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盘鸡
凉州东侧和南侧有山脉阻挡,比起附近的司州益州,凉州每年的降雨少得可怜。除去山峦外,可供耕种的土地只有全部面积的三分之一。百姓们为了多种一些粮食,就将山林和草场开垦成耕地。然而开垦出来的耕地肥力不足,种过几茬庄稼后,收成少得可怜。
植被被砍伐,导致土地没办法蓄水。一场干旱,一阵风沙……山秃了,草场荒了。颜惜宁入凉州时看到的光秃秃的山峦,正是百姓们开垦山林后遗留下的荒山。
说实话,自从毕业后,颜惜宁就将他学到的知识忘得差不多了。幸好昨天和王文越讨论的时候,他回忆起来了一些。但是那些知识点太空泛,需要更加具体的论证。
方才姬松给了一盏茶的准备时间,颜惜宁趁机做了个逆向推理的草图。短短的一盏茶时间,他脑子动得飞快,拿出放假最后一天补作业的架势来,草图刷刷刷写了三张纸。
幸好凉州官员不是他的老师,他也不是那个三两下就能被唬住的学生了。在现代当了那么久的社畜,颜惜宁糊弄客户的能力还在。
为了让官员们直观看到水土流失的危害,颜惜宁搞了个非常简单的实验。他在木板上用黄土堆了两个小土坡,一边的小土坡上什么都没盖,另一边盖上了苔藓。喷壶一浇,没盖苔藓那一边的土坡稀里哗啦往下淌泥水。
见官员们的兴致被小实验带动了起来,颜惜宁便切入到了今天的主题中去了:凉州土地贫瘠,是因为水土流失了。而水土为什么会流失呢?是因为植被被砍伐了。
让官员们看到了植被的重要性后,他分析了凉州的现状,从而引出是什么原因导致凉州如此荒僻。针对于这些情况,又有什么样的改善方法……
在昨天的基础上,颜惜宁增加了好几点增加产量、调动百姓积极性的办法。
在场的官员大部分是因为姬松的身份才来到王府的,一开始他们并没有将颜惜宁的话放在心上。退耕还林?治理荒漠?还要让百姓安居乐业?这不是在胡说八道自相矛盾吗?
然而随着颜惜宁慢慢分析讲解,在场官员们的表情变得严肃,眼中的光也渐渐的亮了。虽然王妃说的话乍一听像是天马行空,然而落实到具体环节竟然真的可行。
就拿退耕还林时会遇到的典型问题为例:若是百姓不愿意退耕还林怎么办。光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是没用的,百姓要活下去,少了田地他们要吃的要喝的,饭都吃不饱怎么配合官府?
针对这个问题,官员们商讨出了几个解决方法:朝廷出资奖励,若是种植一亩地卖出的粮食能值一贯钱,那朝廷一次给予三贯的奖励。同时朝廷鼓励百姓承包荒山,种植的苗木朝廷可以承担一半……在种种奖励和鼓励措施下,只要百姓们发觉退耕还林比种地更合算,他们的积极性就起来了。
除此之外,最大的问题便是财政问题。管财政的官员听得热血沸腾,似乎下一刻凉州就能变成苏府那样的地方,然而摸了摸钱袋子之后,他们的脸都成苦瓜了。
凉州穷啊,虽然最近抄贪官得了不少银子,可是这点银子哪里经得起造?可耕种的土地少了,放养的牛羊也少了,更别说姬松还准备免了百姓们的大半赋税,这让本就不富裕的户部雪上加霜。
然而这个问题也在众人的商讨中得到了答案:退了的土地可以种上耐寒的经济树种,凉州盛产的核桃杏仁质量很好,等树种长成,一定能带来不少收益。
此外还能将不太好保存的果子之类做成美味的酒或者果干……致富道路千千万,但是一定不能竭泽而渔杀鸡取卵,总之凉州要脱贫一定要从之前的模式中挣脱出来。
当然,即便加上种种措施,凉州的环境短期内也没多大改变。官员们都明白,今天提出的办法需要几代人共同努力。若是换做做其他事,官员们早就泄气,然而一想到自己的子孙能在青山绿水中生活,官员们满是动力。
大家越聊越开心,一条条有利于民有利于朝廷的主意纷纷从官员们口中冒出。每当提出一个法子,大家便一起分析其可行性,有什么利弊。如果确认方法可行,一边的文书就会将这个点子记下来。
向来习惯听上峰意见的官员们终于有机会能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了,若是法子行之有效,说不定将来他们还能青史留名。
会议从下午开始,一直开到了月上中天。颜惜宁讲得口干舌燥,除去刚开始时的不适应,到后来他竟然觉得很开心。
他提出的只是理论,凉州的官员提出的更多是实际操作时遇到的问题。昨天他和王文越也想过一些对策,然而两个人的能力有限,远不如大家集思广益之后的结果。
就是他已经很久没一下说这么多话了,这会儿他口干舌燥,再多说一个字嗓子都能冒烟了。此时他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只杯子,扭头一看,姬松递了一杯蜜水过来,他关切的问道:“阿宁,你感觉怎么样?”
