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于雾忙的晕头转向, 老严告诉她艺术班的老师这几天开始疯狂补习,便开始疯狂想办法把她也塞进去。
所以就变成,白天上课的时候就在教室里疯狂刷题写卷子, 到了中午午休或者最后一节晚自习的时候,她会随着众多艺术生去学校的明德楼。
这天上完第一节 晚自习,下课时她收拾好东西背上书包, 正准备叫前面专心看书的男人,恰巧他也刚好转过身。
沈惟江像是知道她会叫他, 所以当他看到女孩伸到一半的手并不意外, 玩弄般的碰了下女孩微凉的指腹。
于雾愣了一秒,又随即红着脸低头笑了下,“今天不要等我了, 应该要到很晚才结束。”
沈惟江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仰靠在墙上, 懒倦的目光落在邓星阳头上, 说:“没事, 他今天约了我打球。”
于雾咬唇想了想, 但终究也没再说什么。
反正不管她怎么说, 到最后总能在回去的某个路口碰见他。
有时是偶遇,有时是打球回来。
虽然他说的很真实,但她还是看出来了, 衣服靠在墙上落下的灰尘,都是等她的证据。
太明显了。
刚开始去明德楼的时候,那里的老师每天都会准时放学, 可能是再过两三天就要省考了,所以老师才会每天拖堂用最后的几分钟讲一些事情。
于雾走后。
邓星阳正埋头写作业的头缓缓抬起来, 他面无表情, 眼神空洞地看着对面人, “让几个?”
“……”
沈惟江轻笑声,伸出三根手指。
“耶!”邓星阳瞬间从桌子下面捞出篮球拍了两下,这两下便引来不少同学对他投来不满的目光。他连忙收起篮球,笑嘻嘻地揽着一旁人,“够兄弟,那我等会再叫几个,打趴你!”
沈惟江嘴角衔着笔盖,手里不知道再写什么,笑得特别蛊。
“随你。”
邓星阳看到这一幕越来越觉得于雾挺惨的,每天都对着这么一张脸,不心动也难。再说了,这要是日后分手,那心里得有多么不甘啊。
不行不行,他怎么能咒兄弟分手。
想到这,他瞄了眼周围,夏飞莹在睡觉,周围同学要么趴桌上睡要么写作业。看到没人注意到他们,他便悄悄凑过去,极其八卦地说:“跟兄弟透个底呗,进行到几垒了?”
沈惟江歪头瞥他一眼,“你要真闲我去找老严给你也报个名。”
“别,放过我。”邓星阳说:“我要真去你们那小组,老严一天天能把我骂死,他对我可不像对你一样,跟亲生儿子那样。”
沈惟江没在搭理他,过了会,又听见他说:“你们双方父母认识,万一你爸妈知道这件事怎么办?”
这么久以来,他们之间只要一提到他父母,他便从来没有好脸色过。
邓星阳也不是故意要给他心里添堵,但两人家距离那么近,这件事迟早有天要东窗事发,要真到了那天,以沈叔那执拗的脾气,恐怕会很惨。
沈惟江认真想了想,将内心一些不确定的小心思又咽回肚子里。
他无聊地扯唇嗤笑声,“你觉得呢?你平常不是跟我爸关系好吗?”
