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

李策转头,冷冷吩咐道:“爱妃,你先出去。”

陈妃顿时吓得一哆嗦。李策两眼盯着她。陈妃不敢再说啥了,慢慢起身出去,宫女关上了门。

李策回过头来,看着儿子。李翔默默跪下。

“说吧,怎么回事?”李策说,“最好别有一字虚言。”

“儿臣不敢。”李翔回道。

三日前,李翔从太学下课,跟自己表兄兼侍读陈项一起去射场骑射。

两人骑马射箭,又练了一会武。天气实在有点炎热,李翔干脆吩咐太监们把午膳送入骑射场。

李翔说:“儿臣因为娘~亲新换了伺候的人,有点不习惯。熙之宽慰了儿臣几句,与儿臣一起多喝了几杯酒。”

李翔很喜欢一个比自己大三岁的宫女,两人偷偷摸~摸的欢好已经有两年了。陈贵妃这次不仅给换了人,还说那宫女在宫中服役的三年中,殷勤小心,所有要格外开恩,早早放她出宫去,好许配人家。

李翔跟他妈争。

陈贵妃瞟了儿子一眼:“皇儿是要本宫治她个宫女自荐枕席之罪,打她30大杖么?”

李翔倒吸了口凉气,不敢再说,但是这几日心情差到了极点。

李翔和陈项两人用完午膳,刚走到骑射场门口,还没等解袖宽衣,眼前却出现了一幕:几只灰鸽在骑射场门前的地上“咕咕”叫着啄食,一只红狐狸忽然从侧面一跃而出,一口就把一只鸽子叼在嘴里,然后,在群鸽惊恐拍飞中,尾巴一甩,飞窜而去。

两人都还挎着弓,背着箭囊,一见如此趣事,都立即抽箭边追边射。没想到,小狐狸灵活异常,两人又酒后失了准头,箭射完了,一支未中。两人射得起兴,就继续追狐狸,一直跑到宫中一个过去从未去过的地方。

“那地方十分荒凉破败,如荒村野庙。儿臣前所未见。”李翔说。

屋舍年久失修,雕梁上的红漆褪色,砖瓦崩落,石阶残破,路侧的杂草足有膝高,一只乌鸦在枯死的枝头上“呱呱”乱叫,纵然是在五月正午的大太阳下,也令人顿感凄凉阴森。

宫中怎么还有这种地方?两人对视了一眼,莫名其妙。

但是那只红狐狸却钻过一扇破烂不堪的大门,跑进一个大院里去了。

两人推门进去,见院中是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上到处树着乱七~八糟的石柱、木棍、竹杖,柱子间栓满晾衣绳,绳上挂满了浆洗完的衣衫被褥,有新有旧,有宫中女官的光鲜袍服,也有低级宫女的破衣烂衫。各色布料迎风招展,散发着皂角的酸臭味。

两人不习惯这满目的凌~乱不堪,都微微皱起了眉头。

却见一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宫女站在那堆破柱子前,怀里抱着那只狐狸,正冲他们怒目而视。

“熙之上前向那个小宫女讨要狐狸,一开始好言好语,还许了她很多金帛。”李翔说。

那个小宫女穿着低级宫女的粗布宫服,宫服不仅褪色,补丁遍布,而且还明显的短了,袖筒露出一大截手腕,袍子遮不住小~腿,脚上的布鞋张着大嘴,五根脚指头都踩在了外面。

两人多少有点吃惊的看着那个小宫女,倒不是因为她衣衫褴褛,而是她的容貌——目深鼻挺,长眉如画,肤白如羊脂,凌~乱的长发,色泽棕红而且卷曲,在风中乱舞,明显的混有西域胡人血统。年齿虽幼,却是两人见所未见的绝色;布衣破履,气势却傲慢凛然。

两人见这小宫女长得这般倾国倾城貌,却如此寒苦困顿身,这不是——明珠蒙尘嘛,顿生怜惜,看来狐仙指路,是让他们两位亲王贵胄来搭救这位天仙美人啊,两人一想到这,也就不在意她那毫不友善的目光了。

陈项走上前去,温言细语的问她讨要狐狸。其实真正的目的是想跟那宫女套套近。陈项从袖袋里掏了一把金叶子出来,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那个小宫女却死活不给,还出言不逊,说那点金银只配打发叫花子。”李翔说,“再后来,熙之报上了儿臣的名号......”

李翔忽然住嘴不说了。

李策皱眉:“怎么了?”

