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若萱

用完午膳,吕如月开始动手给两人拔除极乐蛊。

吕如月做这些,可不像蓝若萱那么眼花缭乱的折腾了半天,然后说自己无能为力。吕如月诱使那只雌虫花了不少时间,那只雌虫各种抗拒,坚守不出,吕如月不得不换了几种方法,但是动作始终有条不紊。最终雌虫从蓝若萱腋下导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雌虫诱出后,再将雄虫从王充体内诱出就十分容易。

雄虫从创口飞出,入玉碗中,跟雌虫翻滚在一起。

姚歌和王充一起看那两只虫子,只见大如米粒,身上有一圈圈金色和黑色的纹路,感觉像一对超小的黄蜂。

吕如月看着两人:“这对极乐蛊虫王有7-8年了,培养极其不易,估计目前世上没再比这对更年长,更有灵性,威力更大的极乐蛊王了。需要留着么?”

姚歌跟王充面面相觑,弄死貌似十分浪费,留着又令人深感不安。

姚歌多少有点犹豫:“嗯,留着怎么养?”

吕如月将雌雄虫分开,各装在一只小小的玉盒里:“只需要每十天各喂他们一滴血即可,但是分男女,男子血喂雄虫,女子血喂雌虫。”

姚歌将两只盒子收在自己袖中,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是给吕如月又不放心。

蓝若萱拔出雌虫后,就回到了自己房中静静待命。王充轻轻的推开门进去。蓝若萱穿着一身黑色裙袍,端端正正的跪坐在席上,只有头发散着,像瀑布一样披落在席上。蓝若萱拿着一把篦子,慢慢的在篦着头发。

王充良久无语。

蓝若萱垂着眼睛,低低的说:“公子是来取奴性命么?还是打算将奴家交给官府处置?”

王充轻轻叹了口气:“你想多了。”

王充在她对面跪坐下来:“我是在想,你今后去哪里,以何谋生。”

“昨夜两位钦使全城大搜捕,虽然不知道蒙绕九当蒙绕九莫是否逃脱,但是守墓教受重创是可以肯定的。你如果回去,蒙绕九当必迁怒与你,甚至怀疑你为何没有及时传递消息......”

“即使他们不加罪你,我也希望你不要再跟着蒙绕兄妹了,甚至不要再返岭南。你已经知道,大周必兴兵讨伐李简,如果你回岭南,说不定玉石俱焚。日后我领兵南征,生灵涂炭,不要让我眼见尸骨,猜测你也在其中,心生痛苦。”王充说。

眼泪涌了上来,蓝若萱低头掩饰。

王充轻轻的叹气:“但是我确实不知道如何安顿你。请原谅我违背娶你为妻的承诺,我会给你留下一笔钱财,让你一生衣食无忧。其实你身怀武艺,钱财对你来说,并不是个大问题。我主要是.....担心你如何安生立命。我不想你一生都颠沛流离,与邪教毒虫为伴。”

“过去我从没想过,原来这世间其实并没有给女子留下多少可生存的余地。男子可从仕,可经商,再不济也可耘田,而女子除为人妻妾外,居然无一体面的生活之道。”

“我如在京,可以亲自照顾你的话,假以时日,总能想出一种出路。但是我有公务在身,这几年四海漂泊,凶险莫测,每夜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再见明日之朝阳。我希望自己最终能活着回京,但是却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也不知道回京后等待我的命运是一飞冲天,还是身首异处。”

“我本想将你托与我父母。但是我爹不理俗务,我娘出身名门,不食人间烟火。我家虽然人丁稀少,却终究是王侯公卿之家。我不在家,你贸然前往,必受下人排挤。”

“我有两个弟弟,三弟比我聪明玲珑,交友广阔,本可以托他照顾,但是他却现在不在长安。我二弟为人性格严谨,循规蹈矩,不是托付的好对象,但是我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我想为你修书一封,让你去长安找我二弟。我让他给编排你一个新的身份,一个体面的出处,今后再照拂与你。我二弟性格清冷,待人不甚热情,望你看在我的份上,忍耐他一下。他虽面冷,但是办事牢靠不过,必能护你周全,不再落入蒙绕兄妹掌中。”王充说。

“你有美貌有才智,不愁找不到良人,虽然正常人的生活平淡乏味,但是却能保证平安以终老。”王充说,“希望你能接受我这样的安排。那样我在魂断疆场的那一刻,心中就不必再牵挂于你,担心你过得不好。”

蓝若萱眼泪滴了下来:“多谢公子厚谊,若萱受之有愧。”

蓝若萱抬起头来:“公子是还要继续追捕蒙绕兄妹还有周公公他们一伙么?”

