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结果

上元节一过,萧钰萧绛两人就带着3000御林军出长安去北军屯兵大营练兵去了。屯兵处说远不远,就五十来里地,却守卫森严,没有陈元哲的特许,谁都进不去。

陈项这段日子十分勤勉,天天在政事堂批阅奏折,不懂之处就去问隔壁的那些宰相们,因为他如此虚心好学,引得左右相都对他大加赞赏。

威德帝也听到了。陈项小时好练武、恶读书,为此没少挨他爹揍。威德帝暗暗惊讶,把李翔陈项都叫进来,拿了几份关于同一事件的不同奏章来给他们看。两人经验不足,有所疏漏,却分析得头头是道。威德帝见两人确实长进了,龙颜大悦,从此每天都花点时间,亲自指导他们。

陈元哲喜出望外,没想到儿子忽然六神归位了,激动。

威德帝好笑:“朕年轻时也一样浮浪浅薄,多被父皇斥责。年龄问题。”

“项儿心思细密却性宽容,体贴人意,思人所思。有此优点之人,多优柔寡断,项儿却果断干练,有诀断,能取舍,胸怀韬略而一仁尚存,心思缜密而不拘于琐碎,难得啊,入阁之才也。”威德帝说。

陈元哲愕然,这啥意思?难道打算让陈项当文官?宰相虽然是百官之首,但是手掌兵权才有威慑力啊。在保皇登基的时候,一群宰相都不如一把刀。

如果威德帝打算让陈项从政,那么他打算今后让谁主军?是不是萧钰?从威德帝的眼色看,应该是。

陈元哲为此心中相当不安,把这事跟自己妹妹商量:“那萧钰两边不靠,却是个心狠手辣的。落入萧崇远手中,至少暂时性命无碍;遇到萧钰,其必手起刀落,先斩后奏。”

陈贵妃又去跟儿子说:“你舅舅说,此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好钱财贪女色,却金钱美女买不动他。”

李翔道:“无妨,萧钰立场,只看一人,他妹妹帮谁他就帮谁。那萧绛,对儿十分倾心.....不过她心气高傲,定要当儿臣侧妃.....”

陈贵妃觉得这不是个问题,说:“如果儿能当上太子,封她个侧妃又有何妨。”

李翔苦笑:我这不还没当上嘛,萧钰可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拉拢他就是为了当太子,但是当不上太子,他又不受拉拢。悖论。

李翔见陈项一心向学,也变得勤勉起来。毕竟22了,李翔日日批阅奏章,召见大臣,聆听国事,越来越像个储君的样子。

李翔跟史蕴兰见面越来越少,从一开始的天天晚上幽会,到后面三天一次,再后来五天一次,到后来变成十天半月都没一次。毕竟每次见面,都必须陈项深更半夜接送,实在太麻烦。李翔不想让陈项如此辛苦。

史蕴兰精通音律,会填词作赋。李翔一开始大为倾倒,才女啊,但次次见她,每次都要听她弹琴吟诗,无病呻吟,实甚乏味。另外就是,见史蕴兰一面如此折腾,而宫女就在身边,招手即至。天仙再美,也不如近水楼台。

而且说句实话,天仙多睡几次后,感觉也就那么回事。从解决生理需要角度说,史蕴兰的身材、体力、床上表现其实还不如李翔睡贯的几个宫女。

李翔一是心疼陈项,二是,睡腻味了。三个月下来,李翔渐渐的把史蕴兰忘在了脑后。

当然,李翔不需要负心,也无法负心,过两年大婚,自然会娶她为妃。

陈元哲见史蕴兰长得虽然美貌,却毕竟只是个17岁的千金大小姐,笼络男人的手段极其一般,渐渐的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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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乐志却把萧绛身世的调查结果拿来给威德帝了。

萧绛母亲,名叫罗琳.漾索罗,是21年前入玉门关的,在当地最大的的妓院望乡楼里挂名,当时萧崇远为飞骑将军、官居二品,掌西部帅印,正在镇守边关。

罗琳.漾索罗在望乡楼诞下一女,取名丽娅.漾索罗,孩子未满三月,就离开了玉门关,后辗转过多个大城市,包括洛阳、越州,后到长安,在长安换个多个大妓院,最后在怡兰苑去世。

罗琳.漾索罗,从入关起,一直到去世,所有的记录都衔接得上。

丽娅.漾索罗,就是萧绛,出身时户籍报在望香楼,生父一栏空着,然后一直跟着罗琳.漾索罗,记录完整,直到12岁离开怡兰苑不知所踪。

李策看着这份报告不语。

郝乐志心中忐忑,暗暗观察着威德帝的表情。

但是威德帝喜怒全无,良久点点头:“办得很好,下去呗。”

既无赞赏,也无斥责,其实就是不满意,相当的不满意,但是是那种挑不出毛病来的不满意。

郝乐志脸色微微发白,但是只能退下。

威德帝又细看了一遍,确实是丝丝入扣,无暇可击。但是丝丝入扣无暇可击本身就是一个大问题,一个20年前入关的胡姬,生了一个私生女,母女两非富非贵,颠沛流离,怎么会有这么完整清晰的记录?

