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苓胡今日在孟府忙了大半日,满满下了马车汇报了晚上要和孟槐出去的事儿就不再说话。关了铺子只留下一道小门,让苓胡回屋休息。
才刚坐定就听见锤子喊她的声音,是孟府的马车到了。才一出门,满满就看见孟槐立在车边,虽已见过几次,每次看见孟槐,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孟槐的俊美,那张五官像刀刻一样利落的脸看见她过来,泛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羞怯。只愣愣地扶她上车坐定,半句话也没憋出来。
“多谢孟公子,又请我吃饭,还帮我捎东西。”满满道过谢甜笑着看着他,孟槐第一次与她单独相处本就紧张极了,此刻在马车里与她面对面坐着,一听见她娇软的声音觉得脸立时热了起来。一时间有些唇干舌燥,扭头看着车门低声答:“姑娘真是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实在算不得什么。”
“咦?孟公子,你耳朵怎么红啦?”满满歪着头打量着对面浑身僵硬的美男子,孟槐一下又羞又臊,不知道怎么回话。正在此时,车停了下来,救命的伙计开了口:“公子,到了。”
到了玉华楼,熟悉的氛围让孟槐放松了下来,他带着满满进了提前留好的雅座,菜式便流水一样端上来。
“都是特色的菜和一些新菜,满满姑娘放开了吃。”孟槐漫不经心的介绍了一下,这几道菜背后他下了多少功夫,给商队派了多少活儿,只有他自己知道。
“芋头排骨!红酥鸡!这都是我们江都的菜诶,这里居然有。”满满看到家乡的菜激动得两眼放光。
“那你快尝尝,正不正宗。”孟槐见她高兴得不行,觉得自己花多少心思都值了。
而此刻,朱颜里的各位却跟正在大快朵颐的满满不同。他们面前坐着脸拉得比驴还长的陆吾,对着一桌菜却没有一个人敢先动筷子。
“说了吃过晚膳就送回来了,我也不能绑着她不让去吧。”苓胡克制住自己的白眼,孟极赶紧盛了碗汤递给陆吾,试图打圆场。
“你们吃吧,我累了,要回屋歇息。”见陆吾站起来要回屋,孟极立刻去开他带回来的油纸包,还不等油纸包打开,手就被狠狠的打了回来,陆吾一扭身,把油纸包拿上手回了屋。
见他回了屋,苓胡赶紧端起碗招呼大家吃饭。孟极知道此刻房里的人怕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煎灼,埋头匆匆吃完饭起身就去了陆吾屋里。
“横竖是跟孟槐出去,也不会害了她,她又总想弄清楚那个事儿,避不开的。”孟极见陆吾站在窗边不说话,自己坐了下来倒了杯茶慢慢喝。
“余何尝不知你说的这些,可余来这一趟,不就是圆一个彼此的不甘心?凡人的寿命本来就短,余只想这几十年能够…”陆吾说着话转身。
正撞见孟极打开油纸包,拿了一块炸糖糕。看见他转身,忙又把油纸包盖上,他看着孟极,一时间也忘了自己下句是什么了。
这头的满满吃完了饭,跟着孟槐去了糕饼铺子,给母亲买了松子糖。又买了耐放的酥饼带给外祖和祖母。
“孟公子,我们江都有一家城东的鲁家铺子,点心也是极好吃的,炸糖糕,松子糖,玫瑰香糕,绿豆桂花碗。”满满掰着指头数。
“姑娘既是江都人,为何又来了雁都呢?”孟槐轻声问,满满胸中那些疑问几乎就要问出口,却又被她咽了回去。正思考着怎么圆过去,孟槐却先开了口。
“是因为张府起火的事情吧,姑娘莫怕。姑娘昨日给我地址,我叫小厮吩咐商队捎带东西,恰巧有一个帮忙的江都掌柜,与你的祖父杜长使相识。”孟槐此刻很后悔自己的莽撞,唯恐吓坏了她。
满满听见张府的名字,猛地抬头看向他,她紧紧盯着他,像要通过眼睛看出点什么来。孟槐被她看得只觉得胸腔里一团热火灼着他的心,说不清什么感觉。
就这么静静地盯着看了孟槐一会儿,满满又低下头往前走:“那孟公子您想必也猜到我来雁都的理由了。”
“满满姑娘,我的确已经猜到几分,现下我说不是我,你也未必会信,请姑娘再给我几日。待我寻到一个关键的人带来姑娘面前,一切便都可理清。”孟槐损住,抱手低头恳切的看着满满。
