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醒灵根?祝千灵懵。
程安反应极快,“梁公子意思是,有东西要抢她灵根?”
灵根还可以抢?
祝千灵困惑看向轮椅上的少年。
他安安静静的样子可真好看,像放大版的bjd娃娃,那种摆放在橱窗里精致昂贵的换装娃娃。
祝千灵感慨着瞧见梁颂年眉心微蹙,内心不由跟着揪起,换装娃娃活过来了!
梁颂年旧疾忽而发作,血液里若细针游走,他凝神压下,但争先恐后涌上喉间的刺痛感使得他低声轻咳,血腥味难以压制蔓延齿间。
确是传言中命不久矣的病弱模样。
祝千灵清清楚楚瞧见梁颂年唇线间多出几抹朱红,眼瞳不由微微放大。
梁颂年生得极好看,又是观音扮相,本该是庄重神圣,直到这一刻之前他也确是端坐高台貌似仙人。
但……咳血理应是多添几分苍白病弱,祝千灵看到的却是唇瓣上绯糜之色,甚是惑人。
她不经咽咽口水……
在场谁不是耳力非常,梁颂年诧异抬眸看向自己亦呆呆住的祝千灵。
灯在高阁,影在脚下。
他见网下黄花鱼表情瞬息万变。
梁颂年长睫轻轻一眨,眼中诧异之色顷刻恢复如常,只嘴角缓缓地、细微地向上弯。
张洛商兴致勃勃看向好友程安,内心得意极,这下明白了吧?他为什么总惦记着梁颂年!
没人能抵挡梁颂年那副漂亮皮囊。
闪瞎狗眼的小千金也不例外……
即便罩着白纱依然能闪瞎狗眼的祝千灵瞧见张洛商好夸张挑眉,她内心发誓,富贵不能淫男色于她如浮云。
她真只是恰好分泌唾液……是人体正常生理反应。
苍天可证!食色性也,美色不如美食!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她的灵魂是绿色!是金色!是和谐色!
唯恐半点瑟瑟。
她只是在那一刻脑海中一瞬想起炎炎盛夏傍晚时分,孤儿院食堂配滚粥的生姜!
沾白砂糖又辣又甜又爽口的腌姜!
谁能拒绝一口姜呢?
正是彼此沉默,祝千灵脚底板传来轻微震感,咚咚咚……
她循声扭头看去,只见昏暗中走出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
步步砰砰砰叩响青石板,威严震慑直叩人心。
在场之人目光皆齐齐望去,独梁颂年视线移落至祝千灵腰间垂挂的红宝石香囊。
香囊样式为白色胖头猫,样貌甚是……抽象,两只颜色不一的猫爪子捏着一对大胖金鱼,像是炫耀,圆鼓鼓的猫眼又憨又得意……
祝千灵歪头一瞧,认出是今日打头游神的金刚。
长得非常大块头,是上辈子那会儿流行的双开门,和印象中眉清目秀的和尚一点儿不一样。
非常非常不一样,简直是行走间腰腹、双腿充满野性气息。
一头披着人皮……傲慢凶狠蓄势待发的丛林野兽。
骇人!
来人赤脚从树荫中稳步走过来,视线毫不掩饰直直锁定祝千灵。
他打量的视线如此不加掩饰,换作其他脸皮薄的小姑娘或早羞红脸蛋,但祝千灵丝毫不受影响。
她只是奇怪自己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不要用这种火眼金睛打量白骨精的挑剔目光看她。
她皮囊之下白骨原型不过是条爱撒钱爱做善事并且爱留名的咸鱼。
祝千灵坦坦荡荡回视金刚,眼前视线忽而暗下,是程安往前一步挡在她身前隔开那直勾勾的视线。
祝千灵怎么可能害怕呢?她垫脚从程安身后歪头探出一双眼睛。
她寻思这个赤脚金刚有几分熟悉。
但梁颂年顺着长长的宫绦流苏穗带,垂眼看着白纱内踮起的靴子,唇边笑意收敛。
那野兽金刚倒是见程安这护小鸡仔般的举动,古怪一笑。
这一笑可把张洛商吓坏了,心里发毛。
若说同辈中最心善好话说的是梁颂年,眼前这个面相凶狠的佛修弟子绝对是最心狠手辣的存在。
然而正是这性情截然相反的两人关系匪浅。
想到此处,张洛商不由悄悄将目光移到梁颂年身上,内心无数次感慨,能和第一悍匪金刚关系匪浅……梁颂年果然秉性最亲和善良!
