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试

李翔脱掉上身的衣服,拿过一块白手巾擦汗,一面擦一面走了过去。

“你找本王有事?”李翔问道。

萧绛抬眼看看他:“好像是你走过来找我不是我走过去找你。”

李翔一乐:“这话听起来,想勾引本王不成。”

“那就算是吧。”萧绛说,目光顺着李翔赤-裸的上身滑下。李翔跟陈项是表兄弟,两人的身材容貌有点相似,都是英武的方脸盘,眉如刀裁,目若朗星,鼻直口方,身材高大,男子气十足,但是李翔五官比陈项更秀美一些,曲线更柔和,肤如象牙,此刻裸着上半身,肩宽腰窄,肌肉十分健美。

萧绛见到李翔后,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老觉得陈项有点眼熟,原来是因为长得像李翔的缘故。

李翔见萧绛打量他,不由一笑:“熙之说,你曾跟他相拥而眠,贴在他胸膛上。”

李翔跟陈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要好不过,两人无话不说,没有秘密。陈项的未婚妻永昌公主跟他同父异母,彼此没多少感情。李翔还嫌她母亲身份低微,自己却跋扈做作,所以根本不在乎陈项喜欢别的女人。

萧绛“嗯”了一声:“你也想试试?”

李翔皱眉:“陈项说你想去红香阁挂牌,并且把第一夜许诺给了他。”

“是的。”萧绛说,“他还答应把他朋友都带过来捧我的场。不知道第一个带的是不是二殿下。”

但是陈项在酒宴上跟李翔说的是,自己真心喜欢萧绛,即使不能正式娶她,也绝不容许别的男人染指。李翔当时看了一眼萧钰,对陈项说:“我看你自己恐怕也没机会染指了。”

李翔想了想:“你现在还维持原计划不变么?在本王看来,萧公和萧侍卫不会允许你这么做。”

萧绛翻了个白眼:“女大不由爹。”

李翔好笑:“这还是本王第一次见一个女人,放着好好的公爵家千金小姐不做,偏偏要到平康里做妓当娼。难道你不知道从此业很下贱么?”

萧绛淡淡的说:“人人都知道我是胡姬在勾栏里生的私生女,难道我头上别个公爵小姐的金牌牌,王孙公子们就不认为我下贱了?”

李翔倒是微微一愣。

萧绛放下手臂:“我现在还没到红香阁挂牌。在这之前的夜晚,没有许诺过给谁。”

萧绛走掉了。

李翔看着她背影,这.......什么意思啊。

呸,骚货,真不知道陈项真心喜欢你什么。

李翔回到球场,上马击鞠。场上激战正酣,骏马往来驰骋,球飞如闪电,场外欢呼声叹气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击鞠三局两胜制,转眼两场结束,都是大周险胜,那第三场就不用比了。

内务府早就备下了赏赐,所有参加击鞠的队员每人一袭锦袍。比赛结束,两队的队员都到威德帝御阶前磕谢领赏。

众人磕拜后站起来,宫女将锦袍抖开,半披在各人的左肩上,锦袍华丽的从将士们的肩上垂下,周围掌声雷动。

陈项站在大周球队的最中间。他今天表现最为出色,进球最多,成了瞩目的中心,不由的十分得瑟。

陈项左右顾盼,见萧绛跟那些从突厥回来的金甲暗卫们站在一起,正在为他大声欢呼。萧绛为他而欢欣雀跃,眼睛闪闪发光,里面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爱慕之光。

陈项心头一甜。这时宫女正好给队员们送上各式糕点,有最受欢迎的杏仁酪和枣面饼,还奉上茶水。

永昌公主是站在对面的回廊下,跟一群后妃一起观看击鞠,貌似隔得挺远,这边御阶下,人又很多,围着里三层外三层。陈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动,拿了一托盘糕点,走到金甲卫中间,请大家一起吃。

陈项自己拿起一块杏仁酪,递给萧绛:“御膳房做的,比市面上买的好吃多了。你尝尝。”

萧绛还没伸手拿。一只手横伸过来,劈手夺过,直接整个塞嘴里大嚼。正是萧钰。

陈项大怒。萧钰一面嚼,一面挑衅的抬眉毛看着他。

陈项看着萧钰,不由的冷笑了一声:“萧侍卫眼明手快,怎么没见你击鞠的技艺如此精湛。”

“怎么,你以为你比我厉害。”萧钰冷笑一声,“两队人马打来打去,球传到谁手上破门,就是谁的功劳。有本事咱们单打独斗,决一雌雄。”

“你想跟我单挑?”陈项好笑。

萧钰球技一般般,之所以他也在15队员之内,是因为萧钰骑术精湛,无人比肩。但是萧钰击球不行,一月杖下去,连土带球一起纷飞,球往往去不了要去的地方。所以萧钰上场是争球手,不是击球手。

“打得你满地找牙。”萧钰回道。

“你压根不是我对手。”陈项懒得理他,一抽身就想走。

“怎么,陈大公子胆怯了,不敢比?”萧钰在他身后高声叫道。

两人的争执,皇帝周围的一群人全看见听见了。二皇子李翔忍不住了:“萧侍卫,熙之根本不屑于跟你比,你有点自知之明吧。”

萧钰转过身来,正要开口,萧绛跨上来一步:“二殿下,那我和家兄,跟您和陈公子二人,一诀胜负如何?”

