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

威德帝点了点头,看看郑王妃:“现在夫人可满意否?”

当然不满意,把萧绛杀了都不会满意,郑王妃小声嘀咕了一句:“萧公管教子女,想必不严,所以那贱人才如此嚣张。”

“那你说该当如何?”威德帝强忍着不耐烦,“是不是该萧公将女儿送到郑王府由夫人处置。”

“臣妇不敢。”郑王妃嘴里说着不敢,眼睛里却露出一缕欢欣快意来。

威德帝心中实在不快,但是也不想再浪费唇~舌:“既然萧绛已被萧公狠狠惩罚,此事就到此为止吧。好了,夫人请暂且回府。”

郑王妃急,刚才还说把萧绛交给她来处置,现在怎么忽然又改口了,一个将军的庶女冒犯皇亲世子,难道就这么被她自己爹轻描淡写的骂两句,打两下就算了?

但是威德帝已经转过头去问李翔陈项,面若寒霜:“你们二人怎么会恰巧出现在东市?萧侍卫为何反而不在?”

陈项硬着头皮:“家父请萧侍卫去鉴定一幅名家画轴。”

李翔知道父亲已经起疑,不敢说自己跟陈项是去东市瞎逛,偶然遇见,支吾:“儿臣跟熙之是随着堂兄去东市闲逛的。”

威德帝皱皱眉头,这么说来,纯属巧合喽?但看这两小子一脸的实诚,就知道绝无可能。

“什么名家画轴?”威德帝追问了一句。

“一幅吴道子的画。”陈项回道,见威德帝两只眼睛正紧盯着他,心虚,“击鞠图。”

“哦,吴道子的击鞠图。”这下威德帝有兴趣了,把李翼抛到了脑后,“鉴定结果如何。”

“嗯,是真迹。”陈项开始出汗了。

“真迹!”威德帝大喜,“赶紧让陈公送来,朕要一观。”

被烦了一下午,总算有件赏心悦目的了。

李翔跟陈项面面相觑。

李翔头皮发麻:“父皇,那副击鞠图,嗯,父皇见过。就是儿臣收藏的那副,儿臣不放心,让熙之拿去给舅父鉴定一下。没想到,舅父找了萧三郎同观......”

这下威德帝恍然大悟,也勃然大怒。

李翔和陈项两人的随从都被威德帝打了十大板,李翔和陈项两人都被罚禁足十日,在家闭目思过。

陈元哲却把事情来龙去脉查了个底朝天,恼陈项给自己下套,又唆使李翼调戏萧绛,轻轻抽了陈项三鞭子。陈元哲本来是要抽陈项十鞭的,被继母王氏拦下。

陈项后背给抽~出三条血痕。好在鞭痕不深,陈项没舍得用萧绛送的那盒冰雪生肌膏,没几天伤痕就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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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翔和陈项被禁足的十天里,李翔和萧钰的婚事忽然出现了巨大的进展。

一是右相史诚忽然同意将孙女史蕴兰嫁给李翔当侧妃。

史蕴兰今年17了,有沉鱼落雁之貌,却一直待字闺中。相比嫁储君当妃,史诚更愿把孙女儿嫁给公卿家的公子当妻,盯着李翼已经两三年了。

郑王倒是愿意,偏偏李翼一想到这位岳祖父就脑袋两个大,再美的美女也不要,这也是李翼二十有三,至今未娶的原因,有右相在那盯着,谁敢再给李翼说亲。

这次事情闹得太大,李翼脸面扫地,连李翔陈项都被威德帝罚了。大臣最会看风向,李翼一皇族世子,在威德帝眼里,不及萧崇炎的一个庶女。

于是就有幕僚暗地进言:郑王家目前在朝中地位尚可,只因皇上与郑王亲近。但自从郑王中风后,在朝中不过是挂个闲职。那李翼,左右不过仗着自己是威德帝的侄儿,两位皇子的堂兄,哪有半点社稷之臣的样子。哪天郑王过世,李翼失了帝王的宠爱,那不就是宗室一普通皇孙,泯然于众。