此刻,梁颂年余光是曳动的纯白头纱,头纱内橙黄衣袂鲜明,他未抬眼,直到那双踮起的靴子落地,他温和出声:“迦楼师兄。”
迦楼顷刻明白梁颂年语气中的警告,眉梢轻挑,视线于在场几人之间来回转一圈,唇角勾起,府身拎地上被金线团成球的黑猫。
隐匿气息装死已久的黑猫喵得立即炸毛,划拉着前爪,发出尖锐惊恐叫声冲祝千灵方向拼命挣扎。
那声音听得祝千灵万分惊骇,内心似涌过什么,可不过眨眼间黑猫已然被塞进和尚袈裟内。
婴孩戚戚般的猫叫声戛然而止,一片诡异寂静。
祝千灵眨眨眼,咦?竟然真的莫名其妙有一颗眼泪落下来?难怪梁颂年刚刚以为她哭来着。
她见迦楼捋好宽大衣袖,丝毫看不出袈裟中藏有一只黑猫。
而后那和尚不紧不慢抬眼,刚毅凶狠的面容收敛几分攻击性,对她虚虚一礼,“贫僧迦楼,见过祝施主。”
哦,还真是人人都认识她。
看,这就是太出名的烦恼。
袖中小猫咪瑟瑟发抖又惊又惧,迦楼不管,盯着祝千灵慢悠悠开口,“方才袭击施主的祟并非这只不成气候的野猫,它不过见施主颇有眼缘并无恶意……”
说到此处,迦楼不着痕迹扫向轮椅上沉默不语的梁颂年,舌尖轻饶刻意咬重,“小小姐……”
不过可惜并未见到自己期待中的反应,颇为无趣收回视线。
祝千灵摇摇头,自那滴泪落下她眼睛干涩,脑袋开始昏沉沉,耳边隐约回荡野猫尖锐叫声,眼前闪现过模糊画面。
终于,似有股浊气冲出,嗡地声,头疼欲裂,双脚支撑不住,疲惫,祝千灵眼皮打架,头重脚轻,双眼一黑,跌落时嗅到清香气息……
好香……想吃姜……亮晶晶的姜……
程安耳朵一动转过身,下意识伸手捞祝千灵,但手腕倏然被人横出紧攥住。
他拧眉试图抽回手,但攥着他手腕的力道竟甚是牢固,程安抬眼对上那只手腕的主人……
这是梁颂年第二次拦他。
程安抿唇,盯着梁颂年和风清润的眉眼。
无声对视几息,程安并未退让但亦未曾争抢,只问,“她怎么了?”
梁颂年从头到尾保持和善笑意,他垂下眼睫打量着怀中双目紧闭的祝千灵,女扮男装连耳垂都抹层暗粉……像姜。
黄花鱼和姜……
再抬眼看向程安时,梁颂年言简意赅,“精力消耗过多,静养几日即可。”
程安闻言,看眼白纱下男装的祝千灵,神色瞧着并不痛苦。
他回想起有关梁颂年的种种优良评价,最终收回手,端起教导主任的款,“有劳梁公子。”
梁颂年和煦笑,“程夫子,客气。”
夏夜微风拂过,院落外祝家庄护卫侍从姗姗来迟。
院内张洛商眼睛瞪圆瞪大,在程安和梁颂年如同拨浪鼓来回看,最后恍然大悟,朝好友程安肩膀搭去,嬉笑,“放心,梁师兄吾辈良善之人,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不会伤害小千金。”
此时问题中心的祝千灵沉沉睡去,程安端着严肃面容未置一词,迦楼在不远处眼中意味深长……
十六年除嗜睡外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祝千灵昏倒了!
