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突厥

两个月后,十月底,陈项的马队按计划顺利抵达罗斯川,利都可汗摆驾十里亲自来迎接他,礼节周全,场面隆重。

利都可汗的父亲跟东~突厥的莫查可汗是同母异父的两兄弟。

突厥女子有兄死嫁弟、夫死嫁子的风俗(陈项暗地里认为这风俗比让女人守寡强多了)。两位可汗的母亲貌美如花,先嫁兄,兄死又嫁弟。两任丈夫都是突厥的大可汗,都对她万分宠爱,都封她为后,都生了一个儿子。

本来这事挺好,但是两个儿子长大后,都想当大可汗,而且都有自己亲生父亲的一批忠实手下拥护,这事情就复杂了。

两子争立的最终结果是突厥分裂为东西突厥两国。而两位可汗都认为自己应该拥有突厥所有的国土,而且他们自认为应该拥有的土地还偏偏是重合的。两位异父兄弟为了那些在自己版图之上,却不在自己控制之下的土地,打了整整四十年。

一开始是西突厥势大,东~突厥被迫不得不向更东发展,于是跟大周又打了十年。战争的结果是,萧崇远16岁入伍,当百夫长,等东~突厥和大周签订停战协议,萧崇远26岁,已经当上了大将军。

老天给的机遇啊,而更重要的是,抓~住了机遇。

陈项每次一想到这事,就恨自己投胎方向性错误。陈项都21了,还在长安虚度年华。而那萧钰,14岁跟他爹抗突厥,16岁得封侯......所以这次出使西突厥,陈项在威德帝前以匕首刺臂请求.....

陈项在司仪指引下,来到利都可汗帐前,利都可汗亲自上前迎接。双方行礼毕,利都可汗挽着陈项胳膊与他同入大帐,以示尊敬和亲密。

大帐内,两边分宾主坐下,百官各就各位。陈项献上礼单,利都可汗深表感谢,然后回赠了许多礼品。双方都给足了对方面子,一时宾主尽欢。

当夜,利都可汗大摆筵席,宴请大周使团。突厥的酒是烈性的高粱酒,陈项令手下奉上葡萄酒。葡萄酒不烈,口感好,突厥的权贵们一瓶瓶的往嘴里倒。其实葡萄酒后劲足,没多久,所有人都喝得脸红耳赤,兴致高昂,手舞足蹈。

陈项趁机打开随身携带的两副画,请利都可汗和可汗的堂叔、摄政王乌加可汗一同观看,只见画面上各是一位如花似玉的少女,都身穿束腰短袄,脚蹬羊皮靴,跨骏马,手持长杆,在打击鞠(就是打马球)。

“这是我大周的两位公主,吾皇的两位亲侄女。吾皇殿下有意与两位可汗永结秦晋之好,想将这两位公主许配给两位可汗,不知两位意下如何?”陈项说。

这两个公主是威德帝两个没多少权柄的堂兄的庶女(跟威德帝同父的亲兄弟都给他杀光了),长得不错,派这用场十分合适。大周挑这两位公主是因为这两人今年都是16,等陈项回去,大周置办嫁妆,再派人把公主送过来,18-9岁,年龄正好。

两个可汗看看,都觉得不错,一起点头。陈项请他们两人各指定一个。利都可汗请皇叔先挑。乌加可汗喜欢胖美人,就挑了个体态相对丰满点的。利都可汗就要了另一个,这个其实还更漂亮点。叔侄两人都十分满意。

自汉朝有中原公主和亲政策以来,西域各国国君都以娶中原公主为荣。为了凸显自己的身份,西域各国尊贵者,除了自己的本名外,还各有汉名,来源之初是跟母姓,标榜自己的前祖母曾是中原公主。

东西突厥打来打去的四十年里,大周朝没跟突厥和亲过。

前二十年,莫查可汗那时太年轻,威信不足,东~突厥不如西突厥强,后二十年,西突厥老可汗越来越年老昏聩,莫查可汗比他哥年轻能干,加上东~突厥因为土地更靠南,牧草比西突厥丰美,慢慢的东~突厥国力超越了西突厥。西突厥被打得无还手之力,只能退居一偶。

现在西突厥的老可汗死了,年轻的利都可汗即位,国力衰微,国土狭小,正要励精图治,奋起反击。大周又是主动派使节前来结盟,又愿意送公主来和亲,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啊。

利都可汗既得了实惠,又挣了面子,十分高兴,当场向陈项表示,既然大周天子愿意将侄女许配与他,那么从此愿尊大周天子为叔,称威德帝为叔可汗,自称为侄可汗。

陈项大喜,利都可汗这么急于取~悦大周,说明他们对付东~突厥之心热切。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大周这样跟西突厥一结盟,东~突厥就落到了一个腹背受敌的境况了。

陈项暗暗松了口气:吾皇千秋万岁,熙之幸不辱使命。

酒宴结束,利都可汗有点喝高了,拽着陈项胳膊,一步三晃,把他领入贵宾寝帐,一挥手,上来六个美女。

“你们今夜要好好伺候尊贵的客人,一定要让他知道,我们草原的烈马,骑起来有多带劲。”利都可汗得意洋洋的说。

本来他是要派两个美女陪陈项的,但是陈项一口气送上两位大周公主。利都可汗跟他皇叔一商量,觉得才两个美女,太怠慢使者了,而且也显得突厥太没美女了,简直丢我国的面子,一定要加码,翻一倍不够,来六个吧。

陈项吓一跳,刚要推辞。

利都可汗拍着陈项肩膀说:“陈兄,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条汉子,好样的。你这朋友我交定了。明天咱们打猎去。今晚上,你让她们都好好见识见识大周上国的雄风。”

