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72章

陈央和陆绵都记不清,他们到底是怎样从楼下沙发一路纠缠到楼上床上的,谁帮谁脱的衣服,谁又比谁多种了几颗草莓。

唯一有印象的,只有充斥耳边的急促呼吸和擂鼓宣天的心跳。

生猛之势,如山洪海啸,暴雨狂风,一发不可收拾……

陆绵看似强悍无敌,骁勇善战,可等真正上了战场,直面陈央最真实凛冽的渴望,又毫无气节地丢盔弃甲,举手投降。

陈央才试探性地碰了一下?,她就疼得嗷嗷叫,蹬腿撂挑子:“疼疼疼,算了算了,不来了!”

陈央气结:“……哪有你这样的?”

她一点也不顾及形象,准备从陈央身下?钻个空子落荒而逃,结果刚刚有点小动作就被狠狠按回?了沙发上。

被陈央一击即中,她输得有点狼狈,手脚并用的胡乱挠空气,并恼羞成怒的威胁:“陈央,我可是有身手的人,你再不放开待会儿别怪我伤了你!”

陈央也被她气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点火撩sao的是她,现在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也?是她,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虽然手上力道有些狠,但还是勉强和颜悦色的教育她:“做事不能半途而废,陆绵。”

他将双臂撑在陆绵的脸侧,气息微喘,脸上有隐忍着的难堪。

与陆绵对视几秒,忽然也学着她刚才的招数,俯首下?来,咬住她的耳垂,含含糊糊的抱怨:“从小就这样,总归要你受点教训才长记性。”

陆绵只觉后背一阵电流,从尾椎骨处直接窜到了头皮。

之后的意识,就有些朦胧涣散了。

男人在这种事情上,总有无师自通的天赋。

陆绵只觉陈央一会儿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一会儿又觉得自五岁认识他以来,头一次见他这么狠,这么凶。

这么情难自抑,温柔又疯狂……

而她像飘在海面的小船,荡在枝头的秋千,随着风浪浮浮沉沉,悸动眩晕。

飘了很久以后,她在某一刻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慢慢适应了这个频率,并开始从中得到一些乐趣。于是她从拒绝变成欣然接受。

又过了一会儿,越发游刃有余。

再后来,还学会了反客为主……

胡闹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陈央却很早就起了床。

他起来给陆绵煲了一锅营养粥,粥煲好的时候,天还没有亮。

他轻手轻脚地上楼,陆绵睡得很沉,他弯腰在她额头轻啄了一口,然后给她留了张纸条,让她起来记得喝粥。

接着他又下?了楼,换上白衬衫,穿上一套很正式的西装,再把前几天从国外带回来的那包资料清点好,装进一个大的背包里,最后背着包出了门。

坐车到陆绵家,途中用了四十多分钟,等站到她家门口,陈央抬腕看了下?手表,正好六点半。

陈央估摸着这时候二老还没起床,也?没敲门,靠在门口楼梯扶手边等着。

深冬的清晨格外的冷,陈央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脚都快冻僵了的时候,陆家的大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了。

七点三十五分,陆清河准时出门买早点,一开门,陈央立即从扶手上直起身子,站得笔直,恭敬地叫了声:“陆叔叔。”

陆清河大清早陡然被门口站着的人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往屋里退了一步,等看清是他,又一脸诧异:“央央?”

他很细心地发现陈央通红的鼻尖,犹疑的问:“在门口站很久了?”

“没有。”

陈央把手里的补品礼盒换了只手,笑?着说:“我也?才刚到。”

他一身西装,穿得本来就薄,这副冷得都快跺脚的样子,陆清河自然不信他的话,责备道:“你这傻孩子,怎么也?不知道敲门,快进屋暖和暖和。”

他一边说,一边把陈央往屋里迎,然后对着卫生间的方向喊:“他静姨,央央过来了。”

话音还没落,刘静伸了个脑袋出来,嘴里的泡沫还没来得及吐掉,嗯嗯啊啊地指手画脚,意思是让他自己先坐会儿。

陈央点点头,放下礼物,把身后的背包取下?来,笔挺端正地坐在沙发上,严阵以待。

差不多等了十来分钟,刘静梳洗妥当,才走了出来。一出来,就骂陆清河:“怎么也?不知道给孩子炮杯茶啊?”

陈央忙站起来说不用,同时,陆清河指了下?厨房:“没听到正烧水呢吗?”

