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说了一会儿话,贺林轩夫夫又带着兄嫂四处转了转。

很多开辟出来的空地还没投入使用,李文斌把计划中的用处说了,语气里满是期待和对未来的憧憬。

最后才又回到竹屋外。

花圃里移植来两三种正在花期的山茶和叫不出名字的野花,还很空荡,但药圃却已经种满了。

这一亩药圃,勾起了李文武年少时的记忆。

曾经京城的家中便有一块药田,他们阿爹每日早晚都要走动一回,总爱带着他们辨识学药理。

他不甚用心,听过便忘,倒不如年纪小的勉之学得多。

李文斌带他们去药田里,说是顺便挑拣些家里寻常用得上的给他们带回去。

贺林轩看时间差不多了,便留他们在这里说话,自己去厨房做午饭了。

这边三人都没问他的去向,等热出了汗来,张河一看日头吓得一拍大腿,“阿弟,阿嫂和你一起去厨房,看我们说的都忘了时间了。”

李文斌本没觉得有什么,闻言脸上陡然升起一股尴尬。

做饭待客,这是夫郎的本分,可他竟完全没想起这一遭来。

反倒是李文武早有计较,这时给张河递了一个眼色,说:“等你想起来诺儿都该饿肚子了。”

张河这时候会过意来,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即打趣地瞧了眼李文斌。

他算是看出来了,家里恐怕一直是弟婿掌厨,否则阿弟怎都习惯成自然了。

李文斌是待不住了,说:“我去厨房看看。”连忙走了。

走出很远,他还能听见阿兄阿嫂的笑声。

张河推了推李文武说:“现在你可没什么好担心的吧。我看,林轩迟早得把勉之的小性子都宠回来不可。”

李文武自然知道自家阿弟以前是什么模样,那还真是不好惹的,不由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掩饰地咳了声,他说:“那也是林轩愿意,我们就别管了。”

等两人相携走来,李文斌正在屋檐下洗碗筷。

张河进了厨房,看到贺林轩坐在矮凳上烧火,还得顾着翻锅,忙撸袖子上前要帮忙。

贺林轩忙阻止,他舍不得夫郎受罪,但也不能让客人动手。

“最后一道菜了,阿嫂快出去吧,厨房里热得很。”

顿了顿,贺林轩又说:“昨晚勉之就数着要给信儿做些好吃的,我想着,阿兄阿嫂都吃过他做的饭菜,总该尝尝我的手艺。好说歹说才讨来这个机会,阿嫂就让我在你们面前多表现表现吧。”

他这话说得,不仅是兄嫂两人,连屋外自感无地自容的李文斌都听笑了。

饭菜出锅,贺林轩让夫郎把桌子摆到堂屋里,又高声喊诺儿。

这孩子不知道带他阿兄猫在哪里,这一早上就没见着人影。

没一会儿,诺儿拉着他阿兄跑过来。

阿父!

诺儿张口,无声地喊——在夫夫俩的努力下,诺儿手忙的时候就会张口说了,哪怕没有声音。

他一下抱住了贺林轩的腿,小脸红扑扑的,一脑门的汗。

李信也是一样,可见是玩疯了。

贺林轩忙抱起他,朝张河说:“阿嫂,你帮忙摆上,我先带这两只皮猴去洗把脸。”

“哎,你去吧,这里有我呢。”

张河连忙应了。

贺林轩先给李信端了水,才又打来水给诺儿擦汗。

“这一早上都做什么了,你都快成泥猴了。”

说着,又拍了拍儿子衣服上的土。

诺儿踢了踢脚,兴奋地比划。

和阿兄踢球,我进了六个球呢,阿兄一个都没进!

贺林轩笑出声,捏捏他的小鼻子,“瞧把你能耐的。”

诺儿一直在说自己早上带阿兄做的事,小手都停不下来,等阿父给他擦背上的汗水转过身的时候才停住。

这时候,换作贺林轩和他说午饭吃什么,诺儿一听就扭头,眨着大眼睛,张口:

是伯么和阿爹做的吗?

贺林轩噗嗤一声乐了,赶忙又摆正了表情,拍拍他的小屁股说:“这话可不能被他们听见,伯么和阿爹要伤心的。”

诺儿严肃点头。

父子俩一直说着话,李信在一边看得很是眼热。

诺儿一点没察觉自己给小兄长带来的伤害。

那奶羊和后院里的鸡兔就不说了,诺儿还主要说了他教阿父学书的事,还给他看了他阿父给他做的许多玩具。

他从没见过的竹蜻蜓,蹴鞠球,还有竹子编成的十二生肖,能让人骑坐在上面的木马……

更重要的是疼他的会做好吃的阿父。

很少享受父子温情的李信都要羡慕坏了。

用皂角仔细地给两个孩子洗了手,贺林轩让他们先去堂屋,自己也简单擦洗了一下。

等他回来,饭菜已经摆放好了。

五菜一汤,两道是用兄嫂带来的蔬菜清炒的,油碧爽口。

两尾红烧鱼装了满盘,鱼身完好,酸甜的香味很是馋人。

一大盘油焖兔肉,再有一份肉沫蒸蛋,中间一锅鸡汤,黄澄澄的汤水,一整只肉质肥美的野鸡盘踞其中。

单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那诱人的香味更是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他们早已迫不及待,就等着一家之主落座先动筷子呢。

