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赵夕阳手里的笔飞了出去,掉落在地。
她神色一紧,放下手,直起身子,一字一顿地问:“你说什么?”
苏晓楠挠了挠头,被赵夕阳严肃的神情吓得都不敢大声说话了:“我就是听说,也不一定准,其实我也不怎么相信,许炎怎么可能会考倒数呢,现在年级大榜还没放出来呢,没出来之前都是不准的,你说呢?”
苏晓楠胡乱猜测:“可是老师批错了呢,唔,不过批错应该也不可能错这么多。可能、可能……许炎的答题卡没印刷出来,所以答题卡的成绩没算上去?”
“你听谁说的?”
苏晓楠:“我刚、刚才去寝室里拿东西,听见她们在聊。”
赵夕阳也不顾地上的笔了,猛地站了起来。
就在苏晓楠以为她要奔出去时,她又坐了下来,掏出手机按了几下,然后坐在那里垂眸发呆。
但很快,大概也就几秒的时间,她再次低头看向手机,随后站起,往教室门口径直而去。
*
两人约在了一到晚上就遍地情侣的小树林里。
赵夕阳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身影站在两棵高耸大树之间小道上,双手揣在运动服的兜里,长身玉立,清俊异常。
赵夕阳步伐慢了下来,一路走过去。
许炎早就看到了她,在原地等她。
赵夕阳一路看着他的身影,忽然有一种时光久远的感觉。
等到赵夕阳在他面前停下,许炎竟笑了笑:“你好像胖了点。”
赵夕阳:“……”
许炎嘴角噙着极淡的笑容,更像是自嘲:“我不烦你的这一个月,你看上去过得还不错。”
赵夕阳:“......”
他们两人确实有很久没有单独见面了。
自打那回许炎带她去医院看完脚踝后,他们就没再有过什么接触。
偶尔在学校里遇到,也不会交流,只会默默地看对方一眼,然后擦肩而过。
更奇怪的是,许炎也没怎么主动找过她,就有过两三回,提醒她那天有雨,让她出门带好伞,除此之外,并无更多。
赵夕阳有时候拿起手机,看着最上方的他的头像,脑中的念头会忍不住一个个冒出来。
他最近在干嘛。
他和他妈有没有和好。
他会不会很快就要出国。
却始终下不了手点击发送,只敢翻翻他们过去的聊天记录。
他们聊得不多,很快就能翻到底。
可只字片语里都是许炎看似不经意实则真切的关心。
比如——
“以后过马路别玩手机。”
“等我一起走。”
“我在你教室外面等你,你下课了出来一下。”
“好好吃药。”
“今天要下雨,别忘了带伞。”
……
许多许多,以前她都没觉得,可如今看起来格外的动情。
人心是肉长的。
她的心里早就不知何时有了他,可能是那个发着高烧他始终陪伴照顾自己的一夜,也可能是更早……许炎悄然无息地就住进了自己的心里。
喜欢,真的是个很奇妙的事情,可能就是某一个莫名其妙的瞬间突然戳中了脑神经,接着就开始了念念不忘。
赵夕阳还以为,或许忍一忍,两个人不见面了,不联系了,她就会不喜欢了,她很快就会恢复,很快就会忘却,很快就会把许炎抛之脑后。
可她发现没有。
只要许炎一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她就会动摇。
她内心好不容易竖起的壁垒,早就随着许炎几次一抱,都崩塌了。粉碎的那种。
她想,如果实在躲不过,就面对吧,可能这是命中注定的她必须经历的一段刻骨铭心,再差也不过就是被老师家长批评,或是最后两个人没抵过现实的摧残,鱼死网破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以惨淡收尾。
这种程度,好像和现在也并无差别。
所以她想通了。她之前所做的那些,其实就是徒劳。
青春就短短的那么一下子,疯狂一点儿怎么了?说不定就到老了呢?万一呢?
罗密欧和朱丽叶被所有人阻挠,还能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心意,勇敢追爱,她干嘛非得自己先唱衰?为难自己和许炎?
不想做他的软肋,就试试能不能成为他的盔甲呗。
可赵夕阳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了,没想到许炎那边倒是淡了下来。
赵夕阳不知道许炎是不是欲擒故纵。
按照她对他的了解,许炎是不屑于做这种事的。
她每天等许炎来找她,一条消息也行,可许炎并没有很积极。
或许是真的忙。
忙着……出国?
赵夕阳有种她还停留在原地,而他已经走过去了的感觉。
没有倒数第三这回事,这次月考之后,赵夕阳也想着要主动找许炎聊一聊。
结果没想到就出了这等妖事。
许炎考倒数第三?这件事从任何角度来看,都非常的匪夷所思。
许炎,长期占据年级组第一,甚至全区第一的人,怎么可能会考砸?
再退一万步,就算许炎是凡人,人无完人,会考砸,但怎么可能考砸到倒数第三?
和她上次期中考试一模一样的名次?
这分明有蹊跷。
所以,她必须问清楚。
所以,他再不找自己,她也必须找他。
赵夕阳咬了咬牙:“不错个屁。”
许炎轻哂:“……那是过得不怎么好?”
赵夕阳:“你先别管我过得好不好,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许炎:“好。”
“你这次考试都考了几分?”
许炎看着她,眼眸中扫过一丝惊讶,但还是报了几个数字给她:“语文142,数学150,英语149,物理50,化学50,生物50,历史54……还有两门没出来。”
看他说的如此平静,如此理所当然,如果不是知道物化生都是150分制的,赵夕阳还以为这三门的满分就是50。
“你说你物化生历史考了多少分?!”赵夕阳一脸震惊地问道。
“50,50,50,54。”许炎又重复了一遍。
“???”