刘静扬起的眉梢松下来,转头又跟陈央说:“央央,这么早过来还没吃早饭吧,你叔熬了粥,待会让他去买点油条汤包什么的,你跟我们一起吃。”

“静姨陆叔,你们都别忙活了,我之所以这么早来,是有很重要的事跟二老说。”

刘静发现他一会坐下?,说一句话又站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很紧张,又很怯懦,一副犯了什么大错的样子。

而且大冬天的,他这一身白衬衫黑西装的,过分正式的穿着,怎么看着那么像是要去结婚的呢?

他说得郑重其事,刘静和陆清河互换了下?眼神,知道他八成是为了陆绵来的。

对此,刘静似乎也?早有了心里准备,也?不多说什么,在陈央面前坐下?来,深吸了口气道:“我知道你迟早得来。”

正在此时,水烧开了,陆清河赶紧去泡了杯茶,塞到陈央手里:“来,暖暖手。”

陈央又一下?站了起来,甚至要弯腰鞠躬了:“谢谢陆叔。”

刘静太后老佛爷似的靠在沙发里,不动声色地观察陈央进屋后一系列的表现,砸吧着嘴,终于看出了某些端倪。

为了应证自己的猜测,她视线假装不经意地朝陈央脖子上扫了扫。

这一扫,不得了!

这傻小子,怕也?是第一次经历那种事,知道脖子上的印子难为情,衣领能盖住的就盖得严实,盖不住的,居然都贴上了创口贴。

“……”

这不更加欲盖弥彰么。

刘静抚额,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有点想笑,又有点难过惆怅。

儿大不由娘,女大不中留。

算了算了,她也懒得瞎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想通这一点,她抬头看着陈央,突然开门见山,出其不意的问了一句:“陆绵昨晚在你那儿过夜的?”

陈央:“!!!”

她实在问得太突然了,陈央差一点没拿稳手里的杯子。

然后几乎是哆嗦着把茶杯又放回到了面前的茶几上,才胆怯地瞟了一眼刘静,迟疑地点了下?头:“……是。”

刘静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又问:“你们睡一起?”

“…………”

陈央沉默了三秒,涨红了脸,又羞愧,又难为情,还有点害怕,站在那里把头放得很低,再次点了下?头:“是!”

他这幅犯罪认错的样子,居然和陆绵小时候有点像。

八成是见得多了,有样学样。

刘静作为过来人,已经猜出来个大概了,闲适地往沙发后面靠,语气不温不火地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陈央又在原地站了几秒钟,就在刘静快要不耐烦的时候,他才缓缓转身,弯腰把沙发上的背包抱起来,拉开拉链,将里面的资料拿出来一一摆开放在茶几上。

然后按照顺序一个个介绍:“这是我个人卡近半年来的流水,二老可以看一下?,每月进账金额几乎都没下?过六位数。”

“我在国外有两套房,上次回去已经脱手了一套,另一套我爸妈在住着,这是房子资料,现在我打算在国内安定下?来,所以最近也?在关注本市的一些好楼盘,等看到合适的,第一时间全款付清……”

他说了很多,刘静一直面无表情的听着,中间几次陆清河想说些什么,都被她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见此情景,陈央越说越没底气,说到最后一项,他额头都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是我这几年写的几本书。”

他很不自信地拍了拍那堆成一摞的书,紧张地舔了下?唇说:“这也?是我目前所有的经济来源,我成绩还算不错,差不多每一本都签了影视版权,其他动漫游戏的版权也?都陆续在签……”

说到这儿,似乎又怕刘静担忧其他的,又立刻说道:“我现在还年轻,脑子里故事也?多,应该还能写很久,我不会偷懒,会不停的写?下?去,就算陆绵不想再工作了,我也?能养她到老的!”

揭完自己全部家当,刘静还是无动于衷的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安静的,高深莫测的盯着他。

陈央微喘着气,咽了咽嗓子,一咬牙,这次直视着刘静说:“我知道您担心的是什么,确实,即使我的病治好了,我依然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会不会还是个短命鬼……”

“傻孩子,大清早说什么胡话呢?”陆清河终于忍不住,插了句嘴,这次刘静没再拦着。

陈央不管不顾了,情绪激动而迫切的表示:“我只能说,在没有喜欢她之前,我从没在意过要不要做手术,能活多久,直到喜欢上陆绵之后,我仿佛才有了知觉,才渴望生命,发了疯的想活着。”

“我是不能保证一定会跟她白头偕老,但是我可以拿命保证的是,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一定不会停止爱她!”