见孟槐停下,满满也顿住,看孟槐认真的很,她拍拍孟槐的肩,岔开话头说到:“我再等你消息便是,我还想前头的采云阁给师父买条帕子。”满满掂掂越来越轻的钱袋子。
孟槐便作罢跟着她来到采云阁,陪着满满选了一方素青色绣白梅的帕子,待二人出了铺子,孟府的车已停在门口,上了马车,孟槐拍拍手边的食盒,“我叫小厮去拿了几碗莲子芋头糖水,姑娘晚上带回去请苓胡姑娘一道用。”
“孟公子,您以后就叫我满满吧。现下也都熟悉了。”满满看着食盒,觉得肚子这会儿又有了些余量,正好拿来搁这些糖水。
“好的,满满,今日累坏了。回去早点休息。”孟槐立时改了口。
二人上车回朱颜去取满满要带回江都的东西,而朱颜的铺子门口却早早站了苓胡和孟极在等着满满回去。“心直口快是一回事,今日你拂他面子是另一回事,明日你同陆吾好好说话别再夹枪带棒了。”孟极轻声劝着苓胡。
“我夹枪带棒?他若真是有担当?一个上神,便挣不开那些束缚在天界给满满一个名分了?非要历劫再跟他吃一次苦,做一场梦,他的心愿了了,满满呢?本是没有缘分的,偏偏要闹这多一轮伤心。”苓胡有些愤愤的,她这些日子也跟满满处出了感情,更为她不平。
“眼下已是他能给的最多了,仙界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随性恣意,哎,载国和纪国最近因为朱厌水火不容,已经打了一月有余,我和他过两日要动身去…”
孟极见她火气正盛,也不敢多说她。
“你去便是,我会照顾好满满。”
苓胡盯着前面并不看身旁的人,冷冷地答了一句。
“近日穷奇很不太平,我已叫烈火宫派出去的人速速归位供你差遣,苓胡,你可知我对你并不是玩笑嬉闹,也不是要拿你消磨时光。”孟极郑重的说道。
苓胡还是不作声,只抿着嘴继续看着前面。灯笼昏黄的光笼在两人身上,彼此一时之间都是无话,只尴尬的站着。直到被满满脆生生的声音打破僵局。
“师父!我给你带了礼物。”不等苓胡反应过来,一块手帕就被塞进手里,满满风一样又跑进后院了。
“多谢孟公子送满满回来。”苓胡上前与孟槐寒暄,“这是满满带回来给大家的糖水。”孟槐把食盒递给苓胡,却被孟极抢先一步接了过去。
“也烦请孟公子,日后早些送满满回来。”孟极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开口。“自然,今日是晚了些。”孟槐不生气,依旧笑盈盈,堵的孟极竟无话了。
满满把自己整理好的布包交给孟槐,便转身拉着苓胡回了后院。她急不可待地打开糖水招呼大家来吃,见缺了一个人,又跑去敲陆吾的房门叫他出来。
“你们吃吧,我不去了。”陆吾开了门闷闷的回了一句,就准备关门。
“去嘛!糖水里有莲子,能清火,这个天吃最合宜!”满满拉住他的袖子往外拽。“说了不去。”陆吾抬起手一甩,满满被他拉得一个踉跄。
“你这人好没道理!叫你吃东西,你乱发什么脾气。”满满扶着门框站稳后,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去了院里。
过了一会儿,饭桌边大家喝着满满带回来的糖水,说说笑笑正高兴,一个人影偷偷摸摸地走到了桌边。“这里有炸糖糕。”人影放下手里的油纸包,挨着满满坐下。
苓胡忙翻开油纸包:“哟!这晚饭不给我们吃的原来是炸糖糕啊,可惜了,热的时候更好吃呢。”孟极听言悄悄推了一下她的手。满满却只当没听见,埋头喝糖水,其余几个人却都识趣的速速喝完糖水离开了桌子。
“刚才是我的不是,我今日得了鲁家的炸糖糕,想带来给你吃,到家你不在,我有些情绪,你别置气了。”满满抬眼一瞟,见他凌厉凶悍的一张脸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也心软了下来。
“你那样拉我,万一我没站稳,摔倒了,我人跌伤了事小,把你给我的项圈摔碎了怎么办?”满满给陆吾端来一碗糖水,后怕的摸了摸胸口的项圈。
“他的东西我不吃,这玉…不会碎的。”陆吾只拿了一块冷掉的糖糕来吃,“为何不会碎?难不成,这玉是假的?”满满惊讶的问。
