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惟江指腹盖在嘴角, 漆黑狭长地双眸胡乱瞟着,敛了敛眼,“关你什么事。”
邓星阳顺着他的目光, 眼神落在安静写试卷的于雾。
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你可真骚啊,我发现了, 好几次都是明晃晃的勾|引人家。”
沈惟江身边一直围绕着不同女生,他也见过那些人为了跟阿惟在一起做出的事情。啧, 但没想到有一天这种举动会出现在他身上。
沈惟江抬脚放到他凳子下面架子上, 眼皮轻抬,手指转着笔,也懒得搭理他, 直接踹了一脚凳子。
还好邓星阳早有准备, 又拉着凳子回来, 嬉皮笑脸道:“别灰心, 哥几个永远站你这, 永远是你强大的避风港。”
沈惟江随手从抽屉里拿一本课外书, 道:“恶不恶心。”
“嘿!”邓星阳不乐意了,凑上去说:“拿下一个女生最关键点是什么你知道吗?那就是讨好她闺蜜,她闺蜜是谁?夏飞莹啊, 咱赫赫有名的莹姐!”
沈惟江扯唇笑了声,一把推开他,语气极为寡淡:“不关你事, 你别插手。”
“你……行!”邓星阳渐渐握紧地拳头渐渐竖起大拇指。
半晌,他又慢吞吞补充一句:“不过, 你未免太过禽兽了, 我就让人家给你送个杯子, 你把自己弄的好像被人糟蹋过一样。”
“……”
正在刮着喉咙的指尖突然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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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气还不错,早上两节的物理课老师给他们放了学术视频,一边看视频一边讲解。
到了下课,虽说没了乌云,外面一直刮着秋风。
学校没有犹豫,既然没有下雨又没有突发状况,自然得出去围着学校跑步。
无视全体学生哀嚎,每个班级集合到固定位置,跟着大部队跑了两圈。
等解散的时候,又拖着脚步虚弱地回教室。
回到班里,许多同学都体热,尽管在秋日,刚刚跑完步也是出了一身汗。
头顶风扇开着最大档,周围又弥漫着各种汗臭味。
于雾抬头望了眼正飞速旋转地风叶,紧了紧身上衣服,又将一旁的窗户拉开一条小缝。
“等会班主任的课,是不是成绩出来了?”整理着桌面上闲杂东西,她问。
“昂。”夏飞莹点点头,“有点激动,如果这次再考砸的话,我爸就不给我资金让我过生日了。”
于雾惊讶地看向她,欣喜道:“你快过生日了呀?”
“嗯。”夏飞莹无望地说:“原本今年打算来个和往常不一样的,想去山上度假村,到时候疯玩个两天。”
她知道夏飞莹家庭条件一直都是不错的,但不曾想过生日都愿意花这么大手笔。
“那叔叔愿意吗?”于雾想了想,“我们都高三了。”
“我爸肯定愿意啊。”夏飞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瞒你说,我爸对我的期望一直不高,他之说以花重金把我送进来是想让我受到学霸们熏陶。而这次给我定目标的原因——”
说着,她突然顿住,目光恶狠狠地瞪着门口。
于雾正安静地听她讲话,见她此时一言不发地看向门口。
“怎么了?”顺着看过去,门外只有刚出现的邓星阳,此时正在走廊和其他同学炫球技。她张了张嘴巴,试探着问道:“这件事,和他有关系?”
“他怎么可能脱得了干系!”夏飞莹拳头重重捶桌子上,“要不是他那天去我家蹭饭,非和我爸说这说那,我也用不着这么着急!”
于雾坐在一旁递给她一瓶刚买的矿泉水,“要不先喝点?再吼下去你嗓子也哑了。”
夏飞莹正在气头,焦急地摆摆手,“这点水灭不下我心中的怒火。”
想了一秒,还是将那瓶水放到她桌子上,而她又拧开一瓶未开封的水,抿了一口润着嗓子。
接着,夏飞莹气不顺地白了眼刚抱着一沓资料回来的沈惟江,吐槽道:“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雾一口水没咽下去,当即被呛的立马猛咳起来。
“你怎么了呀?”夏飞莹也顾不上吐槽,连忙凑过去给她顺着背,还不忘小声调侃,“怎么这都护上了,你家沈惟江还说不得。”
一口水呛的她本来面色胀红,此时听着夏飞莹的话耳垂更是发热。
于雾一边顺着前胸一边示意夏飞莹别再说了。
她刚刚声音不算低,只希望刚坐下来的人什么也没听见。
“呛着了?”
