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天气变幻多端, 仿佛一步入十月就像到了秋季般。
学校的夏季校服也陆续换上秋季校服,白色短袖校服外面再套一件黑白相间的校服外套。
这次月考一共考两天,今天早上考语文英语, 时间比较紧,几乎是从早自习吃完东西便开始考。
于雾自知自己资历差不如其他人,便在这一天早早的起床, 拿著书嘴里啃着包子,路上边走边看。
连莉推开厨房窗户朝着背影喊道:“好好考试, 天气凉外套不要脱, 小心感冒。晚上早点回来,舞蹈老师和家教今天都要来。”
于雾回头朝她招招手,示意知道了。
她发现, 南安还真是一年四季分割明显, 夏天五六月份就热的要死, 现如今刚到十月便直接从一件短袖加上一件厚重的外套。
今天不止她们学校, 几乎南安全部高中都在今天月考, 这次考试还额外带上了高一高二。美名其日, 给学生增加紧张感,压压他们心气。
于雾只觉得他们有点惨,毕竟高一入学第一场考试就进行全市排名, 如果初中成绩很好但全市排名很靠后,很容易打消学生积极性。
于雾手里捧着一本英语书,走几步背几个单词再咬一口包子, 似乎企图用那口包子把刚被的单词都咽到肚子里。
她英语是硬伤,一部分是口音问题, 还有一部分是阅读理解常常做的一塌糊涂。
七点十分开始考试, 她到教室的时候才六点刚过三十。
班里人已经来了大半, 并且前排几个还在埋头疯狂刷题,好像他们生活只有刷题两字。
于雾也没敢多看,连忙拿著书继续背单词。
期间班里同学陆续赶来,班里只有零星几个空位,而这几个还包括她周围的三人。
又过了二十分钟,距离开开考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周围声音渐渐沸腾起来,也有不少同学开始吃着早餐闲聊。
“这么认真啊。”夏飞莹放下书包笑嘻嘻道。
于雾无力地点点头,“嗯,多看看吧,万一考试碰见呢。”
夏飞莹突然‘嘿’了声,道:“你别说,去年考试的时候我也这样想的,谁知道瞎猫碰上死耗子,还真让我碰上一道题。就我来学校路上,路边全是拿书边走边看的人,我原本也想融入他们,不然就我一个边吃边走多尴尬啊。但我后来一想,我又不可能永远这么好运气,就不看了。”
“那你运气真的很好哎。”
要知道考试前看的题能在考试遇到,这种运气莫过于在路上捡到一百块钱。
“是吧。”夏飞莹挑眉,“所以我对这种考试从来不放在心上,你也别紧张,懂了吗?”
她附和地点头,“好,我把这里看完。”
“……”
夏飞莹看着又埋头看书的女孩,无奈撇撇嘴:得,白说了。
“你不学习还老拉着人家于雾干嘛?”邓星阳拿着两杯豆浆递给夏飞莹,“每个人学习方式不一样,你别乱给人家建议。”
于雾闻声抬眸看了他一眼,冲他笑了下又埋头继续啃书。
邓星阳迟疑地张了张嘴又闭上。
如果他刚刚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黑眼圈吧?
好像真的有点焦虑。
夏飞莹嘟着嘴,插开豆浆,闷闷地说:“哦,我这不是想着让她放松一下嘛。”
她真觉得于雾有点过于焦虑了,自从知道月考要全市排名,她就整日闷闷不乐,不是刷题就是看书。
于雾正沉寂在自己世界,丝毫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想的。
一只手盖着英语课本,眼睛看向窗外小声重复着刚刚背的单词:“bathroom……”
正背着单词,手背上突然传来一股温热的触感,那种酥酥麻麻暖着手背的感觉。
“呀。”她下意识叫着,回过头看,发现前面空着的位置已经坐有人。
与沈惟江相对视那一瞬,她愣了一秒,急忙撇开视线。
她紧抿着嘴唇,看着还放在她手背上的豆浆,轻声问道:“这是?”
或许又是起早的缘故,男孩额前头发又是乱糟糟。
沈惟江轻‘咳’着清嗓子,嗓音莫名有些沙哑,“先把这个喝了。”
于雾手心握着豆浆。
她怕冷又怕热,往往刚步入秋日时手心总是冰的不行。
想起在路上吃的两个包子,她往前推了下,“我吃过早饭了。”
男生眼底一片阴郁,额前的几根碎发散落在眉骨上,脸色略显苍白。
于雾皱眉看着他泛白地嘴唇,问:“你生病了吗?”
