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雾连忙张开双眼, 只见于清紧咬着唇,面色极其痛苦的站在她身前。
他将她护的很好,哪怕碎掉的玻璃也没有一点崩到她身上。
看到于清那一刻, 于雾嘴巴控制不住的扁了起来,埋头栽进于清怀里,哭咽着说:“哥…你疼不疼?”
她哭的很大声, 脸深深埋在哥哥怀里,刚刚心里的一些委屈与恐慌全在这时候发泄出来。
依稀记得很小时候也发生过这样的场景, 那时她还小, 刚上小学一年级,放学回家想拿柜子上放着的玩具,她勾不到, 家里又没有人。想了半天她搬了只凳子踩在上面拿下来。
可她不知道, 柜子上面不仅放着她的玩具, 还放着于永言珍藏的茶叶。
拿玩具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放在角落里的茶叶, 茶叶顺着墙角滚了下来, 还正好碰到了放在桌上装满水的杯子。那一刻, 杯子碎了,就连装茶叶的铁盒也被摔烂,里面茶叶几乎无一幸免。
当时她很害怕, 只能忍着玻璃碎渣扎进脚心的痛感,哭着将这一切收拾干净。
可于永言回来还是发现了,那天他正好生意没谈成, 心情很差,回家又刚好看到这一幕, 心中怒火控制不住地蹭蹭上升。他随手拿着扫床刷就朝她轮去, 而小小的于雾, 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本以为处罚完了,可于永言还是觉得很生气,酒精上头又开始打了起来,于清回来家看到这一幕连忙上前拉人,可他那时毕竟也是个刚上六年级的孩子,只能用身体护着年幼的妹妹少受点痛。
晚上兄妹两个挤在一个房间,于雾趴着台灯看到哥哥背后一道又一道的伤痕,触目惊心。
她捂着嘴巴不敢让自己哭出来,只能挥动着小手给哥哥扇扇风,“哥,这样还疼吗?”
年幼的于清强撑着笑,从抽屉里拿出一件先前准备好的玩具,递给妹妹,“不疼了,就是看着吓人。”
时隔十几年,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在他们兄妹二人身上。
于雾窝在于清怀里哭的厉害,任由连莉过来拉也拉不出来。
另一边,于永言丝毫不觉得自己刚刚那一举动不对,还在大声喊着:“让她哭!自己没出息不学好,怎么好意思哭出来的。”
“爸。”于清声音不似往常平静,反而很沉,“来南安之前我都跟您说的很清楚了,小乌还小,您小时候那样对我就算了,就不能对她好一点吗?”
“还要怎么好?从小到大你们两个能过这么好的生活不全是我对你们的好?怎么你们兄妹两个永远都不知足?”于永言又说道:“她现在都成这样了,我要一直捧着她哄着她,那她还不得上天啊。”
于清没在搭理他,护着于雾绕开那堆玻璃碎片送她回房间里。
“先睡吧,哥明天来找你。”
于雾眼眶始终蕴着一层泪水。她拽着于清不松手,手指了下他略塌下去的肩膀,摇头抽噎道:“我没事。哥,我先给你上点药吧。”
于清摇摇头,手放在门把上,望着还在哭抽噎的妹妹,心里默默叹口气缓缓将门带上了。
卧室里没开灯,于雾独自冷冷清清的双臂环绕着双腿坐在床中间,竖起耳朵听着门外隐约传来的声音。
外面谈话声刻意压低了不少,她也听不了多少,只是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于清在给她做担保。
于清:“她小时候就是我再管,你们现在要是不想管我可以接着管。”
连莉听到这句话明显慌了,说:“小清,爸妈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小乌年纪还小,而且她现在确实不适合谈恋爱。”
“妈。”于清打断连莉的话,又说:“你知道小乌在梁州集训时就过十八岁生日了吗?”
“不是…妈的意思是……”
“她现在已经成年了,已经是个大人,有自己独立想法,我相信对于这件事,小乌也是深思熟虑后才做出的决定。”
“她深思熟虑?”于永言轻“哼”一声,“平时话都说不了两句,有时候脾气不好就知道顶嘴跟我们对着来,她能想什么。”
于清淡淡扫视他一眼,推了下镜框,缓缓说道:“您根本就不了解小乌,您也不了解我。还有,爸,您不要再逼小乌了。”
“我……”
于清根本不给于永言说话的机会,继续道:“像小乌说的那些,您既然在上一年打算搬来南安,就不要去要求她去考一个好大学。这之间的利弊我早就跟您说过,小乌那边您要想和交流,就压一下脾气,不要一言不合就动手。”
于永言完全没有听进去的迹象,继续说道:“我还跟她交流什么!?反正她必须得和沈家那小子断了联系!不然下一次就不是砸到你身上了!”
