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刀

陈项和李翔看见威德帝在跟萧钰说悄悄话,虽然不知道在吩咐他什么,但是想必是要事。两人都有点不满。

陈项愤懑:“萧钰那小子说突厥不灭,他就不婚。”

这句李翔太有共鸣了:“就是,这小子太滑头了。”

“他爹也不逼他。”陈项觉得真特么的不公平,同是公爵家的儿子,凭啥自己就得娶公主,萧钰却可以不婚。

永昌公主因为是长女,深得威德帝宠爱。她出生时,威德帝还是景王,还没当上皇帝,其母生她前,就是景王府里的一个普通宫女,因为生了这个女儿,母凭女贵,被正式收妾;李策称帝后,得封正二品的嫔,连同她爹她哥也跟着当上了四五品的大官,虽然西瓜大的字不认识两箩筐。

陈项一想到她母亲身份微不足道,没有一个说得上的外戚,就觉得自己有点掉价。

当然,陈项是不记得了,他姑姑、陈贵妃开始也不过是景王李策的一个妾。他陈家则是长安的一家杀猪起家的富户。陈家到陈项爷爷一代,已经在长安铺子连成排,家资巨富,于是托种种关系,将儿子、陈项他爹送去当御林军,将女儿、陈项姑姑送入景王府当妾。

这些都时过境迁,毕竟陈项爹现在是威德帝的大舅子,骠骑大将军,掌尽大周兵权;陈项姑姑现在是威德帝最宠信的陈贵妃,甚至有册封皇后的可能。

“萧公居然不在乎有没孙子。”李翔也在郁闷,因为自从年满20后,威德帝就暗示他可以有子嗣了,他妈陈贵妃则干脆对他说,如果他有儿子的话,会有利于登上太子宝座。

“陈兄。”萧钰在喊陈项。

陈项一怔,看见萧钰是在突厥将士那边招呼他,不敢怠慢,赶紧整衣敛容过去。

威德帝给儿子使了个眼色,李翔知道爹是有点累了,想让自己主持剩下的宴会,赶紧点点头。

威德帝也带着自己的嫔妃和公主幼子,撤了。

李翔回到自己桌案,坐下,愈发无聊,忽然看见萧绛起身出殿。李翔明白了,萧绛是去更衣,其实就是上厕所。

李翔看看萧钰陈项正跟那些突厥和金甲卫的将士们一面大口拼酒一面纵声大笑,舞姬们躺在他们臂弯里,媚态百出。有个突厥武士将酒倒在舞姬双峰间的那条沟里,然后用嘴凑上去吸,所有人鼓掌大笑,敲着桌案呐喊助威。

李翔悄悄起身,也出了殿。

麟德殿的更衣室在回廊那带,就是下午大家洗澡更衣的地方,最外侧是回廊,回廊后的矮墙内侧是一间间的更衣室,更衣室后面是个不算大的过厅,过厅另一侧才是厕所。

萧绛刚从厕所出来,就迎头遇上了李翔。

“你进来。”李翔推开了一间更衣室的门。

萧绛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他。李翔恼火,一把拽过她的袖子,把她扯了进去。

此刻更衣室里没人,黑灯瞎火,两人面对面而立,门外传来酒醉踉跄的脚步声和宫女的招呼声。

李翔的手慢慢的揽上了萧绛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拉,同时头一低,向她唇上吻去。

萧绛立即一掌伸出,挡住了李翔的唇,自己别过脸去:“我哥要是发现我嘴上的胭脂跑你嘴上去了,当心他把你整个头都砍下来。”

李翔大怒:“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取我项上人头。”

李翔手臂一用力,顿时将萧绛紧紧箍在自己胸前,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头,硬吻在她唇上。

两人的舌头互相吮~吸,绞纽,嚙咬,吻得透不过气来。良久,李翔微微松开了萧绛,两人身体都在微微打颤。

萧绛将李翔推开点,喊门外宫女:“点一根蜡烛进来,起热手巾。”

李翔微微一怔,宫女们开门送入一根点燃的蜡烛,和一托盘热手巾。

“下去吧。”萧绛吩咐道,拿起一块热手巾来给李翔擦拭染上的红印。

李翔见萧绛唇上的胭脂更是糊得一塌糊涂,不由的一笑,也拿起一块手巾来,给她擦拭。手巾立即脏了,全是胭脂香粉,红粉~白俱全。李翔干脆把萧绛整个脸都擦了一遍。萧绛躲,李翔摁住她,给她来回擦了好几遍,手巾全用脏了,萧绛的脸恢复了未上妆前的皎洁。

“这样才好看。”李翔忍不住又低头吻她,“这才是我喜欢的样子。”

“这还不容易,你来红香阁前先通知一声,我都不用上妆了。”萧绛说。

李翔微微皱了皱眉头,她还要去从妓?为什么。

“今晚去我宫中可好?”李翔在萧绛耳畔低语,“你我通宵达旦,本王一定让你尝尽人间极致。”

萧绛忍不住笑了起来:“想让萧钰在大明宫杀个七进七出么?”

