罅隙

夏飞雯只看了伍旷一眼,马上就说:“是万蚁蛊,但是是只五年生的万蚁蛊王。”

王充担心:“无法驱除么?”

夏飞雯忙说:“可以驱除,只是没那么轻易的可以驱除。万蚁蛊虽然常见,但是五年生的蛊王已经比较有灵性了,每个都有自己的个性和喜好。我得花点时间弄清楚它对哪种药物最敏感,这样才能杀死它,或者把它引出来。”

夏飞雯小声嘀咕了句:“虽然万蚁蛊易得,五年生的蛊虫王还是很稀少的。蒙绕九当倒是舍得下本钱。”

萧绛一笑:“我应该深感荣幸么?”

夏飞雯抬眼看看萧绛,因为吃不准萧绛来历,当下不吭声了。

夏飞雯拿过那个玉瓶,将解药倒了一点点在一个玉碗里:“不过有这瓶药在,我能很快仿制出大量止痒药来。只要每天吃一点,这万蚁蛊就不会活动。所谓的止痒药,就是让万蚁蛊休眠。”

夏飞雯开始测试成分:“而且有这药在,就会比较容易知道这只蛊虫王的习性,可以省很多时间。”

王充松了口气,含情脉脉的看着她:“不着急,慢慢弄。多亏有你在啊。”脸上露出一个白痴般的笑容。

萧绛多少有点怪异的看看王充。

几日不见,王充怎么忽然青春期再现,智商降到零点,但凡有一丝机会就赶紧说几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蠢话。

萧绛问道:“大概需要多久能给伍哥去蛊?”

夏飞雯想了想:“这问题我现在不好回答。等我测出这只蛊虫王的药性后,还要收集原料。这里不是南疆,原料没那么容易采集......”

萧绛思考着说:“只要有足够的止痒药,拔蛊倒也不是很急。那蒙绕九当要我拖住使团几天,说好事成之后,就给伍哥拔蛊。不过,此人说话,没什么可信度......我说过我要加入他的马队,他估计会想继续控制我,就算给伍哥拔除了蛊虫,也会想出什么别的花样来.....”

姚歌和王充都惊讶的看着她:“蒙绕九当要你干嘛?”

“没什么。”萧绛说,“放心,伍哥为我中蛊,我肯定会把事情解决的。”

王充关注点不在蛊虫上:“我刚才听你说,蒙绕九当要你把使团拖几天。这句什么意思?”

萧绛翻了个白眼:“嗯,就是拖住两个钦使,让他们在玉门关多呆几天。蒙绕九当要求7天,我告诉他,最多只能五天。”

得逼他赶紧把人马凑齐,不能夜长梦多。

姚歌和王充却面面相觑。王充说:“你能拖住两位钦使,让他们在玉门关多呆?”

萧绛“嗯”了一声:“不光是我,蒙绕九当估计在刺史府有眼线,会想出点什么事来拖延。”

王充有点烦躁,萧钰陈项两人怎么这么不靠谱,一个舞伎就能把两人弄得晕头转向:“那天晚上,你对他们两干嘛了?”

萧绛大怒,如果这是平时,王充这句话问得虽然无理,萧绛也就一笑了之,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特别刺耳。

萧绛此刻正好在喝茶。

王充“哎呦”一声,头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茶碗,茶末粘在头发上,茶水湿淋淋的往下流。当时还没发明薄胎瓷,茶碗又大又厚,砸在王充头顶上,又掉到席面上,不碎不裂,连个口都没崩。

夏飞雯赶紧掏出一块绸帕来给他擦拭。

王充13岁随父镇守边关,14岁就独自领兵,16岁立马横缰,名扬西域,何曾被人如此羞辱过,一手抚额,眼睛瞪着萧绛,呆掉。

夏飞雯一面给他擦,一面小声问道:“没砸伤吧。”

王充苦笑了一下,接过夏飞雯的绸帕:“嗯,没事,没事。”

萧绛也觉得自己过激了,有点不知道说啥才好,望空翻了个白眼。

姚歌说:“丽娅小姐息怒,王兄这句话确实问得不妥当。他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表达有误。请你宽宏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萧绛本来正在愧疚,不该砸王充这一茶碗,但是听见姚歌这么一本正经的打官腔,忽然间又火了。

萧绛站了起来:“对不起,各位,失陪了。请照顾好伍哥,我走了。”

“你去哪里?”王充莫名其妙。

我又没嗔怒与你,你甩啥脸子啊。

“回客栈睡觉。”萧绛没好气的说,“我困得要死。”

“那不行。”姚歌站起来了,“客栈太不安全。丽娅小姐,从今天起,您在这住吧。我们所有人,都尽量别落单。嗯,出去执行任务除外。”

萧绛听见他声音就烦,看见他脸就觉得自己吞了一百只苍蝇:“不行,我不习惯跟别人同行同住。咱们就此别过,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丽娅小姐。”姚歌声音高了起来。

萧绛火了,眉毛挑了起来:“怎么,姚公子,您要强留我?”

姚歌尴尬:“不敢......如果丽娅小姐执意要走的话,要么,让穆叔陪您去?”

穆武站起来:“好。”

萧绛皱眉:“不要,已经害了伍哥了,不想再祸害穆叔。我肩膀窄,负担不起。”

姚歌哭笑不得。

穆武一笑:“姑娘言重了,在下倒是很想看看世界上谁能祸害穆某。”

萧绛看看穆武,好心好意劝道:“穆叔,您真的不用跟着我,我出不了事。您为什么不跟着姚公子呢,那万紫山庄倒确实非常凶险。”

姚歌和穆武都一阵尴尬。

萧绛穿上靴子就走。穆武跟上。

萧绛有些火了:“请不要跟着我行么?我......我现在去官驿。”

姚歌王充对视了一眼。

王充问:“你现在去官驿干嘛?”

