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冬欢到临省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老周在一处农庄里等他。
老周就是走私车主和那些有钱人之间的掮客。乔冬欢不干之后,他一直找不到像他这样的好手。生意差了很多。
这回乔冬欢一说要找路子弄钱,他立刻举双手诚邀他回来。
“你说肯陪我去看车,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呢。”老周拍了拍他,“这几年听说你混得不错。怎么又想来关照我生意了?”
乔冬欢冷着脸不说话。不动声色的让开一些。他不喜欢和旁人拉拉扯扯,拍来拍去的。又不是多熟的朋友。
屋子里到处是喝完剩下的啤酒瓶子,吃完的卤味骨头扔得到处都是。除了老周之外还有他的几个小弟坐在中间的桌子上
打牌。乔冬欢看一眼就觉得一阵阵反胃。
外面很冷,屋子暖和是暖和。却夹杂着乱七八糟的食物味和脚臭。乔冬欢强忍着恶心问,“车呢?什么时候去看?”
他态度疏离老周也不生气。自己先哈哈一笑。
“干我们这行的自然要多长个心眼。老板明天直接去看车的地方。今天晚上委曲你先在这里住一晚上。地方明天我直接
带你过去。”
他们这些帮老板介绍“私货”的人总要多长几个心眼。货主安全,看货的人也安全。
乔冬欢点点头。反正他来就是来当“顾问”的。别的事不归他管,他也不想参与。
“价格就按我们事先说好的给。”
“那当然。你是行家嘛!”
乔冬欢不干之后,老周也找了几个“看车”的帮他的几个雇主看过货。水平远不如乔冬欢。好几次都看走了眼。害他丢
了几个大客户。
他有私心想长期和乔冬欢保持合作关系。忍不住游说他。
“其实现在华国ZF对走私这块看得不太严。你不如趁着这几年形势还宽松,跟着我再干上几年,捞一笔钱。也省得你天
天守着你的那破车行赚那块一块八毛的小钱。而且我上头这位来头不小,很能搞得定。”
乔冬欢板着脸,“不用。我只做这一次。”
“你啊!”老周摇头,“还是这么固执。”
“我住哪儿?”
“行吧。合作的事下回再说。地方有点乱,你将近一晚上啊!”
老周使了个眼色,手下的小弟就带着乔冬欢去了他住的房间。
剩下的几个跟着老周的兄弟看着乔冬欢一脸傲气。老大都这么苦口婆心的劝他,他还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忍不住替
老周抱不平。
“什么来头啊?我看这人吊得很嘛!”
老周拍拍他,语重心长的说,“你可别惹他。”
也不知道老周从哪里搞来这个农家小院。二楼的房间里,一张小床,还放了个老式的五斗橱。
上面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小女孩的扎头绳、不知道放什么的缺了一个口的罐子……还有个破布娃娃又旧又脏,已经看
不出原来的颜色。放在那里直愣愣的瞪着人。
灯光又昏黄又暗,看起来很有几分恐怖片的诡异气氛。
床上的被褥硬梆梆的闻着还有股奇怪的味道。乔冬欢赶了一整天的路,身心俱疲。却也不愿意盖这床被褥睡觉。
只能忍着恶心连衣服一起倒在这张不知道谁睡过的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头顶发黄发黑的纱账。
为了赚钱,他居然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老周说让他眼着他走私赚钱。他要是知道他在绅城老弄堂有多少房产大概是无论如何说不出来这句话的。
可即使到了今时今日,他睡着这臭哄哄的床上,明明恶心得要死。可是乔冬欢居然也一点也不后悔把那些钱给了贺政。
贺政!只是想到这两个字。乔冬欢的心就像被人拿刀子挖一块似的,抽抽的痛着。
从他家离开这么久时间,贺政一次电话也没打过来。反而是胖子二十四小时夺命连环的一直在找他。还有丁健康也打了
不知道多少电话过来。
乔冬欢一个也没接,直接把手机关了机。
看来那钻在钱眼里的混账是真的铁了心要和他分手了。连个表面功夫的挽留也不肯做。真是狠心啊!
乔冬欢鼻子一酸,强撑着不让自己流猫尿。转了个身,正好脸对上床上的枕头,那股臭哄哄的味道直冲他鼻子。他一个
翻身坐了起来,差点吐了出来。
要不是为了赚钱给胖子和丁健康。这样的日子乔冬欢真是一天也过不下去。
老周他们居然还说什么华国现在对走私抓得不紧!抓得不紧他用得着躲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前几年乔冬欢跟他去看车的时候,住的好歹还是破宾馆。现在都转到农村庄子里来了。是个什么形势,谁还看不出来?
而且这回他要价还挺高。可是他一开口,老周就答应了。乔冬欢闭着眼睛也猜得到,现在“看车”的风险是又上去了。
“人才”估计也少。
抓不到就算了,抓到了会被判什么刑。就要具体看怎么定罪了。
这几年搞经济,很多政策都松了,可是无论如何走私都是写在宪法上的罪行。
老周人不错,做事谨慎嘴也紧。乔冬欢就是看他办事牢靠才跟过来赚这笔“快钱”。环境差点就差点,毕竟安全第一!
