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兑现承诺,陆绵从陈央那里?回来后,几乎大部分的时间都泡在题海里?,还在某个周末去书店买了一大堆练习试卷,一边看?陈央的笔记一边相应的做题巩固。
遇到不懂的,就在QQ上问他,或者直接开视频让他更详尽的解说。
学习向来是件枯燥乏味的事,陆绵为了防止自?己半途而废,写了张‘考大学,嫁陈央’的纸条贴在房间的墙上来激励自?己。
不过贴完也?就独自?欣赏了几分钟,又?灰溜溜的把那个明?目张胆的‘嫁’字给涂了。
刘静随时有进她房间的可能,这要是被她看?到了,还不得就地处决了她?
后来有次,刘静给她收拾房间,擦桌子的时候还真就注意到了墙上的纸条,以?及被她涂成黑煤球一般的那团。
她回头?问躺床上的陆绵:“你这写的什么陈央啊,怎么还给涂掉了?”
陆绵抬了下脑袋,状似漫不经心的“哦”了声,脑子里?转了转,随口?说:“超字。”
考大学,超陈央?
“……”
刘静嘴角抽了抽,无语地睨着她:“这人要是不知天高?地厚起来,还真什么话都敢说。”
陆绵听到她的嘀咕,又?把头?抬起来,略微不满道:“我后来也?觉得不好?意思,这不就涂掉了嘛!”
刘静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不过想起最近她成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做题,也?不知道又?是哪根筋突然抽风了。
她把视线又?转回到墙上的那张纸条上,盯着前面的三个字,纳闷着问她:“你出门玩了一趟回来怎么就变了个人似的,居然知道学习了,还把考大学这种我做梦都不敢指望的目标贴到了墙上……”
走到床边,她摸了摸陆绵的额头?,故意逗她:“不是中邪了吧?”
“哎呀,够了吧?”
陆绵恼怒地挥开刘静的手,对于亲妈不重视她的‘洗心革面’表示很愤懑。
在床上耍无赖般滚了几下,然后极为认真的对刘静说:“我是真的打算好?好?学习了。”
她定定看?着刘静,很严肃的说:“而且也?深思熟虑过,明?年高?考,我打算考警校!”
“警校?”
刘静错愕了一秒,抬眼看?到陆绵一本正经,态度前所未有的端正,下意识的,她也?跟着敛了笑意,认真思索了下,然后颇为担忧道:“听说考警校政审很严格的。”
“就咱小区15栋李阿姨的儿子,去年也?是要考警校的,结果好?像是以?前打架被拘留过,政审就没通过,不让考了。”
关于这方面的种种,陆绵这段时间也?上网查过不少,安慰性的说:“是很严,但只要考生?以?及家庭社?会背景清楚,基本没什么大问题,咱家世代良民,清清白白,这一点是不用?担心的。”
“至于身体体能方面。”她拍了拍胳膊,一脸骄傲,“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面试、体检、体能测试这些,都不用?担心,照她这语气,仿佛考个警校犹如探囊取物?,志在必得。
刘静不以?为然瞥了眼三两句就开始盲目自?信的玩意儿,适时当?头?浇了盆冷水——
“别的我的确不怎么担心,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怕你脑子不行,文化课根本达不到招生?军检线,半路就嗝屁了。”
陆绵:“…………”
知女莫若母,刘静女士这一针见血,犀利得有些过分。
陆绵满腔的自?信骄傲瞬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的气球,‘噗’的一声漏了气。
…
今年的春节,因为陈央一家的缺席,陆家四口?都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特别是将近年三十那几天,陆清河无论是贴春联还是扫扬尘,或者是包饺子,都要不停的念叨:“哎,老陈一家不在真没意思,这年过的太冷清了。”
好?不容易到了大年三十晚上,刚吃过年夜饭,陆清河夫妇就各自?抱着手机和陈思远夫妻八卦寒暄个没完。
小胖子陆锦趴在窗口?艳羡地看?着外面,夜空里?不时炸开绚丽夺目的烟花。
他恹恹的表示:“哎,今年陈央哥哥不在,都没人陪我放烟花了。”
陆绵低头?看?着手机,刚看?完陈央发来的新年祝福短信。
他在最后一句说:【很遗憾,今年不能陪你过新年,但一想到以?后的年年岁岁都能站在你身边,陪你辞旧迎新,日月更迭,又?觉得现在这点遗憾也?不是苦涩的。】
陆绵噙着笑,发现陈央最近说话真是越来越甜了,一抬头?又?听到小陆锦的感?慨,难得有了那么点爱幼之心,慷慨的一招手,朝陆锦说:“小胖子,走,姐陪你下去放烟花。”
往年的时候,年三十的晚上吃过年夜饭,陈央和他们总喜欢来小区楼下那块空地上放各式各样的烟花。
陆锦胆子小,不敢点火,一般都是陈央帮着他点,今年陈央不在,陆绵大发慈悲的顶了他的职。
她一边给陈央拨了个电话,一边半蹲着把引火线点燃。
当?地上的烟花‘噗嗤噗嗤’有火星冒出来的时候,陈央清润的声音正好?从听筒里?传了过来。
“陆绵,新年快乐啊!”