邓星阳瞬间被噎住,连忙扯开话题,“现在去打球呗?叫上魏明澄那小子,他最近球技见长啊。”
于雾绕过操场来到明德楼。
她们这一届艺术生挺多的,但总归还是美术生居多。此时隔壁美术班都挤成一团,她们这边不过也才只有二十几个人。
距离上课还有几分钟,老师现在还没有来。她拿上等会要换的衣服去厕所换好,又顶着寒风越过走廊回到教室。
她从来没有这样上过课,各种舞种全都聚集在一个教室,身上穿的衣服也随着舞蹈风格变化多端。
上课铃刚打响,老师也随着铃声推开门而入。
老师将身上外套脱下来,边走边说:“课代表先点名。”
艺术班的课代表是刘圆圆,这件事她也是前几天刚来的时候才知道。
刘圆圆学的是国标,主学拉丁,此时身上穿着性感漂亮的拉丁服,将她身上完美身材一览无遗。
眼神看到站在前排傲人的胸脯,于雾下意识抿着唇,垂眸看了眼自己的,不由得响起集训时温诗文说的话。
课上到一半,老师又让所有围坐讲些理论知识。
偶然听见她们谈话时又说道,好像这个老师当年考上了北电,毕业后当了一段时间舞蹈演员,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突然来南安三中教学,一教就是十几年。
一堆年轻充满活力的女孩围在一起,听着老师诉说着曾经过往的青春。
不同的是,一个脸上全是充满向往,一个则是带着回忆的惆怅。
快下课时,教室门突然被敲响。
突然间,老师停止了讲话,同学们好不容易建造友好的氛围全被打破,部分人夹着不满的情绪看向门外。
于雾顺着声音朝门外看去,只见门被推开一条缝露出一个脑袋。
是齐晚晴。
看到齐晚晴那刻,她下意识收回目光,权当没看到那般。
自从夏飞莹生日那场偶遇,她和她们两个人来往甚少,也可以说,她们两个把她也规划到夏飞莹那一栏。
老师见有人来了也没有在接着讲下去,等下课铃一响便让同学收拾好东西走了。
“今天最后一节课,就不拖堂了。过几天考试加油,祝你们考个满意的成绩。”
下了课,于雾换好衣服从厕所出来,此时走廊处已经没有一个人,就连平常会亮到半夜的照明灯也灭了。
于雾紧抿着唇,手指紧紧攥紧书包带,走廊两边虚掩着的窗户传来寒风呼啸刺耳的声音。在夜晚的无人的走廊里,听起来像是小孩的哭声。
她不禁加快脚步,不用想也知道这些是谁做的。
挺无聊的,也觉得那两个人挺没种的。
果然,刚出教学楼,便看见两个不速之客。
于雾迈着步伐缓慢朝她们走去,轻抬眼皮,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两人,连眼都不眨一下。
她穿着一件黑色外套,身后是黑漆漆的入口,没有一点光亮,面无表情地朝她们走来,四周是响彻的风声,这一刻,莫名有些吓人。
齐晚晴和刘圆圆紧紧贴在一起,于雾每向前走一步,她们就控制不住往后退一步,直到后背靠在一颗宽大的梧桐树上,她们才停下来,瞪大眼睛看向她。
凛冽的寒风吹过树枝藤条上发出刺耳惊悚的声音,在漆黑的夜里听得人汗毛竖起。
于雾踏着声音,一步一步走向她们,再走到她们身边后,停下脚步。
瞥了眼几乎缩在一起的两人,她目光望向远处,嗤笑声。
如果她是她们两个,她肯定不会在这种地方装神弄鬼的吓人,明知道没用,反而还招惹一身腥。
齐晚晴望着于雾远去的背影,顿时有些不服气,“她那是在嘲笑我吗?”
“别跟她计较。”刘圆圆伸手揽着她,“毕竟是你先给她把灯关了,先别去找她了。”
齐晚晴顿时像一道一则笑话般,“我?刘圆圆你又开始了是吧?是你看不惯她我才帮你的,怎么最后全怪到我头上了?”
又一阵风刮过,刘圆圆往旁边凑了凑,眼神慌乱,“你也不能全怪我头上,我只是看不惯她,没说让你这样。而且,你不也是看不惯她吗?”
身后的争吵声越来越高,甚至发展到最后直接开始喊起来了。
有时候于雾也挺佩服她们两个的,不管怎么吵,过几天都跟没事人一样又挽着手一起逛街。
好像她们中间真的没有隔阂那般。
从明德楼往校门口走的方向刚好路过操场,想着现在刚放学,操场这边人也少,于雾便先过去等着他。
路过操场快走到篮球场时,还没走近便听见里面传来不少惊呼声。
“woc!牛啊。”
“惟哥,接球,扣他们。”
“草草草,别传给他。”
“……”
于雾站在门口听了会,只听见里面传来不少极为耳熟的声音,其中有一个像是邓星阳的。
抬手看了眼腕表,下课铃才打不到五分钟,听他们声音这架势像是玩了很久。
这时,身后传来两道急促的脚步声。
于雾默了一阵,攥紧书包,抬脚朝室内篮球场走去。
他们一群人就在靠门那边打球,于雾刚进去原本想找个隐蔽的位置坐一会,没想到便有人注意到她。
其中几个候场的嘴巴里面小声嘀咕着她的名字,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于雾差点忘了贴吧那些事,牙齿咬着嘴边细肉,正犹豫着要不要走,刚好抬头撞见沈惟江视线。
两个人隔空相望,那一眼,便理解彼此要做什么。
她紧抿着唇,顶着众人传来异样的视线,默默将围巾往上扯了扯,随手挪着快要僵掉的脚腕朝外面走去。
刚出去没多久,里面传来一阵哄闹声:
“wo~惟哥好福气。”
“贴吧那事是真的?”