李翔恼火:“别说他是你哥,就是你爹,本王要幸你,敢不乖乖献上。”

萧绛瞥了他一眼:“我爹么,倒是可能。我哥么,只怕在皇上将他千刀万剐前,先把你剁成~人肉馅了。”

“我倒要看看萧钰敢把我怎么样。”李翔大怒。

这间更衣室中有根柱子,李翔忽然将萧绛推了个反转。萧绛“哎呦”一声,下意识的双手撑住了柱子。

李翔低声问道:“舒服么?”

萧绛“嗯”了一声。

“还疼么?”李翔一面搅动,一面柔声问道。

“还有一点,主要是腿上被你弄青了。”萧绛说。

“那我轻点。”李翔一面吻她,一面放慢了速度。

两人正在得趣,忽然听见门外过厅传来萧钰冰冷的声音:“尔等可曾看见萧小姐?”

李翔萧绛双双变色,两人身子顿时僵直不动。

宫女们见萧钰满脸悖气,丹凤眼里杀气凛凛,一只手按在腰侧的剑柄上,哪里敢说,皆战战兢兢回道:“萧小姐来此.....更衣过,走......走了......”

走了?会去哪里?萧钰顿时头皮发麻,后背出汗。

萧钰是看见萧绛在威德帝起驾后出殿的,威德殿带着后妃们从麟德殿后侧过道走,回宫。萧绛是从殿侧走,出门,应该是去如厕。萧钰一开始没放在心上——萧绛不可能现在就冒冒失失的去行刺,只会白陪上自己小命,绝对不可能成功。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萧绛一直没回来,萧钰开始感觉不对了。

宫女一说萧绛早就走了,萧钰顿时脑子里血光四溅,当下来不及细想,按着剑柄,疾步匆匆而去,一出回廊,立即飞跑。

更衣室里的两人听见萧钰走了,这才松下一口气来。两人面面相觑,后背上都是冷汗。李翔将萧绛慢慢放下,萧绛伸手去拉自己亵裤。

李翔欲~火生腾,不曾发泄,忙一把拦住:“别别,别走。”

萧绛白了他一眼:“我哥找不到我,马上就会回来。”

“那我们快点。”李翔忽然又欺近身去

萧绛想他赶紧结束,也帮他一起用力,两人正在如火如荼,忽然间房门被“咚”的一声撞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闯了进来。

萧绛一声惊呼,以为是萧钰。

那男子已经看见眼前苟且的两人,一下子血冲头顶,冲上来一把抓~住李翔的衣领:“你竟敢.......”却是陈项。

李翔抬眼,跟陈项四目一对。

陈项脑子里电光一闪,回过神来了,急忙松手,后退一步,跪下:“臣......冲撞了殿下......罪该万死。”

李翔手一松。两人身体分离。萧绛急急忙忙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裙。束胸衣的锦带又宽又长又麻烦,萧绛急切间也弄不好,随便缠了两圈,撒腿就跑。陈项还跪在地上,垂着眼睛,表情痛不欲生。李翔知道陈项肯定以为是自己在引诱甚至逼~迫萧绛,一时间都不知如何解释。

萧绛刚跑出门,就在过厅里跟一个男人迎头一撞。

“绛妹妹。”那男子一把托住萧绛。

陈项抬起头来,跟李翔对视一眼,两人齐齐失色。

萧钰刚才跑出去后,立即施展轻功。威德帝和后妃们的龙辇走得何其慢,在龙辇入紫宸殿北横街之前,萧钰已经赶上。

空中月朗星稀,深秋的晚风微寒,萧钰隐在紫宸殿的阴影中远望了一眼威德帝的龙辇和那一排排一列列步行相随的宫娥太监,这种情况下,萧绛怎么都不可能跳出来行刺,除非她一心求死再顺便拖上全萧家陪葬。

萧钰敏锐过人,平日里任何蛛丝马迹都难逃他耳目,刚才是情急心乱,这时微微定下神来,脑子里立即回放所有过目的画面:麟德殿,萧绛离席,久久不归,但是陈项一直陪在那些将士旁边......回廊过厅,一侧如厕的地方灯火通明,另一侧的更衣室一片漆黑,却有一间房有极微弱的烛光......

