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赵兴朝,赵夕阳一边上楼,一边在聊天框里编辑着消息。
因为打字的缘故,她在楼梯上走得很慢,一步停一下。
耳边传来楼下铁门被打开的声音,她也没当回事,直到……伴随着或轻或重的脚步声,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我再跟你说一遍,你跟我们一起去新房子里去住,这边的老房子我会马上放到中介，让他们帮我租掉。你等会儿拿了东西,马上跟我走,不要想方设法地骗我……许炎，我是你妈，我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先不论早恋的危害,就冲她这个人，我也不允许。”
脚步声停了下来，一个低沉而年轻的声音缓缓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敢问我为什么？你看看你现在，跟她走得近了之后,都变成什么样了？你说自己没被她影响，你让我怎么相信？是，成绩不能代表一切，但她不只是差,她是垫底，但凡对学习用点儿心，就不会留级。我知道她父母离婚对她影响很大，但是这不是她不努力的理由，就算难过沮丧，也不该放任自己沉沦下去，都这么久了，也该整理好自己的心态了，不是吗？”
“许炎，你一直比同龄人成熟，给我和你爸省了不少的心。这次的事，我原谅你，成长的道路上总是会磕磕碰碰的，你难得一次，我能理解，也不会怪你，但是只有这么一次，你必须尽快恢复状态，现在的竞争这么激烈，由不得你再犯一次错了，懂吗？趁你还没有泥足深陷前，你必须把你对赵夕阳的那份心思扼杀在摇篮里，不能再执迷不悟下去，听到了吗？”
“……”
长久的沉默后，一声自嘲的轻笑：“可是，妈，我早就已经深陷进去了，怎么办？”
“许炎，你疯了，给我清醒一点！我告诉你，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如果你不能做到，我会帮你转学！”
“……”
赵夕阳忽然就没了力气，手搭上了旁边的扶手，用尽了全力让自己站稳。
她咬了咬牙，压低脚步声走完最后几层阶梯。
掏出家里钥匙的时候，她发觉自己的手抖得厉害，钥匙串左右晃动，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听到声音，她如同受惊的小兔子，猛地把钥匙拽住，包进手心里。
她想快点儿躲进屋里，但是钥匙怎么都插不进去钥匙孔里，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都快急哭了。
眼见就要被他们发现，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赵妈妈站在门后。
在赵妈妈将要开口说话之前，赵夕阳一溜烟钻了进去，迅速地关上了家门。
她的背抵着门，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赵妈妈一脸奇怪：“你慌慌张张的干嘛呢？我刚听你在门口窸窸窣窣搞了半天没进来，你干什么坏事了？”
赵夕阳扶着门直起了身子，摇了摇头，不想说话，有气无力地拖着步子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
赵妈妈跟在她后面：“我跟你说话呢！你这什么态度？！”
赵夕阳揉了揉太阳穴，回头：“妈，我有点儿累，让我一个人先休息会儿，可以吗？”
赵妈妈抬高音量：“你累什么？不刚跟你爸吃完大餐，你有什么可累的？！”
赵夕阳停住脚步，抬眸看了她一眼。
“你看什么看？什么眼神？怎么，和你爸叙完旧了就看我不顺眼了，我问你话都不想回我了是吧？你还把不把我当你妈了？！”
“不是，我没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赵妈妈阴阳怪气道，“你现在可能耐了啊，什么时候跟你爸这么好了，还约着一起去吃饭？连说都不跟我说？”
“......我不是给你发消息了吗？”
“发消息？发条消息就好了？你知不知道你发消息的时候我在给你做饭呢！给你做了一桌子，结果你跟我说你去跟那个臭男人一块儿去吃饭了？赵夕阳，你有没有点儿良心！”
“……”
赵夕阳往饭桌上扫了眼，桌上三菜一汤，荤素搭配，对于她们两个人来说，确实算得上一顿大餐，毕竟平时赵妈妈连回家吃饭的次数都不多，赵夕阳都是随便解决。
赵夕阳收回视线，看着赵妈妈，说：“妈，上回，你去云南，也是走的当天才给我发了条消息，就只有一条消息。”
“……”
空气凝滞了几秒，赵妈妈皱着眉头，似乎是在回忆当时的状况，然而很快，暴风雨彻底降临。
赵妈妈面目狰狞，气急败坏地说道：“赵夕阳！你现在这是干什么？翻旧账？还是报复我？！我给你发消息，是因为考虑到你在上课，不能给你打电话！你呢？！”
赵夕阳勾了勾唇，冷笑：“那您就不能提前告诉我？非得当天给我说？我就不信，您当天才决定要出去，想要一段说走就走的旅行？”
“你现在是在质疑你妈？！我就是给你发消息那时候才决定要去的，怎么着？我养了你这么多年，我连出去潇洒一圈的权利都没了？！赵夕阳，你毛还没长齐，翅膀就硬了是吧！”
