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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这是今年会试的卷子。”

徐言知微微低下头,双手奉上,九全接过,两人目光对视,微微颔首,九全弯着腰高将放着卷子的盘子?放到元武帝的案桌上。

元武帝目光和?煦地看着徐言知,“之言这些日子辛苦了。”

之言是徐言知的字,两人有同门师兄弟的情谊在,如不然徐言知这些年也不会升的那么快,年仅四十担任主考官。

“为皇上分?忧是臣的荣幸。”徐言知拱了拱手。

元武帝指了指他前?面的位子?,道:“我们师兄弟之间私下里便不要客气了,坐吧。”

徐言知坐下,目光微微下垂,落在元武帝桌上那块镇纸,依稀之间有二?十来年了,还是那一块,老师当年得了两块,一?块给了小师弟,一?块给了圣上,师弟去世了,那一块不知去哪里了,圣上这块一?用便是二十来年,想起老师,徐言知又落在那一叠试卷上。

元武帝翻着试卷,第一第二第三张便是草草翻了两下,看了一?下姓名便往下翻,第四张便是沈兴淮的,他停下手,看了一?下,独独拿出来。

徐言知心中一跳,他以为元武帝也是看到了这举子的字,这字,当真太像老师的了,若不是他熟悉老师的字迹,两人还是稍微有些区别的,他会真的以为是老师回来了。

元武帝细细地看他的卷子,首先入眼他的字迹,和?姨父的字有七八分的相像,但在他眼中,仍是不及姨父的。

徐言知试探道:“此子的字有老师之分?范,虽年仅二?十,然字里行间有一?股老辣雄浑之气,尤其是策论。”

元武帝首先看的是诗赋,有些失望,姨父于诗赋上的造诣颇高,而沈兴淮所作?的诗赋略有平常,不得姨父的身传,亦想也并非所有人都有此天赋。

说句实在话,沈兴淮这么多年来勤学苦练诗赋,能写到这个地步也是不容易,这完全就是硬生生将一?个理科生掰成文科生。

元武帝听得此言翻下去看策论那一张,细细看来,元武帝阅读的速度很快,没多久洋洋洒洒的一?篇策论便看完了,亦是忍不住拍案叫绝:“好文章。”

策论的主题主言商道,本朝实行重商政策,商业发达,然而主流观念依然是重农抑商,便问:农商何为轻何为重?

大多数人都言,农为重,商亦要发展,然商不可夺民本,再是举古之例。亦是老生常谈、夸夸其谈,很显然并非出题人所想看的。

沈兴淮主要侧重于农商的协调发展,策论策论,主论述,例子?不多,偏向实干姓,确实老辣。

元武帝放下后,心中快意,此题,是他所出。姨父学生众多,然教的时间最久的,只有三人,此子在姨父身旁十多年,自是深的姨父真传。

“为何排第四?”

徐言知正有些愣神,忙道:“此举子?诗赋不出挑,怕难以服众,但算学是全对的,便放在了第四位。”

元武帝未说什么。

又看了一?下第一第二第三的,下面的也就没看多少了,一?般考官的定的名次还需皇帝审核一遍,元武帝于这种事情上,向来都是给面子的,他们定了便是定了。

且是放榜那日,考试院门口便是围满了人,不仅仅是要看榜的,还有那捉人的,哪个中了,先捉去再说。

沈兴淮这亲事都定下来的自然不能去,派了两个小厮去,一?家人在屋里头等,如今暖和?了,衣服穿得少了,小孩子便是撒了欢。

夏至和苗峰要出去办事,骏哥儿便是常常跟着蜜娘,绕着他小姨跑来跑去,蜜娘画画,他也要搬个小椅子?,那张纸,在上边涂涂抹抹,抹得自个儿身上都是墨水。

今日夏至和苗峰未出去,骏哥儿便是绕着他爹娘打转,蜜娘且是气闷道:“往日里小姨小姨的,他姆妈一?在,看也不看一?眼他小姨。”

她娇娇悄悄的,目光流转,且是望骏哥儿那边瞥。

骏哥儿正腻在夏至怀里头,夏至闻言,便是笑着拍了拍他屁股,“奈小姨吃醋了,去,亲亲奈小姨。”

骏哥儿笑嘻嘻地跳下来,啪嗒啪嗒跑过去,拉着蜜娘的手臂,嘟起嘴。

蜜娘亦是玩笑,见他这吃的满嘴都是,更是好笑,掏出帕子?在他嘴上按了按,“瞧瞧你,吃成什么样子了,还亲我呢!”

骏哥儿摇晃她的手臂,奶声奶气地叫道:“小姨,亲亲。”

蜜娘低下身子,骏哥儿踮起脚,扑向蜜娘,木啊一?声,涂了一?嘴口水上去,才满意地跑回去。

屋里头都是笑了,江氏瞧着这孩子也是眼热,“小婆婆没得吗?”

骏哥儿称花氏是婆婆,黄氏是大婆婆,江氏是小婆婆。

家里头许久没有孩子了,蜜娘后头没了小孩,骏哥儿是下一?辈里头第一?个孩子?,如今正是好玩的年纪,大家也都可劲地疼他。

江氏同他玩了一?会儿,便放他回夏至那儿去,瞧着他又蹦又跳的模样,心里头也在想,且再过个两三年,许是自家也有了小孩儿,越想越是高兴,恨不得让沈兴淮立即成亲,马上生出个孩子来玩玩。

一?边聊天一边等候,时间亦是过得快,等也等过不少回了,虽也紧张,但没得第一第二回那般干瞪着眼看门口。

且是外头有了声响,小厮一边跑一?边道:“中了,少爷中了!”

