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司沂的笑僵在脸上,手也顿在半空中。

摸空的指尖微颤时藏着连他都没有察觉到的慌乱和失意。

旋即,眸中划过一抹怒愕与不满,是不是她全都想起来了?故而抗拒他的亲近。

司沂心头无端的不知所措一阵,又很快被他的怒气和胜券在握的理智给镇压。

唐舒窈的寒毒已经彻底根除,这段时日也养得差不多,邺襄女就算想起来了全部,对他也没有威胁。

左不过就是那一身血肉再不能为他所用。

如今她孤苦无依,别说能不能逃离他的这块地方,就算逃,又能去哪?

若是她真的想起来,那就将她永世囚在他的身边,总之小药奴手无缚鸡之力,是无法与他抗衡的。

思及此,司沂心头略松。

邺襄女的这一身血肉纵然不能够为他所用,也绝不能到别人的手里为别人助力,所以即使她想起来了,也不能走。

可看她的样子,和之前也没有分差。

比起想起来全部,更像是前几番尚且沉浸在梦魇所带来的惊惧当中,没有回神。

瘦弱的肩骨很是单薄,仰头用一双汪汪的眸子怔看他,脸蛋又小,纤长的睫毛沾了冷汗在颤抖。

端着孤弱无依的款儿,骤然叫司沂的心中一疼。

明明目的达到,太子已经不用再曲意哄着芙潼了,可手比思绪更快一步,将芙潼给拢抱住,又一次轻问她怎么了?

好在这一次,小姑娘没有再拒绝他的亲近。

将芙潼揽到怀里,司沂用行动隔断她与梦境的联系,轻吻在她的额面,温声细语。

“你睡了很久不醒,我担心坏了,若是你一梦不醒,真出了事,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虽然是谎话,不知道为什么,司沂却觉得说出了他的心声。

难不成果真如林简所说。戏做久了?他也沉迷戏中了,假戏真做?

大掌包住小姑娘的后脑勺,将她按在肩窝。感受她气息的鲜活。

芙潼闭上眼深呼吸,堪堪醒神。

乍然从梦里抽身,她整个人还是痴愣的,闭眼休憩很久,才慢慢从急急喘息当中渐渐的平静。

芙潼自晕过去后,又陷入了梦中。这次开始的梦很长,开始是非常美好的。

芙潼看到一个缩小的自己,手里捏着纸鸢的线,在一片满是花海的宫殿里穿梭奔跑游玩,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宫殿和司沂带她来的宫殿比起来要小很多,在芙潼的眼里比这里更让她觉得亲切温暖。