他抱着自己坐在床上。一想到刚才闻着那直扑鼻底的臭气,乔冬欢是再也睡不下来了。这房间连张凳子也没有。他只能
抱着自己在床上干坐,等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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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健康放下电话,皱着眉头看着胖子。
“关机了。”
“妈蛋。他真是鬼迷了心窍铁了心了。”胖子嘴里骂着脏话,气得用脚对着面前的汽车轮胎就狠狠踢了一脚。
谢一帆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干嘛踢我车子?”
胖子心里烦,正找不到出气筒。见谢一帆自己撞过来,梗着头看着他,“踢了怎么了?我找老丁说事情关你什么事?你跟过来干嘛?”
他现在看到谢一帆这种富二代心里就有气。他找丁健康商量对策,他居然还带了个拖油瓶?
“你……”谢一帆脸都气红了。正要和他争上几句,丁健康急忙拦在在中间劝架。
“好了好了,他是我老板。知道我急着过来找你,好心开车送我。你心里有气也别对着他撒啊!”
胖子现在就跟条疯狗似的,逮着谁咬谁。丁健康劝他,他的目标又转到丁健康身上。
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还没骂你呢!冬冬的事你干嘛带外人来?万一他大嘴巴跑去告密呢?你想害死冬冬啊!”
丁健康也急。知道胖子现在是口不择言,好脾气的劝他,“我老板不是这样的人。他也是想跟过来看看能不能帮点什么忙?”
“帮忙?最好是帮我去干掉贺政。”胖子瞪了他一眼。
要不是贺政这个王八蛋占便宜没够。乔冬欢何至于铤而走险要去替人家看走私车?
“你怎么没去贺政公司楼下示威啊?他给你的赔偿你居然没想跟他闹?”
“干嘛要去闹?他给的钱少我不满意,横竖我不搬就行了。贺先生可能也是有难处。干嘛搞得这么难看,让冬冬夹在中间难做人?”
“我早就说过贺政会坑你,你现在信了吧!”
丁健康叹了口气,“话也不要说得这么绝。”
毕竟要不是贺政,他现在连饭都吃不上了。现在他找谢一帆的健身房合作。办了咏春防狼健身班,生意好得不得了。
一群人跟着他师父长,教练短的。谢一帆也是个大方的老板。工资分成给得很到位。两人处得挺愉快的。
比起以前的捉襟见肘,现在他手头宽裕多了。他总不相信,贺政这么随便给他支支招就能解他困境的人会惦记乔冬欢的钱,会抠克他们的拆迁费。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只不过现在胖子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别人的劝?而且乔冬欢也跑去替人看走私车。他现在说这些也不合适。只得胖子直接跟他翻脸。
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找到乔冬欢,最好能拦着他别让他以身犯险。
电话打不通。丁健康也是一脸愁容。也不知道唉声叹气多少回了。
谢一帆在一旁看着,酸溜溜的说:“你倒是很关心他嘛!”
丁健康点点头。这还用问?他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是打架打出来的生死之交。感情自然非同旁人。
谢一帆心想,乔冬欢有这样两个一心一意想着他的朋友,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他为了钱就这么折腾自己,有必要吗?
“他到要多少钱?就值得冒这样的险?”一点也不顾朋友会担心他。
“以前看一辆车一万,这回不清楚。”
胖子说了个价格。谢一帆心里就越觉得有些不值。他从小到大就从来没缺过钱。更不懂为了钱要生要死甚至要去以身犯险的必要性。
他刚想说话就被丁健康一把拉住,使了个眼色,“我烟瘾犯了。你陪我去楼顶抽根烟。”
谢一帆跟着他上楼。丁健康拿了根廉价香烟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来。
“刚才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谢一帆点头,“我是觉得乔冬欢没必要。”
丁健康看着他。谢一帆也算长得眉清目秀,就是藏不住眼底那一抹风流,看着人有些花心。这张脸一看就是没吃过什么苦头的纨绔子弟,花花公子。
胖子现在急得火上房呢,他要是再说出点什么,两个人非得打起来不可。
“老板你哪知道钱的重要啊!我从小跟着奶奶,读书也不好,除了打架也没什么本事。后来开了拳馆生意也就那样。她年纪大了,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个头痛脑热的。我只能一分钱掰成两半花,自己拼命省,拼命省……”
丁健康抬起头,香烟缭绕在他眉梢。他对着谢一帆一笑,“跟你说这些,你这个浸在蜜罐子里的小少爷怎么会懂呢?你现在听话一点,别乱说话了。”
这么一个说话跟打雷似的汉子,落寞的说着这样的话,让人有一种别样的心疼。
谢一帆看着他,只觉得他这张男子气极足的脸看着越发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魅力。铁汉柔情,最是动人。
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以前他一起以为自己是个偏1的0.5。看到乔冬欢这样的大美人,他还是被迷得不行,头上挨了一下还忍不住要去追。
现在这个“.”和“5”好像越来越模糊了,只有一个大大的“0”在他眼前直晃悠。
他吞了口口水,凑到丁健康跟前,装得不经意问道:“你抽的什么牌子的烟?味道好像很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