这些议论让史诚不得不再重新考虑自己孙女的终身了,满朝王孙公子虽多,入得了史诚眼的可没几个,入眼的几个偏偏都对孙女一点意思都没有,反倒是陈贵妃,这些年来一直为儿子孜孜以求,至少这番诚意是可以肯定的。

跟儿子媳妇商量后,右相史诚终于石点头了,同意将史蕴兰嫁与李翔为侧妃。

陈贵妃喜出望外,儿子被禁足,就自己坐着凤辇亲自到史府道谢,送了一车的珠宝首饰给那史蕴兰,并且一个劲的许诺,虽然为侧妃,绝不会让姑娘受半点委屈,而且会尽快让史蕴兰进门,好早生贵子。

真是言多必失,陈贵妃最后一句话让她哥陈元哲大惊失色,这史蕴兰相貌比自己女儿美,年龄比自己女儿大,要是再加上早入门,早生子,这......

陈元哲上马就去长生殿找威德帝去了。

李策真是苦笑,谁说皇帝好当来着?

李策想想,说:“那就两年后,找个黄道吉日,让翔儿同时迎娶两位姑娘吧。”

局时陈家姑娘15,及笄之年,刚刚可以婚配,史家姑娘19,即将桃李年华。李翔23,风华正茂,娶妻正好。威德帝觉得自己这主意不错。

陈元哲大为不满,一个15岁的小姑娘怎么去跟一个19岁的妙龄女郎争宠,这一过门,岂不是明摆着要被丈夫冷落嘛。皇帝现在越来越会和稀泥。

但是威德帝已经拍板了。

第二件事是邵阳公主忽然提出来要将女儿嫁给萧钰。

右相同意将孙女嫁给李翔,打了个邵阳公主措手不及,这个史蕴兰素有艳名,邵阳公主虽然自认为自己女儿容貌不比那个史蕴兰差,而且比那娇滴滴装淑女的史蕴兰更健康也更有气质,但是,算了,男人都是视觉动物,还是别让女儿去跟她争宠吧,这种好事还是留给陈元哲那个长得像胡饼的女儿吧。

但是女儿今年也16了,说急不是很急,但是也耽误不得。大皇子踪影全无,谁知道他牛年马月出现,女儿过了青春可就麻烦了。

只能考虑别家。

邵阳公主问手下:谁是当朝第一的青年才俊啊。

自然是萧钰。

萧钰的名言邵阳公主自然也有所听闻,但那不过是一个青楼艳妓,我女儿嫁过去,想必他也不敢怠慢,唯一的麻烦就是萧崇远这人,什么事情都推三阻四。

邵阳公主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找了威德帝,叫他下旨赐婚,逼萧钰强娶。

威德帝大笑:“好事啊。朕另外两个女儿年龄太幼,还是公主先下手为强,抢了朕的女婿。”

威德帝立即叫上书房拟旨赐婚。

萧崇远接旨,如五雷轰顶。他这两天正躺床~上养病,起不了身,只能写了一份奏折,叩谢皇恩,写了一堆凤临蔽巢、不胜惶恐之类的奉承话后,委婉的提出:萧钰即将远赴西突厥和亲,路途遥远、耗时长久,加上途中凶险莫测,恐耽误郡主青春,望吾皇收回成命,一切待萧钰出使安全归来后再议。

威德帝笑:“不就是两年嘛,等萧钰回来,男二十二,女十八,正好婚配。萧公不必推诿。”

邵阳公主却琢磨了一番,“途中凶险莫测”,这句倒也是实话,陈项差点把命给丢了,如果这萧钰死了,那倒也算了,如果缺胳膊断腿的回来了,女儿是嫁还是不嫁?