众人皆是一怔。萧崇远皱眉:“绛儿,不要胡闹,一边去。”

萧钰也说:“还是我跟陈君两人对决吧,或者,二殿下跟陈大公子两人一起上。我来一起会会你们两个。”

陈项跟李翔都乐了:“萧侍卫,说话前先照照镜子。”

萧绛说:“咱们两对他们两个,就这么定了。为了公平起见,让他们两个现在先休息一下,缓口气,省得咱们赢了被人说趁人疲惫。哥,你现在先陪我练两下,我4年没打了,有点手生。”

萧钰喊道:“把我妹妹的马牵过来。换单球门。”

击鞠有双球门单球门两种打法,刚才大周和突厥分两队打的是双球门。单球门是在球场中间插一块木板,木板下方开有一个一尺见方的小洞,小洞后面结有网囊,板墙两边都可以进球,在规定时间内,谁打球入网囊多者胜。因为洞口小,单球门比双球门难度高多了。

黄门到午门去给萧绛牵马,四个人分别去换衣服。等马牵到时,四人都整装完毕,陈项李翔穿淡黄色绣蓝花窄袖袍,萧钰萧绛穿白底镶红边窄袖袍。

萧绛将头发盘起,用一根白色束发带扎紧,手持月杖,跨下黑马,看上去英姿飒爽,还真有点打球的样子。

萧钰萧绛先上马操练。陈项和李翔两人席地盘膝而坐,一面吃糕点一面看。

萧钰先给萧绛矫正握杆的姿势,和打球的基本挥杖手法。萧绛十分生疏,以至于连挥三杆才打中球,倒把地面刨出了一个不小的坑。

后宫嫔妃们的站台上首先发了一阵嘘声,但是萧氏两兄妹不理。两人骑马在球场上练了几圈。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两兄妹臂力浑厚,击中球的话,球飞如闪电,但是萧绛十次中击不中三次,萧钰倒是击中率不错,但是准头不好,球乱飞一气。

李翔看乐了:“熙之,咱们两需不需要让他们两点?省得他们输得太难看。”

陈项回头看了看威德帝,笑道:“此计可行。”

威德帝也不由的一笑。

场上萧钰和萧绛两马并驰,两人忽然一起离鞍,双臂一撑,一跃而起,互换到对方马上。这个动作非常漂亮,赢得了场外一片叫好声。

两人分驰,两匹马分别绕着球场跑了半圈,面对面交汇,两人忽然在马上转身,又是一个跃起,再次互相交换马匹。这个动作比刚才难多了,场外喝彩声震天。

陈项李翔对视一眼,两人都有点莫名其妙,搞啥啊,演杂技?

萧钰和萧绛跑回来了,在御阶前停住:“我们准备好了。”

陈项和李翔上马。四人分两侧骑马持杖而立。

威德帝将球抛入场内:“开始。”

四马立即撒开蹄子,满场飞驰。四人骑的都是大宛名驹,场上人少,反而跑得比刚才更快,众人只见四匹马前奔后突,跳跃转折,快如流星,虽然没有刚才20人场上角逐那么壮观,却让人眼花缭乱。

四人中,以萧绛的马最快,往往她一人先赶到球处,然后一杆挥出,砸起一大块碎土,却没打中球。观众台发出一片哀叹声。

萧绛的马跑过去了,然后才是其他几人的马一起赶到,陈项一杆击中,向李翔那侧飞去,李翔随手一杆,球还没等落地,就被他击得又飞向陈项,球在陈项李翔两人间传来传去,然后一杆进洞。萧氏兄妹连球都没碰到。

一会功夫,陈项李翔已经连得三筹。而萧氏兄妹一球未进,尤其是萧绛,几乎没打到过球。

萧绛跟萧钰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忽然间,两人战术一变,不再追逐那球,而是横插在陈李二人的马前,阻扰陈李二人击球。陈李两人一靠近球,还没等月杆挥出,两兄妹的马就赶到,马横向冲击,月杖乱挥。陈李两人的马受惊扰,奔跑偏了方向,离球而去。

这打法十分无赖,观台上一片嘘声。威德帝和陈元哲都笑嘻嘻的侧目看萧崇远,萧崇远很不好意思,脸微赧。

但是渐渐的威德帝和陈元哲都笑不出来了。萧氏兄妹骑术精湛到了极点,跟胯-下的骏马几乎浑然一体,马随意转,奔跑跳跃,左转右旋,甚至错步横出,陈项和李翔虽然骑得也是大宛马,但明显不是对手,马受对手冲撞,只有让道的份。

萧氏兄妹挥出的月杆不再击向球,却挥向陈李两人的杆,双杆相交,陈李两人的杆立即被萧钰的击退,而萧绛的杆却沿着对手的杆一滑而下,几乎要击到对方的手臂。陈李两人大惊,萧绛却适时收手,一笑而去。

威德帝跟陈元哲面面相觑,很明显,萧绛的力气虽然比不上陈项李翔,武艺却要比两人精湛不知道多少,如果这不是月杆而是刀枪之类的武器,陈李两人要么撒手放弃自己的兵器,要么被削去手指。而且萧绛收放自如,说明她尤有余力。

萧氏兄妹这样的打法,陈李两人就很难接近球。

李翔年轻气盛,恼火:“你耍无赖。”

萧绛得意一笑:“是,我耍无赖。你有本事把我打趴下啊。”

李翔跟陈项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忽然并肩纵马急驰,满场飞跑,两马蹄声整齐一致,“哒哒哒”的横冲直撞,声势惊人,让对手的马无法横插过来。

观台上的人都不笑了,大家屏住气,紧紧盯着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