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歼

萧钰手里有圣旨,必要时可以调动驻军,但是有陈项在,都不用圣旨,罗永昌屁颠屁颠就把军旗令箭奉上。

守城的三万驻军是午时三刻接到军令,要求守营待命,当时营里的谣传是东~突厥那边有异动,晚上可能要兵出玉门关。

但是到辰时,玉门关城门关闭后,真正的军令下来了,却是三万官兵在全城各街道戒严,包括农家和客栈在内,挨家挨户搜查,但凡疑似冒充丝路客商者,统统抓获收监,如有人逃跑,当场击毙。

戒严和搜查萧钰责令罗永昌负责,但是早在戒严前,萧钰就已经派手下抓~住了那个小个子商人吕乐,从他手里拿到了蒙绕九当在玉门关的地址和参加马队的那些江湖客的姓名地址。

萧钰将清单和蒙绕九当的信息扔给罗永昌:“走脱一个,唯你是问。”

罗永昌那个气:老子南征北战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娘胎里呢,枉矢蛇行,令此等跳梁小儿当道,却让真正的英雄怀才不遇。

萧钰在官驿留了1500人,由从五品的御前带刀侍卫彭中垣统领,自己则带着1500人和陈项萧绛一起去了万紫山庄。

万紫山庄不过几百人,其中还有近一半是不会武功的婢女仆役,带1500人去,貌似杀鸡用牛刀,但是萧钰的理想状态是:一,敌方无人漏网;二,己方无人伤亡。

从下午起,陈项就悄悄带了200人在万紫山庄外埋伏,去那的人只许进不许出,出来的人都被追踪,然后或拘捕或当场毙命。

宵禁后,萧钰萧绛带大队人马到位。此时辰时已过,萧钰打了个手势,陈项带着500弓箭手悄悄散开,将整座宅院远远围住。

萧钰带着900手下,身穿御林军战袍,手持军刀,潜行到围墙之下。

萧绛则带着100人手,带着火把,背着□□,黑巾裹头,黑纱罩面,只露出两只眼睛,悄悄伏在了后院。

忽然间萧钰手一挥,一枚红色的烟花冲天而起,在空中炸裂,所有人持刀从正门冲了进去,直向大厅扑去。

萧绛等前院喊杀声起,挥了挥手,带着100人悄悄翻墙而过,穿过后花园。后花园中看守本来就相对稀少,此刻全往前跑,一个人都没有。萧绛带人到直到前夜跟姚歌进去的那幢小院,一脚踹开院门,带人冲了进去。

正厢房的门打开了,冲出两名手持苗刀的男子。萧绛更不搭话,上去一刀一个,直接了结。

萧绛冲进正厢房,里面静悄悄的无人,床榻几案跟前日无异。

萧绛吩咐道:“点上火把。”

所有人点上火把,萧绛掀开那方石板,举着火把,带头下入地道,沿着自己前日留下的标记,所有人跟在她后面,鱼贯而行。

地道中几乎每个转角都有女子杖剑守卫,但是都是人一出现在眼前,立即被□□射死,左右挥舞火把防虫,经过尸体时立即往尸体上倒油,放火焚烧。

连杀二十几人后,地道中再无人出现。

一行人走不多时,那堵墙就出现眼前。两个精通机括的御林军侍卫上去检查了一下,找到按钮,暗门缓缓打开,那两个侍卫往门内扔了几件重物,又有冷箭射~出,大家侧身靠墙避过,只听门内铁器敲击发出一声巨响,但此刻地面上正打成一团,无人理会。

稍微过了会,两个侍卫小心往内窥探,忽然喊道:“快倒油。”

说时迟那时快,空中~出现了一群密密麻麻的小飞虫,地上窸窸窣窣的爬来一群压压的甲壳虫。

两个侍卫赶紧退了回来,另外两个侍卫上前往地上倒油。大火沿着过道熊熊燃烧,后面的侍卫有的挥舞火把,有的将裹着油布的箭矢向暗门内~射去,过道内弥漫着浓浓的油烟和恶臭。

萧绛吩咐道:“将烟往那头扇。”

几个侍卫立即用随身带来的薄板拼成风扇叶,用力推动鼓风,将油烟火星向过道那头吹去。

萧绛看看差不多了:“将火熄灭。我们进去。”

手下将黄沙倾倒在火上,将火压熄,大家踩着温热的地面冲进暗门。跑过一段过道后,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圆形的地下大厅出现在眼前,大厅中间是一座圆形的堡垒,大厅地面上有一道宽阔的深沟围着堡垒一圈,深沟内有水,水呈浓绿色,本来沟上有几道铁链,现在铁链已经被悉数砍断。

萧绛吩咐道:“搭绳索。”

几道粗绳被箭矢带着射向对岸,萧绛带着几个人踩着绳索到了对岸。那圆形堡垒上有一扇铁门,两个侍卫上去,用重锤砸开铁锁。

周围几人举着火把,萧绛小心的把铁门打开,里面是扇木门。

萧绛挥挥手。两个侍卫上去,用刀尖在门上挖出一个一个孔来,另外两个往里面倒了一整桶油,然后将火点上。

所有人退回到深沟之外,看那堡垒闷烧。过了会,堡垒的顶被烧得裂开。

“可以了。”萧绛说,返回门前,将木门一脚踹飞。

烈焰带着浓烟卷了出来。

就在这时候,只听见有人喊道:“绛儿,怎么样?”