陈项汗下,看来自己今夜表现如何还跟大周国的面子挂上钩了。

利都可汗东倒西歪的走了。陈项哭笑不得,忽然想到大周皇帝,八十一御妻,宫规规定,要雨露均沾,不能让哪个长时间轮空。尼玛的,当皇帝真不容易啊。

西域十月底早已大雪封山,陈项要到第二年春末,冰山解冻,可以再次通行时才能回国。剩下的几个月里,陈项住在利都可汗为他搭建的豪华帐篷里,每日饮酒做乐,不是陪利都可汗骑马打猎,就是跟西突厥权贵们看歌舞喝烈酒。

陈项臂力过人,箭术精湛,跟利都可汗年龄相仿,两人相处甚欢;陈项出发前,除了清单上的礼品外,还携带了皇宫~内库中的大量御用之物,无论是衣物首饰还是用品摆设,都十分精美。陈项将它们整车的赠送给西突厥的权贵,跟他们称兄道弟。

总之,陈项在西突厥混得非常不错,上上下下的都打点周到,朝内朝外都对他赞美有加。

陈项心中默念:吾皇福泽,臣幸不辱使命。

但是到了夜深人静,身边的美女沉沉睡去,陈项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丽娅,她现在哪里?在干什么呢?

丽娅说过她要闭关练功。现在阿尔泰山积雪封山,她一个人离群索居,会是在哪座山的哪个雪洞中呢?她食物够不够,她冷不冷?

陈项发现他和她在同一个帐篷里睡了十几天,明知道她晚上怕冷,他居然从没抱过她,他居然没想过要用自己的身体暖和她。

陈项发现自己远比自己以为的要蠢很多。

丽娅,我们还能再相见么?陈项听着帐外呼啸的寒风,暗暗自问。

就在陈项表面惬意,内心焦灼中,春风吹起,冰雪融化,他回大周的日子终于临近了。

陈项四月初从罗思川出发,原路返回,马队可比来时庞大多了。

利都可汗回赠了大周天子大量的礼物。西域广袤的土地上有金银矿,金银制作业十分发达。利都可汗的回礼中有大量的金器,银器,漆器和皮革制品,又重又占地方。

两位可汗既然已经定下了两位大周公主,聘礼自然也陈项带去的,于是又是一大堆金银财宝,再加各种衣物首饰,从头上的羽饰到脚上的靴子,一应俱全,从大婚的礼服到晚上睡觉的寝衣无不齐备。

另外就是,西突厥的权贵、陈项的那些朋友,都送了他个人一堆礼物。这些也得带走啊,不然多不敬。

单单这些东西就装了整整100驼。

这些也算了,让陈项苦不堪言,脸上还得感激涕零的是,他还得带20多个美女一起走。

两位可汗得了两个大周公主,来而不往非礼也。两人一合计,决定要送威德帝一个大美女。两人一个冬天都在物色合适的美人,最终挑了一个五品官的女儿。乌加可汗将其收为义女,利都可汗封了她一个郡主的头衔,然后两位可汗又给她准备了一大堆嫁妆,将她送给威德帝当妃子。

这个美女年方18,长得身材高挑,容貌端庄,知书达理,而且还学了一冬天的汉语,十分适合番妃这个角色。当然这个美女不是处-女,事实上,她已经跟一个四品官结婚了,但是这不是问题,两位可汗令她丈夫立即跟她离婚。

至于处-女不处-女,两位可汗没这个概念。在他们脑子里,女人床~上表现够不够生猛才是能不能当好妃子的关键。利都可汗因此还身体力行的考察了一番,十分满意,因此认为威德帝也一定会满意,于是这位美女打扮打扮就跟陈项上路了。

事实证明,利都可汗的思路完全正确,美女到长安后,很长一段时间三千宠爱在一身,威德帝还因此有好几次君王不早朝。这对勤政的威德帝来说几乎是破天荒。直到后来美女汉语越说越溜,威德帝才倒了胃口。

当然,送了一个郡主,就得配上一群侍女,总不能一路上未来的帝妃让一群士兵伺候吧。路上要走半年,到长安,帝妃的肚子都要大了。于是陈项又多了十几个宫女。

另外,利都可汗送给陈项的那六个美女也得带上。陈项总不能睡完了扔掉不要吧,虽然美女不愁嫁人,但是陈项总得有始有终啊。反正都已经带了那么多女人了,再加几个也就多加几张嘴,于是这六个也带上。

美女们要坐车,这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倒不是马车速度慢,因为驼队本身的速度就快不了,而是,马车是四轮的,太过狭窄的山路走不了,而且车轮子还容易坏。

礼物、美女,再加辎重,整整装了150头骆驼,外加10辆马车,利都可汗看看,陈项只带了两百名侍卫,保护这么庞大的一支驼队,恐怕不太够,于是又给派了一百名突厥精兵,都是从自己的亲兵中挑出来的,个个身强力壮,武艺精绝。

陈项谢过两位可汗,带着车马、美女、三百将士浩浩荡荡的出发了。两位可汗一直送到十里路外。利都可汗再三的拥抱陈项,跟他约定日后再见。

陈项也是依依不舍,洒泪做别。

其实两人都明白,利都可汗年轻骁勇,在灭东~突厥前,两人如果再见,那就是盟友;如果东~突厥亡国,那两人再见,就是战场上敌对的双方了。当然,这还很遥远,虽然两人还很年轻,但今生能不能实现这个目标都不好说,至少现在,两人还是目标一致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