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盒薄窄,沉甸甸的,像是?装了一本书。
乔微稍微犹豫了一瞬,才将盒子的绸带拆开,才看清楚内容时,她却愣住了。
里面是?一沓纸质合同文件。
“这?是?什么……”乔微不敢置信,低声轻呼,“你把泛乐买下来了?”
“嗯,”席越稍微解开衬衫领扣,神情放松,眉眼温和?,“从今天开始,它是?你的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准备收购的?”
在此之前,乔微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去年?吧,并购意向书发出去之后,一直在接洽,那边高层直到几个?月前才松口了。”他简单将其间过程一笔带过,声音悦耳低沉,“好在今年?终于赶上了你的生日。”
泛乐称得?上是?G市最早的民营乐团,早年?也曾在国?内声名大噪,聘有不少外籍乐师,这?些年?出现财政危机,这?才每况愈下、举步维艰。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无论乐团的资金怎样捉襟见?肘,它在业内的名气是?毋庸置疑的。
可?席越买它做什么呢?
这?几年?来,就连国?外许多?著名交响乐团相继破产,更遑论国?内。因为水土不服的运营体制和?管理?模式,缺钱是?许多?交响乐团共同的烦恼,企业赞助才是?生存的主?要途径。买下乐团并不能?确保盈利,还极有可?能?需要不停地往里倒贴资金。
商人该是?无利不起早的。
“会赔本的。”她看了许久,合上文件低声道。
“你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席越冲她笑了笑,“以后创新?改制,就不会再亏损了。”
乔微还是?低着头没说话。
“你不是?喜欢这?个?吗?”
她是?喜欢。可?明知道母亲打?的是?什么主?意,这?份礼物,她不能?收。
席叔叔大抵也不会高兴。
“我不要。”
她把礼盒塞回了席越手上,转身拉上被子,背对他躺下来。
“微微——”
身后是?席越无奈的唤,乔微闭上眼睛,没有应。
***
直到天亮办出院手续的时候,乔微也没再见?到霍崤之,大概是?先走了。
也不知道他怎么跟医生说的,早晨查房时,医生问了些她的身体情况,但具体病情在席越跟前一个?字也没提。
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声谢谢。
乔微想。
隔壁床是?个?光头小男孩,五六岁,大眼睛很机灵,生得?可?爱。
她输完液收拾着东西?时,小孩还挂着两瓶躺在床上,小口吃她妈妈削的苹果。
帘子一掀开,那小孩儿瞧见?乔微要走了,连忙喊一声,“漂亮姐姐!”
嫩声嫩气听得?乔微笑起来,回头看他,“有事吗?”
“你要出院了吗?”
“嗯。”
小孩有些失落,苹果也不想吃了,“要是?你能?多?留几天就好了。”
旁边的年?轻的女人赶紧轻了下他的额头低喝道,“你这?笨孩子,姐姐病好了怎么还能?留在医院呢,还不快道歉……”
“可?我的病也好了呀,”小孩茫然地回头看她,“妈妈,你不是?说是?医院的叔叔阿姨们舍不得?我,所以才留我在这?多?住几天吗?”
那母亲愣了一刻,眼眶里的泪光差点掉出来。
也许就在这?方窄窄的病房里,每个?人都有着对外人难言的苦难。
“没事的。”乔微转回身。
她不大常和?小孩接触,但还是?试着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荡开唇角。
乔微真正笑起来的时候,如同一道清风拂面,很有亲和?力。
小孩又重新?开心起来,悄声同她告状:“昨晚那个?哥哥好凶哦。”
“他凶你了吗?”
“那倒也没有,”小孩低头想了想,道“他就是?不给我看姐姐,还把帘子拉起来了。”
“那他可?能?不是?故意的,姐姐替他跟你说声对不起。”
乔微道歉之后,才说了再见?。
直到出了病房,席越才问她,“昨晚送你到医院的,是?朋友吗?”
司机大概已经和?他讲了。
乔微没有隐瞒,“是?霍崤之。”
“是?他?”
“路上遇见?的。”
席越的眉头这?一次彻底拧起来,总觉得?难以置信。
以他这?么多?年?对那位少爷的了解,那个?人怎么可?能?善良到遍地管乱闲事?
又想起刚才病房里的一番对话,他跟在乔微后的脚步顿了顿,迟疑半晌,才开口问,“你和?他什么时候变熟了?”
席越话音未落,正碰见?转角有人急促转弯跑过来,同乔微撞了个?满怀,那人杯子里的热水往外泼,饶是?乔微闪避得?快,还是?落了些在鞋尖和?裤摆。
席越忙蹲身替她查看被烫到的地方,这?话题就此搁置下来。
***
另一边,刚刚在G市落地的霍崤之已经火冒三丈,两个?好兄弟只敢远远地跟着,不敢近前。
他疾步走出机场大厅,像是?想到什么,忽地站定,转过身来,定定打?量两人。
“这?事儿你俩早清楚了,是?吧?”
两人都没出声。
霍崤之却清楚,如果不是?早闻见?风声,这?两个?人何至于心虚陪他跑到崤山呆那么几天,怕留在G市却知情不报到时候惹他怪罪。
“怕得?罪我父亲就不怕得?罪我,是?吗?”