难道小宫女得知面前是皇子,立即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变,所以陈妃所“狐媚邀宠”,李策看了看儿子的表情......貌似不太像。

李翔苦笑了一下:“那宫女的话,大逆不道,儿臣不敢有污圣听。”

“她到底说什么?”李策这下真有点惊讶了。

“嗯,她骂爹爹是篡位之君,骂儿臣是贼子.....”李翔有点紧张的看了看父亲的脸色。

其实那个小宫女的原话是:“宫中除了太监,又没别的男人。我早就知道你们两个是李策那个国贼的孽子。李策身为摄政王叔,残杀幼帝,荼毒忠良,篡位为帝,其罪上不容天;尔等身为贼子,今日耀武扬威,他日必遭报应,天诛地灭,死无葬身之地......”李翔都没敢在李策面前原话照搬。

李策却深吸了口气,有点猜到儿子跑去的是什么地方,遇到的大概是谁了:“然后呢?”

“熙之大怒,一掌扇了过去。可那个宫女一猫身就躲过了,然后就跟熙之对打。那宫女好像也学过点身手,身形十分灵活,出掌带风。虽然不是熙之对手,熙之居然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她。熙之喊儿臣帮忙。儿臣上去,两人一起才把那小宫女制服,但是她嘴里兀自咒骂不休。”

李翔又羞又愧又悔,“熙之抓着她,叫儿臣解下腰带。把她捆起来,押回来处置。但是也不知怎么的,熙之忽然改了主意,对儿臣说,他有个更好的法子整治那个宫女......”

陈项抓着那个小宫女,李翔上去捆,宫女则拼命挣扎。陈熙之力大,小宫女手挣不动,于是又踢又咬。

小宫女的衣服本来就又旧又破又短,全是补丁,这么一挣两挣,衣衫撕裂,两人忽然注意到小宫女双~腿又长又直,腿上肌肤如脂如玉,雪白且呈半透明色,肌肤下青红色的血管隐隐可见。两人再往上看,女孩刚开始发育,虽然双~峰还未鼓起,却腰~肢细软,柔若无骨。

两人不由的微微愣了愣。

小宫女注意到了两人的目光,顿时又羞又气,顾不得挣扎了,双手拉着破布想把自己身体重新遮住,嘴里一面骂道:“禽兽,滚开,别碰我。”小宫女的眼睛里涌上了一层水光,于是用力的眨了几下。

两人这时发现小宫女的大眼睛是清澈的深茶褐色,泪水盈盈中,如秋水粼粼,深棕色的眼睫毛奇长,又翘。眨动时,让人感觉都快扇到自己手背了。而女孩白玉般的肌肤,因为紧张和羞臊,泛起了一层胭脂色的晕红。

陈项16岁,正是最莽撞的年龄,忽然间脑子一热,顿时失控,将宫女按倒在地......

两个男子都是十几岁少年,血气方刚,加上出身显贵,无所顾忌。女孩不停叫骂,到后来已经哑不成声,最后昏厥过去。

两人也是精疲力尽,冷静下来后,不由的面面相觑。

两人最初想到隐瞒,宫女必不敢声张,两人自己都当没发生过,但是互相看看脸上的抓伤,知道怎么都瞒不过去。李翔万不得已,只能来找自己娘。

陈贵妃大怒,立即派人将那宫女抓来,杖责五十。

陈妃将儿子侄子都痛骂了一顿,然后将陈项藏在车中,悄悄送出宫去,而李翔,则被禁足在自己房中,等待面上伤痕平复。

李翔藏藏掖掖,尽量少说,但是李策何等人也,一听就全明白了,不由的勃然大怒:“宫女口出叛逆之言,辱骂欺君,自有宫规处置,批颊拔舌,乃至炮烙凌迟,皆有刑律。尔等身为皇子贵戚,居然做这等残暴污秽之事......皇子臣下,轮流施暴同一女子,你.....纲纪何在伦理何在?”

但是李策没心情继续教训儿子了,另一件事情令他心烦意乱。

李策心里暗念:不会是她吧,哪有那么巧,萧氏女眷当时未死而没入宫中为奴的有上百之数。

但是从年龄,从儿子描述的容貌特征来看,似乎不可能有第二人。

李策推门出去,叫过陈贵妃,面若寒霜:“那个受刑的宫女何在?”

这还用问么?肯定当场毙命了呗。都三天了,尸体被扔进了阴幽涧,估计现在骨头都被野兽啃干净了吧。

陈妃吓得结结巴巴:“嗯.....这个,臣妾不知。受刑完毕后,大概送回住处了吧。”

李策气得跺脚,但是这事不宜让他人知道。

李策急步出了景阳宫,把自己的随身的大太监史全德叫了过来,低声令他立即去查清那个宫女的姓名和下落,另外.....把陈妃处知晓此事的宫女太监,全部灭口。

李策回到自己寝宫长生殿,没一会,史全德就进来汇报:宫女姓彘,名彤,受刑完毕时,气若游丝,被装入一麻袋中,当夜用一辆驴车拖出了宫,抛入了冷幽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