却是萧钰已经带人赶到。

“差不多了。”萧绛回道,“你那边怎么样?”

“差不多收拾干净了,陈项在外面守着,应该无漏网之鱼。”萧钰回道,一面踏着绳索,跃到萧绛身边,“把火灭了,让我看一下里面情况。”

手下将黄沙倾倒进去,压熄了火头,忽然萧绛萧钰面面相觑,原来堡垒中间还有一个地道,本来用石板盖住,因为有油渗入到石板之下,此刻还在石板下燃烧,倒看得分明。

一个侍卫上去,将石板撬起,露出下面的一道石阶。

萧钰点了二十几个好手:“你们跟我来,别人继续搜查暗道。地道中人,一个都不能让她们逃脱。”

萧钰举着火把,萧绛和其他二十几人跟在后面,沿着地道狂追,这二十几人是武功最高的几个,行军如飞。

每到岔道口,萧钰都停下来,将耳朵贴着地面聆听,然后继续往下追。洪泽坊地道壕沟暗沟互相勾连,错综复杂之极,但是逃跑的守墓教诸人武功比他们低很多,留在地道中的足迹十分容易辨别真伪。

在地道中足追了有一刻多钟,地道开始渐渐倾斜向上,忽然拐过一个急弯,只见前面出现了十来个女子和四-五个穿深蓝长袍的男子。

萧钰怕他们放虫使毒:“别靠近,放火箭。”

□□响处,地道中裹着油布的箭矢破空横飞。萧钰带的是一次能射三箭的强弩,顿时把跑在最后的几人射得跟刺猬相似。

几个女子发出惊恐的尖叫声,忽然一起跳入地道尽头的暗河。

萧钰带人追近,将中箭倒地的几人斩杀,倒油焚烧。

萧绛却在观察暗流的颜色,一时不敢下水去追。

过了会,萧绛说:“她们身上不可能有那么多毒粉,水应该已经干净了。你们先等一下。”

萧绛跳入水中。

萧钰伸手去抓:“我先来。”

萧绛从水中冒出:“没问题,赶快。”

不会水的留在了地道中,剩下十来个人跟随萧钰跳入水中,大家逆流而上追去。

游了没多久,就见前面出现了隐隐亮光。萧绛奋力上游,一会功夫,就暴露在月光之下。

十人上岸,身上的引火之物尽湿,此刻下弦月十分皎洁,倒也明亮。

萧钰凝神聆听,忽然伸手一指:“那里有兵器撞击声。”

十人一路飞奔,赶了过去,却见两个身披黑斗篷的蒙面男子正在迎战地道中逃出的最后几人。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武功卓绝,手中长剑在月下犹如鬼魅,转眼间已连杀数人。

萧钰他们赶到,守墓教已经只剩下一个女子。

另一个男子扯下脸上蒙面黑巾,笑道:“吕护法别来无恙。”

正是姚歌。

吕和月盯着姚歌的脸:“原来是你。”

吕和月第二天早晨发现那个盯着自己上下看个不休的男子无影无踪,而那个身材肌肤卓绝的女子也遍寻不见,就知道一不小心放跑了闯入者。加上自己母亲前几日受了重伤,吕和月隐隐有种预感,会出事,正要将蛊虫库转移,萧钰他们已经杀到。

姚歌微微一笑:“在下说过,会和吕护法再见的。”

吕和月衣衫尽湿,贴在身上。守墓教教徒皆穿薄纱,被水浸透后,完全透明。姚歌解下自己的斗篷,上前披在了吕和月身上:“夜风清寒,护法莫要着凉。”

姚歌给吕和月披上斗篷,还细心的给她系好,然后上前向萧钰抱拳行礼:“萧将军。”

萧钰回礼:“姚公子。”

两人在月光下互相打量。其实两人见过一面,威德五年,萧崇远挂帅出征时,威德帝在麟德殿摆宴欢送出征的将士,当时两人都在。

但是那时殿上满朝文武,乌泱泱上千人,加上当时姚歌才17,不过是个少年模样,萧钰更小,还是个垂发童子,两人面容身材变化都大,自然是毫无印象。

萧钰见姚歌容貌俊美,剑眉长目,确实长得跟自己表舅姚永有两三分相似,但是举止间却比姚永更颐指气使,贵如王侯,抬眼看人间自有一番威严,心里暗忖:绛儿所得没错,此人日后必是个人物。

