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49号透露,废弃宿舍这边的规则果真如张皎月推断的那样,没有大的改变,只是时间范围扩大了。
她还幽幽地给出了另一条消息,“从昨天到现在,这里一共来了三拨人。我、你们,还有另一队人,里面有个人是10号。”
10号盛殊。
燕月明急忙追问:“那他们人呢?”
49号动作缓慢地看向消失的厕所门,幽幽吐出一个令人错愕的事实,“在里面呢。”
燕月明愣住,随即缓缓回头看向自己的队友们。队友们也愣住,而后陷入了无边的沉默。最终还是陈野生挠挠头,干笑道:“哈哈,那我们刚刚还把总裁关进去了哦。”
55号:“要不我们赶紧跑吧?”
17号:“可是总裁又自闭了,门又不见了,咱还是不能见光,跑哪里去呢?”
83号:“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刚刚是谁提议把总裁关起来的啊?
几人齐齐看向燕月明:哦,是小明啊,那没事了。
燕月明心虚得眼神乱飘。这叫什么事儿呢?这是他能预料到的吗?这个缝隙最终的剧情可能就是要让掉进来的所有人都变成不能见光的怪物吧,只能在角落里阴暗爬行?
这么一想,燕月明觉得还真有可能。
他赶紧把这个发现跟大家说,于是大家又陷入新一轮的沉默。
49号持续慢吞吞输出,“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张皎月:“什么?”
49号没有立刻回答,她又回宿舍里去了。宿舍里再次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过片刻,49号再次回来,送给他们一大坨黑色垃圾袋。
特大号的那种,可以套在最大号的垃圾桶里,坚韧、厚实、耐用。甚至可以带着去拾荒,也不知她从哪儿找到的。
应解挑眉,“你让我们套垃圾袋?”
酷哥一身潮牌,虽然挑选的是便于活动的款式,鞋子也是作战靴,但依旧很潮,跟垃圾袋格格不入。49号看向他,虽然态度戒备,到现在脚还没从宿舍里跨出来呢,但她只是戒备,她不是怕,反问道:“不然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应解耸耸肩,办法当然是没有的。他看向张皎月,两人打着眉眼官司,不知道在暗中商量什么。
那厢,55号说道:“那现在问题不就又绕回去了,最后一个问题,我们怎么能确定这位大叔不是诈骗犯呢?诈骗犯可足足有30分,错过太可惜了。”
话音落下,所有人齐刷刷看向跟在后头的大叔。
大叔早已懒得维持人设,抓了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说道:“别看我啊,我只能告诉你们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事情好像再次陷入僵局了。
燕月明知道,这位大叔看起来和自己很聊得来,实际上口风很紧,想要从他嘴里套到话非常困难。而他们作为考生,有监控看着呢,也不可能真的把他什么样,所以他有恃无恐。
这时,张皎月道:“还有最后一个办法,测谎。”
应解取下自己的背包,从中拿出了一个类似于平板电脑的东西,上头同样连接着一蓝一红两个电极片。他解释道:“这是我们昨天在秘书室里拿到的东西。”
燕月明心念微动,立刻看向大叔。只见大叔扯了扯嘴角,表情终于开始僵硬和不自然。
张皎月也看过来,但看的却是燕月明,她问:“从接触他到现在,从我的观察来看,我觉得他不是那个诈骗犯,你觉得呢?”
燕月明仔细想了想,过了几秒才谨慎回答:“我的直觉也告诉我,他不是。”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得测一测。一个人能把嘴巴闭紧,可不代表他能把大脑完全放空,什么都不想。大脑是人体最奇妙的地方,甚至于你会撒谎的指令,都是由它下达的。”张皎月忽然笑起来,那眼睛弯成了漂亮的月牙,问那大叔——
“你觉得,你的大脑里有什么呢?”
大叔心里咯噔一下。领取任务来考场扮演无辜群众的时候,以前当过考官的同事们就提醒过他,要他提防考生,千万别小瞧他们,小心阴沟里翻船。
他只以为是危言耸听,这不就是一帮新兵蛋子么?有什么可怕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今年的考场会有这脑电波交流的设定,大意了。
“你们想要对我做什么?别忘了我可是无辜群众,你们这么做,万一伤害到我怎么办?我会去投诉你们的!”大叔板起脸来,开始抗议。
“别担心,我自己试过了。”应解是个狠人,拿起电极片就往自己脑门上贴。平板屏幕亮起的同时,他从容摊手,“看,毫无问题。”
大叔:“……”
应解又问:“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大叔:“呵呵。”
不想知道呢。
酷哥要你知道,你就得知道。应解直接把屏幕展示给他看,“这是我社交平台的账号,你看,我的关注、我发表过的言论,都在这上面。这项脑电波交流技术非常成熟,在它面前,你将——没有秘密。”
应解给大家展示的社交平台上有什么内容?他在给美女点赞、给冷门电影写影评、在凌晨一点半发一张自己坐着直升飞机俯瞰城市夜景的装逼图。
55号对此只有一个想法:妈的,给他装到了。
大叔还想垂死挣扎,“你们不要逼我,我是有隐私权的!”
燕月明觉得他说的很在理,他们是在考编,要成为公职人员,不能随随便便窥探无辜群众的隐私。
“可是大叔……”燕月明向他投去疑惑目光,“如果你不是诈骗犯,那么紧张干什么呀?你偷偷藏了私房钱吗?你老婆知不知道?”