赵夕阳仔细观察他的表情,确实没有一点儿为考了比她还低的成绩而感到羞耻。
赵夕阳更加确定了。
如果不是故意的,怎么会语数英都是高分,而剩下的几门都是低分,物化生还是正正好好的50分?
怎么可能这么凑巧,三门都是50?
分明就是许炎算好的。
她一点儿都不怀疑许炎算分答题的能力,这点儿水平于他而言,完全不在话下。
是了,肯定是这样。
赵夕阳冷笑了一声:“我可以合理地猜测一下,剩下的两门也是50分?”
“那就不知道了。”许炎想了想,说,“文科简述题老师给分有的比较严,有的比较松。”
赵夕阳:“……”
所以历史的那4分合着是老师批的比较松,所以才多出来的是吧?
赵夕阳冷着脸问:“你能解释一下,你这些分数是来的么?”
许炎面不改色心不跳:“自然是考出来的。”
许炎说了个冷笑话,赵夕阳却笑不出来:“我是问你怎么会考出来这种成绩的!”
许炎神色自如,波澜不惊:“你说呢?”
“我不想猜!”赵夕阳烦躁地瞪着他,“你自己告诉我!”
许炎:“你就当我瞎考的吧。”
赵夕阳:“……所以你真的是故意的?你图什么啊许炎?你干嘛非得给自己的成绩单上抹上一个黑点?万一以后有什么推优啊自主招生啊,都要看高中三年所有成绩的你知不知道!”
安静了数秒,许炎缓慢地眨了眨眼,深深地凝视着她:“赵夕阳,我图什么你不知道?”
赵夕阳喉咙一紧。
“成绩好又怎么样,成绩不好又怎么样?你为什么不相信你自己?你不相信你自己,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为什么会觉得和你在一起,我的成绩会受到影响?你难道不知道,你才是我学习的最大动力吗?”
赵夕阳吞了吞口水:“……”
“失去你,我的成绩才会受到影响,这次你也看到了。这一个月,我努力试过了,可我的成绩直线下降。”
“你胡说,你是故意考砸的!不带你这样的!”
“无论是不是故意,分数都摆在了那里,这是事实。你不在,我就只有这点儿本事。”
“赵夕阳,只有你,才会让我变好。”许炎目光灼灼,语气坚硬,“但我不会逼你,如果你不喜欢我,只要你一句话,我再也不会来烦你,就像过去一个月那样,你也不用来管我好坏,我考怎么样都与你无关。但如果你也喜欢我,我们就为了对方再努力一下,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只要你能跨过你心里那道坎,所有你想要的,我都会义无反顾赴汤蹈火,所有你不想要的,我都会奋不顾身披荆斩棘,我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保你无忧。你成绩不好,没关系,你愿意你就学,不愿意就继续维持现在这样,我不介意,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介意我妈的话,只要你点头,我一定能说服她,没什么能阻挠我们。”
“怎么样?能不能给我个准确的答案?喜欢,还是不喜欢?”许炎问,“还是你要再多考虑一下,我可以……”
赵夕阳打断了他的话:“不用,不用考虑,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案——”
“是。”赵夕阳郑重其事地、定定地看着许炎,“我喜欢你。”
赵夕阳上前一步,低头,抓住了许炎的手,再抬头:“许炎,赵夕阳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许炎低头看着她:“你确定吗?”
赵夕阳重重地点了点头:“确定。”
许炎紧紧盯着她的双眸:“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确定吗?你可想想好了,确定了就不能反悔了,我也不会再给你反悔的机会,以后不能再像这次这样,说翻脸就翻脸,吵架可以,绝不可以不理对方。”
赵夕阳好笑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了?”
许炎沉沉地看着她,眼神略带幽怨,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还不是因为你,也只有因为你。”
“好吧,都是我不好。”赵夕阳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头顶,“好,那赵夕阳再次很认真特别认真极度认真地告诉许炎,她确定,非常确定,她确实喜欢许炎没错。用不用再发个誓什么的?”
赵夕阳举起手,“如果赵夕阳骗许炎,就……”
“不用。”许炎捂住了她的嘴,“你不用下毒誓,你要真骗我,我也不想你有什么不好的下场。你如果不开心,我也不过好过到哪里去。”
“……”赵夕阳心一颤,笑了笑,“行吧,此时此刻,上天见证,赵夕阳,是许炎的,从今往后,谁也不准抛下谁。”
许炎也朝前了一步,两个人几乎要贴在一起:“从今往后,赵夕阳,是许炎的唯一,不会再有其他人。”
话毕,许炎张开双臂,想要拥抱她。
“等等。”赵夕阳慌忙喊住,用右手食指抵住了他,还是有点儿纠结,“我们这些话会不会说的太满,未来还很长,万一……”
“这件事情没有万一。”许炎信誓旦旦道。
“呃……静下心来想想,其实你妈说的是有道理的,早恋会分心,我们思想又不够成熟,难保一丁点儿影响都没有。”
“你要不放心,我们可以缓缓。”
“嗯?”
“赵夕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怕,怕未来的不确定,怕轻易决定最后无法收场,可你得相信,我,许炎不是随随便便,凭一腔热血头脑发热才对你说的这些,我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绝无半点含糊。”许炎顿了顿,“但,你如果有所顾虑,不想早恋,我也完全能理解。也好,我们就等两年,等两年,我们都成年了,再在一起,时间会见证我们的诚意。”
“两年呢!这两年里,变心了怎么办?”
“没有万一,我不会。两年而已,比起一辈子,并不长。”
“不,我是说我变心了怎么办?”
“那也没关系,我有信心,能把你的心圈回来。”许炎微微一笑,“赵夕阳,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所以我有的是办法,能让你再次喜欢上我,你信么?”
作者有话要说:啊!!!!
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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