再费力解释、纠正什么了。
“我昨天在实验室之所以没有立即否定你的推测是因为我也没有反面的证据,这是我对你提出观点的尊重。但是反过来,你就不顾事实依据地怀疑别人。你们现在都是未成年人,不用为自己行为负责,可是再过几年你这么任意妄为是要吃亏的。”
“证据,早晚会找到的。”
刚刚消去的恼怒再度冲上头顶,魏立行直直瞪着曲妙,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你给我老实点儿!”
若是看学习成绩和日常表现,曲妙属于那种有点才气的学生,加上性格比较活泼,平时深得老师喜爱,几门课的老师对她评价都不错。然而越是这样的学生越容易自恃才高,一旦偏执起来往往更加难以管理。
“我昨天就不该放任你。”
“我只是想让真相大白。”
“可你的方式是错的。你所说的真相也只是你的想象,你找到证据了吗?没有。但是你不甘心,于是就要搜索一切看起来可以支持你想象的证据,不管是正面的还是反面的。但这只会让你一错再错。最终你不但会偏离真相,还会伤害到别人。”
“我没想过要害谁。”
“无意的伤害也是伤害。你不觉得你的行为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吗?”
“对学校吗?外面的评价已经很差了。”
“别打岔。”魏立行说,“你再继续下去也会害了你自己。我不希望看到你这么乱来,你怎么执迷不悟呢?”
曲妙不再反驳,但也让人感觉不出认错的态度。
“你还是固执己见?”
曲妙一言不发。
“那我问你,假如你的质疑起到了效果,在无人旁听的情况下,张睿斯不堪警察问讯的压力承认了她和韩立洋的死有关,但是将来又出现证据证明韩立洋就是自杀。那时候,你会怎么想,你能原谅你自己吗?”
曲妙看了一眼魏立行,又垂下眼,陷入思考。
“你没法安心吧?”
曲妙双唇紧闭,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是。”
“不要因为一些没凭没据的念头就妄加推断,你放任自己的行为很可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别再想这件事了,真的不值得你浪费时间和精力。”魏立行看看手表,“能做到吗?”
曲妙点点头。
“下不为例。你回去吧。”
关月青吃过午饭又在附近随意转转,终于敌不过正午的太阳还是回到了学校。虽然一直在办公室午休,但醒来后整个人还是无精打采的,连讲课都是强打着精神。下午第三节课的铃声响起时,关月青没有拖堂,准时结束了课程从教室出来了。没走几步,就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关月青回头,魏立行快步走了过来。
“中午的事真是对不起了。”
“没什么,再说也用不着你道歉。”
“毕竟是我的学生。”
“你的学生都那么有个性,我班上就没有。我也想要,咱们换换吧。”关月青半开玩笑地说。
“得了吧。”魏立行有点不好意思,“越是有个性越是难管理,你应该庆幸没遇到这样的学生才对。”
“这没有什么值得庆幸的。”
或许已经遇到了,关月青心想。
“现在的年轻女孩儿真是有魄力,比咱们上学时厉害多了。”
“这算什么魄力,只能说是捣乱,没有一点儿女孩子的样子。”
“女孩子应该是什么样子?为什么一定要规定女孩子就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怎样做,不该怎样做?”
关月青一连串的反问让魏立行哑口无言。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却仿佛触发了对方的敏感神经,一时间魏立行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话题。
看着魏立行愕然的样子,关月青也感觉刚才的表现过于激烈了。但正当她想要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气氛时,却看见张睿斯正迎面走来。
关月青的视线一刻没有离开过张睿斯的脸庞,对方却始终平视前方,擦肩而过时都没有“发现”关月青的存在。
回到办公室,关月青马上冲了杯速溶咖啡。整个下午都不在状态,桌子上还有十几本未批阅的作业,如果不赶紧打起精神,下班之前是无法完成工作的。
关月青从报架取下今天的报纸,一边啜饮咖啡,一边漫无目的地浏览新闻,苦味在口中慢慢散开。
没什么吸引眼球的大事件,娱乐版也只是明星离婚之类的八卦新闻。关月青“哗啦啦”地翻动报纸,可怎么也找不出让人轻松的有趣消息,反而愈发心烦意乱。
她对刚才张睿斯视而不见的行为仍十分介意。
如果只是张睿斯的冷漠性格也就算了,关月青从来没想过要成为最受学生爱戴的老师,可张睿斯的做法明显带着敌意。这是为什么?难道就因为自己没有阻止警察的问话吗?
反正不论做什么,老师就是教学机器,学生是不会把老师当作朋友的。关月青想起周蓓说过的话。
她瞅了一眼贴在墙上的本班课表,这节课是自习。于是,放下没喝完的咖啡,叠起报纸,关月青起身走了出去。
发现班主任进来的几个学生停下手中的笔,仰起脸不知所以地望着关月青,好像在等待什么指示。
关月青抬起手做了个往下压的动作,示意学生们继续自习,自己则在座位间的过道轻轻走着,直到张睿斯的课桌旁停下了脚步。
虽然是迎着走过去,但张睿斯始终没有停下演算。
关月青俯下身,小声说:“出来一下。”
张睿斯好像被施了魔法,整个人定在那里。短短几秒过后,她站起来,也不管关月青,一个人兀自走出了教室。
“什么事?”
