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聘的武功虽然谈不上多好,可他多年沉浮,眼光还是相当不错。
眼前这人一身惊世骇俗的武艺,连关张赵云都未必能稳稳胜过,他和申耽的武艺与他相比简直判若云泥一般。
此人只可能是凉州兵的首领,大名鼎鼎的锦马超。
敌人的主帅居然亲自来攻城了……
申耽怒吼一声,手上的长矛一横,直挺挺地划出一道弧线,文聘手上的长矛一拧,卷出一股寒光。
在确定了敌人的身份之后,两人都施展了平生全部本事,准备将这位敌军的顶级好手留在此处。
他们身边的精锐士卒也悍不畏死,各自仗矛朝马超刺过来。
若是寻常人,看见如此密集的矛枪早就已经乱了方寸,可他们此番的对手是马超。
身经百战的马超早就习惯了被包围,见密集的枪矛刺来,他没有丝毫后退的意思,反到身形一晃,主动向文聘贴近。
果然众人担心长矛这玩意守不住误伤文聘,密集如风的攻势稍稍有那一刻的迟疑。
可在战场上这一刻的迟疑就是巨大的破绽。
马超虎吼一声,手上的长矛荡开一缕清波,已经抓住这短暂的空档横扫出去,在申耽和几个士兵的胸口重重划出一道血痕。随即,马超迅速收矛,手中的锐器惊若游龙,这一瞬居然已经破解了文聘申耽的夹击,他出手三招,没有杀死一个士卒,可却搅得城头一片大乱,更多的凉州兵趁机杀了上来。
“休得猖狂!”
文聘又急又气。
他本以为凉州军中没几个步战好手,他也跟关平夸下海口,足以挡住所有人的进攻,
可身为地方主帅的马超居然登着云梯亲自进攻,文聘这才发现自己的武艺远逊于马超,这一战居然已经抵挡不住。
混账东西。
他在心中暗骂一声,眼中露出一丝决绝。
去年的大败,让文聘丧失了统军之权,遭到了曹操的轻视,文聘心中极其痛苦,这一年来醉生梦死,好不容易得到复出的机会,自然不愿意让自己的努力尽数付之东流。
“马超,汝休想再进一步!”
他厉声怒吼,施展平生武艺挺矛朝马超攻去,见马超身法灵活,文聘虚刺其面门,矛头却在半空中突然向下,刺马超大腿。申耽此生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好手,见文聘发狂,他把长矛丢下,换上自己更熟练的钢刀,也是怒吼一声劈马超面门。
两人夹击,马超不慌不忙,他看出申耽虽然武艺高强,但临敌的经验尚少,索性抓住长矛尾端,用力猛地转圈,呼啦啦长锋果然吓得申耽稍稍一停,马超趁机抬腿,准确地一下将文聘拼死刺来的长矛踩在脚下,自己借势一跃而起,猛刺文聘面门。
文聘大喝一声,索性干脆不躲,拔出腰间的钢刀,拼着被马超一矛刺死也得重创马超。
马超见文聘拼命,脸上的冷笑不停,他索性弃矛,身子顺势向前,贴近文聘钢刀时身子一拧,反身撞在文聘怀中,支起铁肘狠狠砸在文聘脸上,又劈手躲过文聘手上的刀。
马超的刀剑之术相当不俗,不逊于自己的枪矛之法,文聘申耽二人拼尽全力,仍旧无法对他造成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倒是二人已经被马超打的各自受伤,被迫稍稍后退,更多的凉州兵登上了城头。
“尔等都是英雄,我不愿杀你们,扔下刀兵投降,我保你不死!”
马超足尖一挑,长矛已经回到了手中,他持矛而立,骄傲之色溢于言表。
他已经看出敌人的武艺远远不如自己,有他一人一矛,凉州兵的攻势根本难以抑制。
很快,他们就能席卷全城,云山已经挡不住了。
·
关平一侧,韩遂也发动了总攻。
一架架云梯登上城楼,韩遂的心腹谋士成公英甚至也登上攻城的云梯,靠近城墙,不断用箭矢招呼着云山军众将。
另一边,韩遂手下头号大将阎行也来了。
巨大的云梯撞在城上,身披重甲的阎行轻轻一跃,沉重的身体咚的一声落下,随即长矛起舞,顷刻间连杀三人,占尽了优势。
关平看见了这位猛将,他提刀在手,冷笑道:
“彦明兄心向朝廷,就是如此吗?”
阎行咬牙道:
“某已经给了将军机会。各为其主,现在无可奈何,将军莫要怪我了。”
“我从没有怪罪过将军。不过将军现在是敌人,今日我若杀了将军,也请将军莫要怪我!”