“没有啊，您想出去就出去，我也没拦着您，您那么辛苦，是该出去玩玩放松一下，这是应该的，我也没说什么不是。”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摆脸色给我看？”
“没有啊。”赵夕阳神色平淡地说，“我就是累了想休息下，是您一直冷嘲热讽，指桑骂槐的，我今天和我爸吃饭也是临时决定的，决定了我就马上给您发消息了，也没想瞒着您。”
“合着你的意思是说我故意找茬儿是吧？”
赵夕阳不动声色：“我没这个意思，是您自己说的。”
“赵、夕、阳！”赵妈妈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从牙齿缝里蹦出来，“你是不是不想认我我这个妈了，你要不想认了，就滚回那个臭男人那边去！我看你还有个后妈，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以后日子怎么过？！”
憋了一天的气，赵夕阳感觉自己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弦在母亲的最后一句话落下时，砰地一下断了。
“你以为我现在过的有多好？我没有后妈，也很快就会有个后爸！说不定没过两年还会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现在就已经把我当成拖油瓶了！以后？以后恨不得我滚的越远越好！不是我不想认你这个妈，是你不想认我这个女儿！”
赵夕阳崩溃地大喊，眼睛红得仿佛充了血，像极了被压抑到了极致，最后爆发的野兽。
“没关系，你们都不要我好了，让我自生自灭吧！我谁都不想跟，我自己过！自己过，过不下去了就去死了算了！”
赵妈妈一脸震惊地看着她，沉默了许久，猛地上来抓住了她的手臂，紧张又愤怒地尖声叫道：“你在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你知道多少！”
“……”
赵夕阳的手臂被赵妈妈掐的生疼，像是要把她的手掰断。
剧烈的痛觉令她清醒了过来，恢复冷静后，她瞬间就后悔了。
刚才她都说了些什么？！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她这一天心情都不是很好，她不知道人霉起来是不是有什么连锁反应，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她今天真是糟糕透了。
她就像站在悬崖边上，一边是泥泞沼泽，另一边是万丈深渊。
就在今天之前，她的生命里还有一束能照亮她世界的光芒，可就在刚刚，这束光好像都暗了。
她看不清前路，找不到方向，爸爸不要她，妈妈不要她，就连许炎，也要离她远去了。
绝望笼罩着她，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脑中忽然想起以前在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诸行无常，一切皆苦。诸法无我，寂灭为乐。”
她被她妈紧紧地桎梏住，身体无力地晃动着，耳边的声音忽然变得飘渺而空洞。
长大，好像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呵。
*
赵妈妈用尽其极，也没有再打开赵夕阳的嘴巴。
赵夕阳没有告诉她妈怎么会知道她新交往了对象，也没有去质问许炎今天她在楼道里听到的话。
至于许炎为什么已经跟他妈走了，还要再回来，更是不得而知。
结果已经出来了，过程有什么重要的。
*
因为打架和被叫家长，关于赵夕阳和许炎的八卦又升级了，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可很快他们又发现，八卦的男女主角在这之后，关系好像又疏远了很多。
虽然之前他们也不会在校园里光明正大特别招摇，甚至连走在一起都没看到过，但至少能时不时地看到这两个人擦肩而过、眉目传情，还能看到他们一起上学放学。
而最近，有心人发现公交车上只有赵夕阳一人孤独的身影，而许炎，每天由一辆迈巴赫S600接送。
两个人都十分的低调，像是怕再被传八卦似的，除了上厕所、吃饭和上体育课，连教室门都不出，一个一直在看书刷题，一个除了睡觉，还是睡觉。
而两个人同上的那节体育课，两个人像是互相说好了避开对方似的，一点儿交集都没有，都冷淡的过分。
于是众人猜想：这两个人是不是分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这章，我反反复复写了三遍。。。
写到1点，撑不住了，然后早上4点起来，又把昨晚重新写的2000给删了。。。
写到现在，终于写完了。。
我可真是太难了！
这个转折太虐了。。。
等等我，我继续去写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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