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小姑娘有些害怕地摆摆手,摇摇头,惊慌失措地比划起来,试图解释自己不会什么医术,但是有法子解救他们。

戚梧高兴过了头,早迫不及待,哪里还有耐心看她比划什么。

虞俏俏见他这样,心中忍不住小小地叹口气,不再坚持了,而后抓了抓松墨毛绒绒的小耳朵,示意它在前开路。

幽冥谷连采药的人都很少来,四周是嵯峨黛绿的群山,抬头是湛蓝辽阔的天空,没有路,到处都是杂草丛生,遍地荆棘。

看着越走越偏的路,跟在后头的两人面面相觑,戚梧闷声道,“殿下,这姑娘家怎么住得这么偏?”

幽冥谷常有猛兽出入,一个姑娘家的住在这里,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很快,虞俏俏在路的尽头停了下来,那是片延绵数里,陡峭的山壁,上头树木繁茂,翠竹成荫,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另一侧是江涛澎湃的沧澜江。

光秃秃的山壁上有一处摩崖石刻,因山石雨水的冲刷而损毁严重,字迹已经无从辨认。石壁上有约莫一人多高的洞门,里头黑漆漆的,无法看清。

小姑娘在洞门口坐了下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季恒,仿佛在说,你们要的东西,就在这里头。

戚梧不敢贸然前行,鬼知道这里有什么东西?说不定是陷阱呢?自己倒没什么,可万一殿下因此有个三长两短,他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烦请姑娘在前头带……”话没说完,季恒就拍了拍了他的肩膀,声音虚弱无力,“带火折子了吗?”

小姑娘一听不乐意了,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不去,不去,那里头有大虫,可吓人了。嬷嬷在的时候,从来就不让她靠近这里,但是嬷嬷也说了如果遇见一个腰悬赤金令牌的男子,就把他带来这里。

那赤金令牌写得,同记忆里嬷嬷教的一样,虽然她不识字,但模样记得,不会认错的。

“殿下,带了,”戚梧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可惜早已被雨水淋湿,只好再问,“姑娘,这里头到底有什么?”

虞俏俏轻轻摆头,一脸茫迷糊,她自己也好奇想进去看看的,嬷嬷说过里头的东西,对戴有赤金令牌的人很有用。

“末将先去探探路。”看着小姑娘诚实的眼神,戚梧想着还是得进去看看,但不能让殿下以身犯险,与其进一个不知凶险的山洞,那还是和野狼在一起安全些。

戚梧小心翼翼地侧身贴着山洞的石壁走,好让外头的光线照进来。才走几步,身后边有束昏黄色的光亮了起来,一回头,季恒那张血迹斑驳的脸庞赫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殿,殿下……”

季恒一把拽住他。

“殿下,这火折子?”他欲言又止,也不敢问,心中嘀咕怎么不早说?还要他乌漆墨黑的闯进来。

“用完还给人家。”季恒把火折子丢了过去。

戚梧笑了,点点头,少不得说一句,“这姑娘倒像是咱们的福星呢……”

季恒看了看空空如也的腰间。

拿玉佩换的,还真是福运呢!

山洞潮湿,石壁上冒着珍珠大小的水渍,朽木的味道扑鼻而来,耳畔是怪异瘆人的风声。

季恒跟在后头,借着烛火的微光,扫视着周围的一切。石壁光滑非一日之功,上头还镶嵌着青铜灯,越发证实这儿曾有人来过,还不止一人。

“殿下,你看……”戚梧在前头停住脚步,低呼了一声。

方才要弓腰才能勉强前行的山洞,突然间变得豁然开朗起来,隐隐约约听着似乎有泉水流淌的声音,呼吸好像也没有先前那般费力了。

“往前走。”季恒斩钉截铁,心中似乎有了定数。

“光,是光……”戚梧欢呼雀跃,手中火折子差点折了,朝着洞口的那道光亮跑了过去。

季恒拖着疲惫的身体,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那是一方巧夺天空般的境地,四周石壁环抱,高耸入云,中间有一潭小湖,水面碧蓝澄澈,泉水沿着石壁缓缓流淌,汇聚成了小瀑布。在小湖的正上方,石壁接踵处,是一个硕大的缺口,被荫绿的翠竹遮挡着,阳光稀稀疏疏地漏在湖面上,光影斑驳。

戚梧迫不及待将用火折子点燃了其中几个青铜灯,瞬间洞内亮如白昼。

季恒这才看清,石壁边是被码得整整齐齐的香樟木箱子,足足有二十多口,另一边是刀枪盾矛各种武器,不计其数。

戚梧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离得最近的箱子被打了开来,季恒扯掉上头的绒布,箱子里各种颜色形状的小瓷罐,一览无遗。

“殿下,是金疮药,”戚梧按捺不住心中喜悦,整个人往季恒的身上倾去,“天无绝人之路!”