萧绛解释道:“我本来就跟两位钦使约好的,今晚再见。你们不是说外面不安全么,那我现在早点去,呆在官驿里,这样总安全了吧。”

姚歌脸色转为郑重:“丽娅小姐,您真的要让两位钦使在玉门关多呆五天。”

萧绛叹了口气:“不是我要让他们多呆,是上次见面时,两位钦使自己说的,他们还要在玉门关再呆八天,因为还有骆驼、给养等问题需要解决。既然蒙绕九当以万蚁蛊为要挟,要我拖住两位钦使,那我干嘛不顺水推舟呢。”

这话听起来貌似合理。

王充看着萧绛慢慢的说:“萧钦使据说在长安经常出入红香阁。”

萧绛瞥了他一眼:“对,他是香红姐的出资人,其实是红香阁的后台老板。我在长安就认识他,很熟。还有那陈项陈公子,也经常有见面。”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挽留就是限制行动自由了。

最后萧绛出门,伍旷给她赶车,将她送到官驿。穆武也上了马,远远跟在萧绛马车后面。萧绛知道他跟着,置之不理。

过了会,穆武伍旷都回来了,萧绛真进了官驿。

萧绛马车到官驿后,伍旷跟守门的岗哨通报了一声,过了会,岗哨放行,伍旷一直行驶到官驿后院,陈项亲自来上车来接人,用自己的披风把萧绛裹了,萧绛头戴帷帽,身围披风,遮得严严实实,跟着陈项进了房间。

王充皱眉,跟姚歌两人在房间里小声商量:“看来这丽娅跟萧钰陈项关系非同一般。”

姚歌点点头:“得托姚尚书去打听一下这个丽娅其人,此女不简单。嗯,最好能顺便打听一下,那个对她始乱终弃,逼着她堕胎离京的男子是谁。那男人估计是个人物。”

“我发封信去叫他查吧。不过使团六天后出发,我们随马队走的话,回信是没法回了。”王充笑笑:“至于那个男人,想想就知道了,肯定是长安的某个风流名公子,每天跟萧钰陈项一起鬼混的那帮人中的一个。”

王充笑:“我过去一直奇怪她为何会相马,而且还有一匹纯种的大宛马,现在明白了,原来她是跟他们那群人混的。”

那群无所事事天天打击鞠的2B青年。

姚歌点头:“这就能理解为什么丽娅那么想给那人做妾,却求之不得了,竞争确实激烈。我一开始还奇怪,以她的容貌才智,想给男人当个妾又有何难,哪怕男的是个达官显贵。”

虽然这群人一个个志大才疏,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地皮,但是确实都是大周顶级公子哥,富贵荣华不说,还年少英俊多金,多少女人往上扑。

王充一笑:“而且她还有了身孕,如果成功的话,不仅是一步登天,俨然贵媵,而且今后还能母凭子贵,争荣夸富。如果真如她所说,刚把胎打了,那家人倒同意了,那真是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王充笑道:“怪不得今天丽娅对我这么反感。我自问虽然说错话,以她的身份来说,也不算太过分。没想到她反应如此激烈,看来确实是戳到她痛脚了。”

王充以为是自己暗示丽娅不计手段的讨好两个有权有势的公子哥,丽娅才勃然大怒。

姚歌苦笑,摆摆手:“这倒跟你没关系,是我得罪她了。”

姚歌低声把昨夜发生的事告诉王充。

王充又好气又好笑:“至于嘛,她出身风尘,就为这么点小破事。”

“她遭受那次打击后,有了不嫁之心,可能想守身如玉吧。”姚歌微微皱起了眉头,“现在她对我有愤懑之心,明显想疏远我们。其实我甚爱其才,真心想收她在帐下。”

“此女机警灵敏,反应神速,有勇有谋,武艺高强,而且还身为绝色女子,能为很多须眉之不可为。此等人才,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但是她本来就一直不愿归顺我们,现在......”姚歌懊恼,女子虽然有奇用,但是有时也会引发奇怪的麻烦。

王充有半晌无语,过了会,安慰道:“当时也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我想她性格爽朗洒脱,又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家碧玉,过两天自然会想通的。”

姚歌叹了口气:“但愿如此。”

王充回自己房间,沐浴洗头。

夏飞雯进来了,拿起一个瓢来,给他舀了温水,从头上淋下,用手指将他头发拨开:“肿了一块呢,还有点渗血。”

王充一笑,伸手卡住她的腰,轻轻一托,就把她抱进了桶中:“没事。”

夏飞雯满脸飞红,羞不可耐,推着王充给她宽衣解带的手:“这个丽娅到底是什么人啊?”

“长安的一个名妓,想嫁给一个名公子为妾没得逞,被迫离开了长安。”王充说,“她过去跟两个钦使有旧。那两人刚二十出头,血气方刚,他乡遇故知,加上这玉门关又没什么上得了台盘的女子,就有点被她迷昏头了......”

“想嫁长安名公子为妾,没得逞......”夏飞雯轻声嘀咕着。

“放心,我会禀告父母,娶你为妻。我爹为人宽容豁达,必不会反对。”王充说,“即使他有所微词,我也会据理力争,非你不娶。”

王充动情的拥紧了夏飞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