威德帝并不曾对大周的从九品小官吏们抱这么大的指望。

如果郝乐志最后来报告是查不下去了,线索中断,资料遗失,威德帝说不定还疑心更少点。

但是目前说来,再查也查不出什么来了,只能今后暗暗观察。日久见人心,萧绛如果有谋反戮君之心,总会有蛛丝马迹泄露她的意图。

威德帝将郝乐志的奏折收到一个特殊的柜子中,里面是这些年密探们对萧家的机密汇报。

就在郝乐志向威德帝进献奏折的同时,萧崇远在家里收到二儿子萧瑾的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已妥。

萧崇远将纸条放火中烧掉,将纸灰细细烧尽,但心中忧虑有增无减。

威德帝已经起疑,以萧崇远对李策性格的了解,李策一旦起疑,这根神经就永远不会松弛。

萧崇远搔了搔自己花白的发,出了书房,挽起裤腿,赤着脚,挑了两大桶粪水,去菜园子里浇地。

郝乐志退下后却整个下午都在想威德帝的脸色,这种脸色已经多年不见了,但是过去这种脸色一现,那么让他出现这种脸色的人,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文武重臣,离灭门之灾不远了......难道皇上要对萧崇远动手了?怪不得最近给整个萧家又是封官又是加爵。

郝乐志越琢磨越心神不宁,干脆把陈元哲请到自己府里来(萧瑾住在陈家)。

陈元哲带着陈项。因为最近威德帝对陈项赞赏有佳,说陈项已经成~人,只是经验尚不足,于是陈元哲现在做什么都带着儿子,连暗地里跟突厥之间的军火生意也让他过目。

郝乐志把事情细细说给两人听,

“皇上为什么对萧绛的身世如此在意?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去调查她?”陈元哲实在莫名其妙,“她有何特别之处”

郝乐志心想:这不正是我要问的嘛。

陈元哲想了半天,没想出理由来:“项儿怎么看?”

“嗯,孩儿看来,是因为要派她去出使西突厥,今后又要派她打东~突厥,责任重大,所以要保证她家世清白。”陈项说。

陈元哲撇撇嘴,“庶出子女,其母为娼的又不是她一个,有何值得大惊小怪。”

“大概因为她不是萧府中眼看着长大的吧。”陈项说。

“怕被人掉包?”陈元哲好笑,“那应该萧公去查,皇上着啥急啊?”

三个人最终都没商量出什么结果来。

陈元哲将事情抛在了脑后,不就是一个小女子嘛,就算有点姿色,有点武艺又如何,能起多大风浪。

陈项却脑子里不停的在思考此事:为什么威德帝在自己已经调查完萧绛后,还要追根究底的彻查她?她的身世到底有何令威德帝如此感兴趣的地方?

陈项知道自己对她从来没有彻底放心过,即使她用萧崇远之女解释了她的武艺和领兵才能、又用想攀高枝一洗出身之耻解释为什么要引诱李翔之后,陈项始终还是觉得萧绛身上还是有点什么,看不清说不明的东西,却令人隐隐不安。

陈项一直很奇怪,萧绛为什么会第一次见面,就那么迫不及待的向李翔投怀送抱?

以她的容貌,才干,官职和靖国公庶女的身份,想嫁个世家子弟为正妻并不难,为何非得盯着李翔的侧妃之位?

有一点是肯定的,萧绛绝不像其他女子那样,当侧妃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当侧妃。给李翔当侧妃只是萧绛的一条途径。

这点陈项看得很清楚。上元节那天,萧绛自己也承认了。

那她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她的目的,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陈项不知道为何,想到了图穷匕见这个词。

夜深人静,陈项仰卧在自己卧榻之上,望着窗外一轮明月,脑子里反复过滤着跟萧绛交往中的一幕一幕。两人交情匪浅,接触甚多,陈项反复品味着萧绛的一言一行,到底哪些细微之处让他始终感觉微妙。

陈项想到了一件很怪异的事,萧绛仿佛总是在有意无意的再三强调自己出身娼门,为什么?她如今已经是萧府千金,又受皇帝册封,前途似锦。这种不光彩的前历史,即使说好汉不怕出身低,至少也没什么值得炫耀是不是?

萧绛曾几次当面被人奚落出身妓院,其母为娼,但是无论萧绛还是萧钰听着貌似都反应不如陈项预期的那么在意。

而且,萧绛并不是那种城府极深、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性格,比如强-奸民女之类的事情每次都让萧绛深受刺激,反应之激烈超过了她的自控能力。

李翔倒是曾经得意洋洋的告诉陈项,萧绛是以处~女身委身与他,虽然没有见红,但是萧绛自承李翔是自己第一个男人。

陈项觉得这事应该这么解释,萧绛幼年时曾遭强~暴,但是李翔是第一个真正跟她交~欢的男人。

当然这事无需跟李翔辩论,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好了。

陈项想的是,萧绛的经历到底如何,她当年到底遭遇了什么?

有谁知道她的过往呢?

陈项想到了香红,但是香红跟萧钰萧绛的关系貌似非同一般,去问她,未必肯说,说了也不会是实话。

那么除了香红外,还有什么人知道呢?

6-7年,妓院里人不知道换过几拨了,再加上萧绛离开时12岁,还是个打杂的小丫头,还能记得她的人估计不多,但是总有人会有点印象的吧。

这段日子萧钰不在,正好可以去走访。

陈项决定先去查查户籍记录,看看当年怡兰苑的那些人现在都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