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动尤家小姑?”女修跟班喝道。
大成鬼君隆泰一怔,冷笑道:“尤兴芝滥杀吾属下,有什么不敢动的。”
周遭空气遽然一冷,阴森森的鬼掌已狠拍了下来。
尤兴芝乃尤希干妹,尤希作为泯罗鼎鼎大名的顶峰鬼君,不给他面子的极少。
尤兴芝修为差隆泰太远,一个踉跄,肩头紫衫破碎,布片乱飞。
“你那属下极其无礼,紧盯姑姑不放,纯属自己寻死。”尤兴芝侍女急道。
薛通一阵阵反胃。
尤兴芝面目可憎,丑陋不忍直视,哪个傻子会盯着她看?
“混账,轮不到你说话!”
隆泰一巴掌抽在了侍女脸上。
侍女口喷鲜血,脸肿得猪头一般。
打狗还需看主人,此举无异大庭广众之下,狠狠羞辱尤兴芝。
不过隆泰仍留有余地,未杀侍女,以命偿命。
隆泰袖中飞出一道黑索,捆住侍女。
他对尤兴芝说道:“你尽管去见你兄,要么赔钱,要么偿命。”
隆泰连发传音符,招呼友人。
他拎提起侍女,坐在了酒楼连廊的石凳。
尤兴芝又惊又怒,直打哆嗦,猛一跺脚出了院子,往朝度岭而去。
“哦,这下热闹有得瞧了,赶紧占位!”
苗高风带薛通进了酒楼二层雅间,整个院子几乎一览无遗。
寒凉美酒,血腥兽肉,薛通胡吃海喝毫不顾忌,大荒蛮猿茹毛饮血,系其本性。
吃喝一阵,雅间来了四修。
顶峰鬼君一位,余者大成。
薛通修为“最低”,唯唯诺诺,尽显低三下四的谄态。
苗高风还算给面子,吹了一通他勇斩维州鬼君辛乙的事迹。
“维州正副州主都来了,设法除之,诱饵便用辛乙悬案的线索。”顶峰鬼君相浩说道。
几人属下皆在一楼喝酒,雅室内压低了声音说话,勿需担心走漏消息。
密议的结果便是卖掉辛乙的法宝,引诱维州府调查。
薛通透过窗缝观察院子里动静。
先来了数鬼君鬼侯,天色昏暗时,镇北驶来两乘马车。
尤希、尤兴芝未现身,来的是尤府总管,鬼君大成。
“尤府为君侯属下之死感到抱歉,小姑出手本该轻些,但亡者有错在先,君侯又教训了侍女,打伤小姑,此事就两不相欠,一笔勾销罢。”总管说道。
“说得轻巧,尤家的待客之道,一言不合就杀人?需重赔两千万灵石,要么侍女就在隆府终身为奴!”隆泰冷冷说道。
若在平日,隆泰或不至如此硬气,但众目睽睽之下尤家理亏,让他底气变粗,强烈要求讨回公道。
“至多三百万,尤府也算拿出了诚意。”
“鬼侯之命岂能如此不值钱?”
隆泰约来的朋友帮腔说话,表达不满。
“尤老君侯寿诞在即,要不这事先放放,好生对待吾家侍女,庆会结束后再做计议罢。”尤府总管说道。
“隆某可没空久等,三日不解决就离了梁亭,回羡州去了。”隆泰当然不肯尤家寿庆完了,再集中精力对付自己,须趁人多,早解决为好。
“嘿嘿,你尽管绑了人回羡州,等尤家来寻!”总管半威胁道。
说完不管不顾哭哭啼啼的侍女,打道回府。
尤家态度甚为强硬。
“哦?”
薛通纳闷,尤府不愿息事宁人,无诚心商量却是为何?
“看来本次寿庆,事不会少了。”相浩若有所指道。
薛通特意问了尤家和隆泰的情况。
尤希三百年前即为鬼君,在泯罗的资历屈指可数,纠结一帮鬼修,盘踞朝度十三岭,势力庞大,连维州府都得给七八分面子。
隆泰常住隔壁羡州,据说行事着调上路,人缘不错。
……
尤家发帖千张,来了近八百客人。
薛通第三天便从苗高风口中,听到了惊人消息:“隆泰等五人,找了维州州主,控告尤家的野蛮行径。
“州主瞿兆精与尤希有些交情,意思尤家无礼,事情闹大了还是早日平息为好,劝尤希赔偿千万灵石了结。”
“没想到出乎预料,尤希竟一口拒绝,照理千万对尤家来说轻而易举,完全犯不着背骂名,又得罪州府。”
“尤希坚持寿庆后再议,否则太失面子。”
“现在他有面子了,瞿兆金没了,嘿嘿。”苗高风幸灾乐祸笑道。
“那怎么办?”薛通问道。
“不知道,反正瞿兆精拂袖而去,尤家和维州府的关系快崩了!”
苗高风顿了顿,又道:“别管那么多了,今晚的灵物会,按相君侯拟定的计划,设法卖宝给尤府修士。”
“卖完后再告密!”