陆吾被这一问,又急又气又有些好笑,被糖糕一堵,猛烈地咳嗽起来。“好啦好啦!就算是假的,你也一定是被人骗了。我不会怪你的。”满满轻轻拍着陆吾的背给他顺气。
“你脖子上这块玉是一位神兽用灵力守护的宝玉,所以摔不坏,并不是假玉。”陆吾缓过气来,连忙分辨。
“它是管什么的神兽呀?它厉害吗?长得好像个猫儿。”满满仔细打量。“它是老虎,是所有神兽里最厉害的。”陆吾一本正经。
“那你怎么会有这块玉呀?你认识它吗?它凶不凶,臭吗?”满满好奇的托着脸。
看来是全然不记得了……陆吾扶额,只能挺起胸膛硬编起来:“我与他,是旧相识了,他不凶,却威严,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气势。”
“那就多谢陆员外了。这么贵重的宝玉我会好好戴着的!”满满把玉塞回领口。两人边吃边说笑,一直到夜深了才各自回屋安睡。待修改版第九章
这天夜里满满睡得迷迷糊糊,总感觉院子里似有说话声。匆匆用过早饭,就走进铺子里,看见苓胡坐在长桌边算账,一下就安心了。
“师父,我昨天夜里好像听到你说话的声音,后来又没有了。”苓胡听了却只笑不说话,带着满满去门口货架盘货。
“满满。中午我带你出去吃饭。”下午带你去我们做膏脂的地方玩儿好不好?”苓胡看着满满轻声问。
听到能出门,坐在桌边的人立刻笑嘻嘻地点头如捣蒜答应来下来,到了中午,满满跟着师傅出了门,七拐八拐来到了一个馄饨摊,看着苓胡熟练的找位子点好馄饨带她坐下。
满满打量着四周,馄饨铺不大,却很干净,老板是一对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夫妇,看见苓胡笑了起来:“姑娘,今天那位公子没来吗?”
苓胡笑:“他家中有事,今天带我小妹来。”馄饨一上来,香味扑鼻,满满立刻大口吃了起来,埋头吃了半碗才抽空抬头问话,“师父,刚刚老板问的公子,是孟极吗?”“明知故问。你吃饱了?”苓胡敲敲她的头。
满满立刻低头继续吃,不再多话,三两下吃完一碗的她看向细嚼慢咽的苓胡:“师父,我能再吃一碗吗?”见苓胡点头。她学着苓胡的样子对掌柜招手:“老板!再来一碗!”
吃完馄饨,两人走了一小会儿就到了专门为朱颜做胭脂的作坊,进了作坊,满满觉得眼睛简直不够用,作坊的院子里比人还高的架子,架子上都是大大的竹编盘子,盘子里堆了满满的花瓣在接受日晒。架子旁,摆了一排能把满满人装进去的大缸,缸里是已经被捣碎的玫瑰花,有几个老妈妈守在旁边不停的搅拌,花瓣红红的汁液随着搅拌慢慢地沁出来。
满满一路看一路往里走,院子的后面有存放各式礼盒的地方,有堆了各种废料的地方,咦?这眼前怎么有一间房间上了锁?满满拨弄了两下怎么也打不开,只好接着往里走。
“姑娘不可再向前了。”锤子突然出现在身后,满满听见声音只能停下脚“为什么不可以往前走了,这不就是师父的胭脂作坊吗?”她带着一肚子问号只能跟着锤子往外走。
到了门口,就见苓胡已经在门口等她了,上了车,满满扭头正打算开口,苓胡倒先开了口: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是我让锤子去叫你的。师父呢,每天可以回答一件你好奇的事情,你可以想想,每天最想知道的是什么。”
听到只有一个问题,满满又低下了头,只有一个问题,那可不能浪费了。得好好想一想,“那师父,今天先跟我说,你和孟极的故事好不好!”满满此言一出,正在拿水壶喝水的苓胡脸立刻红起来。
“那晚上用完晚膳,师父跟你说这个故事,你要给师父保密哦。”“好!”待两人回到朱颜,王妈妈已经做好晚膳,今天只有三四个人用饭,陆吾他们并不回来吃。
晚膳也吃的简单,绿豆梗米粥配了几碟爽口的小菜,满满很快就吃好了,一边对着苓胡挤眉弄眼一边回了屋。
苓胡吃完后招呼锤子收拾完铺子的琐碎就去了了满满屋里,屋门没上锁,她一推开门就被巨大的“惊喜”和诚意惊得立在原地,眼前的整个屋子都被热水散发的蒸汽弄得云雾缭绕。
屋里浴间洗澡的木桶早被满满灌满了热水,上面还撒上了许多花瓣。旁边的长凳上放着两套白色的亵衣。至于满满…苓胡终于看到木桶边有一张已经泡的红通通的脸对着她眯着眼睛笑:“师父!快来嘛…”
