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老陈彻底变得沉默了。一路之上,不管李明怎么问他,他总是用两个字回答——“嗯!”或者是“哦!”。
回到连部之后,接过作战命令的老陈集合了队伍,带着全副武装的二排一头就转进了深山老林......
“排长这是怎么啦?”刚刚归队的周小米偷偷问了问身边的陈东。结果陈东连正眼都不瞧他一眼。“妈的!你们到底怎么啦?刚才还有说有笑的,怎么一拿起武器就都变成了哑巴?”周小米突然发现自己曾经再熟悉不过的队伍,在短短的几个月之内,突然变得陌生起来。陌生得令他以为走错了门。
“保持肃静!”排前的陈沂生头也不回,低喝了一声。
二排的行进队列很讲究。他不象别的连队那样,在丛林中行军还照样保持着整齐的队形。表面上松松垮垮,可是只要仔细一看,就会发现每个人都有固定的位置和射角。也就是说,一旦发生了情况,无论敌人从什么角度发起突袭,都会有人在第一时间马上应对。并且,这种松散的队形,还可以保证将地雷等防步兵武器的危害降低到最低点。
周小米被安排到了队尾。他极不适应这种边走路还要边注意身后的行军方式。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喝口水都得扭着脖子喝。不过他对这种安排没有什么疑义,毕竟他比别人晚到了三个月,对于这些新特点还不适应的他,你叫他防御重点的目标也不太现实。
这次进山与前几次不同,陈东、杨雪龙、金玄和等老兵已经从内心深处感觉到了一丝紧张。“排长这是叫我们去实战呐!”陈东心想,“再过一道小溪,那可就绕到越南人背后了。”
陈沂生果真没让大家失望,他把队伍带到溪边附近,便挥手示意隐蔽。命令一下,众人立刻在周小米的视线中消失了......
“我干什么呀?”周小米抱着新式冲锋枪,傻呆呆地蹲在了地上。左右看了看,发现密林中就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周小米!”陈东的心里骂道,“叫你在家先练练你不听,非要跟过来。这回到好,成累赘了吧?”他刚要示意周小米过来和自己一同隐蔽。从飞机草的草丛中传来陈沂生的低喝:“周小米!”
“到!”
“以后在战场上不要和我喊到!”老陈纠正他,“你自己到后面找一块地方隐蔽起来,注意,你的任务是防守身后!明白没有?”
“是!”
“你点头就行!我能看到。”
周小米点点头,开始琢磨哪块地方能藏注自己。找来找去,他却找到一个新兵的藏身防炮洞。
“这么快就挖好啦?”周小米看着这口小洞,惊讶得直咂舌。新兵蛋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意思就是说:“怎么就你废话最多?”周小米尴尬得狠狠龇了龇牙,心想:“***,到底你是老兵还是我是老兵?教训起老子来了?”边生着闷气,边象土拔鼠一样,警惕着四周,手下还在不停地刨着土。那模样在战友们看来觉得很好笑,周小米自认为自己的动作象老鼠,可是在众人的眼里,简直和母猪供地没什么区别——一点专业素质都没有。
周小米很受教育。除了身边的新兵蛋子,他再也找不出其他战友的影子。至少,排长声音传出的地方,他怎么也没发现陈沂生的身形。“妈妈呀!怎么总感觉就剩我自己一个人啦呢?”周小米咽咽口水,“这仗可怎么打?”尽管这样,他始终对排长充满了信心。因为他知道,吃亏的仗排长是绝对不会打的。
老陈把设伏地选在这里那是很有说道的,这条湍急的小溪就是越军的水源地。当老陈一眼看见这条距离越军山顶阵地只有一千多米的小溪时,他马上就反映出这是最理想的战场。不但他下定决心要在这里好好打上一仗,而且还决定撤退时要在小溪的附近埋上几颗步兵雷。
