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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0007时迁是速度性选手,瞬间爆发力极强,突然扑杀过来,便是再老道的好手只怕都要吃亏。
然而他的匕首刚要刺向唐牛儿,半途却凝固在了空气之中。
因为此时的唐牛儿,端着一架小型弓弩,正瞄准着他的眉心!
大宋重文轻武,所以也并不禁止百姓持有兵器,毕竟佩带刀剑哪里比得上摇把扇子儒雅得体?
更何况,刀剑兵刃成本高昂,寻常百姓也没钱,更没那需求。
但朝廷不禁弓,却禁弩,弩和铠甲一类的,那都是违禁之物,可见弩的威力是极其巨大的。
这张短弩乃是汪恭人的家传之物,是用来防身的,先前射伤唐牛儿,便是这张弩。
适才唐牛儿假借搀扶汪恭人的时机,偷偷将这张弩给顺了过来,藏在了身下。
“你……你根本就没中毒!”
时迁可是下药的老手,唐牛儿到底有没有中招,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刚才的所有一切,都是伪装,是假象!
这就意味着,唐牛儿早已洞悉了他的计划,料敌于先。
“这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我在饭菜里下药!”
唐牛儿当然不知道时迁会在饭菜里下药,他只是习惯了谨小慎微罢了。
这是他在后世遭遇了无数次暗杀和投毒之后,积累下来的,血的教训。
唐牛儿早先一直在思考宋清的后手,自然不可能吃外面的东西,饭桌上也只是一直在喝酒,这些酒都是家里的存酒,自然没有半点问题。
“我非但知道你在饭菜里下药,我还知道,就算我不杀你,宋清也会杀你灭口,你是聪明人,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吧?”
时迁冷笑一声:“我只是跟他做买卖,宋二郎为何要杀我?”
“宋清只叫你来偷书信,杀我灭口,但并没有告诉你书信的内容吧?”
时迁脸色难看,欲言又止。
“如果我告诉你,他要你偷的是宋江的认罪状,承认他参与了生辰纲的劫案,你觉得他会不会杀你?”
“生辰纲!”
唐牛儿自然不会把真实内容告诉时迁,但光是生辰纲三个字,已经足以震慑时迁了。
果不其然,时迁喃喃地重复着这三个字,眼中满是惊恐。
身为江湖中人,绿林好汉,他自是知道生辰纲的案子,更知道如今朝廷四处撒出鹰犬,追缉晁盖那伙贼人。
这三个字谁沾谁死,就算他偷到了书信不会擅自打开来看,宋清也必然会杀了他,以绝后患。
时迁沉思了良久,内心似乎也在挣扎。
“你待如何?”
唐牛儿将弩稍稍收了回去。
“很简单,谁犯下的事,谁背这口黑锅,只要坐实了宋江的罪名,自然不可能再牵连无辜。”
时迁恍然大悟,冷笑了起来。
“我明白了,宋清诬陷你,让你遭了牢狱之灾,如今你想借我的手,报复宋家,倒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可惜啊,盗亦有道,若反害雇主,往后谁还敢雇我做生意?”
唐牛儿呵呵一笑:“若不是我心眼子多,早就被你杀了,你现在跟我谈道义信誉?再说了,就算我放你走,宋家能放得过你?”
时迁撇了撇嘴:“我本就独来独往,人人皆知我时迁性格乖张,中途撂挑子不干的勾当也没少做,他们为何要追杀我?”
“因为你若不跟我联手,我就对外宣称书信被你抢走了,便是你逃到天涯海角,宋家兄弟都不会放过你。”
时迁目瞪口呆:“好歹毒!好卑鄙!”
唐牛儿摇了摇头,眯着眼睛,露出人畜无害的干净笑容。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你若不答应,我先剁了你十根手指头,挑断你的脚筋,让你以后别说偷东西,就是擦屁股都做不到。”
作为一名妙手空空的神偷,这一双手可是时迁最珍视的东西,唐牛儿果然一句话就捏到了他的最痛处。
“你想让我做什么?”
时迁终究是妥协,唐牛儿却没有放下短弩,毕竟连汪恭人都可以出尔反尔,就更不必说时迁这种唯利是图的小人了。
“很简单,晁盖曾经送了一根金条给宋江,阎婆惜就是因为发现了金条和晁盖给他的书信,才被宋江杀害的。”
“书信已经被宋江烧掉了,但金条还在,金条上面打有梁中书府库的铭文,只要你偷出来,就该咱们拿捏他老宋家了!”
“竟还有这等事!”时迁固是不知其中内幕,但他不是蠢货,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就算那金条上打有梁中书府的铭文,又如何证明宋江曾持有这金条?”
时迁确实是个聪明人,心思又极其缜密,唐牛儿忍不住有点欣赏他了。
“放心,宋清是个懂理财的,守财奴都有强迫症,必然会在金条上留下老宋家的特有标识。”
大宋朝的流通货币更多的是铜钱,金银只是大宗交易或者富豪权贵才会用,否则出手动辄几千上万贯钱,用牛驮车拉都搬不动。
有鉴于此,主人家通常会将零散碎银熔成银锭,打上自家的标识,如此一来,方便储存,也能跟踪流向,多少还有点防盗的作用。
时迁仍旧不放心:“宋清又不是蠢货,他不会抹掉金条上梁中书府的铭文?”
“不会,宋江本就没打算拿这金条去花销,与其说是金条,不如说是他与晁盖等人的信物,往后要用这金条去兑换这份人情,再者说了,退一万步讲,这金条何尝不是他们二人之间的投名状?”
时迁是江湖中人,自然懂得江湖规矩,让他惊讶的是,唐牛儿一个街头泼皮闲汉,怎会如此了解道上的事情?
“你拿了金条,打算怎么做?”
这时迁不愧能成为神偷,光凭这份瞻前顾后的心思,就比那些个狗头军师要更厉害了。
“别多问,这都没开始说媒,就先给孩子起名儿了?”
“再说了,你能不能偷到金条还待两说呢。”
时迁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我时迁可不是浪得虚名,一根金条罢了,就算他藏在肚子里,我也神不知鬼不觉给他掏出来!”
看着时迁的目光,唐牛儿终于是收了时迁的匕首,用短弩指着他,下令道:“那就去吧,别废话了。”
时迁颇为不悦:“盗亦有道,我时迁素来讲信用,何必防我至此?”
唐牛儿毫不留情:“贼就是贼,别往自己脸上抹金,连偷坟盗墓都干,对死者都不敬,更何况活人?除非嫌命长,否则谁跟贼讲道义?”
时迁脸色难看,良久才憋出一句话来:“少瞧不起人!”
言毕,时迁径直离开。
唐牛儿看着他的背影,只是轻轻笑骂一句:“狗东西,还挺有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