说到后来,他眼眶通红,眼里有股隐隐的热意往上涌,他强压下?哽咽的冲动,突然在刘静和陆清河面前跪了下?来,诚恳而铿锵的表示:“陆绵我是娶定了,我恳求二老,能放心的把她交给我……”

他把该说的说完,三个人之间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陆清河心里虽是向着陈央的,但刘静这边不点头,他也?不敢擅自开腔。

直到许久之后,刘静那边才长长叹了口气,有些欣慰又怅然若失的说:“看着你,我就想起你们小时候……”

“想起陆绵成天给我惹麻烦,不是惹老师生气,就是和同学打架,而你总是不喜欢说话,又瘦又小,缩在又大又蓬的羽绒服里,安静乖巧,怪惹人疼。”

她笑了笑?,陷入更深的回?忆:“你那么不喜欢说话,却喜欢跟着陆绵这个聒噪精。她考试考砸了,你帮她瞒着;她和别人打架,你帮忙拿书包。有点不分对错就毫不犹豫的站在她那边。”

她从沙发上缓缓站起来,将陈央扶起来,略带歉意的说:“央央,之前是静姨钻牛角尖了,静姨对不住你。”

“后来夜深人静,我也?想了很多,你们一起走过来,十几二十年的感情我是看在眼里的,如果连你我都不放心的话,那把陆绵交给谁我都不会放心的!”

陆绵这一觉睡得太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

一起床就看到陈央留在床头柜上的纸条,寥寥数字,即使什么都没说,陆绵也第一时间猜到了他去了哪里。

她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连洗漱都来不及,跑到玄关套上鞋,然后疯了一般拉开门。

呼啦一下?。

她甚至都没时间抬眼睛,门一开,整个人就落入了一个冷飕飕的怀抱里。

反应迟钝了数秒,她木桩一样任由那个人将她紧紧搂着。

好半晌,她似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一般,担忧而又惶恐的问:“我妈是不是欺负你了?”

不等他回?答,她立刻警告道:“不管我妈说了什么,咱俩昨晚都那样了,你是个男人,做人做事都要有担……”

“静姨劝我们今天就把证领了!”

陆绵呛了一口:“……当。”

陈央把冰凉的鼻尖伸到她的颈窝里蹭了蹭,笑?出了声,又说:“不过,我拒绝了!”

陆绵:“???”

她唰一下?从他怀里跳出来,眉梢立刻就提了起来:“陈央,你什么意思?”

陈央也不急,笑?眯眯的看着她,一直到陆绵被他盯着想起来早上没有刷牙洗脸,有点想躲的时候,他才突然十分正式地单膝跪了下?来。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晶莹璀璨的钻石戒指。

钻不算大,但款式经典耐看。

他把戒指从盒子里取出来,娓娓说道:“这枚戒指买的很早,那时候还在国外,很多年没见过你,尺寸都是自己瞎估算的,也?不知道你戴着合不合适。”

似乎想起当时的情形,他有些腼腆的想笑:“那是我写?作挣来的第一笔稿费,整整三万块,当时把钱拿到手也?不知怎么了,目的非常明确的,就想去买戒指。”

“我那时候还在住院,不能走路,每天中午的时候,我妈都会回?一趟家,那天趁着她回家,我买通了几个病友,合伙把我从医院里‘偷’了出来,然后其中一个病友开车,几个人一起去商场买的。”

不知什么时候,他眼中有泪,但眼神澄澈清明,坚定不移:“我当时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见你,我只知道,我很爱陆绵,我非常非常想娶她。”

“从很久以前,到后来生死徘徊的时候,一直在想!”

陆绵早在明白他此刻在干什么的时候,就已经捂着嘴哭了。

听着他的描述,觉得那是一场痛苦艰难又欣慰有趣的冒险,她又哭又笑,还骂陈央是傻瓜。

陈央将戒指套上她的无名指,惊喜的发现,尺寸不大不小,居然刚刚好。

“看!”陆绵把戴好戒指的手指晃了晃,擦掉眼泪得意兴奋的说:“我注定是要嫁给你的!”

她把陈央从地上拉起来,然后紧紧抱住他,孩子气的催促:“现在可以去领证了吗?”

陆绵回屋洗漱好,穿了件喜庆的酒红色大衣,化了个淡妆,挽着陈央神采飞扬的出门。

陈央低头,睨了一眼她那也缠满创口贴的脖子,无声扯了下?嘴角。

昨晚下?了一场大雪,但是今天天气非常好,和很多年前,他第一次见到陆绵那天的天气一样。

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她蹦蹦跳跳的,如同一束阳光,照进他凛冽荒芜的心里,不仅教会他怎样活着,也?教会了他怎样去爱一个人。

更让他明白,深深的情话,要懂得浅浅的说,长长的旅途,要学会慢慢的走。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这里就算完了,后面还有个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