于雾又闷着嗓子‘咳’了几声,指腹擦去刚刚留下的眼泪,抬眸捂着嘴巴。
这一眼,让于雾吓了一跳。
他半俯下身,与她挨的很近,霎时间,鼻息周围全是少年身上熟悉地味道。只要她不少心往前栽一点,两人便会亲密接触。
望着女孩氤氲地双眸,沈惟江扯唇揉了下女孩受惊地毛发,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纸巾,“给。”
顾不上想太多,于雾顺手接过擦着眼睛。
与嗓子一起猛烈反应的,还有她那心中小鹿。
“谢、谢谢。”
“没事。”沈惟江随口应道,随后略有不满地看向夏飞莹,“你别老逗她。”
“我、”夏飞莹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像是不太相信这句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我怎么了,为什么你能逗,我就不能。”
沈惟江将校服外套脱了下来,露出里面松垮地短袖,大大咧咧坐在凳子上。
清爽地秋风顺着窗户缝隙溜进来,带到着少年乌黑地发丝。
他身子仰靠在墙上,懒洋洋道:“你和我能一样吗?”
于雾眨着眼睛看着这一副景象,将一切尽收眼底。
“疯子、傻子、变态!”夏飞莹无怒吐槽道,原本还想在说点什么,又看见好友这副模样,只能独自咽下。
又喝了口水将喉咙中的异样顺下去,于雾看着他刚抱回来的一堆东西。
她们好像没有。
“那是什么?”
见她好奇,沈惟江直接抽了一本放她手里,哑声道:“还没看,老严给的。”
于雾拿着翻看了一眼,就一眼,立马还给了他。
她连这边的教版都还没搞明白,这个人都开始搞竞赛了。
“要去参加比赛了吗?”
夏飞莹闻言说道:“怎么老严又让你比赛,不是比过了吗?”
沈惟江耸肩,“这是国际赛,准备好久了。”
于雾和夏飞莹默契对视一眼,最终都选择闭嘴。
突然觉得月考好像确实不算什么。
于雾抿着唇,像是突然被激励到般,从抽屉里面拿出错题本,开始一道一道看过去。
夏飞莹闻声,也配合着她拿出一本练习册。
“服了服了真服了。”邓星阳带着一手水骂骂咧咧走过来。
夏飞莹对学习不上心,如果能有人和她聊天,她宁愿选择聊天说闲话。
毫不犹豫将练习册推到一边,“怎么着?在外面打球被人虐了?”
“哼,我是谁?我能被人虐吗?”邓星阳:“我服的是齐晚晴,一个破杯,她都买那么贵的,都敢要二百三一个。”
?
夏飞莹瞬间变了脸色,“你给齐晚晴送东西了?!邓星阳!我跟你认识这么长时间你都没送过我什么,你现在敢给她送东西?”
“哪能啊。”邓星阳连忙解释,“阿惟让我给她的。”
夏飞莹:“沈惟江?”
这下轮到于雾抬头看去。
本就充满雾气地眸色,顿时又蒙上一丝困惑和不解。
夏飞莹还在持续嚷嚷,“咱俩可是差不多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你不送我和小乌就算了,怎么还送齐晚晴。”
沈惟江单手捂着耳朵,等她喊完又把手放下来。
凛冽地目光似有若无地瞥向正在看戏地邓星阳,慢吞吞开口道:“这得问同样跟你穿开裆裤的邓星阳了,他没事非得用人家女孩子杯子喝水。”
邓星阳眨巴眨巴眼睛,眼神乱瞟,“你怎么知道我用过了。”
说着,他将手里的笔比作法杖指向于雾,“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告的。”
“?”