阎行眼中露出一丝厉色,寒声道:
“能杀了我的人还没生出来。”
阎行虽然不如马超名声显赫,可多年前就是凉州一等一的好手名将,甚至几乎杀死马超。
他挺矛横扫,用的是与马超一模一样的路数,周围的军士立刻被他逼的连连后退,凉州军越来越多,不断爬上城头。
关平却岿然不动。
他甚至没有上前跟阎行斗一斗的意思,看着身披重甲的阎行好整以暇的在乱军中搏杀,关平随手斩杀面前的几个凉州兵,缓缓漫步道城前,远远眺望着远处的韩遂。
韩遂在手下的搀扶下登上了望楼,满意地看着手下的士兵潮水般登上长安城,
他本来已经在幻想城中守军慌张痛苦的模样,可见远处一个少年将军居然平静地目视自己,不禁一愣。
这是何人?
他很快反应过来。
一定是云山,除了云山之外,不可能还有别人。
凉州兵攻势正急,众将潮水般不断地杀上城楼,已经占据了大部分的城墙。
现在云山军虽然也在殊死搏斗,可还是挡不住一点点失去脚下的地盘。
死伤越来越大,韩遂胜利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云山居然还能平静地看着自己,这让韩遂稍稍有些吃惊。
他在做什么?
故弄玄虚?
好啊,我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他猛地转身,厉声怒吼道:
“击鼓,全军出击!”
隆隆的鼓声响起,凉州兵一齐呐喊,哇呀呀地向城头冲去。
关平嘿了一声,双手各提一把钢刀,沿着箭垛不断猛砍,那些想登城的士卒发出一声声的惨叫,不断从城上跌落。
成公英看见关平那张年轻的脸上满是镇定,心中稍有几分不安。
但己方现在占据绝对优势,阎行登城后更是凶猛的宛如一头猛虎,不断吞噬眼前的生灵。
云山虽然勇猛,可他刚才展露出来的一手武艺确实比阎行差了一些,
这样的场面,让成公英都不知道该怎么输。
他抄起长弓,又射中了一个关平麾下的士卒。
刚才连射几箭,成公英的胳膊又酸又痛,只能暂时放下弓箭,轻轻活动胳膊休息,欣赏着中箭的士兵痛苦惨叫的模样。
可这一次他失望了。
那个被自己一箭射中胸口的士兵疼的当即惨叫出来,可他只是后退了一步,便突然猛虎般地一头猛撞上前。
一个凉州军的屯长挥刀猛劈他面门,却仍旧被那士兵拦腰抱住,屯长不断挥刀,焦急地将抓住自己的士兵劈死,可他身边又钻来一个士兵,抓住他将他一把推倒,从长安城高大的城楼上重重摔了下去。
不只是这样。
云山军的死伤越来越大,可他们守城的士兵宛如假人一般,死了一批,立刻又有一批跟上。
前锋的凉州兵刀砍卷、矛折断,堆在城头一时不知所措,被后面源源不断杀来的士兵驱赶着,绝望的从城楼上坠落下去。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不断有人从城上坠落,凉州兵之前占据的区域被云山军的反攻迅速夺回,双方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城下的凉州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依旧是登城,稍稍占据上风,可很快又被夺回,惨叫着从城上坠下。
成公英鬓角冷汗直冒,他似乎终于明白为何云山如此冷静,居然还有闲暇眺望己方军阵。
这一战,双方的目的本来就不同。
韩遂军的目的是逼迫云山投降,或者将其斩杀。
按理说一支精兵死伤超过两成就会开始动摇,死伤超过五成就会彻底大乱。
可战斗到现在,最初在城头坚守的云山军士兵几乎已经全灭,他们却毫不动摇,又补上来了一批。
据情报,他们也有两万多人,如果所有人都如此坚韧不拔,所有人都这般死战到底,那叛军中最强的韩遂军将直接不复存在!
成公英汗流浃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赶紧费劲地从云梯上下来,再奔到望楼上去寻找韩遂。
此刻韩遂也已经看出了情况不对。
敌人越打越多,他在望楼上甚至还能看到不少百姓将重伤的士兵拖走抬走,而后续登城厮杀的士兵中有不少用关中的方言破口大骂,后来操着关中口音的人越来越多,韩遂的心中也开始渐渐慌乱起来。
“都督,不能这样打了!”成公英气急败坏地道,“咱们就算杀光他们又能如何?撤吧!”
韩遂眉头紧锁,极其不甘心的将目光再次投向城头。
他见云山又杀散身边众人,等待凉州军下一波攻城的空档,他又平静地看着自己。
这位纵横多年的老将一阵心悸,叹道:
“好厉害的汉子……告诉孟起,让他……让他先退一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