“你不是要听故事吗?你这是做什么?”苓胡一头雾水。
“师父,我们边泡澡边说嘛,我对师父坦诚相见,师父说的秘密绝对不会出这个屋子,师父你快来,我在铺子里拿了好几瓶香露都倒进来啦.!你快来闻闻!”满满一边说一边招手。
“你洗完澡要用的桂花头油.要穿的干净衣裳我都准备好了,还有一壶茉莉米酿呢,师父你快进来泡上,咱们这样说话,多亲近啊。”浴桶里的人还是嬉皮笑脸。
“你准备倒是充分。”苓胡浑身僵硬站了一会儿,在满满不停的哀求声中还是脱衣服散头发走进了木桶。
这木桶两个人坐在里面还是稍显拥挤,但也显得亲密,满满高兴的靠在师父肩上,不知是满满的亲昵还是热水带来的暖意,苓胡感觉自己绷紧的心和整个人都松快了下来。
“师父,你和孟极是怎么相遇的呀?”满满一边说话一边拿梳子蘸了桶边的一盆皂角首乌水给苓胡蓖头,苓胡扭头一看,屋里所有的凳子都被满满搬来围在桶边,放着这些器物。
心下觉得好笑又又些感动,她不记得已多少年,没有人给她洗过头了。
“我是他捡来的,就在今天那家馄饨铺子旁边。”苓胡感觉倒梳子停了一下,又仔仔细细给她接着篦头。
苓胡自顾自往下说,“那一年我从家里逃出来,身上的钱花光了,就在这镇上流浪。那家馄饨铺子的老板是个好人,总会赏我一口吃的。熟了以后,到了晚上关门的时候,会叫我去他们后院的柴房睡,我就在他家打杂,生火洗碗,扫地擦桌。”
“日子过着过着,有一天铺子里来了几个黑齿国的人,人高马大,一口黑牙,他们牵来的坐骑居然是一头大象,我此前从未见过大象,就忍不住多瞧了几眼,被他们瞧见了,立刻就暴怒起来掀了桌子。”苓胡顿了顿,接着往下说:
“我怕给馄饨摊惹麻烦,就想往外跑,还没走两步,便被他们抓住掀翻在地,拽着我的头发往外拖,眼看着就要拖到门口的大象脚下了,我早听说过黑齿国的人能与万物交流,驱动巨兽,以为自己就要被那头象踩死了。”
苓胡轻轻的用手搂住自己的肩,满满不说话,却起身给桶里加了新的热水。
“就这时候,偏他就来了,我在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候遇见的他,他很快就驱赶了那几个恶棍。可我却不敢继续呆在馄饨铺,怕那几个人来寻仇,所以我就跟着他后面走,一直走,他走过两条街才停下来,问我想干什么,我说我没地方去。”
苓胡说到孟极,眼神也温柔了起来:“他就扭头拽着我,往前走,不知道拐了几个弯,一直走到了城郊,我先看见了那几个黑齿国人的大象,他们看见他有些畏惧,他问我,你想要他们如何?我不敢说话。”
“他上前就拖住那个拽我头发的恶人拖至我面前,其余的人只敢看着却无人敢拦。”
“他把他杀了吗?”满满终于出声,“他没有,他问那个人哪只手拽的我,然后一根根掰断了那只手的手指。”
嘶~满满倒吸一口凉气。
“后来呢?”
“后来他看我不走,就问我跟着他能干什么,我说我想学功夫,以后就不被人欺负了。我没有地方去了,我娘死了,他就收留了我。”苓胡把头靠在了木桶边。
“一开始我们住在一个小院里,他住东厢房,我住西厢房,我不知道他在雁都会呆多久,晚上总不敢睡,半夜总爬起来去看他还在不在。有几次就在他窗子底下睡着了,睡到天亮。”
满满听着苓胡讲过去的事情,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取了一方帕子,细细的把苓胡洗好的头发印干。
“有一回下大雨,我守在他窗子底下,看着雷电打在院子里,一个比人还粗的木桩子劈成两半焦了,吓得惊叫,把他闹醒了,他就叫我回去睡,我假装回了屋躺下。过了一会儿又去他窗子下守着,那一回被雨淋狠了,病了好几日。”
苓胡拿起一杯满满倒好的米酿一饮而尽,再接着往下说;
“再后来他就把朱颜买下来了,教我习武,请人教我算账做生意,再后来,他又带回来锤子和王妈妈,王妈妈带来她的儿子桩子,他跟我说这是我们在雁都的家,他常一出去就是数月,我就守着这里,开了朱颜,等他回来,再然后,就来了陆吾,陆吾又带来了你。敢问满满,今天的故事还满意吗?”