于雾从错题本抬起头,有些无语地看向他。
轻声反驳道:“我没有,昨天放下杯子就走了。”
邓星阳总觉得这个眼神格外眼熟,总有一种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正当这样想着,余光瞟到正以同样表情看他的沈惟江。
“……”
原来是在这里见过。
仿佛受到眼神威胁,他打着哈哈将那支笔扔给夏飞莹,哼笑道:“当然不是你,我就随口说说,怎么可能会是你呢。”
下一刻,上课铃像是突然提高了分贝,响彻在整个校园里。
邓星阳不知道又从谁手里抢了一支笔连忙坐好。
教室里只剩下风扇‘吱呀吱呀’旋转地声音,原本嘈杂吵闹地氛围瞬间变得紧张,甚至还有点压得人喘不过气。
就在所有人正襟危坐之时,只有他。
只有他和先前一般,懒散地仰靠在墙上,眼神漫不经心地落在她身上,充满玩味之意。
于雾垂睫遮住眼底神色,指腹下意识扣着笔盖,渐渐红晕趁她不注意爬上脸颊。
那一眼,好似她们昨晚真做了什么似的。
讲台上。
严正平面色沉重地拿着一张A4纸,时不时瞥一眼名单,目光又落在下面某位同学身上,不由得轻哼一声。
平时最皮、最爱跟老师对着干的学生,此时也只是埋头闷不做声,等着死亡到来。
“怎么不说了?”严正平逮着一副近视眼镜,讲台那栏开着灯,正好给镜面呈现出反光,可尽管这样,也能清晰地看出镜片下的愤怒。
他很有威望,晃了晃手里的成绩单,“我还当你们多有能耐,平时上课干什么的都用,怎么成绩一出就蔫了吧唧。”
没有人敢搭他的话。
严正平见状清‘咳’了一声,“成绩单往下传,把自己成绩抄下来想想自己到底哪里失误,然后记到错题本上,一遍不会看十遍,十遍不行就一百遍。高考就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分只差淘汰的可是上千上万人!别以为待在A班就能平步青云地上大学,有时候你们还不如其他班的学生!你们自己好好想想!”
严正平这一番话,无疑是击中不少人内心底线。
理A的人都心高气傲,自诩瞧不起其他班的人,无非是从入学开始,学习一直是名列前茅。而此时严正平的一番话,毋庸置疑地将他们踩在脚底下。
不少同学心有不满,但此刻都暗暗握拳,化愤怒以动力,开始拼命刷题。
成绩单一人一人的往后传,没多久,前排传来几道呜咽地哭声。
她们这一群人坐在后排,差不多到最后才轮到她们。
于雾拿着成绩单从最下面开始找,一眼便看到了她。
倒数第二名。
一时间,神情恍惚,她像是被人压得喘不过气,再也出不了声。心里泛起渐渐苦涩,握著名单的手指也微微颤抖起来。
完蛋了,回去于永言和连莉又要追着她骂了。
沈惟江侧身注意到这一幕,手指覆上女孩微凉地手心,皱眉道:“怎么了?突然这么凉。”
“没事。”于雾生硬地扯着嘴角,垂眸低下头,“没事……”
一旁夏飞莹没注意到这边,从她手里面抽过成绩单。
和于雾一样,从最下面开始查看,没过几秒暗暗窃喜:“yes!这下老夏没话说了。”
“多少?”邓星阳趁着严正平没注意,悄悄回头问道。
夏飞莹伸出一个巴掌,眯着眼笑嘻嘻道:“倒数第五,嘿嘿嘿。”
往常她都是倒数第一的,本来她自己觉得没什么,毕竟她的实力根本够不上A班,顶多是在B班当个尾巴。老夏也不在意,只是同事下属时常谈起儿女成绩时,他只能抿着嘴巴站在一旁,别人问他也只是打哈哈圆过去。
时间长了,他就有点不乐意了。他不信,他女儿难道只能考最后一名?
邓星阳低声吹了个口哨,恭维道:“莹姐生日大办啊。”
夏飞莹咧嘴笑了笑,抱起双拳拱几下,“到时且来捧场啊。”
“夏飞莹、邓星阳!”严正平突然厉声,“你们两个站起来!把我刚说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两人都是极有眼力见的人,知道严正平此时惹不得,便默契地闭上嘴巴。
“拿著书到后面站着去,这节课站着听!”