贺林轩不讲究这些规矩,招呼他们先吃着,自己把诺儿抱到腿上先戴上一条小围嘴。

——他今天穿了阿爹给他做的新衣,贺林轩都舍不得那上头沾上油渍。

而后就让诺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自己吃,并不需要喂他。

给两个孩子盛了汤,贺林轩边搅动勺子散热,边招呼:“阿兄,阿嫂,你们也先喝碗汤暖暖胃,早上就熬着了。”

贺林轩来到这里,最满意的就是原滋原味的野味。

可口鲜嫩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不担心注射过什么可怕的东西。

而这些在现代可以称之为顶级食材的野物,也让贺林轩的厨艺增色不少。

李文武一家吃了第一口,眼睛都瞪大了。

上次贺林轩在李家做的早饭简单,完全看不出厨艺这般精通!

贺林轩又给小夫郎盛了一碗汤,回头看见李信已经迫不及待地喝起来,诺儿也有样学样,忙拦住了:“当心烫,先吹一吹再喝。”

李信点头,但还是没忍住喝起来。

——太好喝了,根本等不了!

他年纪大些倒没关系,贺林轩主要是怕诺儿烫伤肠胃。

见小娃娃听话他也不多说了,转而将鸡腿撕下来放进孩子的碗里凉着,免得烫了嘴。

贺林轩这才端起自己的饭碗,先给夫郎夹了一筷子香菇,和他说:“蘑菇都窝在鸡肉下面,小心烫。”

李文斌口味偏淡,贺林轩热衷于发现他的喜好,很快就知道夫郎对于各种菌菇情有独钟,今天熬汤的时候特意多放了些。

李文斌也给他夹,“你也吃。”

贺林轩含笑点头,招呼了兄嫂,又对两个孩子说:“慢些吃,吃太快肚子很快就饱了,这一桌子的菜怎么办?”

李信深以为然,果然放慢了速度。

诺儿正是最爱模仿的年纪,见状,吃相也变得秀气起来。

贺林轩看得直笑,时不时给诺儿夹一些放的远的。

这顿饭说的话不多,实在是贺林轩的好厨艺征服了他们的味蕾,吃着都顾不上说话了。

不过李文斌和兄嫂的胃口都不大,也知道适可而止,相继放下筷子。

李文斌让贺林轩吃自己的,接手给诺儿挑鱼刺。

张河捧着碗喝鸡汤,看诺儿吃的津津有味,不由笑道:“这臭小子,难怪那天吃我做的鱼跟喂他□□似得。原来啊,小嘴儿早被人养刁了。”

诺儿眨眨眼,一副听不懂的模样。

张河当即笑开了,“这小鬼头,越来越聪明了。”

李文斌就在一边告状,“还不都是学他阿父的,就知道装相。”

诺儿看向阿父,贺林轩朝他耸耸肩,说:“你阿爹就是咱们家的道理,他说的都对。”

诺儿都咯咯地笑起来,更别说张河他们了。

吃了饭,李文斌再不肯让贺林轩动手,快手快脚地和张河收拾了桌子。

叔嫂两个结伴到了厨房外的水缸边洗碗,张河还直朝李文斌挤眼睛,“你们父子俩吃了我这么久的饭菜,才几天就被别人养刁了舌头。”

李文斌看他戏谑的模样,耳朵都红透了。

但总不能说贺林轩自己喜欢做这些,便捡着话说:“林轩的厨艺好,我哪敢献丑。就是他做饭讲究多,我跟他学了这么久,还没学到一成呢。”

贺林轩上山打猎或去镇上的那几天,就是他在家做饭。

别说诺儿是什么反应了,就连他自己都只是勉强着才能入口。

张河听了深以为然,感慨道:“吃了今天这顿,信儿他们爷俩恐怕要念很久了。别是也嫌弃我的厨艺,不然我可没处拜师。”

李文斌抿嘴直笑。

贺林轩和李文武则在竹屋外竹凳上坐着。

矮桌上摆了酒,用小竹杯装了,兄婿俩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说着话。

叔嫂两人远远就听见李文武的笑声,走过来一问,原来正说着诺儿的糗事呢。

李文斌听了也笑,那天诺儿第一次坐上摇椅,很不老实,结果椅子晃动起来,他站不稳脚跟,吓得都哭起来。

“我要去抱他,林轩还不让,没一会儿他自己得了趣,眼睛还挂着泪呢就笑成了小傻子。”

当时李文斌真不知该笑,还是该说他顽皮。

而贺林轩告诉他:“很多乐趣都要他自己去发现,就像很多挫折也要他自己去经历,这样才有意思。我们别拦着他,勉之也别担心,我一直看着他呢。”

他还说,欢笑和泪水,都是每个孩子最初时候最宝贵的东西,缺一不可。

李文斌现在想来还觉得感慨。

张河则说起旁的。

“阿弟,林轩,打从三天前里长就家家户户喊了人去山溪提水。”

“听村里老人说是今年年景不好,看样子要旱上好些时候,才要备着浇灌用的水呢。我想着,这天气一热,山里头也不太平,你们俩得心里有数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