待她再度醒来,天色清浅禅鸣清脆。
四肢端端正正身上仍旧覆盖着白纱,祝千灵嗅着佛香,睡眼惺忪盯着陌生天花板发呆。
好像死掉了……
直到脖子传来一丝丝刺痛,她呆呆抬手摸向脖子,动脉还在跳说明还活着……
指缝浅金光光芒一闪而过,她嘶了声,方才匆匆想起曾有一根金线如刃从她脖颈匆匆而过。
噢,她昨天在佛祖眼皮底下遇到鬼打墙……
呀!妈祖娘娘,在这个玄幻世界里她被脏东西缠身了!
祝千灵猛地坐起身,脖子抽到,嗷了声扶着脖子想躺回去压压惊,耳畔适时响起一道舒适悦耳声,“醒了?”
祝千灵转头,只见不远处有人伏案桌前,莲花宝冠,充满圣洁光辉,大清早她脑袋迟钝,“菩萨呀……”
菩萨似被逗笑,漆瞳染浅浅笑意,放下手中纸笔,抬眸看向祝千灵,莞尔介绍,“梁颂年,周颂丰年,梁颂年。”
哦,是梁颂年呀,祝千灵瞬恍惚接,“我叫祝千灵。”
梁颂年颔首,“嗯,久仰大名。”
祝千灵坦然点头,这南越没有人比她的名头更响。
梁颂年温和笑,“可好些?”
“没事没事”祝千灵扶着脖子,她这辈子身体很好连痛经问题都没有,“这个可以摘吗?”
罩着怪怪的,视线模糊仿若近视,上辈子高度近视,祝千灵这辈子可是很珍惜这双高清大眼。
梁颂年盈盈笑意如一汪清水,“暂且不能。”
他解释说昨日对她下手的邪物颇有来历,已经标记,额……大概就是标记她,目前只能借助这开光法衣消除标记痕迹。
祝千灵云里雾里听着陌生修真词汇,抓住关键词,她美好假期被有来历背景的大妖怪破坏了……也就是说她还得顶着这白纱净化好几天。
行动不便不用上学,唯有宅家一睡解忧愁……可是洗漱怎么办?这南方大夏天,怪闷人。
梁颂年见她顶着夸张的粗眉一会儿高兴一会儿苦恼,看起来人还不太清醒。
他饶有兴趣欣赏会儿,动动指尖,一道浅金色柔光轻轻降落祝千灵身上,小黄人瞬间褪去暗粉露出健康红润的肤色。
这便是修士所使的清洁术,除污去垢洁面净颜,祝千灵瞧着甚是新奇。
这种法术不但将她衣裳清洁干净,且祝千灵清楚感知到似乎有一层水从皮肤渗透里层清理得干干净净。
深层补水肌肤透亮!这不就是广告中的效果吗?
祝千灵翻着自己褪去暗粉的双手,比起前世带薄茧的手指漂亮不知多少……
对啊,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想到消费大头护肤品呢!
祝千灵琥珀色杏眼亮起,水、乳、霜、精华、保湿、防晒……美容美发,全部研发全部投资!
医美的尽头啊!
赚不赚钱不重要,重要的是前期要砸钱,后期生产啊工厂啊店铺啊人工啊宣传啊,哪一笔不烧钱!
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一定可以算做是“开心”花出去的零花钱!
好耶!
花不完的零花钱又可以花出一大笔!
相信未来几个月,她终于不用担心一夜醒来长出什么奇怪的东西!
祝千灵心情极好,一双笑弯的眼睛望向梁颂年,一个大胆的想法浮诞生……
她看他的目光实在过明亮不可忽视,即隔着一层薄纱,远比昨日霞光中璀璨夺目,璀璨得梁颂年漆瞳都碎着柔光,“祝小姐何事如此舒心?”
祝千灵信誓旦旦脱口而出:“我要让九州四海都成为美人!”
啊那将是何等养眼……祝千灵跃跃欲试。
梁颂年似被她一番跳跃的话题噎住,几息后,低头一笑,似念了什么,隔得有些距离祝千灵没听清。
她眉眼弯弯,“嗯?”
曦光映下一缕,晨风不请从窗而入……
梁颂年抬眼,静静凝视十六岁的姑娘,嘴角微微翘起,墨色眼眸里满是认真,在雀鸟蝉鸣中缓缓应:“不错,好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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