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女人不论何时, 都是心口不一的。生气时说着反话,吵架的时候要把最刺人话说出来,往往都是最后才后悔。
可这种事情一旦到了最后, 便什么也来不及了。
那天从山上回去后,于雾真的没再见过沈惟江。
刚开始,她想真的不见也好。但后面几天, 她路过车站、那家便利店,还是会情不自禁朝他之前出现过的方向看。
好像他这次真的愿意听她话那般, 真的不再见了。
这天于雾又替小琪上完课后, 待学生都走完,她一个人独自坐在空荡教室想着东西。
可想着想着,却又情不自禁想到了沈惟江, 还有他那天在山脚下说的那句话。
“哎?你去哪啊?下周要交的方案经理现在要呢。”
她刚出门, 便迎面撞上过来寻她的吴音彤。
于雾听着这段话, 不禁眉头皱起, “下周的方案, 他现在要干嘛?”
“不知道。”吴音彤耸肩, “他你又不是不知道,高兴了就下周要,不高兴了就提前。”
“哦。”于雾慢条斯理地围上围巾背上挎包, 淡声道:“还没写。”
吴音彤瞪大了双眼,“那你还不快去写?还准备下班回家?他今天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们加班。”
“没事,等会我跟经理发消息。”秘书只管下传领导说的话, 于雾也不想让吴音彤为难,“你先回去吧。”
瞧着于雾匆忙的背影, 吴音彤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这是要和王主任外甥成了吧, 胆儿真大。”
吐槽完回去, 她又认命地跟经理圆谎。
于雾找到夏飞莹的时候,她正在酒吧里面给人劝解,原本劝解的都差不多可以结束了。可没一会,那两波人便纷纷抡起酒瓶子互砸,满地是血,酒吧里的人一时间纷纷冲出去。
夏飞莹安排几个人上前制止意思意思,随后又报警,警察来一行人又跟着去了警局。
因为于雾是旁观者,所以警察来的时候也将她带走了。
最后夏叔叔来提人的时候,看到她们两个小姑娘可怜巴巴的样子连忙让她们先回去,剩下的事都交给他来解决。
于雾边走边回头,瞧着夏叔叔从容的背影又添了几分怒气,不由得有些担心,“没事吧?”
“没事。”夏飞莹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说:“谁能拿老夏怎么样啊,他可是我夏飞莹的爸爸。”
于雾叹口气,缓缓说道:“我说等会你没事吧。”
当初夏飞莹说要开店自己经营,夏叔叔是举双手赞成的,可后来又说要开酒吧,夏叔叔有点不愿意,说什么现在世道乱,她一个小姑娘不安全。
但夏飞莹向来是行动派,老夏不同意,她就去找老老夏。
最后凭借在老老夏那里撒娇,她如愿以偿的开了这家酒吧。
两人没回家,而是又折返去了酒吧。
此时里面早已打扫干净,人流量虽没有一开始的多,但也不算少。
她们坐在一处隐蔽的角落,夏飞莹翘着二郎腿,手里悠闲地晃着面前服务员刚调的新品,悠哉道:“说吧,今天等我那么长时间有什么事。”
于雾也没打算跟她客套,问道:“你知道沈惟江他爷爷生病了吗?”
“知道一点。”夏飞莹点头,“但沈爷爷生病好久,13年就住院了。你也知道,阿惟本身跟沈叔叔还有沈阿姨不合,那次沈爷爷住院之后阿惟直接从学校回家把沈叔叔揍了一顿,当时我爸妈你爸妈,还有邓星阳爸妈都去了。闹的还挺大。”
于雾听着这段话,心情复杂。
默了一阵,她像似突然想到了什么,问:“沈爷爷生病这事跟沈叔有关系?”
“这我就不知道,但沈爷爷毕竟是沈叔亲爸,沈叔就算再变态也不会对沈爷爷动手吧。”说着,她顿了一秒,又道:“你也知道沈爷爷对沈惟江的重要性,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阿惟当时太冲动了?”
沈惟江当时的气盛多大,南安上流人物都知道的。
父子二人不合,老子又不想低头,儿子又正值青春期,闹着闹着,就闹成全城人都知道的笑话。
于雾摇摇头,低声呢喃,“不知道…”
但她觉得,沈惟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之人。他虽恨沈明海,但也不会这样。
酒吧音乐声嘈杂,两人虽然紧挨着坐,但夏飞莹仍旧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她挑眉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你们两个又见面了?”
“没有。”于雾摇头,对上夏飞莹看戏的视线,说:“前段时间公司团建爬山,中途下雨不是原路返回了吗,我在山脚碰见他了。”
夏飞莹一听到这些信息元素,当即来了兴致:“荒山野岭,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再续前缘!?”
