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敏

萧绛忽然“哦”了一声,只见她身下忽然涌~出一大滩血迹,并且迅速扩大。

萧崇远脸色大变:“绛儿,绛儿......”

威德帝一面传唤王太医,一面说:“赶紧躺下来,快,快......”

张太医匆匆跑进来,要给萧绛号脉。

萧绛却忽然身体向上一挺,嘴巴一张,吐出一口鲜血来,然后一口接着一口,不定的吐血,鼻孔也跟着出~血不止。

萧钰惊恐,跪在席上,紧紧抱住了萧绛:“绛儿,你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陈项一把拎起那个张太医,跟老鹰拎小鸡似的:“你到底给她吃的是什么药?”

张太医吓得魂都没了:“堕胎药,真的就是一丸堕胎用的丸药,是小姐生吞活咽,剂量大了些。”

“胡说八道,堕胎药她怎么会口鼻出~血?”陈项急火攻心,把张太医高高举起,两脚离地足有一尺,差点把这白面书生活活掐死。

“在下不知,请公子松手,让某为小姐号.....号脉。”张太医气转不过来了。

威德帝和陈元哲一起喝道:“熙之,住手。”

陈项将张太医扔到萧绛面前:“要是萧小姐有一点差池,我将你碎尸万段。”

陈项额头上青筋暴起,大有立即将此话付诸实施的趋势。

张太医抖抖索索的给萧绛号脉,却半天都没一句话。萧绛出~血没刚才那么急了,却像小泉一样不断渗出。

李翔急了:“到底如何?”

张太医结结巴巴:“萧小姐脉相混乱,臣、臣需要更多时间......”

“你们不要吓他。”萧绛用嘴吸了几口气,结果呛出几口血来。

众人紧张。萧绛看了李翔一眼,“我没事。我虽打错算盘,但错不至死。”

正乱成一团,王太医赶到了。

“请萧侯将小姐放下,平躺,稍安勿躁。”王太医说,将一个垫手的小枕头放在萧绛腕下。

萧绛呼吸困难,有点半昏迷。

王太医诊断了一会,抬起眼睛:“萧小姐对丸药中某一种成分过敏,哪种现在未知,但是此药让萧小姐肺部强烈痉~挛。萧小姐肺部好像受过重伤,剧烈痉~挛之下,旧伤迸裂,所以口鼻出~血,呼吸困难。”

萧钰大痛,泣不成声:“是她为我挡的那支箭。”

王太医说:“另外就是萧小姐现在全身真气乱走,脉象紊乱,可能会走火入魔。”

萧崇远已经明白了:“我来,钰儿,把绛儿扶起来坐好。”

萧崇远坐在萧绛背后,伸出一掌抵住了她的后心,将内心强行灌入她体内。萧绛体内真气集结成团,在体内乱走。萧崇远用自己浑厚的内力压住萧绛真气,然后慢慢的引导着,沿着经络运行。

萧绛这些年又是练功,又是服食丹药,内力大进。她的独门内功本来就没学全,运用不灵,但是萧崇远想要压住她,实属不易。旁边几人眼见着萧崇远慢慢的汗透衣衫。

过了有将近半个时辰,萧崇远终于将萧绛乱走的真气全部收拢,强逼着运行了一周天。萧绛这护体神功十分霸道,经脉通了后,体内脏器的出~血立止。

萧崇远松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萧钰一直紧张的在旁边盯着,当下递给自己爹一块手巾。萧崇远拿过擦了擦脸上的汗,疲惫立现。

“她的命应该是保住了。”萧崇远说,将萧绛缓缓放在席上。萧绛正在昏迷中。

王太医给萧绛搭脉:“脉象平稳,萧公神功盖世。不过下官得给萧小姐立即清宫,只有把胎儿取出,她宫~内出~血才能停止。”

