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为止,一切都照着唐牛儿的预想一般发展着。
武松自恃高强,是不可能容忍时迁偷走他的贴身兵器,追出来之后,唐牛儿让汪恭人去接应,以江湖上下三流的手段去对付武松,同样是为了激怒武松。
来到歇脚亭之后,让陶宗旺等兄弟四人组去阻击他,各种合击偷袭战术一股脑用上,并非想一蹴而就,而是火上浇油,令武松陷入极度亢奋的状态。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武松跳出冷静的状态。
因为武松并非一般的莽夫,冷静理智的武松绝不会中计。
此时的武松已经战意盎然,大步往前,冲向了亭中的唐牛儿,但很快就一个踉跄,身子歪了歪。
他停下来,抬起左脚,拔下了鞋底的铁蒺藜。
“不错,花样还不少!”
武松只是冷笑一声,将铁蒺藜投向唐牛儿,便如同击发暗器一般,唐牛儿偏头躲过,那铁蒺藜竟是钉在了亭柱上!
扫视了四周一圈,武松果然选择了最中间的路径。
虽然欧鹏和蒋敬等人已经掩盖得很好,但武松是何等老辣之人,当即就看出了铁蒺藜地带的不同。
他一步步走向亭子,眼看就要抵达陷坑前头,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武松不愧是老江湖,此时众人鸦雀无声,他也停下了脚步。
“不好,氛围不对,要被识破!”
唐牛儿有些坐不住,朝欧鹏等人大喊道:“快拦住他!”
欧鹏等四人又冲了过来。
唐牛儿的意图是逼迫武松踏入陷坑,不给他思考的时机。
武松果然被逼着往前,然而到了陷坑之时,他却突然哈哈笑了起来,疾行便狂奔,一跃而起,如同跳峡的猛虎,越过陷坑,稳稳落地!
“哈哈!唐牛儿,你这泼皮花花肠子不少,可惜,这种下三滥手段,你家爷爷见过太多,还不受死!”
武松仰头大笑,继续往亭子里走。
然而唐牛儿也笑了。
“时文彬,就在此时!”
一直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时文彬,此时用力一踩,将弩机的扳机给踩了下去。
“砰!”
一声弦响,一道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武松,那弩机的弓弦兀自嗡嗡鸣叫。
“好个狗贼!”
弩机的威力太大,武松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发自本能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光听这弩机的弦响,便知威力巨大,若是中箭,他武松必死无疑。
然而下一秒,武松身上一紧,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十几道绳索缠绕在了他的身上,绳头绑着的铅坠少说也有十几斤重,借着弩机的爆发和冲击力,将他带飞了出去。
“流星索?”
武松是万万没想到,射出来的并非弩箭,而是流星索!
这流星索乃古时先民狩猎之时发明的武器,最原始的流星索又叫飞石索,一根绳子,两头绑上石头,向猎物投掷出去,因为石头的原因,绳索就会自动缠绕在猎物的身上。
这是活捉猎物的手段。
后来的武人借助飞石索的原理,开发出了流星索,将石头改成了流星锤一类的利器,也分二球流星索,三球流星索甚至多球流星索。
而唐牛儿这流星索,则是将十几根绳索都连做一处,此时绳索相互缠绕,如同打结的乱麻,武松哪里挣脱得开!
“为什么不杀我?”
武松躺倒在地,也是劫后余生。
以这弩机的威力,若换上弩箭,武松早就暴毙当场。
唐牛儿拎着一个酒坛子,吊儿郎当走到了武松面前来。
“你是个人才,以后跟我混吧。”
这可是武松啊!谁不想收他做小弟!
微微一愕,武松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打的这个主意,我武松便是再如何落魄,又岂会跟着你个泼皮!士可杀不可辱,要我追随你?吾宁死!”
言毕,武松的脸色开始涨得通红,他在蓄气!
虽然不清楚他的气力有多大,身上那缠缠绕绕的绳索,都是浸泡过的牛皮索,换作别个,断然没有崩断的道理。
可武松暴喝一声,竟是啪啪啪接连断了三根,绳头的铅坠被蹦飞出去,如同暗器一般击飞出去!
“快摁住他!”
蒋敬率先反应过来,此时与欧鹏等人已经冲上前去。
然而唐牛儿却不紧不慢,打开了酒坛子,便往武松头上身上倾倒。
武松打了个冷颤,嗅了嗅鼻子,陡然大惊。
“火……火油?!!!”
唐牛儿呵呵笑了起来,将手中的空坛子一丢,摸出了个火镰来。
他将周边的枯草和落叶拢在身前,慢悠悠地打着火镰。
咔哒……咔哒……咔哒……
每一次击打,都击发出火星子,喷溅在枯草之上,随时可能会引燃武松身上的火油。
便是武松这样的强人,听得这一声声打火声,便如同索命的鬼在头上敲着催命的罄!
唐牛儿是何等心思,别小看了这个举动。
这可是经典的“狗哨”原理,也叫巴甫洛夫的狗。
简单来说,就是每次喂狗之前吹吹狗哨,或者敲敲狗盆,长此以往之后,就算没有投喂,狗子听到狗哨或者敲盆声,就会口水直流。
唐牛儿这打火声,甚至于他此时看似人畜无害的微笑,都会在武松的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烙印,这会成为他无法逾越的心魔。
以后他再遇到唐牛儿,再次看到唐牛儿的笑容,就会想起今日的濒死感受,会产生恐惧,身体会不由自主地抗拒,选择服从唐牛儿!
被活活烧死可不是很好的体验,武松此时拼命挣扎,然而心中有了恐惧,就很难再积攒力气。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武松渐渐连挣扎的念头都无法提起了。
“能不能给我个痛快?”
此时的唐牛儿已经成功点燃了小火堆,正往小火堆里丢些枯枝败叶,武松下意识扭动身子,远离火堆。
“想要痛快?可以,给我磕个头,叫我一声大哥,我放了你。”
武松皱起眉头:“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也,想让我拜你个破落户做大哥?你个狗厮算甚么东西!”
唐牛儿摇头一笑:“那就没办法了,我这个人虽然惜才,但也是有限度的,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
言毕,唐牛儿从火堆里挑出一根燃烧的树枝,慢慢伸向了武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