那种感觉,就像是家。

她的身后跟着很多婢女,追逐着她,护着她,唤她小公主,让她慢一点,别摔了。

终于玩累了,小芙潼跑上宫殿的高台,赖到雍容华贵的美妇怀中,叫她母妃,蹭着她撒娇。

旁边还站着一个慈祥和蔼的男人,揉着她的脑袋对着她笑,是小芙潼的父皇。

小芙潼好调皮,不是在花海里穿梭跳舞,便是在宫殿里奔跑嬉闹,她总不正经坐着,婢女们总是追不上她。

她调皮捣蛋十足孩子气,做了错事也没有人责罚,所有人都宠着她。

上书院时,她不听话,答不出来夫子问的问题,有一个很漂亮温和的大哥哥,他总是给芙潼解围,帮芙潼撑腰。

日子就这样无忧无虑的过下去,芙潼快要沉睡在梦里了。

寻常的一日有人进献了一株漂亮的花草。

芙潼躲在屏风后偷看偷听。

进献的人说这是一株神药,能救活很多人,不知道为什么,父皇母妃听了并不开心,看着神药,仿佛它是洪水猛兽,是灾祸。

也的确是灾祸,上门求药换药的人越来越多,父皇母妃不仅没没时间陪芙潼玩耍,更不准芙潼再出宫殿门。

芙潼偷偷地想要将祸害人的药材丢掉。

没有等到芙潼的计划实施,梦里出现过很多次的尖叫声又出现了,伴随着呜鸣的号角声,还有刀枪剑戟碰撞声。

四面八方,梦里的宫殿在坍塌,漂亮的花海被人践踏踩烂。

打进来的士兵,身上穿着的服饰,和林简身上穿的有些相似。

芙潼被拽藏起来之前,晃眼见到带兵打进来的那个领头男子,他的面容跟司沂好像,只是泪水模糊了眼睛,隔得远,实在无法确认。

再然后就是之前重复出现过的梦境,母妃将她藏匿,那株药材不知何时被制成了药丸,

芙潼摇头不吃,她太想动了,怎么都动不了。

她不想吃这颗药,也想起身去看刚刚晃眼见到领头人究竟是不是司沂。

......

重复之时,第二次在梦里,芙潼又听到了那道发号施令的声音,和司沂的声音,真的太像了。

这会是巧合吗?

真的有那么多巧合吗?还只是芙潼的胡思乱想形成的梦,未免太真实了些。

脑子里好乱。

所以在芙潼骤然醒过来的时候,见到司沂的脸,见到他伸过来的手,才会下意识的避开。

如今又听到耳边男人轻哄的声音,芙潼的鼻酸莫名的酸涩,有些想哭。

司沂曾经都说了,梦里的一切和她没有干系。梦而已,未免太荒唐了。

荒唐归荒唐,一切又真实到仿佛真的发生过,这还是第一次芙潼开始新生怀疑,那些梦境里的画面,会不会就是芙潼的过去?

“你又做梦了。”

芙潼点头,虚弱呜咽一声应嗯。

司沂抚着她汗津津的后背,“别害怕,告诉我你梦到了什么?”

刚要张口照旧回答司沂的提问,芙潼睁开眼,视线看到手腕上取血的划痕。

“……”

想到梦里进献神药那个人说这株药材的神用,若真如梦里芙潼吃了这株药。

那么芙潼能够救活司沂的妹妹就不是偶然,不是司沂所说的因为她的生辰八字。

话到嘴边,噎了回去,脑子乱麻麻的芙潼敛下睫,就没有据实回答。

她也害怕说出梦里的一切,让司沂与她生了嫌隙。

只说和之前一样,有很多人在哭喊着救命。

司沂眯眼说,“你昏迷了很久,就一直在重复梦到这些吗?”刚刚她避开了亲近。

芙潼点头,扑到他的怀里,抱得很紧,“司沂...梦里太吓人了。”

司沂的怀疑被小姑娘的哭声和紧紧攀附的绵软打岔,应当是多心了,她只怕是被吓怕了。

司沂给芙潼换了安神的药,让她少出门,芙潼显然是真的被梦魇吓狠了,时常自己坐着发呆,也不如之前好动。

看她呆焉焉的没有了生气,司沂做了很多吃食给她也没有见她笑,有心想带她去散散心,却也不行。

婚期逼近,转眼就到了成亲当日。

因为是打着给皇帝冲喜的名头,亲事选在宫内永延殿办,没有在东宫。

前一夜便锣鼓喧天了,芙潼夜半问司沂是什么声音,起身要看,被司沂捞了回来。

司沂跟她说,“宫内今天有喜事。”具体没说是什么喜事。

芙潼想起来那日看到的婚服,猜测是唐舒窈的亲事。

芙潼抿唇浅笑,司沂的妹妹终于嫁了,那司沂和芙潼的事情也快了呀。

只是司沂为什么还不跟她说呢?

这还是这么多天,司沂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笑容,看到小姑娘浅笑,太子心里也惬适。

低头亲吻她的唇角,端来安神药。

“喝了早点休息吧。”

他吩咐太医在药里下了很重的迷药,确保在成亲的,一天一夜都叫她无法清醒。

芙潼睡后,司沂摇晃叫了她几下,都没有叫醒,确定药起用了,司沂起身出门。

这一天足够忙碌,在皇宫正殿走完冗长的仪式,辗转忙碌至天黑,司沂牵着唐舒窈进永延殿时。

尽管小姑娘藏得好。

刚进门,他还是一眼看到了。

在一根红柱后面,本该昏睡的小姑娘,站在那。

露出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僵笑凝固在脸上,就这样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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