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纯的追击大败没有让曹操停下追击的脚步,他调兵遣将,准备稳定襄阳江陵之后立刻展开攻击,争取在明年开春之前彻底消灭这个已经伴随自己多年的老对手。
曹操发誓,这一次一定要把刘备全军彻底碾碎,就算是关羽父子,这次他也绝不留情。
调兵遣将、筹措东征的兵员、武器、粮食需要月余的时间,留给刘备和东吴双方的时间都不多了。
抵达夏口后,鲁肃立刻邀请诸葛亮跟他同赴江东与孙权会面商谈结盟之事,除了邀请诸葛亮外,他也邀请了关平同往,准备用关平斩杀曹纯的事迹向东吴群臣证明曹军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这让关平非常欢喜。
对上了。
都对上了。
他记得云珊珊唱到“孙仲谋无决策难以抵挡,东吴的臣武将要战文官要降。鲁子敬到江夏虚实探望,搬请我关坦之过长江同心破曹共作商量”,这鲁肃果然是邀我同往——嗯,除了我暂时还没有取字和同邀军师这点都能一一对应。
不过想来后人也是对史料删繁就简,这么说,只要按照这条路走下去,我们就……
等等,黄四说还有“关公舌战群儒”和“关公借东风”的篇章,之后才是华容道。
嘶,舌战就算了,这借东风可怎么借?
在船上,关平几次想把事情和盘托出,让诸葛亮和鲁肃帮自己参详一下后续该如何。
可转念一想,这次是去江东这龙潭虎穴之地,就算鲁肃没什么别的坏心思,他若是将此事说给他人只怕不妙——毕竟云珊珊的唱词里,东吴可是有不少人想要求和,到后来自己借东风成功,还有徐盛和丁奉两人想要强留自己。
嗯,看来得谨慎观看一阵,不如先向子敬先生套套江东虚实。
“子敬先生,吾……咳咳咳,吾素闻江东徐盛、丁奉大名,不知此二人本事如何?”关平说着,突然发现自己的嗓子有点沙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这几日风餐露宿来回奔波,他已经染上了风寒,这会儿终于是顶不住开始发作,又忍不住连连打喷嚏。
鲁肃颇为自豪地道:
“徐盛徐文向乃柴桑县令,勇冠三军,当年黄祖之子入寇,便是被徐盛所斩。
至于丁奉……嗯,倒是肃孤陋寡闻了。”
关平打了个哈哈,又忍不住连连咳嗽。
诸葛亮伸手搭了搭关平的手腕,皱眉道:
“小将军这几日一路奔波风寒入体,去了江东,还请子敬寻一处为小将军安歇,且养好身子,再见孙将军不迟。”
这年头染病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关平病死江东,鲁肃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忙不迭点头道:
“小将军权且休养,肃定请名医诊治,定保小将军无虞。”
不得不说,鲁肃这个人确实是很对关羽父子的胃口。
他武艺高强,人又豪爽,有眼界还颇为热情,在这样光明磊落的豪杰面前关平还要隐瞒自己去往千年之后的事,这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有劳子敬先生,平惭愧。”关平顺手在怀中摸了摸,掏出一个方盒,小心翼翼地放到鲁肃的手中。
“先生此来辛苦,平别无长物,唯有此物是从汉水中取得,送与先生权做谢礼,还望先生不弃。”
这年代的人普遍相信名山大川各有神灵占据。
之前鲁肃亲眼看见关平从汉水中捞出三八式,还借此击毙曹纯,一直颇为好奇。
只是他知道此物不能扭转乾坤,关平来去匆匆,也未必能尽览江中神妙,还不如佯作不知,日后胜了曹操在做查探。
这会儿见关平竟大方地将水中所得之物送与自己,鲁肃不禁老脸一红。
不愧是关羽之子,果然光明磊落,鲁肃啊鲁肃,你可落了下乘了。
他接过那小盒,立刻闻到一股从未闻过的浓郁香气。
这香气虽比那花草少了些韵味,可闻起来也是说不出的舒服,这盒中羊脂一般的方块更是透出一丝少有的贵气,鲁肃下意识地还以为一块名贵玉石。
“此乃何物?”鲁肃好奇地问。
“这……我在汉水中得见异人,授我饭食,席间觅得此物,想带回来孝敬家父。
家父知我赴江东,又将此物与我,让我送与江东高士。”
这年头经常有人从山中林间寻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孙坚还从水井里捡到过传国玉玺,鲁肃立刻就相信了关平所言。
嗯,待我先尝尝,若是无事,便献给至尊享用。
关平从百步之外击杀曹纯之事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就算说出去,江东群臣也只道是鲁肃编的。
若是将此物送给孙权,告诉他此战已有神明护佑,说不定能坚定其出兵破曹之心。
鲁肃缓缓攥紧拳头,微笑道:
“当年陆公纪在袁术席间怀橘归家献于其母,孝名广播天下,小将军颇有君子之风,鲁肃佩服。
去江东有何事尽管吩咐,肃一定让小将军宾至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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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平身体强壮,这病情也不算太严重,只是被寒风吹得厉害,他的咳嗽一直停不下来,本来有心跟诸葛亮偷偷聊聊,鲁肃又一直以探病为名贴身盯防,连睡觉时都要亲自照顾关平,居然真让关平没半点私下说话的机会。
抵达柴桑,鲁肃又火速招来在岸边等候的柴桑县令徐盛,说军情紧急,自己要赶紧带着诸葛亮去见孙权,而关平患病,得要请神医好好医治。
关平赶紧表示自己的病情不碍事,来江东就是为了保护诸葛亮,岂能因为这点小病就去休养。
可鲁肃坚持要给关平看病,关平心中暗道不好,却又无可奈何。
“军师,我该如何是好?”关平小声焦急地问。
任谁都能看出来,鲁肃这是准备把关平和诸葛亮隔开,防止足智多谋的诸葛亮给关平出谋划策。
就算关平再谨慎,这战事日久,江东若是有心,也能从他身上套出不少东西,牢牢占据孙刘联盟的主导权,如果孙刘联盟不成,也不怕二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诸葛亮倒是一副坦然之色,他在江边瑟瑟冷风中依旧淡定地轻摇羽扇,笑得非常诚恳。
“无妨。”
“啊?”
“呵呵,无妨。家兄便在江东为宾客,另有好友在江东盘桓,绝不会有什么闪失。”
诸葛亮说着,鲁肃也在一边连连颔首:
“小将军且宽心,我江东都是至诚君子,全为两家大事而来。小将军宽心养病,待我等商议联盟之事,再与小将军把盏。”
“不错。”诸葛亮笑得非常憨厚,“江东诸士都是我等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小将军尽可畅所欲言。我不在时,小将军可尽管请江东长者指点。现在两家联手抗曹,也不可有所隐瞒,须知想要以寡敌众,需要两家亲如一家,如臂使指方可。”
鲁肃听得不住地颔首,心道刘备军被逼入绝境,落到曹操手中就是死路一条,听诸葛亮的话音也是全无办法,怕是要劝刘备全军附庸江东。
他连连颔首,不疑有他,关平心中也是万分无奈,笑得格外苦涩。
他极其信任诸葛亮,诸葛亮说能畅所欲言,他也只能咬着嘴唇缓缓颔首,满脸迷茫和不知所措。
诸葛亮清澈的双眸中微微透出一丝坏笑,他当着鲁肃的面缓缓伸头到关平耳边,低声道:
“张允的事情只有大战的时候才能说。”
张允?
关平一怔,随即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表情:
“关平明白。”
鲁肃无声地做了个口型,缓缓默念道:
张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