“行啊。”他说话时候,声音懒洋洋辨不出喜怒,甚至还翘起唇角来笑了一下,“把我当二傻子呢。”
他撂下这?句话,吝与再分给两人一点关?注,头也不回,转身径直朝大厅外去了。
这?是?真生气了。
“崤之……”
严坤试图上前唤住他,却又被另外一人拉住手,“这?是?他的家事,崤之有他奶奶,有他妈在那儿摆着,亲生的!人家少爷怎么样都不至于吃亏,倒是?你——”
他暗声警告:“还真想被波及不成?”
霍家树大根深,想给他们家里制造点儿麻烦易如反掌。
……
霍崤之出了大厅,车已经停在机场门口等?他。
开车的人小步跑上前来,低头唤一声,“霍少。”
“霍仲英什么时候来的?”
“两天前。”
“字签了?”
“已经签了。”
“好啊,我前脚才走,他后脚就来,”幽深的颜色酝酿在眸底,霍崤之眉眼顿时凌厉起来,“父慈子孝合起伙来耍我,真把我的东西?当他自?己的了。”
“霍少,我们现在去哪?”
“车我自?己开。”
霍崤之打?开驾驶座车门,回头吩咐,“你回马场,那些拿着我薪水不办事的人,今天就让他们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
他直接把车直接开到了公司楼下。
他父亲平日来G市的办公室在这?儿,这?个?时间,霍仲英为了维持他敬业勤勉的风评,极有可?能?也呆在这?里。
钥匙扔给保安,霍崤之面无表情迈进门。这?放在旁人眼里,便是?一派气势汹汹的模样。
公司前台等?这?二世祖过去,赶紧往楼上打?电话。
才待霍崤之出了电梯口,霍仲英的秘书便已迎上来。他俯身恭恭敬敬在他待要走过的路上行下一礼。
“风声够快啊。”霍崤之连眼角都懒得?捎给他。
“二少。”秘书匆忙上前,似是?想跟紧他。
霍崤之闻声,却是?顿住脚步,缓缓转过来了。
“什么?”
这?二世祖平日不常来公司,仅有的几次碰面,印象最深的,也不过是?他有一副极好的皮囊。此刻,秘书瞧着那漆黑的眼睛,不知怎地竟生出几分寒意。
“二——”
霍崤之直接扯着他的领口将他拎到跟前,低声又问了一遍,“你叫我什么?”
他俊美的脸上唇角微弯,白牙人畜无害,但却莫名叫人颤栗。
他终于记起来,眼前的纨绔,不仅是?桀骜难驯,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魔头。
霍仲英母子进门那年?,圈里曾经有人用他父亲私生子比他年?纪还大这?梗笑他,被他赤手空拳打?得?住了两个?多?月医院。就这?样,到末了,那人父母还得?规规矩矩拎着礼物上门赔罪。
早年?还有传闻,说他在英国?上中学时候,曾用气|枪连开几发,差点将一个?入室抢劫的劫匪射杀。
十五六岁的年?纪他便已经有了那样的胆量,如今又还有什么不敢的?
心无畏惧的人才最可?怕。
倘若他今天决心要拿他发作,那么这?里谁也保不住他。
“霍少。”
他垂眸胆战心惊重新?开口。
霍崤之终于松手,似是?掸灰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
“霍仲英呢?”
“总经理?不在……”
他没再听他说什么,直接推门进了办公室。
顶楼空荡,果然不见?人影,霍崤之在室内转了一圈,站定在那古董花瓶前。
“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你叫他现在就滚出来吧。”
“总经理?在忙……”
见?那秘书面上为难,霍崤之直接伸手一推,花瓶径直下落,来不及去抢接,已经重重帅裂在地面,瓷片四处飞溅。
“手滑。”霍崤之无辜摊了手,又插回裤袋,缓缓行至另一件瓷器面前。
“你说他忙什么呢?”那语气听上去漫不经心,他抬手把玩瓷器细长?的颈口,“忙着拆我的东西??”
“霍……”
秘书没来得?及说话,又一件瓷器在地面报废了。
接下来,霍崤之把整间办公室所有的易碎物品光顾了一遍,躺在办公桌前的牛皮椅子上休息时,霍仲英终于闻声赶来了。
霍崤之翘腿把椅子转过来。
眼前的人正是?而立之年?,金边眼镜,西?服革履,俨然一副商界精英的模样。
他环视了室内半晌,忽地笑起来,“崤之,你这?样幼稚,倒当真还是?个?孩子。”
霍崤之没有笑。
“把协议撕了,我的东西?,你没有权利签字。”
“崤之,这?你找我就没用了,没有父亲的首肯,我敢做什么?”
一个?眼神示意,那秘书便将茶端上来,霍仲英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推到他跟前,“不然你回帝都找父亲说说看?”
“你以为你们母子那点小动作瞒得?了谁?”霍崤之抬手便泼他一脸。
“没有你在其中怂恿,他根本就不会投资环海。”
霍仲英的笑意僵在脸上,拳头握紧,许久,才又松开。秘书慌忙上来替他擦拭脸上的水迹,却被他挥到一边。
“木已成舟,崤之,你现在找我又能?怎么样?能?改变什么?”
“能?啊。”霍崤之终于从那椅子上站起来,松了松十指,一拳砸上他的脸。
“既然说我是?个?孩子,打?你几下应该没人当回事吧?”
霍仲英的脸被狠狠甩朝一侧,眼镜也飞落到地板,唇角的淤血微渗。
“你以为自?己的地位很稳固么?”霍崤之冷冷地看着他。
“别惹我。最后跟你说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霍霍破坏力MA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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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今天这些小仙女的地雷,还有涨起来的四百瓶营养液!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