颜惜宁接过水杯横了姬松一眼:“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颜惜宁想起了他上辈子的老板,老板经常会在下班前给同事们丢个项目,然而第二天就要结果。同事们戏称老板为周扒皮。姬松更狠,只给自己一盏茶的准备时间,相比之下,姬松才是那个正宗的姬扒皮。
颜惜宁恨不得咬姬松一口:“下次得提前和我打招呼,你今天差点整死我。”
姬松温声道:“怎会?我觉得你说得很好。你看,他们都听得很认真。阿宁,我要替凉州的百姓谢谢你,若是你的建议能顺利实施,百姓很快就能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了。”
颜惜宁心里一暖,他惭愧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他说的这些理论是照搬过来的,不是自己独创。在场的官员才是真正能为百姓做事的人,和他们一比,颜惜宁感觉自己就是一条扶不起来的咸鱼。
喝下了清凉的蜜水,颜惜宁感觉自己的喉咙好受了很多。此时王文越快步走了过来,他递过文书写的册子:“息宁你看看,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颜惜宁接过册子一看,他首先被工整的字体吸引了:“好漂亮的字。”
王文越道:“这是新来的文书写的。”颜惜宁顺着王文越的指引看去,只见柱子后面坐着一个书生,定睛一看,那不是那一天在官道上帮他写状纸的小哥吗?原来他已经成了衙门专用文书了吗?果然是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啊!
颜惜宁对着那小哥点了点头,小哥诚惶诚恐的行了个礼。
册子上记录了今天在场的官员说的所有被采纳的点子,每一点都记录得无比详细。颜惜宁看了一遍后将册子递给了姬松:“容川你看看?”
姬松细细看了一遍后笑着点点头:“很好,回头拓印几份每个郡都发几份。”虽然今天商议了不少,但是真正实行起来还得往后推一推,如今田地中种着庄稼,怎么都得让百姓将这一季庄稼收完。
王文越拱拱手郑重道:“是。”
时间不早了,官员们也该回去了。等官员们散去之后,王府的大门缓缓关上了。姬松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他有些惭愧:“其实应该请大家吃顿饭的。”
身为皇子,姬松深知与臣子搞好关系的重要性。然而大家太兴奋了,恨不得回去之后就将今天商谈的内容变成现实。
姬松再度感慨道:“如今凉州的这群官员,倒是做实事的官员。”
颜惜宁扶着姬松缓缓向着院子的方向走去:“这不是挺好的吗?能为百姓做事的官才是好官。只要他们差事办得好,以后总有机会请他们吃饭。”
说起吃饭,颜惜宁的肚皮唱起了空城计,他笑道:“对了,今天做了盐水鸭。我们去吃晚饭吧?”
姬松笑容温柔:“好啊。”
小厨房里面亮起了灯,颜惜宁将今天做好的盐水鸭从冰桶中取了一只出来。
冷却后的鸭子皮白如玉,肥嫩的鸭皮下露着微微带着粉色的肉。锋利的刀子剁开了皮肉,没一会儿一只鸭子就变成了大小均匀的块。颜惜宁特意留了一只鸭腿没剁,他将鸭腿递给了姬松:“尝尝看?”
姬松笑得眯起了眼:“阿宁当我是三岁娃娃么?”
都城中的百姓斩鸭子时会让店家留下一只完整的大腿,这只大腿一般会给家中德高望重的长辈食用,然而长辈们往往会将鸭腿转给自己最喜欢的后辈。在姬松看来,只有足够受宠,才能独享鸭腿。
颜惜宁捏着鸭腿上细细的骨头笑道:“是啊~那松松宝宝要不要吃鸭腿呢?”
姬松享受被偏爱的感觉,在颜惜宁面前他可以不是威严的容王。他伸出手接过鸭腿:“要!”