沈惟江整个人懒洋洋地,侧着身子轻‘咳’几声,随后拧开桌上放着的矿泉水,闷声应道:“嗯,有点感冒。”
她心中一顿,下意识伸手摸着他额头。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少年滚烫的额头那一刻,两人都愣住了。
仿佛时间再次停止,两人眼睛也不眨看向对方。
一旁夏飞莹正一口一口喝着豆浆,余光看见跟演偶像剧的两人,眼神眉来眼去的,她想也没想,说:“你俩这是搞暧昧呢?”
许是夏飞莹这句点醒了她,又或者是少年发烫地额头烫到她指尖。
于雾忙收回手,散下的碎发刚好遮住泛起殷红的脸颊,双手捧着豆浆又垂下头。
沈惟江不爽地抬着眼皮,夏飞莹接收到视线连忙紧紧闭上嘴巴,还在嘴巴面前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于雾面上心无旁骛地翻著书,其实心里早已暗暗咬着嘴皮在后悔。
没过一会,耳边又传来一道沙哑地声音:
“手怎么这么凉?”
伴随的还有少年指关节若有似无地敲桌面声。
翻书的动作一顿,于雾抬眸,微凉的手指有意无意地蜷缩着。
她拖着长音‘啊’道,反应过来,说:“体质原因,一直都这样。你好像发烧了,等会考试怎么办?”
说着,她将豆浆往前推了点,小声说:“要不你把这个喝了吧,这个还是热的。”
“来的路上喝过了。”沈惟江挠着嗓子,眉毛轻蹙,“你喝吧。”
这时,一旁安静喝豆浆的夏飞莹看了看豆浆,又看了眼除了沈惟江她们三人手上都有一杯,好奇道:“怎么回事,今天怎么有豆浆喝。”
邓星阳刚整理好桌子,把不用的书全部塞到抽屉下面,拿着吸管插开一口喝完。长舒一口气,道:“阿惟来的路上非要买,说什么喝了这个对脑子好,考试也能考好。”
于雾原本是不想喝的,因为她实在有点撑了。
但此时听邓星阳这样一说,她想也没想也插开,噙着吸管一小口一小口喝着。
慌张的样子像是有点病急乱投医般。
夏飞莹将最后一口喝完,以投篮的姿势扔到身后垃圾桶后面,“奇怪,之前考试怎么不买,难道你们怕我考得太好超过你们?”
“……”邓星阳无语地看她一眼,随后将自己喝完的空瓶子递给她,“本来脑子就不好,大白天的咱就别做梦了。”
耳边讨论声不断,于雾眼睛一眨一眨盯着课本,低头乖乖地喝着那杯温热的豆浆。
认真的模样如一只小仓鼠,又好似这杯豆浆真如邓星阳说的那般,对脑子好,考试也能考好。
沈惟江也收拾好桌子,回头看见女孩面色确实有点难耐。哑声提醒道:“喝不了别喝了。”
于雾抬头。
许是喝了水的缘故,沈惟江唇色慢慢恢复,原本泛白看着病恹恹的,此时倒显得有些红润。他说:“别听邓星阳瞎说,这就是早餐。”
于雾当然知道这是早餐,可是心中长时间压抑的情绪无处释放。她自小心态不好,往常到考试之前于永言总是会给她施压无形压力,然后临近考试那几天她整个人都会非常焦虑、坐立不安。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如邓星阳所说的灵丹妙药,那她可能会拼了命也想搞来,在考试前喝上一瓶。然后取得一次好成绩,将满分卷子甩给于永言。
她紧抿着唇,想以此来掩盖自己心中的窘迫。
喝了半天,豆浆还有半杯,正如沈惟江所说,她也真喝不下了。
小幅度点头,将半杯豆浆随着散落在桌上的课本全放在抽屉里,轻声应道:“噢。”
看着她这副模样,沈惟江不动声色地扯唇无声笑着。
高三课程紧,下课时间老师忙,学生也是刷题的刷题补觉的补觉。因此,不似高一高二那般还布置打乱考场。
但这次毕竟是月考,不能像之前小考一样只是把桌子拉开意思意思。
距离开考还有不到十五分钟,班里同学们已经陆续开始倒桌子,将抽屉朝前面,每张桌子隔着固定距离,然后考试座位按照班级排名那样排。
于雾是高三加进来的,加上之前考试没有排名,这次考试她就坐在班级最后一排靠近后门的位置。
夏飞莹拿着一根笔和一块橡皮,笑嘻嘻地坐到她斜前方,“咱先对好暗号。”
说着,竖起一根手指,“这是A。”
然后又将两根手指摆在脸上,“这是B。”
大拇指食指又竖起来放在额头,从她这个视角看起来像是在撑着脸颊,“这是C。”
最后,她将整只手放在大腿上,“这是D。你记住了吗?”
