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次倒是温和有礼。
也同样疏离，难以接近。
张橙心也就顺势向许柠初介绍：“这是顾茜，读xi不读qian，笔记是她的。”
许柠初向顾茜点点头：“谢谢你的笔记。”
“这是赵芹，刚刚找顾茜借笔记。”
“嗯，我看完给你。”
此事本应告一段落。
赵芹得到交代，就转过身拿起杯子要出去倒水。
前排却有同学实在按耐不住，转过头来看看许柠初，又看看张橙心，瓜里瓜气：“你们认识啊？”
！
这下可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此时我们仍未知姓名的暗中观察吃瓜众同学：让我们在心中默默举花，共同说出那句话——谢谢你！我们的嘴替！
赵芹动作一顿：快说快说快说！马上要上课了！我还要去倒水！
顾茜偷偷得意：切，早就知道了。
事已至此，再装就没有意思了。
只好如实交代。
张橙心看了眼许柠初，笑说：“小学同学。”
众人：哦~原来如此……
顾茜：？！还有这段？这事肯定没这么简单！
一旁，许柠初却微不可察地眸光暗了暗。
只是小学同学吗？
许柠初神色不显，淡笑着点点头。
“嗯，小学我住她家隔壁。”
！
众人：怪不得！
顾茜：我就知道！
张橙心：“……”
显着你了是吧。
她很怕许柠初下一句是“现在我住她家对门”，立马冷声撇清关系。
“不过也很多年没见了。”
说完，她偏过头，想着给许柠初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却见到少年微微扬起眼，明如清溪的笑。
上午最后一节课，拖堂了几分钟。
顾茜赶着回家吃饭，早已收拾好桌面戴好了帽子，一听到地理老师说“下课”，就抓起书包冲向了后门。
“橙子，拜拜！”
张橙心目送顾茜风一般的身影消失在放学乌泱泱的人潮里，想着现在走也抢不到饭，不如晚点走。
她转过头，看到许柠初也没动。
许柠初坐姿很正，背脊笔直，眉眼微垂，正有一搭没一搭翻着地理书，手上松松握着支黑色水笔，跟着在书上划线圈重点。
教室里喧闹嘈杂，伴随着铁制课桌椅拖动碰撞发出的刺耳声，同学三三两两或坐或站散在座位上手上收着东西嘴上还不忘谈笑，不断有人穿梭于教室前后门间。
而这一切，仿佛与他无关。
眼前的少年目光清浅平静，只在纸页。
没什么能让他分心，也没什么能打扰他。
张橙心看着看着，脑子里不由就冒出了一个奇异的想法。
——说不定现在地震来了，许柠初都能不紧不慢起身收好书，神闲气定跟她说，大震跑不了，小震不用跑。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个场景，特别是放到冷淡的不能再冷淡的许柠初身上，就显出一种荒谬来，让人抑制不住地想笑。
张橙心忍着没笑出声，胸腔却止不住地震颤。
救命，怎样才能不笑啊。
为了不被许柠初发现，张橙心正要不动声色地转回头。
结果，还没等她收回目光，许柠初笔一顿，面无表情偏过头，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看着她。
对方发动技能死亡凝视。
“……”
张橙心笑不出来了。
教室空调关了，前后门大开，里里外外闹闹哄哄，正午太阳高晒，照的人脑袋嗡嗡的，将周遭的场景尽皆模糊，只容得下眼前的这个人，冷气散去，燥热漫开。
不知道是光和热的作用，还是方才憋笑憋的，抑或当前的窘迫，张橙心感觉自己的脸在控制不住地升温。
别说红的像苹果了，简直红到爆炸。
没尴尬太久。
许柠初忽地扬眼一笑，丢开笔，往椅背上一靠，闲闲问：“又怎么了？”
张橙心哑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不成说我觉得你看起来很荒谬，让人失心疯般地想笑，但为了不被你发现所以憋得脸红？
不大礼貌吧……
许柠初没得到答复，又捡起笔来转，目光徐徐盯着她，似乎意有所指：“我今天可没拿手机。”
“……”
张橙心瞬间觉得礼貌极了，毕竟这家伙都这么记仇。
不过被抓包这么多次，就算是只猪也学会反击了。
更何况她是一只橙子。
张橙心扫了许柠初一眼，很快有了主意，面不改色说：“有没有感觉，你转笔的样子，很像——”
“像什么？”
“像手持摩天轮，身踏七彩云，拳打镇关西，脚踢西门庆……”
“……”
许柠初指尖一顿，咔哒一声，笔掉了。
这笔，是再也转不下去了。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许柠初都没有在张橙心面前转过笔，当然，这是后话。
回到眼前。
许柠初表情也跟着支离破碎，忍不住低头撑笑。
神经啊。
张橙心就等在这儿呢，方才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时候就在盯着许柠初，此时看到少年笑不可遏的模样，终于得意地勾了勾唇。
做人啊，就不能太端着。
许柠初笑了会儿，还是把表情捡回来了点，弯眼笑说：“那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张橙心：“？”
许柠初神色依旧镇定自若：“夸我英明神武。”
“……”
张橙心一脸无语，默默在心里给许柠初打了个标签：表脸。
好好一张脸，可惜是一点也不要。
“说说吧。”许柠初又问，“之前又是为什么看着我笑。”
不提还好，一提张橙心就想起了方才的窘境。但她不想说。
“我没笑。”张橙心理直气壮。
“没笑？”许柠初掀起睫，目光浅浅扫在她脸上，带着点揶揄，“那你脸为什么这么红?”