于雾紧抿着唇,神色异常严肃。
“他是去给沈爷爷看墓地的。”
话音落,夏飞莹咧起的嘴角瞬间收起。
她表情凝重,拧眉道:“怎么可能?沈爷爷虽然一直在住院,可身体还是很好啊。而且沈爷爷如果出事的话,他不可能不告诉我们。”
是啊。
如果沈爷爷真的出事,他不可能不告诉她。
想到这,于雾心脏犹如刀刻那般地痛。
她知道沈爷爷对沈惟江的重要性,毫不夸张的说,如若在成长的道路没有沈爷爷陪伴,沈惟江恐怕早就想不开了。
人总是这样奇怪。
就算分开许久,心里面恨他,也会下意识地去担心他。
回想起那天在山脚下的谈话,两人无一幸免,都被雨水淋湿。
那时候,看向对方的目光都会出现重影。那种感觉,就好像失而复得,却又看不清摸不到那般。
雨水顺着男人发丝落在脸颊上,他唇起开合,淡声说:“爷爷生病了,估计没多久了。”
说完,他又低眸看了眼手里拿着的土壤,自嘲般地笑了笑,“老爷子年轻学地质的,说要这葬在这边就要葬在这边。这一片土壤,是他再熟悉不过。”
因为他现在脚踩的地方,是从前爷爷生活的地方。
家族破产之后,政府就把这一片庄园给收了,又遇上发展文明城市与经济发展,便把这一块拆了,建成现存的度假村。
于雾嘴巴微颤地听着他说这些,话到喉咙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只听见他又说:
“小乌,我想得到你,但不会以这种方式。”
那天,是沈惟江隐忍七年,第一次说出心中欲望与野心。
而他心中唯一的欲望,仅是得到她。
-
医院和公司的事都忙完后,沈惟江回沈家已经是几个月后。
那天沈家气氛怪异,沈明海与葛艺采中间坐着另一位男生,模样年龄看着与沈惟江相仿。
一家三口坐在餐桌上吃饭,除了葛艺采黑着一张脸,沈明海与那男生聊的很欢。
沈惟江过去的时候,夫妻二人刚开始争吵。
葛艺采看到儿子来的那刻,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般,双手紧紧地抓住他,带着哭腔地嗓音,“小惟!你这不要脸的爹要将这私生子带回家住!”
沈惟江冷眼看着这一切,讥笑声:“我爸权大势大,他想做的事谁敢阻止。”
沈明海听到他这番话,冷“哼”声,说:“你少给我阴阳怪气!真有种你别花我钱。”
“现在还没。”沈惟江慢悠悠走过去,坐在葛艺采刚刚的位置,冷着眼看向沈明海,“你不是从开始就说这些钱是给我挣的吗?那我花了又如何?”
沈明海又说:“要花随你,这几天你安排一下,让阳泽入职。”
“你要不要脸沈明海!?”一旁葛艺采大声吼着,尽管生气大叫,也是和从前端庄的模样相同。她说:“沈氏是你我共同资产,不是你沈明海一个人的!你想让张阳泽进我公司?不可能!”
沈明海放下筷子,大声拍了下桌子,严声道:“我说了!他不姓张,他是我沈明海的种,现在叫沈阳泽。小惟是他哥哥,怎么就不能帮帮弟弟。”
葛艺采还想再说些什么,一旁沈惟江静静打断道:
“我可以安排,但从今往后你不能再去见我爷爷,永远也不能。”
“那是我老子!我见不见还用你说?”沈明海轻笑:“你不过才代管沈氏几天,就真以为这个家你说了算?我告诉你,你老子还没死!”
自从张阳泽来到沈家之后,葛艺采不断跟沈明海闹,想把张阳泽送回张家。但一难敌二,沈明海非但不送回去,反而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
后来葛艺采才知道,原来他想着自己又有个儿子了,不用在倚靠整天跟他臭脸的沈惟江。
为此,葛艺采没少与他对骂打架。毕竟沈惟江是她怀胎十月生出来的,两人当时有多期待这个孩子,她现在就有多恨沈明海。
听着这话,沈惟江像是听到一个笑话般,“你不知道吗?爷爷早在几年前就跟你断绝关系了。如果不是因为爷爷,你当我想来见你?”
说完,他起身,“于家你别动,也少打探于雾消息。”
“你想带回私生子就带回,但我没有弟弟,别往我身上按。”
“小惟……”葛艺采颤着声说:“妈妈…”
沈惟江轻睨她一眼,略过去说:“妈,这件事我不能帮你。就像曾经你所说的,要报张家的恩。”
葛艺采听到这句话,身体发软,绝望地瘫在地上。
从沈家离开后,沈惟江直接去了医院。
看着已经瘦成皮包骨的爷爷,他紧闭了闭双眼,双拳紧握,还是拨通了那道电话,派人把葛艺采从那座宅子接了出来。
最起码…她对他是有点感情的。
沈惟江暗想,随后又觉得可笑般地扯了下嘴角。
夜晚,沈惟江一切事情办完后回了家。
疲惫二字占满面庞,手指揉着眉心,连眼皮都不想抬。
装饰老样的小区房内,连一盏灯都没开。厚重的窗帘紧紧拉着,周遭黑漆漆,整个房间连一点照明的光线都没有。
沈惟江独自在单人沙发假寐了会,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凌晨三点多将近四点。
而手机时间下面还弹出一条微信。
是葛艺采的。
他想了想,还是点开。
葛:【小惟,这些年妈妈一直在回想过往的事情,妈妈知道以前对不住你。可妈妈也是第一次做妈妈,当时想的只想把我认为最好的放到你手里,完全没顾及你喜欢不喜欢。小惟,妈妈错了。】
葛:【小惟,妈妈支持你。支持你和小乌在一起。】
如果19岁的沈惟江听到这句,肯定会抱着18岁的于雾开心转圈圈。
可如今26岁的沈惟江,早已与25岁的于雾分道扬镳。
如果可以,他做梦也想与于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