大叔:“……”
燕月明:“大叔,我们真心换真心。”
大叔:“…………”
陈野生插嘴,“我觉得他老婆可能是你粉丝,我妈就特喜欢你,如果他真的有老婆的话。万一他是诈骗犯,他肯定没有老婆。”
大叔脸都要气红了,“我有!”
陈野生梗着脖子跟他杠,“你有你不敢!”
大叔:“你倒是敢了?!”
陈野生有什么不敢的,他从应解那儿拿来平板,二话不说就把电极片往自己脑门上贴。屏幕再次亮起,好大一张卜夏的照片出现在那儿。
“咳。”陈野生羞涩难当,赶紧捂住,但又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于是赶紧转移话题,“你看我都敢了,你不敢你就是诈骗犯!”
大叔:“我——”
激动的话语刚刚脱口而出,大叔就心惊地闭上了嘴。好险,他差点冲动上套了,警惕的目光扫过众人,“激将法?”
“没有没有。”燕月明赶紧打圆场,他真诚地看着大叔,道:“我们绝对不会强迫你的,可是作为无辜群众,我们都救了你了,你也有配合我们工作的义务,对不对啊大叔?如果你不是诈骗犯,那诈骗犯是谁呢?你有线索吗?我们各退一步,保护你的隐私,你也为辛辛苦苦出入缝隙的搜救队员提供一下帮助,为克制世界意识、甚至消灭世界意识的伟大事业添砖加瓦……”
当燕月明开始上价值,没有人可以说得过他。
小姨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最容易的一件事是什么?
讲大道理。
一刻钟后。
大叔坐在地上已生无可恋,“行行行,我告诉你们行了吧?我确确实实不是诈骗犯,我如果是诈骗犯我天打雷劈,我没有道德!”
“那诈骗犯的线索呢?”燕月明、陈野生、55、17、83号绕着他蹲在地上围了一圈,张皎月和应解就在旁边站着,给他们压阵。
大叔享受着这360度立体声环绕式问话,脑瓜子嗡嗡的,“我说,我也说。说完之后你们就送我走,行吗?我只是个买了烂尾楼被坑了还不小心掉进缝隙的可怜中年男人罢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多了,大叔给出了关于诈骗犯的线索,他们答应马上送大叔离开。
49号一直在旁观,见状又回宿舍里扒拉出了墨镜和胶带送给他们,让他们能够更好地武装自己。但当他们问49号要不要一起走的时候,她却拒绝了。
陈野生见她帮了那么多忙,免不了想劝上几句,却被燕月明阻止。
离开之后,陈野生忍不住问燕月明为什么,燕月明回答道:“一间普通的宿舍里怎么会有那么多东西?肯定是她自己收集的,里面说不定还有食物,她一个人在这里也可以苟到最后。或许她还有别的什么后手,我们就更不能多打听了,她帮了我们嘛。”
走在前面的张皎月听见了,也道:“她刚才既是帮忙,也是试探。东西是一步步给的,情报是跟我们一步步换的。”
陈野生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49号给出了重要情报,也提供了物资,但也从他们这里得到了其他的情报,譬如那条最重要的关于诈骗犯的线索。
不过张皎月还有一点没说出来,她觉得,49号能开口就把“总裁自闭”的情报说出来,是因为燕月明。
在大家都不熟悉的情况下,燕月明是唯一可以让人信赖的、有主角光环的那一个人。
“还有一点你们看出来了吗?”应解也回过头来。
“她行动迟缓?”张皎月反问。
“嘶……”55号诧异,“你们说她已经中了尸毒了?”
“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儿像啊。那她还不走?回对面去吃萝卜啊,萝卜不是可以抑制毒素吗?”73号道。
张皎月:“考试还有差不多24小时就结束了。”
应解:“硬刚也给它刚完了。”
17号:“这是跟尸毒比谁活得更久是吗?”
陈野生:“够狠啊。”
燕月明则眉头一皱,暗道事情不妙,“是因为这里废弃了,也没搞过卫生,所以尸毒还在这里传播吗?那她感染了,我们呢?”
这还用问吗?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
大约十分钟后,麻烦无限公司里的考生们,忽然发现对面楼的楼顶出现了几个奇怪的东西。黑黑的,会动,有手有脚但身形鬼魅,像不知道哪个地方来的奇行种。
大家的背包里都有望远镜,哪怕不能站在窗边,依旧可以用望远镜看到对面的情形。
“什么东西?”
“好奇怪啊,丧尸的新品种?”
“那不会是……垃圾袋吧?”
这边疑惑不解,一个个看得满头问号。那边的燕月明小队,托墨镜和黑色塑料袋的福,免于了阳光侵蚀,但万万没想到——
当他们把大叔带到楼顶天台,正寻思着该怎么通知气相局来接人时,那大叔把自己的外套一脱,露出橙红色的里衬。
再把外套反穿,一个身穿橙红色制服的气相局员工就新鲜出炉了。
“没想到吧?”大叔捏着自己的手指,发出咔哒咔哒的关节声,挤出一丝假笑,“恭喜你们成功解救一名无辜群众,现在,我是你们的监考官。”
燕月明:“大叔你穿橙红色真好看。”
大叔:“禁止跟考官套近乎。”
燕月明:“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