威德帝刚才一直在旁边陪着,萧钰几次请威德帝去歇息,威德帝为了显示对萧家父子的重视,一直不肯挪窝,连带这陈元哲也不敢走开。

现在萧绛已无大碍,除了萧钰外,别人都退了出去。陈项李翔到了殿外就守着不走了。

萧崇远疲惫不堪,模样连马都骑不动了。威德帝命用轿子送他回府。陈元哲趁机告辞而去。

因为再过一个多时辰就要早朝了,威德帝自己却并没回寝宫,而是回到紫宸殿一面看奏章一面继续等待。过了会,王太医托了个银盘进来了,盘子里是白白的约两寸长的一个胎儿。

“是个男胎,已经成型。”王太医跪着禀告,一面小心的观察威德帝的脸色。

威德帝长叹了一声:“萧小姐状况如何?”

“萧小姐肺部有大量内出~血,淤积在胸腹之内,明日早晨起,可能会高烧不退。”王太医小心的挑选着字眼。

李策吃了一惊,他戎马出身,伤员见多了,极有经验,直接战死沙场的将士其实不多,大多是死于伤口直接感染和体内淤血污染了脏器。

“你的意思是......”威德帝拿眼睛瞟着王太医。

王太医犹豫着说,“也许可以试试用利刃破开她胸腹,将淤血吸出,再缝合。手术虽大,但萧小姐长期习武,体格强~健,非常健康,也许她能熬过.....”

李策明白了,王太医的意思是反正萧绛是十有八~九要死了,不如死马当活马医。

“这事得跟萧侯商量一下。”威德帝说。

两人回到偏殿,萧绛在半昏迷中,萧钰陈项李翔围着她。

王太医把情况说明了一下:“腹部比较好切,胸~部可能会需要切开肋骨,因为她的淤血主要在胸~部。”

萧钰点了点头:“明白,当年为她取箭头的时候,就把她肋骨切开过。动手吧。”

王太医苦笑了一下,看着威德帝说:“臣惭愧,外伤手术经验恐怕不如军医。切肋骨之类的事宜可能还需要萧将军帮忙。”

萧绛忽然睁开了眼睛:“等一下,把我行囊中的那套银针取来。”

萧绛萧钰的马早被牵到紫宸殿外的下马桩那,由黄门照顾着。萧钰出去,一会儿工夫就拿了进来。

“把我衣服解开,”萧绛吩咐道,“把蜡烛点亮点,钰哥你给我拿着镜子。”

几个人以为她要自己切胸切腹,都骇然。

陈项却知道萧绛要用中空银针吸出淤血和脓液:“我来帮你。”

铜镜其实照东西没那么清楚,萧钰十分担心:“当心,别刺入心脏。”

“没事,我慢慢来。”萧绛对着镜子,慢慢摸索着将一枚枚中空的银针插入自己穴位,然后在针尾一按一控,里面的淤血和液体慢慢的被吸了出来。

陈项给她打下手,把银针一枚枚递给她,又帮着压控针尾,拭去血水。

过了会,银针尾部再无液体流出。

萧绛轻轻说了句:“应该差不多了。”说完立即昏了过去。

陈项给她把银针拔~出,萧钰给她擦干净血渍,把衣服掩好。

王太医惊叹:“萧小姐神乎其技,令下官耳目一新。”

李翔有点惊讶的看着陈项:“熙之,你居然会这个。”

陈项苦笑:“萧小姐这神乎其技就是给我疗伤练出来的。”

萧绛到早晨的时候还是发起了高烧。威德帝想将她移入内宫,紫宸殿偏殿毕竟不是一个疗伤养身的地方。李翔请求将萧绛移入承乾殿,萧钰坚决不同意,一定要带萧绛回家。

“萧侯,你可以恨我,不原谅我。但是我对阿绛是真心的。”李翔泪下,“而且父皇已经同意我娶她为侧妃。等她病愈,我立即风光大婚,迎娶她。”

萧钰一口拒绝:“你想娶就娶啊,我妹妹同意了没有?”