他说完这句,一颗流火从地上的炮仗里?直接窜上半空,接着响亮的‘噼啪’一声,在漆黑的夜空里?炸出五颜六色的花火。
他声音里?带着很明?显雀跃的情绪,说的话似乎都含着笑意,陆绵抬头?盯着接二连三在头?顶绽放的璀璨,也?跟着笑了起来。
“什么事这么高?兴,因为过年吗?”
不远处的陆锦又?在地上摆好?新一轮的炮仗,举手兴奋的跟陆绵建议:“姐,我们接下来放‘窜天猴’吧?”
陈央听到了他的声音,问:“你们在放烟花?”
“嗯。”
陆绵朝陆锦无声的点头?表示同意,又?对着手机说:“你不在就没人给这小子点火了,他趴窗户那里?伤感?了很久,我一时同情心泛滥就陪他下来了。”
陈央在那头?笑出了声,轻轻浅浅的,像是贴在人的耳朵心里?。
陆绵神情一顿,听到这样的笑声下意识缩起脖子,脸颊莫名其妙的红了。
才说了几句话,发现他已经笑了好?几次,似乎是真的心情非常好?,陆绵不禁又?问了句:“什么事这么开心呀?”
那边忽然沉默了两秒,仿佛是在酝酿某种情绪,然后才安静沉缓的说:“晚上吃年夜饭的时候,我们一家人聊了很多……”
“似乎这么多年以?来,我们三个都没有像今晚这样气氛和谐的坐下来坦诚交谈过。”
陆绵点点头?,也?跟着欣慰。
她能感?觉到陈央倾诉的欲.望,也?没说话,继续安安静静的听着。
陈央开始变得啰嗦起来,絮絮叨叨将他们聊天的内容很详细的告诉陆绵。
陆绵从未见过他如此聒噪,像个幼稚的小学生?一样,向小伙伴分享他为之骄傲和愉悦的小心事。
有点无法?言喻的可爱!
“所以?最后……我妈终于同意了给我手术的事情。”
听到这句,陆绵愣了下,不敢置信的问:“真的?”
“嗯,真的。”
陈央很高?兴的说:“她说年后等开学就去给我办休学手续,办好?就走。”
“办好?就走……”陆绵眨了眨眼,将他的话消化了好?几秒,才从中提炼出重点:“那也?就十几天时间了?”
不等那头?回答,她兀自?掰着手指头?确认了一遍:“真的只有十几天了,半个月都不到。”
“……”她突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么好?。
从道理上讲是件应该值得高?兴,为之雀跃的事,然而她不敢告诉陈央,当?她算清日子的那一刻,心里?最真实最深刻的感?受并不是欣喜。
她自?然是支持陈央手术,并且希望越早越好?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只是当?离别真的一点一点,在她心里?有了个从模糊到逐渐清晰的轮廓,她木讷迟钝的感?官里?,终于后知后觉地有了疼痛感?。
即便是隔着电话,陈央也?能察觉到她的低落慌张。
他笑了笑,故作轻松的安慰她:“没事儿,很快就回来了。”
然而效果甚微,陆绵的心思反倒越来越沉重,窜出来的茫然彷徨让她越发没了安全感?。
“要不我也?休学吧?”
她重重咬了下唇,突然提议,似乎觉得有了这么一个责任牵绊,就能确保他早去早回的决心。
这样也?能让自?己更安心,于是更加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略微兴奋的说:“我也?休学,等你回来一起高?考,咱俩打小什么都是一起,我不喜欢只有我一个人。”
“绝对不行!”
陈央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又?体谅她的心情,不想说些过于严厉的话,就半开着玩笑调侃她:“就你这顽劣的性子,休学一年连校门在哪估计都记不得了,还等我一起高?考呢?”
“我……”
陆绵刚要反驳,他压根不给机会的打断:“你有没有认真看?我给你写的那些笔记?”
“那可都是我抱病熬夜给你写的,总得让它有点价值吧?”
陆绵不甘地抿抿唇,她就知道他不会答应的,也?知道要讲道理,自?己总也?说不过他。
可她心里?害怕极了,却又?不敢直白地告诉他。
有点想哭,又?觉得在这样的日子里?,在他说要去手术的时候肯定是不吉利的,便将鼻尖的那股酸涩硬生?生?憋在嗓子眼儿里?,哽得喉咙直发硬。
她抬起衣袖抹了把湿漉漉的脸颊,像个小孩,幼稚的跟他要保证:“那你发誓,你一定要回来。”
顿了一秒,又?改口?补充:“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回来!”
陈央握着手机,沉默了许久都没有回应。
就在陆绵等不到肯定,暴脾气又?要上头?的时候,他突然在那边很郑重的叫了她一声。
“陆绵。”
他又?轻又?缓的声音,就贴在她的耳边,告诉她:“那十几本笔记,我从决定要做手术的那天就开始写,写了很久,一笔一画,写的都是想你和喜欢。”
“你懂吗?”
他的声音更低,然而语气却异常坚定。
“跟你说句实话……”
“对于你,我从未想过放手,也?绝不可能放手。”
“到死都不!”
“我有这么可怕的决心,所以?啊,怎么可能不回来?”
这是陆绵听陈央说过最狠厉,最阴暗的话,也?是后来,苦守绝望的岁月里?最致命诱人的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啊~~下一章终于可以写他们成年以后了,欢呼!
因为家里那位真病娇住院了,这段时间都是待在医院里的,所以原本就佛的更新更佛了,不过放心,这个夏天肯定能把故事写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