当晚的灵物会,苗庄鬼侯盯住了尤府修士,借口对其灵材极感兴趣,苦于无钱,忍痛将法宝长剑折价贱卖。
那把法宝剑无特殊标志,乃常见式样,尤府鬼侯不觉有诈,按市价七折收了。
次日,卖宝人不动声色离开,由相浩安排躲藏。
这一天,亦是尤希八百寿庆的正日。
九十九张大桌,堆满宗师后期兽血兽肉,敞开吃喝。
但主桌不见瞿兆精的影子,令宴会蒙上了一层阴影。
看得出尤希眉宇深处的隐隐不快。
宴会厅酒酣耳热之际,相浩安排的鬼君,神不知鬼不觉在维州府修的驻地,放了个红色包裹。
高阶府修皆去了寿宴,留下看门打杂的下人,哪发觉得了鬼君偷偷放包。
寿宴的盛大自不用说,热闹了两个多时辰方才散去。
寿庆次日仍有灵物集市,但当日傍晚,令人震撼的消息就迅速流传开来。
“州府收到告密信,说尤府鬼侯新收的法宝,似为失踪的辛乙法器!”
“州府正做全面调查,明日还要调解尤家和隆泰纠纷。”
……
尤家赔了千万灵石,不过尤希狠狠抽了隆泰一个耳光,面骨开裂,牙飞吐血。
“勿让本君再看到你,离朝度岭远点!”
尤希行为蛮横,又当着主持调解的副州主之面打人,会场大哗,险酿成混战。
“尤希混了八百年,就这德行?怎么活到现在的,为了件不起眼的小事,成了众人眼中的混蛋,又大大得罪了州府,简直不可思议!”薛通听罢消息,对苗高风说道。
“苗某亦觉奇怪,三方中不知谁在演戏!”苗高风说道。
之后,州府收走辛乙的法宝,抄录请柬名单、入交易会修士名单,走访仍在朝度的鬼修,包括薛通。
该怎么说怎么做,俱经预先仔细掂量,州府修士问不出线索,亦未生疑。
薛通几乎是在满腹狐疑的情况下,离开的朝度岭。
外人尽去,五日后。
朝度岭后山,来了位神秘鬼修。
此园乃尤希修炼之所,非请任何人不得入内,神秘鬼修借夜幕掩护,巧妙避开了所有警戒,进了假山旁的小屋。
不一会,地宫石门移开,尤希快步而出,亦进了木屋。
“尤君侯兑现了承诺,本尊这就传你第二篇心得,若觉有效,就依计设局,将鱼儿一网打尽!”
“本尊再传余下篇章,和那枚神泣灵丹!”
黑衣鬼尊抛出一块玉简,说道。
尤希接过,目不转睛飞速浏览了一遍,“甘尊言而有信,望交易后尤某能顺利敲开鬼尊之门。”
“勿需担心,定会如此!”甘丛说道。
……
尤希屡次冲关失败,随其年龄逼近千岁大限,法海即将进入衰期,晋级希望日渐渺茫。
他当然不甘,所以当甘丛出现在他面前,告知可全力辅助,传授炼功心得,赠送神泣丹之时,尤希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不计后果愿答应甘丛提出的一切要求。
神泣丹乃从七品的灵丹,极度稀少,有助冲击鬼尊大关。
尤希三百年的鬼君生涯,从未见过此丹。
而甘丛当年炼药时,幸运多得一粒,留存至今。
“本尊正积蓄力量,推翻卫飞白,诚需尤君侯这样的能士辅佐,君侯设法搞坏与维州府的关系,成众矢之的,本尊便信你合作的诚意。”
甘丛提条件,后才有了尤希指使尤兴芝,故意搞事
至于辛乙法宝的线索,指向尤家,那也是甘丛的授意。
只是薛通、苗高风不知罢了。
……
三月后的一天,苗高风约见薛通。
“很奇怪,杀辛乙的嫌疑,渐渐转向了尤家,也不知州府是怎么查案的。”苗高风说道。
“会否是州府恼怒尤家,找借口修理?”
“不见得,尤家好像很不配合,许多事不愿澄清,越查水越混。”
“尤希老糊涂了!”
“呵呵,糊不糊涂苗某不知,不过相君侯指示我俩赶往朝度岭是真的。”
“怎么可能,去帮尤家?”薛通惊道。
“尤家扣了查案的府修,欲见瞿兆金,要求把事说清楚,结束调查。”苗高风说道。
“扣查案府修?光此一条事就够尤家喝一壶。尤家鬼君比维州府少四成,何况州府还能调人请人,除了调动本州其他府镇的兵马,瞿兆精说不定还会去请羡州修士。”薛通说道。
“故而才需吾等帮忙,进尤府躲藏,战时杀出,一举歼灭维州府修!”苗高风说道。
……
薛通至此才揣摩出前因后果,心中猛然一惊,旋即大喜。
“此局布得煞有介事,又如此宏大,主谋当非相浩之流,比他还狠的主,又会是谁?”
“甘丛!”薛通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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