关月青刚出来,张睿斯马上问道。
“过来。”关月青朝着走廊的一头偏了偏脑袋。
两人一同进入接待室,张睿斯很自然地在沙发上坐下。上次她就是坐在这个位置的,可是今天坐在她对面的不是柴原。
张睿斯面无表情地看着关月青,默默等待她的下一步行动。
“我以前没有教课的经验,也没想过要进入教育领域,可以说现在站在讲台上纯属意外。但既然已经来了,我还是希望能尽力做好,不管是教课还是平时的相处。”
张睿斯只是眨了下眼睛。
“你对我有不满意的地方吗?”关月青觉得还是有话直说好。
“这是什么意思?”
“回答我的问题。”关月青说。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少女秀气的脸庞仍然是淡漠的神情,简直像市面上的精美娃娃。
“真的没有吗?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最好。”
“我说了没有。但是我不清楚你为什么这么问。”
关月青冷眼看着张睿斯,可惜没法根据漠然的表情辨别真伪。
“你三番两次地无视我,一开始我以为是我多心、太敏感了,可后来我发现即使我和你说话你都假装听不见,这就是你的态度吗?”
“我没有。”
“昨天在实验室,我站在你身边你都没察觉。”
“人在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候就很难再留心身边的动静了。”
“全班只有你专注是吧,我都和你说话了,你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说真的,直到老师走过去我才回过神,可是已经晚了。我当时真的没听见老师说了什么。”
关月青紧盯着眼前这个女生,目光仿佛带着火。片刻,她问:“我们迎面走过,你也把我视作空气。我是透明人吗?”
“是说刚才吗,我看见老师了。”
“你终于坦诚一回了。”
“我一直都很坦诚。看见了就是看见了,没注意就是没注意。”
“那为什么同行的几个女生和我打招呼,你却没反应?”
“这很重要吗,老师很喜欢形式化的东西?”
关月青冷笑着说:“少来这套。老师也有纯粹好奇的时候,这么说可以了吧。”
“你们不是在说话吗,看你们有说有笑的,我不好意思打扰。”张睿斯不紧不慢地说,全程平静地注视着老师。
“你想得还挺周到。”
“当然啊,不然打了招呼老师却忙着和别人说话不给我回应,这多尴尬。”
不管自己问什么,对方好像早就准备好了答案,面不改色,对答如流。让人分不清是谎言还是真话。不,就是谎言。但让关月青不爽的是,明知对方在说谎却无法戳穿。
两人对视了几秒,关月青再度开口:“直说吧,是因为上次警察要找你谈话,我没有阻止的缘故吗?”
“啊?”
张睿斯微微皱起弯眉,精致的瓜子脸上第一次有了些许表情。
“警察怀疑你,我没有阻挡。”
“这和老师没关系,老师要是阻止的话反而会加重警察的猜疑。”
这话倒是没错。
“我无所谓。警察想问什么随便问好了,反正死人的事情和我没关系。”
似乎是完成了说明,张睿斯说完就倚在沙发上。
“你讨厌那个男生吗?”关月青问。
张睿斯摇了摇头。“谈不上吧。说真的,有点烦。总是自以为是,处处表现自己,这样就能吸引女生吗?天真。话说回来,学校里的男生好像都爱这样,用过时的笑话逗女生,或者就是出些洋相吸引别人注意。为什么身边净是些无聊的人呢,反正我不吃这一套。”
关月青第一次听她说这么多话,显然在她眼中,这个学校的男生全都一无是处。
“好像有不少男生喜欢你。”
“都是幼稚的小子。”像是概括总结一样,张睿斯对他们下了结论。
“非常遗憾,我不得不告诉你,未来几年里你身边的大部分男性都是如此。”关月青跷起二郎腿。
“为什么啊,他们就不能成熟一点儿吗?”
“在他们眼里这就叫‘成熟’,尽可能多的吸引异性注意没什么错吧,只是方法比较笨罢了,还不如少不更事时来得可爱呢。”
“真是这样。老师也曾为此而苦恼吧。”
“刚才说过了,这是个遗憾。不过,时间长了,也就接受了。”
“不能改变吗?”
“那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随便吧,我对任何男人都没什么兴趣。”张睿斯冷冷地说,“老师有男朋友吗?”
“没有啊。”
“没有人追老师吗?”
“也没有。”
“不信。”
“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真的?”
“没骗你。”
“为什么,老师这个年龄没有男朋友很奇怪。”
“的确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因为我没时间,我觉得当下还是工作更重要。”
“哈⋯⋯”张睿斯向后仰头,“没时间。这个理由没有说服力。”
“随你怎么想。今天聊到这儿,我就说几句,一般别人问我也不会回答。”
“要是没事了的话我就先回去了。”笑过之后,张睿斯又恢复成平时的状态。
“嗯⋯⋯”关月青沉吟了一下,想着如何继续前面的正题。其实话说到今天这个份儿上,自己再揪住不放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希望你以后能和我还有别的老师都和谐相处。”
“我一直和老师们相处得很好。”
“以前是什么样子我没看见。今天我提出来了,你就要做到,还不能让别人误解。”
“好吧。”
“回去上自习吧。”
张睿斯略一点头,站起来向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