接收到老严眼神,沈惟江也慢吞吞坐好。
临前,他留了句话:“下课等我。”
若是往常,于雾肯定会听他的,并且十分期盼下课铃响。
可如今,她心里一阵烦闷,恨不得直接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严正平虽然表面严厉,可讲起课来十分有趣,不少同学都爱听他讲的课。
两节课很快便结束了,下课铃刚打响,还不等前面人反应过来,于雾拿着东西先一步埋头出门。
沈惟江转过身的时候,留给他只有空无一人地座位,和桌面上的一片狼藉。
他神色复杂拧眉想了一下,问:“她人呢?”
夏飞莹坐在一旁揉着膝盖,“今天不跟我们一起吃饭了,好像有点事。”接着,她又八卦问道:“阿惟,你跟我透个底呗,你对她到底有没有意思。”
沈惟江整理着她桌面上的东西,眼也不抬,声音轻佻,道:“难不成我在做慈善?”
夏飞莹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一切包在哥们身上。但你不能对她像对你那些暧昧对象那样,于小乌跟那些人女的不一样,她很单纯,如果你不是真心对她,我也不会帮你的。”
她就知道,沈惟江他不好好心到给别人整理题,这可是连她和邓星阳都没有的待遇。
沈惟江一脸瞧傻子的眼神看着她,自顾自摇摇头揽着邓星阳慢步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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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雾也没别的去处,不能回家,不想去食堂,就连午休也不想回教室里待着。
中午她在校外随意找了家人比较少的餐馆,点了一份难以下咽地饭菜,又在那里度过一个艰难的中午。
到了下午上课,她几乎是踩着上课铃到教室的。从坐下开始,她就翻开书,一副认真学习地模样。
夏飞莹原本想跟她说些什么,但见她这副模样最终摇摇头。
她原本不懂这种感觉,可自从老夏跟她说过那句话后,她也一直忐忑不安,只不过这种迹象只存在一个小时。
于雾知道沈惟江要与她说什么。
无非就是,下一次好好考,最近好好学习,争取能考个好成绩。
这些话她从小就听腻了,也不想听。
傍晚放学回家,还没走到家门口,便大老远看见于永言车停在院子里。
看那急促地身影仿佛知道今天出成绩般,要急着回来教训她。
“回来就别在外面站着,快进来!”于永言返回取东西的时候看见她,忍不住训斥道。
她不敢顶撞于永言,无奈只能哽着嗓子一点一点朝家的方向移动。
和她想的一模一样,客厅氛围低到极点,连莉面色黑沉的坐在沙发上。于永言从她身上略过,拿上钥匙就朝门外走去,边走边说:“好好教育一下她!怎么转个学成绩就差成这样!”
连莉望着他背影,忍不住说道:“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吗?她爸是死了吗?!”
于雾抿着唇在一旁连头都不敢抬。
往往这种时候,两人吵起架来一直都是什么话难听说什么,枕边人,永远知道对方哪里是弱点。
没得到于永言回应,连莉脸色更差了。
“你自己说,这次考试怎么回事。”连莉:“你爸还特意给校长打电话问的,你知道成绩说出来那一刻有多丢人吗?”
握紧地双拳不敢双开,指尖一直扣着手心细肉,好似这样能让她更清醒般。
于雾抬眸哽着嗓子,说出的话带着一丝哭腔,“妈,你和爸是不是都不喜欢我。”
在原先那个学校,她成绩向来没有掉出过前五名,但那时于永言对她还是不满意,一直在她耳边说着为什么不是第一名。而连莉,她脾性随着于永言,只要于永言不给她好脸色看,她那天一整天永远都是低气压。
连莉气不打一处来,眼泪先她一步流下来:“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考试没考好还学会搬弄是非了是吧?”
于雾紧闭了闭双眼,脑海中一片混乱,不论连莉说的话多难听,嗓音多激愤。
此刻,她都听不见。
脑门实在太痛了,她不想再听连莉说教。
一阵推门声响起,连莉起身大声吼道:“你去哪!给我回来!”
这是于雾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对父母做出正面反抗。
天色雾蒙蒙地,秋风凉爽,街上不少老人吃完饭互相搀扶遛弯。
沈惟江刚好背著书包从学校赶回来,看着身边突然经过地身影,想也没想折回身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