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4日美国独立日这天整个镇子出现了少有的情况,过去每到这天就到公园来野餐的人,今天来的却不足三分之一,观看青年会烟火晚会的人更是稀稀拉拉。尽管特丽丝和比利都想出去,但杜戈还是让他们呆在家里。为了他们,他故意装出很痛快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发现参加欢庆活动的邻居和相识的人对他的态度都变了,甚至有的老师、他教过的学生对他都是敬而远之。态度冷谈,或有了敌对情绪。好像谁过的也不痛快。
他也很不痛快。昨天他带着有关邮差的一些新情况又去了一趟警察局,可那里的警察把他看成了个来发牢骚的常客,看成是自己胡思乱想得出假情况就来报案的家伙。他要找迈克,可人家说迈克今天有外勤任务,他只好把情况报告给了杰克。
希普利,这位警官拿他开心,以大人不见小人怪的神情接受了他的情报,好像杜戈是个醉鬼或疯子。杜戈知道要有耐心和理智,他对杰克·希普利讲了他掌握的情况,并说冒充邮政人员是犯罪,应当受到惩罚,他的这些情况可以到凤凰城邮电局去证实。这位警官说他会去调查,但很显然他未必会这样做。眼看全镇了陷入一场灾难,你把情况报告了警察,可他们又聋又瞎不会来取行动,这可怎么办呢?
杜戈禁不住想到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邮差怎么过呢?在独立日他会干什么呢?今天放假不会送信,但也不可能看到他去野餐吃热狗和苹果饼,参加爱国庆祝活动。
这天天气挺热,下午在垒球赛场上人们的情绪坏透了。两个队的队员几乎都不够数,可以看得出主动前来的人都是出于义务。比赛一塌糊涂,球直接扔向击球手还故意击打投球手。这种野蛮的行为好像给观众带来了活力,他们喊叫助威,想让队员打个鲜血淋漓。过去这种比赛是很温和很友好的,队员的家人和邻居和善地为本队加油。可今天的观众变得那么残酷,痛打一场才解气。两个队员挥起了拳头,观众中也有两个人动了手,但却没有人出面劝阻。杜戈他们三人只呆了一会儿就去野餐会了。吃的东西弄得很糟:热狗和汉堡又干又硬还糊了,可乐是热的,什么味道也没有。过去有聚会的地方就能看到斯托克利,他拿着照相机凑近东家凑近西家,忙个不停,要不就向镇上的官员提出一些复杂问题,问得人家张口结舌,很显然,大家过节的日子就是他工作的时间,现在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艾琳同往常一样,下午很晚才露面,特丽丝看到她后就做了个手势请她过来。
她同他们三人坐在树下的餐桌旁,吹起过去过节的盛况,看来只有这位老太太一个人兴致很高。
这天晚上的烟火结束以后,比尔·希姆斯和罗思·拉扎勒斯在停车场先是对骂然后大打出手,各自的家人在一旁围观。他们连踢带打,在地上滚成一团,嘴里喷出的话真是不堪入耳,杜戈和另外两个男人很费力才把他们拉开。
“你弄死了我的狗,”希姆斯高声喊着,“你这个混蛋。”
“我就没碰过你的狗,傻瓜,”拉扎勒斯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真该把你的狗掐死。”
希姆斯在杜戈怀里挣扎着,杜戈觉得这家伙很有劲;那两个人拉住了拉扎勒斯。
刚才有个妇女跑去报警,这会儿她带着迈克·特伦顿来了。特伦顿警告这两个人,如果他们还不马上住手的话,就让他们去蹲监狱。
两个人气哼哼地跺着脚上了各自的汽车,人群散去了。杜戈和迈克面对面地站着,迈克不敢看杜戈的双眼,把目光移开了。
“我猜他们跟你说了我到这儿来了。”
迈克点点头。“早晨我给你打电话,家里没人接。”
“我在家,我们都在家。”
迈克耸耸肩。“我打了两次,是没人接。”
“打电话有事儿吗?”
“我要告诉你我问过史密斯先生了,同凤凰城联系过了。”
“还有?”
“还有就是他什么也不承认。当然我没提到你,我……”
“凤凰城邮局怎么样?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说‘我们不能证明你说的,’他们的电脑出问题了。等了解之后再给答复。”
“你怎么想?”
迈克停顿了一下,“我相信你。”
“警长不信呢。”
“是,警长不信。”
杜戈朝特丽丝和比利望去。“你们干吗还不上车?上车吧,我一会儿就去找你们。”
“钥匙,”特丽丝把手伸出来。
杜戈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扔了过去。特丽丝在半空中接住钥匙,就挽住比利的肩头一起向自家汽车走去。杜戈又转过身对迈克说,“他不是人。”
一时两个人什么也没有说。
“昨天我又收到未婚妻的一封信,她又要跟我吹。”
“是假信,这你知道。”
“我给她打了个电话,可她一听是我的声音就挂了。”
“你觉得……”
“我觉得这是邮差搞的。”迈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时他们附近的人都纷纷朝各自的汽车走去,要回家了。“我不知道我是应该像躲你一样躲他远一点儿呢,还是跟着他,找他算账。”
“你不需要我来告诉你。你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该怎么做?说实话,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就是要珍妮。这就是我知道的,我就知道这个。”
“这我可不相信,”杜戈不紧不慢地说。“你也不相信,所以你现在才在这儿跟我谈话。”
“不知道。”
“迈克,你知道。”
“可我们能做什么呢,什么也做不了。抓不着把柄,没法证明。我倒想找到证据把他扔进监狱,可做不到。”
“他毁损邮件,这就能抓起他来。”
“没有证明。”
“等凤凰城那边有回音了我们就有证据了。”
“要是不来回音呢?”
“迈克,这儿的人大难临头了,我们得采取行动。”
“是吗?你想让我干什么?不干警察了?开一枪干掉他?”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杜戈嘴里这么说着,心里想的却是“这么做才对”。
“我要像以前说的那样,提高警惕,睁大眼睛。可除了这之外我不能保证还能做什么。我是警官,不是自卫团的枪手。”
杜戈知道,这位年轻的警官是在他身上寻找力量,但他又能给什么呢。碰到这样的事情,年龄大并不一定就意味着更精明。他同这位警官一样的恐惧,一样的不知如何是好。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说:“我要的就是这个。”
“我得回去上班了。今天晚上人可真野蛮。”
“我也得走了。”杜戈刚转身要走,又回过头来。“迈克,你要小心呀,如果他给你未婚妻发了不少信,那就说明他了解了你。”
迈克什么也没说,就从停着的汽车之间穿过去,奔向看台。杜戈也是一言不发地朝自己的汽车走过去,特丽丝和比利正在等着他。
虽然喝了酒,但杜戈头脑还是很清醒的,车开得又慢又小心。路上基本看不见什么车,他们路过的镇上许多住家都黑着灯。他看了看仪表盘上的钟,刚刚9点半。
这种现象很奇怪,就是在平时的星期五人们也不会这么早睡觉的,更何况是假日了。
从镇上穿过,简直就像行进在一个鬼城里,尽管车里还有特丽丝和比利,但他心里还是不怎么踏实。
威利斯镇变了。
周末没有邮件,可杜戈星期一去商店的时候,他看见邮差再从邮箱里往外拿邮件。他比以前显得更苍白,更消瘦了,杜戈心里一阵高兴。他是不是病了?可能病得不轻,离死不远了。但这也只是一厢情愿,不会真是这样的。
同以往一样,他的车从邮差身边驶过时,邮差向他挥手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