皮酥肉嫩的鸭子入口鲜香,淡淡的咸味恰到好处,即便不蘸任何蘸料滋味也非常足。姬松细细品味着鸭肉的味道,他赞不绝口:“很好吃。”
颜惜宁捏了一块鸭脯丢到口中,嚼了嚼后他放下了心:“还行,我之前还担心盐放多了鸭子会咸。”
都城中每一家卖盐水鸭的店做出来的鸭子味道都不一样,有些店家做出来的鸭子咸,有的偏淡需要蘸蘸水。颜惜宁格外偏爱那些口感淡一些的鸭子,每次吃的时候都能感受到满满的肉香。
然而昨天腌制盐水鸭的时候,他不小心多舀了一些盐,怕盐浪费他随手就洒到鸭子里面去了。今天炖煮鸭子之前,他特意浸泡了小半个时辰,想来鸭肉中的盐分已经被浸出来不少了吧。
两人在厨房中就着一盘子盐水鸭和两份用鸭汤煮的粉丝汤吃得香。突然姬松问道:“明日有空吗?我想约你出去走走。”
颜惜宁想了想后说道:“我有空啊,就是你事情做完啦?”姬松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又是处置贪官,又是重建凉州,都忙成这样了,他还有空约自己出去?
姬松放缓了声音:“明天我请你去个好地方,保证你会喜欢。”
颜惜宁乐了:“好啊。”人又不是陀螺,也经不起连轴转,在颜惜宁看来适当的放松很必要。就是他有些好奇:“对了,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姬松神秘的笑了:“明日你就知道了。”
*
第二天一早,颜惜宁就爬上了容王府的马车。这还是到凉州之后第一次坐王府的马车出行,一爬上马车,颜惜宁就想到了在都城时的情景。那时候只要姬松休沐,他就会带着自己去城郊庄子上放松。
颜惜宁瞅了瞅眉眼含笑的姬松:“松松,你老实交代了吧,你是不是在凉州有好多庄子?”
姬松思忖片刻后回答道:“我在凉州确实有一些私产,不过大多在永昌郡。”话音一落,他眉眼弯弯看向颜惜宁:“放心吧阿宁,今天带你去的地方,你一定会喜欢。”
颜惜宁越发期待了:“到底是什么地方?你偷偷告诉我好吗?”
姬松低笑了两声,他轻声道:“也不是不可以……”顿了顿后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颊:“阿宁亲我两下,我就告诉你。”
两人都互帮互助过了,还在乎亲亲?颜惜宁二话不说捧住了姬松的脑袋,他飞快在姬松的脸颊两边吧唧了一口。怕姬松反悔,他还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买二赠一,快说说~”
姬松没想到颜惜宁速度这么快,他哭笑不得:“阿宁速度也太快了些。我都没来得及回味。”
颜惜宁推了推他的胳膊拖长声音:“快说啦~”
姬松缓声道:“我们要去隔壁荣昌郡的武宁县,荣昌郡水田多,这次闹蝗虫也多。前两日鸭子大军已经去了荣昌郡,我要去看看灭蝗成果。”
颜惜宁:……
他就说姬松这段时间这么忙,怎么还能溜达出去玩耍,原来他是出去视察了。颜惜宁遗憾的叹了一口气:“原来你是拉着我陪你去视察了,白瞎了我的热情。”
姬松唇角微微上挑,他继续说道:“炽翎军中有个姓张的老将军住在那边,他有几座山头种满了秋梨,我带你去摘秋梨去。”
颜惜宁哭笑不得:“当心张老将军把你打出来。”有姬松这么当领导的吗?人家已经赋闲了,他还敢上门打秋风。
马车缓缓向着西南方向进发,出平昌城后,颜惜宁掀开了帘子看向外面。只见路边都是水田,此时正是稻子扬花的季节,空气中满是稻香。
西行一个时辰后,马车进入了山区。这片山区地势和缓,同丘陵有些像。刚到山前,只见前方的马路上出现了一位坐在马上的独臂老人。
老人衣衫朴素却气势凌然,他右手握着一根三尺长的木棍。木棍两端裹着带了钉子的铁皮,钉子和铁皮颜色呈现深褐色,上面似乎还有凝结的血渍。
严柯勒马后,老人纵马前来,他翻身而下对着姬松的马车单膝跪下。他声音颤抖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末将张五岳拜见主帅!”
姬松笑道:“张老将军好久不见。”随即他侧过轮椅向张五岳介绍道:“这位便是我的王妃颜惜宁。”
张五岳更激动了,他以头抢地:“末将张五岳拜见王妃!”
张五岳身材高大五官立体深邃,头巾包裹下的发色偏茶色。若不是他说着一口流利的楚辽话,颜惜宁还以为他是欧洲人。不过这也不奇怪,凉州周围有好多外族人,也有凉州百姓同外族通婚的情况发生。
张五岳骑着高头大马引着马车向前走,他心情极好,同严柯他们聊天的声音格外大。高头大马后面挂着一只沾血的麻袋,严柯有些好奇:“老张,麻袋里面装了什么啊?”