是阿福的声音,大家都站起来,阿福跑进来一脸喜气:“少爷中了,第七十三名!”

放榜是从后边开始放的,越早知晓那边是排的越后,杨世杰听到这个名次不忍有些失望,谁都希望自己的名次越靠前?越好,但中了仍是高兴的事。

沈兴淮且也知他心气,若非他春闱身子?不适,应不是这样的名次,道:“恭喜世杰,也算是靠前?的了,殿试的时候还能往前?面挪一挪。”

杨世杰很快调整好心情,笑着接受了大家的恭贺,他心中也清楚,七十三名再往前?挪,也不可能挪到哪里去,顶多再前?进个三四名,名次算不得太好,虽是二甲,也是二甲靠后了。

会试中了便可称贡生,一?届有三百出头的贡生,本朝殿试浮动不大,只要不出大的差多,你?的会试名次和殿试是差不多的,好一些便是往前?挪个几名,殿试对策论出众的考生来说是有优势的,但若是表现不出众

后头的榜放完了,没有沈兴淮,便是镇定如他也不免有几分?紧张,接下来都是排名靠前?的了,都是好名次,且是能中还好,若是落了榜.......

大伙没了欢笑声,都有些魂不守舍。

另一个小厮终于回来了,头发都乱了,衣衫也是被扯得不整齐,他亦不顾得多少,赶紧跑回来报喜,“老爷,夫人!少爷中哩!少爷是第四名哩!”

那心里头踏踏实实地落了地,欣喜之情升腾而起,沈三拍着沈兴淮的背,连道三声好,“快,放鞭炮!”

江氏高兴不已,第四名,若是殿试发挥的正常,老位子?也是二甲第一?,这婚事便是定了!

曾家可不也在等消息,也派出小厮去看,待是知晓第四民,曾氏和?陈令茹都高兴了,杨氏的肚子?已经凸显了,笑着说:“难怪娘要这么急急忙忙地定下,果真是乘龙快婿。”

若是这殿试好一些,指不定点了个状元郎、探花郎。

曾氏等放榜的日子里头也是忧心不已,虽说是相信淮哥的实力,可若是出了岔子?,落了榜如何是好,这没个好一点的身份,闺女嫁过去也是让人耻笑的。

这会试第四的名头拿出来,再说这婚事,便也没了大问题,曾氏这般想着,笑着说:“没想到淮哥这般努力,这下子?也敢拿出来说了,走,咱们到前头去。”

曾氏想着,这会试第四的名头传出去,指不定有谁看上了她瞧中的女婿,他们家可是提早预定好的,如何能让别人捷足先登,可得先把话头传出去。曾氏这般想着,心里头便是火热,恨不得立刻昭告天下。

沈家放了鞭炮,周围邻里也都知道这一?家子来京城便是为了春闱,这鞭炮声一?响,便是也知晓这定是中了,纷纷派人来询问,亦是讨个好,日后指不定便是成了共事。

待是那第四名的名头传过去,这邻里间的更加热切了,纷纷送来贺礼,都是亲自来的,左拐右拐地问可有定下亲事。

这会儿江氏便是矜持了,应了定下了。

不少人家多是可惜,询问是什么人家。

江氏心道此事还未同陈家通气,便是不愿说出来,笑笑不语,旁人便以为是在老家那边定下的,想来许是出身不高,心里头有了个盘算。

那隔壁胡家娘子?一?回去,便道:“月娘,此事你?便别想了,那沈家的少爷已经定了亲了!”

胡月娘本正期待着母亲的好消息,得那一盆凉水,揪着帕子?自怨自艾了一?会儿,埋怨道:“我当初就说让您早些去说,您非不听,现在,呜呜呜......”

胡月娘打去年惊鸿一瞥,便是念念不忘那人,便是请了沈家的小姐来,询问家里头的消息,那姑娘年纪虽小,嘴倒是紧实,什么也不肯说。

胡太太亦是不想竟是这般厉害,竟是中了第四名,本想着等名次出来了,若是中了,便同沈家太太去说了,那沈家瞧着便就是有钱的主,闺女嫁过去也不会受苦,这若是没得中,这婚事便作罢吧,竟是未想到中了,还是这般高的名次,心中不无后悔。

“指不定老早便订了亲呢?在老家那儿订了亲事在来的也是有的。月娘,娘定会给你?选个好人家的。”

心里头叹惋,再找个比沈家更好的人家,便是有些难了。周围虽都是官宦人家,大多都是清官,有些人家过得,那是比普通富裕人家都不如。

胡月娘还有几丝妄念,便道:“娘可知是什么人家?”

胡太太摇头道:“沈太太未说,许是家里头式微,不好说出口。”这话一?说,胡太太心里头也升起几分?念想。

胡月娘扯着帕子?,亦是眼前一?亮:“娘,你?说,沈家公子如今中了第四,可会回去退婚?这门不当户不对,可非良配,那沈家......又那般富有。”

胡月娘心生妄念,那话本里头可不都这般写的,她家虽不是高门大户,可自是比那小门小户之女好上不知多少。

胡太太如何不心动,会试第四,指不定那殿试上好,成了状元郎探花郎,家中又那般富有,可不是乘龙快婿,这官场上的,考的名次要是一回事,待日后,那有钱和没钱的差距可就明显的很。

踌躇几番,“改日,我试探沈家太太一下......”

胡月娘露出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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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感谢大佬们。

二更在晚上十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