萧钰立即往回跑,几个起落就回到了麟德殿,直扑回廊,结果一进门就跟萧绛撞在了一起。

萧钰一把抱住萧绛:“绛妹妹,你......”

萧钰上下打量萧绛,只见萧绛衣裙凌~乱、发髻松散、钗钿堕地,脸色潮~红,顿时脸色一寒,眼睛向那排更衣室望去,只见那间烛光微弱的房间房门半开半闭,似乎还在微微摇晃。

就在此时,李翔陈项所在房间的那支蜡烛“啪”的爆了个灯花,一闪之后火尽烛灭。

“蹭”的一声,萧钰佩刀出鞘,大踏步就向更衣室走去。

李翔陈项大惊,萧钰作为御前带刀侍卫,他那把刀不仅是开刃的,而且极其锋利,削铁如泥。陈项和李翔虽然是两人,并且武艺不差,但是此刻两人手中均无兵器。

萧钰可不是陈项,别说房间里黑灯瞎火看不清,就算他知道是李翔,也不见得有多少恭敬。

陈项急切间往李翔身前一挡,低声说:“他一冲进来,我就去迎他,你快走,别管我。”

李翔急:“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走开。”

两人正在争执,萧绛却往前一扑,抱住了萧钰的腿:“站住,钰哥,求你。”

萧钰暴怒:“放开,看我不把他脑袋切下来当球踢。”

萧绛大叫一声:“萧钰,你再走一步,我立即自戕。你知道我说到做到......”

萧钰一呆。

萧绛忽然哭了起来:“钰哥,你自己说过的,无论我做什么事,都由着我去做,都陪我去做.....你说话不算数......”

萧钰呆住。

萧绛抱着他腿,泪如雨下:“你对我不好,你对我不好。这世界上我只剩下爹和你了,爹什么都不让我做,你还对我不好.......”

萧钰长叹一声,“仓啷”一声,佩刀入鞘。

李翔和陈项对视一眼,两人赶紧~小步跑到半开的门背后,从门缝里往外窥视。

萧绛扑倒在地上,抱着萧钰的一条腿,泣不成声。萧钰闭着眼睛,面现极度痛苦之色,终于,慢慢的睁开眼睛,返身从地上抱起了萧绛。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萧绛是放声痛哭,萧钰是默默饮泣。

终于,萧绛止住了哭声,一面啜泣一面小声说:“哥,咱们走吧。我要回家。”

萧钰“嗯”了一声,搂着萧绛往外走。萧绛一步跨出,顿时腿一软。

萧钰何等敏感,立即回头看着她:“腿怎么了?”

萧绛小声说:“疼。”

李翔和陈项又一起变色。

果然,萧钰大怒,手又按在了刀柄上。

萧绛急忙抱住了他:“哥,你背我。”

过厅的火烛光下,萧钰紧~咬着牙关,过了会,终于手从刀柄上松开,人转过背去,半曲膝蹲在萧绛身前,萧绛两手抱住了他脖子,萧钰两手揽住萧绛的膝弯,一挺身,将她背了起来。

“疼吗?”萧钰问。

“你背着我就不疼了。”萧绛小声说,“钰哥,我要你永远这么背着我。”

“我会永远这么背你走。”萧钰哑着声音说,“我再也不会跟你分开了。无论你去哪里,我都陪你去,我们反正生死在一处。”

萧钰背着萧绛往外走。

萧绛小声问:“哥,我们去哪?”

“回家啊。”萧钰说。

“哥,我不想去你家。”萧绛说。

“那你想去哪里?”萧钰停住了。

这个问题萧绛也回答不出,过了会,萧绛小声说:“钰哥,我们去我住的客栈吧。”

萧钰一阵心酸,当下再不说话,背着萧绛走掉了。

陈项转过身来,在半明半暗中跟李翔对视。

陈项眼睛里有无限痛苦,李翔无地自容。

过了半晌,陈项慢慢的说:“二殿下,请您回殿,晚宴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