学生时代这种暗号几乎都传遍了,没有几个人不知道。
于雾静静点头,示意知道了。
广播还没喊考试入场,老师从一开始也没有出现过,夏飞莹一个人待不住,索性搬着凳子哼哧哼哧坐到于雾旁边。
她整个人几乎靠在于雾身上,“哎呀,你身上怎么这么香,你为什么这么乖呀。”
于雾放松左边肩膀让她靠着,弯着眼眸道:“你也是呀,你身上真的一直有股香味。”
之前她就发现了,夏飞莹身上总有种淡淡果香味,不仔细闻闻不见,只有待时间长了或者凑近才能闻到。
夏飞莹挑眉,“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每周都会在衣柜里喷一下香水。嘿嘿,小心机。”
“快考试了,能不能回去。”
葛雨晨突然冲到前门对着外面不爽地说道。
这一嗓子,吸引了班里不少人。
她们两人也适时闭上嘴巴,同时看向窗外。
一开始她就发现了,门外老有不少同学在此驻留,不论男女都要停下几秒,然后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又离开。
而此时,窗边有不少同学,经葛雨晨一吼,便只剩下五六个还在门口望着。
于雾问:“她们这是干嘛?”
夏飞莹摆摆手,无所谓道:“不知道谁高一传出来的,考试前被沈惟江扶了一下,那次考试进步好多名。而沈惟江恰恰又常坐年级第一,就被同学们当做考神,每次大型考试前都要拜一拜。”
于雾尴尬地生硬地扯扯嘴角,原来这些人迷信程度,和她不相上下。
“你干嘛?马上就要考试了。”葛雨晨身材娇小,此时却像个守卫般拦在班门口。
于雾和夏飞莹齐看去。
发现齐晚晴不知何时手里拿着一盒感冒药,又拿着一个保温瓶。
齐晚晴双手背在身后,朝葛雨晨撒娇道:“哎呀,你就让我进去嘛,昨天惟江跟我出去感冒了,我给他送点药。”
葛雨晨是个恋爱上脑的人,听话也只听后半段。
她态度迟疑,眼睛瞥向她身后的药,支支吾吾说:“那你把这个给我,我给他送去。”
葛雨晨喜欢沈惟江的事只有A班内部人员知道,像齐晚晴这种全校活跃的根本不会在意这种不起眼的女生。
齐晚晴眉头瞬间皱起,没好气地白她一眼,“你谁啊?又没开始考试你杵着当门神啊?”
说完,她看都没看葛雨晴,直接撞着人肩膀走进去。
“看到了吗?”夏飞莹一边看着人背影,一边向她解释道:“这才是她原本性格,之前在沈惟江面前都是装的。”
于雾咬着嘴巴里细肉,目光穿过谈笑风生地同学,最终落在葛雨晨落寞地背影上。
心底默默爬上一抹苦涩,她理解葛雨晨的心情,但不太理解葛雨晨的做法。
另一边。
班里人都发现了,沈惟江今天兴致不太高,整个人阴沉沉地,要是放在往常他身边早已围满不少问问题的人。
他坐在第一排靠墙角的位置,那是第一名的位置。
齐晚晴校服裤腿挽起来,露出一截白嫩小腿,校服袖盖住半截手指,将药和水放在正在靠墙假寐的人桌上。
“肯定很难受,你先吃点药吧。”
沈惟江半睁着眼睛,看清来人面色不耐,冷着嗓子吐出两字:“不用。”
齐晚晴将保温盖拧开,放在桌子上,细声道:“给你放这了,我就先走了,昨天谢谢你陪我。”
从第一排距离最后一排还是有点距离。
两个女孩子趴在桌子上露出毛茸茸地脑袋,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边看。
奈何,就算她们看穿了眼,也听不见那两人说的什么。
夏飞莹无趣地扁着嘴巴,“原来齐晚晴昨天发的空间那人身影是他啊。”
于雾捕捉到关键词,结合刚刚两人在门口的谈话。问:“昨天晚上?”