这些东西,比填饱肚子的野果还要重要,没有伤药,士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伤口溃烂,活活痛死。

因为这些,多日以来心事重重的季恒终于露出了难以得见的笑容,握着药瓶的手紧了又紧,眼眶一热,“快去叫弟兄们过来。”

山洞里能避风遮雨,还有伤药,很知足了。

戚梧点点头,连奔带跑地冲出山洞。

戚梧刚走,季恒身子里的气力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喉咙泛甜,掌心落地,重重地半跪下去,鲜血像朵朵寒梅,在手背绽放。

在外头等啊等,等到戚梧出来了,也没能看到季恒。小姑娘低着头,两小食指轻轻对了对,认认真真地想,伤那么重,不会出什么事吧?

如果出事了,那以后是不是就吃不到那样好吃的面饼了?一想到白乎乎的面饼,她就忍不住舔舔嘴角,真好吃啊,里头软软糯糯的,以前从来没有吃过的。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来,鼓足勇气往洞口走去。松墨好像特别喜欢,刚刚进洞口,就围着转了几圈,呼哧呼哧地露出红红的长舌头。

迷迷糊糊中,季恒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什么绵软的东西给架了起来,但气力不及戚梧,只是试了试,又将他丢回了地上。

疼痛让他惊醒,赫然对上一双亮晶晶如星辰般的眼眸,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巴掌大的鹅蛋脸上写满了焦虑。

季恒有些愣住,胸腔里的血液滚了几滚,努了努嘴,舌尖泛起一丝清苦。

醒了?看来嬷嬷留下来的药,还挺管用。

见他一动不动,小姑娘歪了歪头,凑近了些,杏眼眨得雀儿一样,仔仔细细看了又看,甚至还伸过手来想摸一摸脸蛋。

嬷嬷说,死人也有睁眼的,但活人的脸蛋是温热的。

死没死,摸一摸就知道了。

季恒别过头去,“看够了吗?”

小姑娘眉头皱成川字,小嘴一嘟,有些不高兴,看看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小小的脑袋忿忿地朝天上一仰,但眼珠子却不老实偷着转了几转,再次落到季恒的身上。刚刚他脸上的血迹还是自己帮忙擦的呢!不得不说,这张脸生得可真好看。

她住在这里,没见过什么人,但这张脸比另外那些要漂亮太多了。

季恒没顾及到她的神情,只觉得自己的气力好像恢复了不少,伤口微微有些发麻。一低头,腰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缠上了厚厚的白纱。

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是你救了我?”四周安安宁静的,戚梧还没回来,好像明知故问了。

虞俏俏点点头,把沾满了血污的裙摆举了起来。裙摆一掀,季恒料到有些不对劲,赶忙用手挡了回去。

“多谢姑娘。”他咬牙,摇晃着起身,沿着石壁往山洞外头走去。

这么久了,戚梧怎么还没回来?他不放心。

血已经止住了,但双腿仍然像灌了铅一般,每走一步,季恒就大汗淋漓,微微喘息。

虞俏俏仿佛看懂了他想做什么,小跑着上前张开双臂拦住去路,晃了晃手腕的铃铛。

“那头野狼去带路了?”季恒欣慰一笑,稍稍缓了口气。

毛茸茸的脑袋点了点,但很快眼里噙满了泪水,小脸委屈巴巴地比划。

不是野狼,它有名字的,叫松墨。

季恒:“……”

小姑娘跺了跺脚,很是生气。

“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他有些无奈,“那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季恒想,人家明明是有家的,算不得野狼,再者她救了这么多人,如此称呼,委实不厚道了些。

小姑娘眸子一亮,眼巴巴地盼着。该拿什么哄呢?季恒有些犯难,身上能用的东西都没了,戚梧不在,自己更不会贫舌,但也不好让她失望啊!

“我给你唱歌好不好?”趁着没人,季恒决心暂且不要这张老脸。

灰溜溜的眼珠子转啊转,小姑娘想想,毅然决然地摇摇头。嬷嬷说,长得好看的人,唱歌都不好听的,越好看,越难听。

“那姑娘想要什么?”季恒小叹一口气,诚心正意,“若我命不该绝于此,那姑娘的恩情,他日定当加倍报答。”

想吃饼。

小姑娘抬手用两只食指在空中比划出了一个圈。

又大又圆又白的那个,跟天上的月亮一样。

季恒一时语塞,觉得有些打脸,自己才信誓旦旦说过的话,食言了。

他尴尬地握拳轻咳,“这个恐怕一时没有。”

小姑娘咬了咬嘴唇,很是失落。真的没有了吗?还是因为太好吃,他舍不得给?

巴巴想了很久,季恒正以为她又要比划什么的时候,小姑娘的手突然伸了过来,毫无防备,一下子就溜进了他松松垮垮的衣襟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虞俏俏:哼,一定是你偷偷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