“这真嫂子还是假嫂子啊?”
沈惟江扯唇笑骂几声,穿好衣服拿过书包朝后面喊道,“你们打吧,撤了。”
于雾听着这些玩笑猜忌,又注意到沈惟江刚刚的一些反应,心里不由得泛起小九九。
她就站在靠门边缘的角落中,只要有人出来便能注意到她。
沈惟江挎著书包走过去,笑说:“今天这么快?”
淡淡微光撒下来,看着男人噙着笑意的嘴角,她就好似有些愧疚那般。
“对不起。”于雾垂眸低声道。
沈惟江愣了一秒,小臂撑着女孩下巴迫使她抬起头,语气低低柔柔,“怎么了?老师欺负你了?”
于雾被他说话方式逗笑,老师怎么可能会没事欺负他。
知道他在故意逗她,她害羞垂眸,伸手环住男人腰腹,脸颊轻轻抵在他炙热的胸膛处。
听着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声,她缓缓开口道:“不是,就是觉得有点委屈你了,不该依着我不公开……”
不知为何,每次说到这种话题时,说到最后她总会很不好意思,导致越说声音越小。
沈惟江回抱住她,闷笑了声,道:“还算你有点良心,知道我没名分的痛苦。”
于雾脸颊一红,抵在男人后腰的手指使坏般的轻轻拍了一下,“你干嘛呀,又乱说。”
“轻点拍。”沈惟江嗓音低沉,抱着怀里的女孩紧了紧,低声说:“一生的幸福可都在那。”
本就泛着微红的脸颊此时变得通红,于雾挣扎开他的怀抱,被调侃满是水汽的星眸娇嗔地瞪着他。女孩佯装生气的板着脸,可说话声音却依旧是软的,“沈惟江,你在乱说我以后不跟说话了。”
沈惟江抬手用手背蹭了下她脑袋,低声哄着:“好,不弄你了。”
过了一秒,他又问:“那你呢?今天怎么下课这么早?”
于雾拧了拧鼻子,闹小脾气般的拍开他放在头顶的手,“今天最后一节,明天我就不来学校了。”
四周很静,除了篮球场内时不时传来的惊呼时,他们站在外面相依在一起,能清晰地听见对方呼吸声。
沈惟江轻声应着:“我知道,你跟我说了,要去考试。”
于雾乖巧的点点头。
他又说:“真不让我送你去?”
她们这次考试不在南安,要坐车去隔壁市考。
于雾摇摇头,声音很轻,“不要,我哥送我。”
沈惟江挑眉,逗着女孩继续说着:“要不让咱哥把我也带去?”
于雾表情逐渐凝固,像是真的在认真想这件事。
过了片刻,她又摇头,“你在学校等我,我回来找你。”
沈惟江受不了于雾这样跟他撒娇,总会让他把持不住。
十几年以来,每回遇到于雾,都会让他产生自己自制力很差的错觉。
夜里,于雾抿唇笑了笑,抬着充满水汽般的星眸望着眼前男人,眼睛一眨一眨的。
沈惟江眸色暗了一度,喉结上下滚动,瞧着女孩这般模样,喉咙越来越涩。
他嗓音越来越哑,“再看我就亲你。”
于雾敛着眼眸垂头笑了笑,伸出一直蜷缩的手掌,“可以牵一下手。”
刚打过篮球,篮球场内还没有建水管,没地方洗手。
沈惟江晃了晃有些发黑上面夹带着灰尘的手心,低声哄着女孩,“脏。”
于雾眼神坚定,抿着唇摇头。
沈惟江摇头叹口气,顺着女孩心意将女孩手包裹在手心里,妥协的语气里夹满了宠溺。
“拿你没办法。”
握着女孩微凉是双手,他眉头轻皱,低声问:“感冒了?”