苓胡说完把头靠在桶边上,她的青丝如瀑,被满满擦至半干散在一边,她眉眼低垂,肤白如玉,整个人看上去都像是画上的人。满满此刻心里却有好几种情绪搅在一起,堵得很难过。
“好啦,满满姑娘,你先过来跟师父算算,你今天泡这一回澡,从店里拿了多少东西,又欠了为师多少钱。”苓胡站起来穿好衣服,走到梳妆台前用桂花油细细的润着头发,满满也爬起来收拾她折腾出来的东西。
“为师要回去休息了,明日若还想听故事,别再弄这么大阵仗啦。”苓胡说完便了满满房间。
她一出门就看见孟极和陆吾已经回来了,此刻正坐在院里,点头致意后就往自己屋里去,孟极赶紧跟上来。
“明日我们就要启程去载国了。这次要捉拿朱厌,怕要费些时间。”孟极看着她满头的乌发散在肩上,忍不住凑近猛嗅一口。
“你只管去,空了叫斗斗传信回来,雁都有我。”苓胡说完短短几个字,深深看了孟极一眼,便扭头关上了门。
这边的陆吾见孟极和苓胡都回了屋,才鬼鬼祟祟敲响了满满的门。待满满开门,散着头发小脸红红的望着他,一时间要说的话竟说不出口了。
“陆员外!你要是没话说我可要睡觉咯!”满满作势要关门,“别关,我明日要出一趟远门,估计要月余,你拿着这袋钱,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去买零嘴。别总白吃人家的…”陆吾抵住房门塞给满满一小袋钱。
“你要去哪?你一个人去吗?孟极去吗?”满满接过钱喜笑颜开,突然对陆吾关心了起来。
“孟极他们都随我去,你在这里要听话,不要乱跑…”陆吾觉得自己此刻仿佛又回到了昆仑山,从前他便是这样,对着外人半个字不肯多说,对着小狐狸就忍不住啰啰嗦嗦。
“我知道啦知道啦,我好困呀,我要睡觉啦。”满满揉着眼睛答,陆吾还有很多絮叨只能咽进肚子里,让满满去睡觉。
看着满满关门,陆吾却不想回屋,只回到院子里继续坐着,继续盯着满满的房间,看着屋里黄黄的灯光,心里怅然若失的感觉才能好一些。
“说要睡觉也不关灯,不知道在屋里倒腾什么。”陆吾坐了许久,见满满屋里灯还亮着,忍不住又想站起来去敲门看看她究竟在干什么。
他正准备起身,就看见满满的门开了一条缝,毛茸茸的脑袋先探出来,再整个人溜了出来,陆吾忙起身偷偷跟上,发现去的是自己厢房的方向。
“你不是睡了么?”满满听见陆吾的声音出现在背后,吓得跳了起来,“陆员外,你大半夜的不在屋里,躲在我背后做什么?你会把我吓死的!锤子就是跟你学的吧!”满满一边抚胸口一边骂骂咧咧。
“喏!这个给你,带在路上!保护你”一个形状奇怪的袋子被塞进陆吾手里,“这是…”陆吾仔细辨认上面歪歪扭扭绣的字,“这是满满的满!你走得时间太急,我只能绣成这样啦,里面是我娘给我的玉葫芦,你可别弄丢了!”
满满从里面掏出来一只小葫芦,她把葫芦捧在手心举起来给陆吾看,白嫩嫩的手心里一只圆滚滚的玉葫芦,陆吾看得有些怔了。
“对了,路上你坐马车颠得很,别把葫芦震碎了,你平日里要用这只袜子把小葫芦包起来再放进袋子里。”满满从袋子里掏出来一只袜子,示范给陆吾看。
“嗯…知…知道了。”陆吾受宠若惊的伸出手。
“这个小袋子就是我送给你的护身符。”满满把袜子包好的葫芦塞进袋里递回陆吾的手里。
“那这个袋子…”陆吾觉得袋子的质地也很奇怪。“是我的另一只袜子!当然不能让它们分开啦。”满满抬起头,骄傲的回答。
陆吾看着眼前那张满脸得意不知道多骄傲的小圆脸,捏着手里的袜子,一时之间竟想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纪念他那转瞬即逝的感动。
满满见他收下了葫芦,便扭头蹦蹦跳跳的往自己屋里跑去。她看不到身后的陆吾,已经把这个独特的护身符贴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