从上午十时,一直潜伏到了中午十二时,周小米困得都快睡着了。一条花斑蛇从石缝中钻出,顺着他的冲锋枪爬上了他的脖子。血红湿冷的蛇信子还探了探他的鼻孔。周小米吓得快叫妈了,万分恐惧之下,一泼热尿就直接灌溉了身边的花花草草。新兵蛋子的军事素质不错,他只是对周小米的不良行为皱了皱眉,然后,依旧趴在周小米同志的“自来水”中纹丝不动。
这条蛇龇了龇牙。可就在这时,从远处的树林里也走出了七八个越南兵。提着水桶,边走边说笑......这条倒霉蛇的蛇头距离周小米只有一巴掌远,作为老兵的周小米已经彻底陷入了矛盾中。想干掉这条蛇,可是又怕影响到部队作战。“我他妈该怎么办呢?”周小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他妈就不相信你个小东西能把我吞下去......”他心里想着,可是手上从蛇身传来的阵阵凉意,却不断打击着他的自信心。
这几个越南兵的行进路线很有说道,老陈在心里默默记录着他们行走路线的特征。“看来情报没错,***一定是在其他地区埋上了雷。”他暗道,“在自己阵地的背后都埋上了要命的东西,看来越南孙子办起事情也很小心哪!。”
“四百米了......”新兵蛋子轻轻打开保险,“打掉你们这些王八蛋,再去端你们的老窝。”
走着走着,前面的越南人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的手轻轻一挥,身后的人忙摘枪蹲下身子,警惕地巡视着周围环境。
“不愧是老兵油子!”老陈在心里赞叹,“打仗都打出预感来了。”他学着蝈蝈叫了两声,随后又补充了四声。这意思就是提醒编号为第2号和第4号的狙击手准备。老陈自己也仔细确认了一下瞄准具的燕尾槽,并将这款国产新式半自动狙击步枪的枪托紧紧贴在了肩上。
“啪!”二号狙击手的枪响了,与此同时,他隐藏地的草丛震动了一下。
前排越南兵的身子倾了一倾,用肩紧紧顶住同伴的尸体,任凭红白之物从同伴掀开的头盖骨中涌进自己的脖领。手中的冲锋枪已经对准了一片草丛......
“咻!”......这个越南人的身体晃了一晃,后脑“砰”地剥开,一颗子弹顶着破碎的眼球,牢牢地钉在他身后不远的青竹上......
“妈的,这准具不太好使啊!怎么总松动呢?”老陈将眼睛从瞄准镜挪开。实弹练习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个问题。战场上也来不及修正这些小毛病,老陈直接就利用起了弧形表尺。
“咻!”......“嗯......”排尾越军的半个脑袋在寻找目标的左右晃动中,被甩进了雷区.....“轰轰......”
“他们有狙击手!”越南人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立刻,残存的几个人呈一条直线伏在地上。
周小米一听枪响,猛然睁开眼睛,一口就将面前花斑蛇的蛇头狠狠咬进嘴里......蛇尾拖在外面,剧烈地扭曲着......
“噗噗......”越南人的子弹将狙击手藏身地的茅草剪去。片刻之间,干净的红土和长满青苔的岩石就裸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没有人?”越南兵舔舔舌头,“明明发现那里有人的,怎么可能转移这么快?”
“轰......”一声震响,两个甩着血呼呼肠子的半截身子从地上被拔了起来......在空中一撞,不同主人的躯体立刻纠缠在了一起。
望着那临死还啃住同伴裆部死不松口的牙,一个带着眼镜的越南兵绝望地喊道:“枪榴弹!他们还有枪榴弹!”
“聪明!”杨雪龙极其满意越南的斯文人对自己新款武器的正确理解。
“撤!慢慢向后撤!”越军中的老兵沉不住气了,带着剩下的两个人慢慢向后退爬回去。
“呱呱!”老陈学起青蛙叫,这意思是表明自动武器不许开火。
三个越南人已经退到了山脚下丛林入口......
“***!我就不信你还能倒爬上山?”老陈把准星锁在了那个戴眼镜的斯文人身上......没办法,谁叫这戴眼镜的家伙镜片反光呢!
“咻!”......“嘭!”