姚歌却发现萧钰容貌比王充远为俊美,长眉如画,丹凤眼顾盼生姿,貌压绝色美女,但眉眼间却满含煞气,眼神犀利如剑,嘴角带笑,月光下说不出的邪魅,此刻衣衫尽湿,贴在身上,全身肌肉毕现,如猎豹般蓄势待发,手握刀柄,霸气外泄,跟王充沉稳敦厚、果断干练的气质完全不同。

这小子机警残忍,为我用者,天下无敌之猛将,不为我用者,戮主杀君之逆臣。姚歌心中暗度。

萧钰看着姚歌心想:此人一眼看去,比他堂叔姚永厉害得多,日后必会权倾朝野,而且此人查查以明,滴水不漏,是个可怖的角色。绛儿谋事,可不能让他察觉。

姚歌看着萧钰心想:此人气势不像其父其兄,倒更像其叔萧纵,日后他如为骠骑大将军,满朝公卿,乃至帝王,只怕生死都在他一念间。

萧纵死时,姚歌12,对这位凌驾于皇权之上的大将军印象非常深刻,后来还专门研究过他。

姚歌笑道:“恭喜萧将军今日一举摧毁匪窝,扫平西行路上魑魅魍魉,大周西突厥两国永结秦晋之好,萧将军功不可没。”

萧钰回道:“多谢姚公子出手相助。姚公子雷厉风行,肝胆照人,萧某不胜感谢。”

两人互相客套了几句,姚歌笑道:“姚某有一不情之请,不知萧将军能否将吕护法交给姚某照看?”

萧钰一笑:“这个自然,吕护法由姚兄照顾,自是最好不过。”

萧钰的任务是送公主和亲,哪有时间审问那些帮匪,罗永昌肯定是屁都查不出来,姚歌肯揽这活,自然是求之不得。

当下姚歌萧钰互相抱拳别过。

萧绛站在萧钰身边,一身夜行衣尽湿,脸上黑巾游水时早已取下,月下姿容绝色,身段妖~娆。

姚歌临走瞟了她一眼,萧绛也正好看过来,四目一对,两人都赶紧转移目光,装作若无其事。

姚歌其实是很想招呼萧绛跟自己走,但是知道她肯定不会搭理自己。虽然始终搞不明白这个丽娅跟萧钰陈项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她嫌弃自己是肯定的。

姚歌看着她包括头发在内,浑身湿透的样子,想起了那夜两人间的纠葛,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我自问对你不薄,为何从第一次相遇起,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我确实想收你到我麾下,这也是给你自己一个锦绣前程,对你百益无一害,你再三拒绝不说,还让我前所未有的忍让,甚至到低声下气,委屈求全的地步。如果让天下人知道,那孤王简直就是.....犯贱了。

萧绛却在想刚才姚歌对吕和月的那一连串温存细腻的小动作,吕和月目前的重要性当然是不言而喻,姚歌用美男计、怀柔政策,当然比刑讯逼供、棍棒交加来的快捷有效的多,也仁慈得多。这是姚歌的风格,让人心甘情愿的被利用,还感恩戴德。

但是萧绛还是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是这被利用而心甘情愿也包括了自己,这不是等于承认自己智商低,段位低吗;第二,萧绛简直无法承认这点,她看着姚歌对吕和月惺惺作态,实在有点难受.....

姚歌你见个有利用价值的女人就卖,这也算了,这是你个人的价值观,与我无关;但是你却从来没来向我卖过,这个也算了,我也没要你这么高看我;但那次你乘人之危又有始无终的上了我,事后又压根没当一回事,你这不是侮辱我不值钱嘛。

好了,现在你有新目标了,要去上她。

我是没她利用价值高,但尼玛的,你也势利了吧。

萧绛又是气愤,又是窝囊,还没地方可说,真是要活活气闷死。

其实萧绛还是高估姚歌了。姚歌见到吕和月的时候,是打过美男计的主意,那时他命在人手,脑子里想的不仅是逃命,还想反败为胜。但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吕和月是阶下囚,命都攥在他手里,还需要使美男计?倒过来用美女计,那还得看他愿不愿意。

姚歌当然不会愿意,当他谁啊,哪能随便卖,而且,谁愿意怀里抱着一堆虫子。

萧绛低估男人的算计能力了。

姚歌转身,招呼吕和月道:“吕护法,请。”

吕和月其实是在看萧绛,隐隐感觉此女身材有点眼熟,难道是那夜在这个姚公子身下之人?

萧绛全身黑衣还在滴水,手握长刀,刀锋斜向下,刀刃在月下闪着寒光,表情漠然,眼睛似看非看,一副冷血女杀手的样子。

吕和月不好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