“没。”
“那怎么冒着虚汗?”
“可能有点热。”
沈惟江瞥了眼另一边正随着风摇曳的树枝,又低头看着女孩脸上表情有些异样。
他不是没发现女孩今晚情绪不对,只是想让她自己告诉他。
“于雾。”他正着脸色,抽出一只手拦着女孩腰往上提了提,“发生什么事了,嗯?”
于雾紧抿着唇,余光略过男人衣角往后看了看,心里一沉。
她又望向紧盯着她的男人,两人目光相隔不过巴掌间的距离,隔着这段距离,两人视线相撞,诉说着无法完成的欲|望。
“阿惟。”她轻声唤道。
“嗯?”
“我可以亲你吗?”
说完,不等男人回复。
趁着一阵微风吹来,随风飘零的发丝胡乱摇摆,她踮着脚尖闭上双眼,将红唇送去。
她不会接吻,只能学着男人平常样子生硬的动着唇瓣,两人嘴唇紧紧贴着,时不时撞到对方牙齿。
如她预想那般,耳边传来一道惊呼声。
“得逞了?”男人喘着粗气,两人额头相抵,嘴角相离一毫米,说话时唇瓣还会不经意碰到对方。
于雾身体被他撩拨的发软,还没来得及说话,被人揽着的腰肢猛地往上提。天旋地转,脊背紧紧贴着后面墙壁,脚尖悬空的依偎在他身上。
鼻尖嗅着熟悉的气味,她眨着眼眸看着近在咫尺地男人,微张的唇刚准备说话却被人堵上。
不似她那般生硬磕绊,男人轻车熟路般的撬开女孩合着的牙齿,舌尖肆意搅动着口腔。
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吸进去那般。
过了许久。
于雾大口喘着气整个人趴在男人身上,微肿的嘴巴上残留着莹莹水渍,氤氲的双眸含着泪。
低头望着女孩红润的嘴巴,男人眸色黑的吓人,小腹传来一阵燥热,又抬着女孩下巴亲了下才用手背替女孩擦去水渍。
于雾深呼着气,哑着声问:“你怎么知道?”
她从来不觉得她是个好孩子,也因为连莉和于永言的原因她一直以来都不喜欢这个标签,甚至可以说有点厌恶。
睚眦必报从来不是她的性格,但不知为何,今天发生的事情,当她在明亮的灯光下看到沈惟江身影那刻便忍不住了,委屈顿时涌上心头,想起独自一人在漆黑的教学楼里滞留。
那一刻,她就是想让她们心里不舒服。
沈惟江给女孩捏着手腕,轻笑声:“我什么不知道?”
于雾紧抿着唇,泛着红晕的脸颊有些焦虑难堪,要说的话遏制在喉咙里,“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做错事了。”
女生之间小把戏向来是幼稚上不了台面的,很多时候,总能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大打出手。
男人声音滚烫炽热,克制地说:“你在我这里,没有对错。”
“——你就是衡量的标准。”
于雾睫毛轻颤,随着男人沉稳的声音,高高悬起的心脏终于平稳落地。
她就是衡量的标准……
沈惟江又说:“不怕她们说出来吗?”
于雾摇头,笃定道:“她们不会。”
那两个人都喜欢沈惟江,其中一个更是在学校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名号。如果她和沈惟江的事情真传开,到时候刘圆圆肯定也不好受。毕竟从小到大借着这个名号,她没少得利。
她就是笃定了这般,笃定了那两个人的心理。所以才会在她们面前暴露一切。
指腹剥开额边碎发,看着女孩充满自信的模样,他笑道:“真聪明。”
夜晚的校园很静,走读生有的要么再留一节课,要么早早离去,住宿生而都趁着这一节课偷偷跑到餐厅吃饭。
教学楼距离操场还有段距离,两个人光明正大手拉着手行走在校园里,步伐一致的并肩走在一起,月光照耀下来的光线将两人相依的背影拉的很长。
望着两人紧紧靠在一起的影子,女孩水亮的星眸弯了弯,抬眸说:“阿惟。”
“嗯?”
“我们大学会在一个城市吧?”
“肯定会。”
约好了。
那就一起努力逃离这里,去更广阔的天地。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