一个越南士兵咧着嘴摸了摸颈后沾满鲜血的玻璃碎片,一声闷响之后,斯文人的牙磕在了他的后脑盖子上。“哎呀!”他惨叫了一声,“眼镜也完了!”顿时那心里就像被锉刀锉过一样,火辣辣地疼。“中国鬼子!我xxxx”捂着脑后的伤口,他心里把所有用于骂人的越南话,全用在了中国人的身上。
“眼镜......”他回头看了看还衔着他一块头皮的战友,抹了一把泪水,“你再也不能教我识字了......再也没有人能教我识字了......”
老陈放下手中的枪,学着夜枭叫了三声。这些士兵从伏击地点迅速转移。陈东丢掉手中拴在茅草上的鱼线,向老陈作了个“胜利”手势。
“咣咣......”十分钟后,二排原来的潜伏地,被铺天盖地的炮弹犁了一遍。尘土碎屑,将百米之外的周小米扬得浑身都是。他刚要骂娘,老陈一个眼色,吓得他乖乖又闭上了嘴巴。
几分钟后,炮击停止。没过多久,三十几个越南兵小心翼翼弓着身子钻出了丛林。
“大鱼终于来了!”老陈心中暗喜,“我就不信你们不吃喝拉撒!”他学起蟋蟀,“蛐蛐”叫了两声。全体狙击手马上在人群里仔细辨认起军官来。
这是一位越军历史上最倒霉的军官。他创造了越军军史上的一项奇迹——从被提升为排长到阵亡,只用了短短十分钟。一颗7.62毫米53式枪弹,轻而易举地钉进了他的眉心。但是最可怕的还不只这些。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他爆裂的枕骨中穿出的那颗53式枪弹,径直穿透了身后一名士兵的脖子。
“嗬!......嗬!......”这名士兵跪在地上,顶着头上飞舞的子弹,使劲往脖子里塞着源源不断流出来的器官。脖颈上随着心跳一股一股喷出的鲜血,吓得身边的士兵连大气都不敢再出。鲜红的血液越喷越低,直到挤出那最后的几滴血,人这才缓缓垂下了手臂......“嗬!......”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后,仰跪着摔倒在地......清晰可见的声带,发出了最后一次震动,“吁......”。
“嗒嗒......”二排几枝新式冲锋枪向那些还来不及扑倒的越南兵发射......
“噗噗噗......!”子弹打得极其精准,血雾之中,几个越南人的身体被肢解得四分五裂,就象几枚开花蛋一般,瞬间就炸得无影无踪......“轰轰......”残肢又触响了地雷......
“快趴下!”一个越南人喊道。可是战场上的情形根本就不是他所能掌握,那些没有隐蔽的士兵虽说最后都如愿以偿——只不过是在子弹的安慰下,才不情不愿地了结了心愿。
“退回树林!”那个越南人喊道。边退边用步话机呼叫:“连长同志!敌人有机枪,至少3挺,请求火力支援!请求火力支援!嗯!......”退回树林的他,终究还是没有躲过53式枪弹。满腔的热血,一口就喷在嘴边的话筒上。
“妈的!”老陈一边转移一边骂道,“***,挺讲究啊!打水都带着步话机!”他向同样背负步话机的二排战士努努嘴......
30秒后,我军的炮火就将越军藏匿的丛林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
“排长!咱们的炮兵真不是盖的,说打他孙子的后槽牙就绝对不会碰着他的舌头根......”周小米在陈沂生的怒视之下,声音愈来愈低,最后彻底消失在隆隆的炮声中。
“你说啊!你倒是说话呀!”老陈瞧着周小米,嘴角透出了一股子冷笑。周小米卡巴卡巴眼睛,没敢吱声。
“妈个x的,怎么就你小子话多?我叫你说话了么?”
“没有......”
“***!送你一句话给我听明白了,‘多吃馒头少放屁,夹紧**做好人’!”
“是......”
“我再重复一遍:以后我不想在战场上听到任何人的一句屁话,明白没有?”
“是!”二排的战士们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