正听着,外面突然没了声音。于雾刚想给于清发消息问他是不是回去了,下一秒,便又响起了他的声音。
他说:“您可以试试,我不会拦着你。如果你还想继续在这里工作的话。”
于雾听着也愣了一秒。
许久之前她就听许多人评价于清,大部分人都用后生可畏这个成语和一些流传的俗语,更有许多人见到于清,甚至比见到于永言还要激动。
在她的认知里,她只知道于清是搞研究那方面的,并不知道他还有这么大的权政。
甚至,还为了她,把这股权势用来对付亲生父亲。
后面他们几个去了书房谈话,于雾依旧没开灯,一个人坐在寂静空荡的卧室,耳边什么声音也没有。
她身体还是微微颤着,独自蜷缩成一团窝在床边一角。
长这么大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跟于永言对着来。有了小时候那档事,平时于永言对她说话声音大一点她就会闭嘴然后全然依着他。
过了一会,外面传来一道脚步声,随后紧闭的卧室门响起了敲门声。
“睡了吗?”
闻声,于雾连忙擦干留在脸上的泪水从床上起来,清了清嗓音,说:“没。”
见于清推门进来,于雾便打开床头柜一旁台灯,感觉到于清想开灯,她连忙出声制止,“别开,小灯也挺好。”
铺着地毯的地面一片杂乱,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全然都散落在地上,于清俯身蹲下去将对着小灯将地上的东西一点一点捡起来放好。
于雾见状不由得吸了吸鼻子,扶着于清坐在一旁凳子上,自己去收拾着房间。
“哥,你身上还有伤,我来就好。”
于清也不推脱,瞧着妹妹这副小大人般地模样,不由得想起小时候妹妹还是襁褓婴儿时就依偎在他怀里。
他闷声笑了笑,打趣道:“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于雾沉着嗓子暗暗应道,继续埋头捡东西。
她房间东西不多,许多女孩跟风买的东西她几乎都没有。不是不喜欢,是因为买了被于永言发现又要指责她不好好学习,然后问也不问就把刚买的东西给她丢到外面去。
既然这件东西她付了钱也不属于她,那她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去让这件东西待在她身边。
收好东西,她敛了敛眼眸打开大灯,望着那边神情自若y铱誮的于清,突然一股儿酸涩又顶上心头。
“行了,坐那跟我聊聊。”于清随手拿着一根笔握在手中,笔盖打开又盖上来回的玩。
于雾垂眸坐在床边,静静应道:“好。”
房间窗户半敞着,夏日的晚风一阵儿似的吹来,平时聒噪的蝉鸣在这一刻时分安静。
于雾紧抿着唇,听着前面一直传来“吧嗒吧嗒”的声音,渐渐地,也没那么紧张了。
“他对你好吗?”
于雾抿唇点头,轻声说:“他对我很好。”
于清点点头,拍拍裤子起身,“行,我知道了。”
随着他动作,于雾抬头茫然地看向他,眼睛一眨一眨地,“你要走了吗?”
“嗯。”
她手指纠结的缠在一起,对上于清那张极其坦然的神情,突然感觉有点愧疚。
“你不再问我什么吗?就这一个问题吗?”
“没必要,我不是没见过他。”于清穿上搭在一旁的衬衫外套,说:“他对你好就行,我要知道这点就好。”
男人成熟冷静地声音缓缓落下,于雾泛着红晕的眼眶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落下来。
她没抬头,哽着嗓子呜咽道:“哥…”
“行了,爸那边我说过了,这几天你先在家休息休息,等有时间我把你带出去玩玩。”于清边说边走,似乎有着及时,“别想太多,你谈恋爱的事情我跟爸说了下,暂时是缓住他了。”
于雾望着于清越来越远的背影,直直点头。
于清走之后,整个家里瞬间静了下来,除了紧挨着父母的房间一直传来叹气声。
听着一声接一声的叹气声,心情也忍不住随着落了下来。
起身关上房门,准备往床边走的时候,又默默拐回去将房门反锁。
随着“吧嗒”一声,脑海里突然呈现出于永言摔盒子的画面,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盒子里面只有一双高跟鞋。
想到这,她连忙趴在地上照着灯扫视着床底,直到看见那张白色的信封孤苦伶仃地躺在地上。
她拿出来想了想,将那张信封放在玫红色小熊后面。
一切做完后,又把小熊放在床边架子上,看着小熊大眼睛下面含笑的唇,突然想到沈惟江冬天来梁州找她的场景。
少年爱意十分热烈,在寒冷的冬日也能烫的她浑身发烫。
想到这,她拿出手机输入少年手机号,跟他说今晚不聊了。在将要拨通时,指尖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她深吸着气,平缓着自己心情,尽量不让他听出哪里不对。
过了十几分钟,她出声先自己听了下,确定没有哪里不对才拨出电话。
电话拨通里面一直想着“嘟——嘟……”地声音,于雾眉头蹙起,在当准备挂断时,对面突然接通。
“阿惟,我……”
她话还未说完,对面传来一道喘着粗气的女声。
“是小乌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