“昂。”夏飞莹:“就一个影子,什么也没说。要按照往常,她半夜发的都是一些矫情文字。”
于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向男生桌上放着的粉蓝色保温瓶,平静的面色下早已她像是被人灌了哑药,无声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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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时间安排的很急,又是连着考两门主课,中间只间隔十五分钟休息时间,上厕所排个队还没干什么便又开始考试。
第二天下午只考一门,考完后距离放学时间还有不到一节课时间,住宿生可以选择回宿舍待着,而走读生只能待在教室里等放学。
理A住宿生占多半,等住宿生一走,留下的只有没几个人。而这几个人中,除去几个富家子弟,剩下的就是正处于叛逆期不想住校。
班级已经变回原样,于雾和夏飞莹此时正趴在桌子上低声闲聊。
“对了莹莹。”接过夏飞莹递给她的橡皮泥,她放在手里静静揉搓着,问:“我听说你小学也在南大附小上的。”
夏飞莹应道:“嗯,你是不是也在那里上过。还记不得我之前说你特别眼熟。”
于雾趴在桌子上点头,左半边脸挤压在肘关节间,说起话来嘟嘟囔囔地:“嗯,我听我哥说我在那里上到三年级。说来我小学记忆最清的是写信,好像还写到了初一。”
说着,她又看向夏飞莹,“说不定我们当时就见过。”
夏飞莹正玩着橡皮泥地手一顿,呆愣地看向她:“写、写信?”
于雾笑着说:“对啊,很幼稚对吧,但那时每天都很开心。”
“不不不。”夏飞莹疯狂摇头,“不是,你写信的人是不是署名囡。”
闻言,于雾也慢慢坐直身体,不敢置信地看向夏飞莹,“一个口里面一个女那个囡。”
“我草我草。”夏飞莹激动地整个人跳起来,“真特么是你,你是乌乌?”
说起这个名字,于雾还有些不好意思。
小时候周围邻居的乳名都是两个叠字,只有她的前面有一个小子,为此她极为不满意,经常去找连莉女士控诉,但每次都遭到驳回。
那时候她鬼灵精怪的,想着既然连莉不给她改,那就让朋友叫她叠字好了。
从那开始,她给当时所有朋友留的名字不是于雾,也不是于乌,而是乌乌。
童年的羞耻感顿时爬上心头,她咬着牙点点头,“是、我。”
“woc!竟然不是错觉。”说着,夏飞莹哭唧唧窝在她怀里,道:“呜呜呜,我当时搬家了,把你地址也给忘了,没想到还真有一天能遇到你。”
她紧紧握着于雾手心,“我们两个真的很有缘,这一定是上天注定的好朋友。”
于雾回握住她,笑盈盈道:“对呀,我也觉得。”
缘分这两个字,听起来就很玄学。
而这种玄学事情,就发生在她身边。
“鬼哭狼嚎什么呢?”邓星阳顶着一头汗,回来便看到这副景象。
夏飞莹这时高兴,自然也给他好脸色。
她仰着下巴,高傲地跟个小女王似的,“怎么就你一个人,不是两个人去帮送试卷吗?沈惟江呢?”
邓星阳从他桌子上拿过那瓶粉蓝色保温杯,想也没想拧开就喝,“感冒变成发烧,老师让他回家了。”
说完,他吧唧着嘴巴,细细品着刚刚喝过的水,又看了眼杯子。生无可恋地说:“完蛋了,我不干净了。”
于雾&夏飞莹:?
“你们女生的杯子怎么乱放啊,还放我们男生桌子上。”他擦着嘴巴,连着‘呸呸呸’了好几声,又说:“这水是不是下毒了,里面有股怪味。”
夏飞莹乐得直锤桌,“那是齐晚晴送给阿惟的,哈哈哈,你特码笑死我了,让你占小便宜。友情提示,这里面东西放两天了。”
“……”
邓星阳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左右看了眼,他将杯子递给于雾,“给。”
?
于雾没接杯子,不解地看向他,“齐晚晴的,不是我的。”
“我知道啊。”邓星阳理直气壮道:“交给你处理了,你俩家离得不是近吗?今天回去带给他。”
“啊?不是、我……”
她话还没说完,混乱中粉蓝色瓶子已经被塞到手中。
“……”
于雾幽怨地瞥了眼一旁罪魁祸首,又看向邓星阳,磕磕绊绊说道:“这不合适,他明天又不是不来学校了,你给吧。”
“嘿!明天说不定还真不来了,而且——”邓星阳又把杯子还给她,抛着媚眼贱嗖嗖说着:“你给都不合适,那我给不是更不合适了。”
这种明晃晃地调侃,惹得于雾心中小鹿乱撞,平静地思绪再次变得混乱。
指腹攀爬着瓶身,眼神小心地看了眼,握着瓶身地手指不由得缩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