听到这话张五岳转身提了提麻袋:“嗐,路上碰到了一头野狼。这畜生眼馋我的战马想偷袭我,我就送它归西了。”
严柯竖起大拇指:“老张威猛啊。不过……这边的野兽如此嚣张?白天就出来攻击牲畜?”
张五岳不好意思的笑了:“这不是听说主帅和王妃要来吗,我一激动就来早了。”
姬松则温声对颜惜宁介绍张五岳的情况:“张老将军曾是我前锋营的参将,我刚到炽翎军时,老将军很关照我。”
话音一落,张五岳的声音便传了过来:“王妃,主帅说错了。事实上末将才是受王爷关照的那个,若不是王爷替末将寻了个宝地养老,末将的这条命早就没了。”
战场上缺胳膊少腿很正常,伤残的兵战斗力大大下降。他们往往有两个下场,要么寻个地方自己了断,要么领些银两回老家。作为一个领兵将领,张五岳没了胳膊的时候觉得天都塌了。心灰意冷之际,他升出了极端的想法。
幸亏姬松及时发现了他的异常,怕张五岳想不开,他便用自己的关系让张五岳从炽翎军中退了下来。他在荣昌县买了一片山头,将张五岳送到了荣昌县安度晚年。
看了看张五岳的断臂,颜惜宁心头沉甸甸:“我觉得这样不好。”将士们为了国家吃苦受累,伤了残了国家出点钱就将他们打发了,何其残酷。
姬松明白颜惜宁的意思,他沉重叹了一声:“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进山之后又行了两盏茶,颜惜宁突然发现前面的山道上出现了一扇大门。大门上竟然还有瞭望塔,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是山中悍匪的寨子。
没等老张靠近,大门缓缓的开了,门内奔出了数百人。那些人欢呼着向着姬松的马车跑来:“主帅来了!主帅来了!”
这些人要么缺了胳膊要么断了腿,听他们喊的声音,颜惜宁哪里还不明白。这个寨子中住着的都是炽翎军中受伤的老兵。姬松将这些残兵集中到了一处,给了他们生路。
姬松缓声道:“都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我怎么能坐视不理。”战场刀剑无眼,谁能保证自己不伤不残?若是伤了残了就得去死,那他们保家卫国还有什么意义?
老兵们簇拥着马车进了寨子,一进门颜惜宁便发现这里像是另外一个世界。只见宁静的山坳中有数百亩水田,田间地头不时传来鸡鸣狗叫声。山脚下一间间房子整齐的排列着,一眼看去足有几百间。四周的山破上栽种着各种果树,沉甸甸的果实挂满了枝头。
正如老张说得那样,这里是一片世外桃源,是养老的宝地。整个凉州这样的宝地有十几处,只是这一处离平昌城最近,于是姬松便带了颜惜宁来到了这里。
颜惜宁他们下车后收到了热情的招待,老兵们嗓门大,几番寒暄下来,他双耳都在轰鸣。
严柯笑道:“王妃是不是被吓到了?”
颜惜宁微微点头:“嗯……”
严柯道:“这还好,若是去了炽翎军中,那才叫热闹。”
颜惜宁咋舌,看来以后去炽翎军中时,他得事先在袖中藏两团棉花。姬松难得来寨子,每个人都想同他多说几句。然而大家都知道,主帅此行有任务。因此寒暄几句后,众人便散开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老张得意地将姬松他们引到了自己家里,老张家地方不大,但是有个很漂亮的院子。院中栽种着几颗葡萄树,抬头一看沉甸甸的葡萄五颜六色煞是好看。葡萄架下放着一张大石桌,石桌上摆满了瓜果。
一进门老张就喊道:“老伴儿,主帅和王妃来了!快出来见客!”
颜惜宁诧异极了,他低声问姬松:“张老将军的老伴儿也跟着他来寨子了吗?”
姬松解释道:“是的,老兵们若是愿意回自己老家,我便多贴一些银两给他们。若是他们无家可归或者家里条件实在贫寒,我就将他们的家里人接来。大家聚在一起生活,总比他们单枪匹马在外好。”
说话间从一边的矮房子中走出了一个妇人,和老张一样,老张的老伴儿也有羌族血统。羌族人能歌善舞,无论男女都长了一副好相貌。老张和他老伴儿年轻时一定是俊男美女,此时他们两站在一起也恩爱非凡。
得知今天有贵客要来,老伴儿一大早就将家里的两只大花公鸡宰了。此时公鸡已经变成了美味佳肴,只等客人来品尝了。
老伴儿手中捧着一个大盘子,盘子中堆着满满的一盆菜。她拘谨地将大盘子放在了葡萄架下的桌子上,随后低声对老张说了什么,老张笑道:“老伴儿说,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她做了一些菜肴,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颜惜宁定睛一看,这不是大盘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