王充点点头:“大周与西突厥和亲一事,事关大周江山社稷,是目前压倒一切的大事,我需要在暗中保证两位公主安全抵达。昨夜玉门关全城大搜捕,不知道成果如何,公子正要晚上去府衙查看情况。”

蓝若萱忽然颤声说:“平南王派出了1000将士,都是从他护卫队里挑出来的人马,周公公联络了东突厥的一个什么可汗,要在阿尔泰山中截杀使团。”

王充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蓝若萱拼命回想:“什么可汗,什么可汗......哦,史查可汗。”

王充皱眉:“你是说史那可汗?”

“对对,史那可汗......那些江湖中人根本就是幌子,包括蒙绕兄妹在内,平南王根本没指望他们能成功。这些都是招来送死的,目的只是牵制官府的注意力和损耗和亲团人马。”蓝若萱说:“真正的精兵早就偷偷的被派出了,跟东突厥的史查可汗勾结,要在阿尔泰山截杀使团,好挑起两国的战争。”

王充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蓝若萱看着王充,面露古怪之色:“因为我本是蒙绕九当的禁-肏。他为了讨好周公公,又将我献给了周朗当玩物。那周朗是个太监,根本无法跟女人发生真正的关系,就以折磨女人为乐,手段又下流又残忍。”

“我使尽媚术讨好与他,终于获得了他欢心。他不舍得我死,就告诉了我这些武林人士都是招来的替死鬼,必被大周官兵全歼。他叫别跟马队一起走,否则死路一条。”

“他自己则早就跑了,你们跟踪他的那天晚上,他就出了玉门关,找那个史那可汗去了。”蓝若萱说,“你们从岭南一路跟踪他,他全知道,只是你们太过于机警,武艺又太过于高强,他们一直没能抓住你们,也查不出你们底细。”

“周朗想知道你们到底是何方神圣,一路跟踪他到底是什么目的,所以蒙绕九当才想出了这么一出美人计,让我来勾引你们......”蓝若萱嘴角泛起了一丝嘲弄,“他们太高估我的魅力,也太高估我的忠心了。我现在自己想想都觉得奇怪,我干嘛要为他们卖命?”

王充笑了:“为什么呢?”

蓝若萱的笑容慢慢从嘴角消失了,脸上闪过了一抹惊悸,身体忍不住微微的颤抖,嘴唇发白:“我害怕,我真的害怕,非常非常害怕,不听话的会死得非常非常惨,而且不会马上就死,会求死不能......”

蓝若萱想起了夏飞雯的死状,不由得吓得浑身发抖,手脚冰凉。

王充忽然一伸手把她搂在了怀里:“别怕,我再也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蓝若萱泪下如雨:“我因为天生容貌好,13岁就被父兄卖与人为奴,几度转手,饱受□□。蒙绕九莫掌控守墓教后,在整个岭南搜罗美女,我被买入教中,学武艺,学下蛊,学使毒。”

“虽然我武艺蛊术使毒都平平,却因为容貌媚态而脱颖而出,被蒙绕九当看上,当了他的禁-肏,并因此当上了守墓教的护法,这已经是我过过的最好生活了。从此,蒙绕九当叫我干嘛我就干嘛,从不敢有半句违背......我真的是一心想讨好他。我怕不听话就会失去他欢心.....”蓝若萱哭得全身发抖。

王充拥紧了她:“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再落入他们手中。”

因为忽然出现新的情况,王充匆匆将姚歌叫到一侧厢房中商量。

“史那可汗?”姚歌点头,“那这信息可信。”

“从逻辑上说,是的。”王充说。

“史那可汗是莫查可汗的异母弟,跟西突厥利都可汗的父亲异父异母,所以他追随莫查可汗,战功累累。按突厥皇位兄传弟的风俗,史那可汗被封为皇太弟。”姚歌说。

“但是皇位兄传弟不传子的风俗,其实早已经作废了,近百年来突厥王位最终都是传子不传弟。所以他虽然是皇太弟,其实一点当突厥王的可能性都没有。事实上,这些年他一直受排挤,莫查可汗一直在慢慢的削减他权力。他现在是突厥各可汗中,兵将最少,势力最小的一支。”姚歌说,“我想他肯定是心有不甘。”

王充说:“但是此人是员猛将,自己有万夫不当之勇,又极有领兵作战经验。他是当年唯一跟我爹打仗,各有胜负的突厥将领。如果大周东突厥再起兵戎,莫查可汗年老多病,儿子们年少轻狂,缺乏作战经验,东突厥能领大军跟大周相抗者,唯他一人而已。这样他就能独揽军权,将自己这个皇太弟变成皇帝了。”

姚歌点头:“一点没错。”

姚歌忽然看着王充,微微一笑:“尤其是这条消息是从蓝若萱嘴里说出来的,就百分之百确切了。因为她根本对东突厥一无所知,叫她编她都编不出来。”

姚歌跟王充正在厢房里商量,院子大门上响起了敲铜环声。

穆武前去开门,萧绛牵着马,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