张橙心瞬间感觉自己的脸就像是橘州的天气，好不容易降下来的温度又“唰”的一下升了上去，温度计瞬间爆表。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相比为什么脸红，她还是更愿意回答为什么笑。
“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再瞒着你了。”张橙心缓了缓，将脸上的红晕压下去些，平静地叹了口气说。
她这郑重其事的样子，还挺能唬人的。
许柠初内心没什么波澜，但很想知道张橙心接下来又要鬼扯什么，十分配合地低应了声：“嗯？”
“你写字的样子，很像我曾经见过的一个人。”张橙心这时候还很淡定，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瞎编。
许柠初听了却敛下眸，沉思片刻，才重新掀起睫，轻声问：“谁？”
天光正好，少年肌肤无瑕，冷白到几乎透明，眉眼清澈，只是沁着轻寒。
有那么片刻，张橙心觉得许柠初很令人着迷，美丽的不似凡间物，又脆弱的像玻璃般一碰就会碎掉。
让人想要不顾一切去毁灭，又忍不住怜惜。
张橙心忽然就改变了主意，不想再继续调戏许柠初了，直接笑了笑说：“等等，我给你找下他的照片。”
许柠初闪了下睫，什么也没说，就这么静静等着。
然后他就看见，张橙心四处张望了下，确认过没老师，转身从椅背上挂着的书包里摸出了手机。
接着，张橙心就抱着手机开始埋头翻找。
她一边翻找，一边唇角还抑制不住地上扬。
一分钟不到。
“发你了。”张橙心抬起头说。
对上张橙心那狡黠的目光，又联想到她方才唇角张扬的弧度，许柠初直觉又被戏弄了。
果不其然。
等他掀开桌板，取出手机一看。
[橙子]：【深度学习.jpg】
“……”
张橙心看着许柠初慢慢抿直唇角，从平静地面无表情到无语地面无表情，第无数次忍不住低头笑。
随后就听到了身旁许柠初浅浅淡淡的声音：“不错，挺有想象力的。”
手机屏幕跟着一亮。
xnc：【今天不学习明天变垃圾.jpg】
看到这，张橙心瞬间就想起了昨天程丽训她的话——“以后没书读就只能去捡垃圾了。”
“……”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大中午的，都放学了，这家伙干嘛要提学习。
张橙心颇为幽怨地往身旁看了一眼。
许柠初已经重新拿起笔，继续投入地理书中，好似刚刚听她胡扯半天是在浪费生命。
赌气一般。
张橙心也从桌上抽出本资料开始写。
写了半面题，教室里也不知不觉安静了下来，黑板上方的挂钟无声转动，只偶尔闪现书页翻动的哗哗声。
张橙心抬头一看，就剩下她和许柠初两个人没走了。
她肚子饿的厉害，于是立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吃饭。
等她收拾完，背上书包起身，看到许柠初还没动。
“你不走吗？”张橙心随口问了句。
“走。”许柠初看到这一页最后一段，抬笔划着线，淡淡应了声。
张橙心看着许柠初岿然不动的背影，有点想翻白眼。
这家伙，要走还不收东西。
刚刚看我收东西无动于衷，就知道我会等你是吧。
算了，看你刚来照顾你点。
张橙心顺了下气，打算摸出手机来边玩边等。
然而，她刚卸下一侧书包带子偏过身要拉开书包拉链取出手机，还没来得及等，许柠初就盖上笔帽折好书角起过身来。
正好对上那目光。
少年抬指取下鼻梁上的眼镜，随手往桌上一搁，那双清澈的眼眸就这么流露了出来。
他看着她，又背手摸出桌板下的手机，抓起椅背上的书包肩带，眼睫稍扬。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