萧钰翻了个白眼:“她在北军大营练兵的时候,一句都没提起过你。她早把你忘光了。”

李翔心想:她一句都没提到过我,正说明她心里一直在想着我啊。

萧钰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萧绛抱上马车回靖国公府了。

接下来的几日,王太医天天在靖国公府给萧绛号脉、检查、开方、配药。威德帝也不断派人来问候病情。萧钰因此将萧绛安置在自己过去的房中,天天守在她床头。

萧绛连发了几天高烧,烧退后第一句话是:“离和亲队出发还有几天?”

萧钰告诉她还有六天,萧绛的第二句话是:“我可能骑不了马,给我也备一辆车。”

萧钰真准备车辆去了。王太医大惊,劝萧钰没用,告诉萧崇远,萧钰还是一意孤行。王太医无奈,只能来汇报给威德帝。

李翔一听就急了:“父皇,萧钰他是故意跟儿臣作对。他从一开始就百般阻扰,现在又故意将萧绛带走,目的就是想拆散我们。”

威德帝没搭理儿子,问王太医:“萧小姐身体如何?”

王太医回道:“正在恢复中。萧小姐平时身体非常强健,恢复速度比常人快很多。但是此次她内脏破裂,体内感染,加上大出血,实在凶险不过.....至少一个月内,不能起身;半年之内,不宜过劳。”

威德帝点点头,派了道圣旨下去,免除萧绛和亲副钦使的职位,并且特别提到萧钰不得挈带其妹出使。

萧钰见到圣旨,马上来紫宸殿请求见驾,然后是一堆的理由,包括:萧绛已经没事了:自己能照顾好妹妹;路上凶险,自己一人不行,必须与萧绛同行.....

威德帝不同意:“萧侯,令妹大病未愈,不宜远征,还是留在长安静养吧。至于萧侯一人出使,孤掌难鸣的问题......朕考虑考虑再给你派个副手。”

陈项趁机拜伏在地:“皇上,臣愿与萧侯共往。求皇上恩准。”

威德帝一怔:“项儿你......”

你上次就差点没命,你爹可只剩下你这么一个儿子了。

陈项马上说:“臣上次出使西域,路已经走熟。臣在罗斯川,与利都可汗及可汗账下西突厥权贵均十分投缘,也算是已有交情。臣自信满朝再无比臣更适合与萧侯一同出使西突厥者。“

威德帝犹豫了一下,陈项这话确实正确,但是陈元哲......

陈项急了:“萧公亦知此行凶险,却欣然派一双子女前往。臣父同样身为国公,岂有不愿儿子为国献身之理。马援云‘男儿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床上在儿女手中邪?’”

“臣身为卫国公世子,如果不思报效国家。日后臣与公主完婚,人人皆言臣一生富贵荣华,全来自于父母妻子,食禄而肥,有如米蠹。臣堂堂七尺男儿,有何面目立于天地间。皇上,求您恩准臣去吧。”陈项磕头有声。

威德帝皱眉:“嗯,此事,待朕与汝父商量商量再说。”

陈项心想:商量,这可不能让你们商量。你们一商量,我哪里都别想去。

陈项跟威德帝蘑菇上了,死活要去。最终威德帝叹了口气,批准了。

萧钰接旨后,十二分的不满,对陈项说:“我缺的副手是我妹妹,又不是缺你,你很多余不知道么。”

陈项反唇相讥:“萧侯您没副手就走不到罗斯川。本公子没副手可已经走了一个来回了。要么萧侯您禀告圣上,留在长安吧。本公子一人送两位公主和亲,足矣。”

圣旨已下,萧钰没折,陈元哲也没折。李翔有点不舍,有点不满,但也没啥可说的。只有陈项一人,高高兴兴的在那收拾行装。

转眼到了预定的吉日,和亲队开拔,威德帝亲自为其送行。三千精壮的御林军加上那几十个西突厥将士,簇拥着两位公主的华丽马车,骡夫们赶着健骡,上驼无数价值连城的嫁妆和礼品,浩浩荡荡、气派非凡的辞别长安而去。

李翔巴不得萧钰赶紧走人。有萧钰守着,这些天,李翔一句慰问的话都递不进去,现在这瘟神走了,就可以去找萧绛嘘寒问暖,然后向她求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