邵阳公主对威德帝说:“萧公既然有所顾虑,那就依萧公之言,两年后再议吧。请转致萧公,萧将军出使西突厥,勿有顾虑,吾家小女,千山万水,唯等萧将军归来。”

邵阳公主说完这句,得意洋洋的回府去了。

先口头把位置占上,看谁还敢打我准女婿主意。

萧钰在家撇嘴:“我把两位公主送到西突厥,就赖个几年不回来,看她能万水千山等我多久,18不嫁,19、最晚20,还能不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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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李翎陈项在宣政殿下马处又见到了萧钰萧绛。

萧钰是为了出使西突厥的事,十天来第一次上朝。

李翼今天也来上朝。李翼因为郑王不怎么出门的缘故,经常来替父上朝,其实是来讨好皇帝,交好权贵,顺便听朝里风向的。

萧家兄妹是同乘一骑来的,萧绛坐在萧钰身后,到了下马桩前,萧绛先跳下马来,将萧钰的一条腿搬过马鞍,然后伸手托住萧钰的臀,将他抱下马来。萧钰将两手压在萧绛肩上,撑了一把,这才站稳。

萧钰一条胳膊搂着萧绛的肩膀,萧绛扶着他,走到台阶前。萧钰松开了手,自己上了台阶,但是明显有点迈步艰难。萧绛看着萧钰上台阶,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担忧,直到萧钰入了宣政殿,这才上马走了。

两兄妹看都没看李翔陈项一眼。

李翼看见萧钰走路不便的样子,刚来了点精神,却又提心吊胆的看了眼萧绛。萧绛萧钰两人都对他视而不见。李翼以为两人被教训惨了,有点得瑟。

李翔却一直看着萧绛的背影:“她肯定恨死我们两个了。”

陈项嘀咕:“嗯.....萧公打萧钰这么狠,跟萧钰嘴巴有关。我爹打我我可没顶嘴。”

两人不知道,萧钰走路困难是因为萧绛把萧钰腹部的一道旧伤切开重新缝合的缘故。这道伤,腹背贯穿,伤了内脏,当年萧钰差点因此殒命。

萧崇远看着儿子重新长好的肌肉:“身上这些伤疤倒是都平复了。”

萧绛点头:“虽然重新遭了一遍罪,但是今后不会再有伤痛发作之苦。”

“你自己身上的伤呢?”萧崇远担心。萧绛身上的伤比萧钰只多不少,当年都是自己长好的,外面看连疤都没有,但是谁知道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有护体神功,伤口自愈。”萧绛自吹自擂道。

萧崇远皱眉,以他一生冲杀的经验,哪有伤口不作梗的,但是萧绛的伤表面上都看不出来了,也无处追究。

“爹,您身上的那些伤也该治治了。”萧绛说,“不过您的旧伤那么多年,得花更多的时间才能长好。”

“不用。”萧崇远摆手,“爹还能活几年啊。你这冰雪生肌膏也没多少了,要留着救命。”

“爹,您长命百岁。”萧绛笑,“大周还等着您北定突厥呢。”

“我倒是惟愿早点死在自家床~上。”萧崇远长叹一声。

在萧绛萧钰坚持下,萧绛给萧崇远几处大伤重新动了手术。萧崇远在家里躺了半个多月,对外称被儿女气病了。

萧绛难过:“孩儿医术不好,十中不得其一,让爹受罪。”

萧崇远看萧绛在翻的医书,是一本蝇头小楷,却很多地方留白,不由暗暗奇怪:“这医书不全?”

“是我师傅凭记忆写的。”萧绛回到,“但是他自己得的就残缺不全,而且书中很多配方已经无法找到药材了。”

萧崇远点点头。

萧绛这个师傅神秘异常,是萧纵从阙氏国的死牢中救出带回的,是个汉人,被救时被已经砍去双~腿,捏碎了琵琶骨。

虽然这人传授给萧绛的心法非中原所见,但是萧崇远有理由相信,此人在前往阙氏前,就已经在中原鲜有敌手了。这么一个武功盖世的人物忽然销声匿迹,江湖上总会留下点传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