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薄纸,沾染斑斑血迹。
严秋苓的信函。
严秋苓系鸿昌岛集萃阁主,得罪了昌武宗长老冷望,薛通离开万屿前曾留书严秋苓,告知其必要时可出示书信,震慑冷望。
然而十余年前,冷望见薛通销声匿迹多年,不知所踪,竟再度上门滋事,无视警告,重伤严秋苓。
严秋苓携子逃脱,弥留之际写下信函,泣述冷望恶行。
严佼上无极山找寻薛通,封好信函,交给了蔺红。
“严佼只说隐姓埋名,需待听闻冷望被杀,才会重现玄界。”蔺红叹了口气道。
“孤儿寡母挺可怜的,严佼来时伤得也不轻”蔺红突然打了个寒战,薛通迸发的凛冽杀气,让她不由自主哆嗦了几下。
任大逍、姜兆熊的眉头亦皱了起来。
“道长已非无极宗人,严家与本宗又无交情,信函保留至今,也算帮了她母子。”姜兆熊解释道。
“嗯,薛某明白。”
薛通从愤懑中挣脱出来,压制住滔天杀意。
“诸位就此别过,薛某改日再来拜访。”
薛通一刻都没耽搁,直飞鸿昌岛。
……
集萃阁招牌已换,薛通略问几句便走了出来。
新东家从官府手里买入集萃阁,据说原先的伙计、掌柜死得一个不剩,店铺空关十年,过了民俗里的晦气期,官府才以极低的价格售出。
“杀进昌武宗捉拿冷望不行,先得找到此贼的洞府居所。”
薛通直闯玉竺山。
昌武宗弟子门生随处可见,薛通抓了名独行的后天修士。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李坎”
“冷望而今可是昌武宗的人?”
“冷长老执掌集宝堂,身份比堂主还高。”
“他人在哪?”
“冷长老地位崇高,小的不知啊。”
“集宝堂位置呢?”薛通搜出地图,问道。
李坎确认地点,见薛通目含杀意,乖巧主动道:“集宝堂所在的赟山,守卫森严,禁制警戒遍地,只能从大路进出。”
“集宝堂苏孚阳、麻劼住哪?”
“小的真不清楚,集宝堂多是些目中无人之辈,能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我哪会知他们的府宅嗬”
李坎正自说话,喉咙一麻,被薛通捏开嘴灌了粒丹药,全身僵硬。
“算你老实,留你一条狗命!”
“僵麻五日,药力自解。”薛通捆住李坎手脚,扔进荒草灌木丛。
玄门服饰有别,李坎衣服能穿,但薛通武阶先天,法海不可能压成后天,如何混进集宝堂令他大感头疼。
公然挑战万屿大宗不行,那样也抓不到冷望。
……
晌午时分,邹恒甫接到通禀,说有一个名叫罗生的先天修士求见。
“哦,纹磺岛的罗生?”邹恒甫饶有兴趣,吩咐速领进山。
“邹道友好久不见,纹磺岛探宝走散,后来还好吧。”薛通招呼道。
“唉,不谈了,洞内藏了头顶峰期海獾,咬死常镜,受伤后沉海跑了。”
“啊,那太可惜了。”薛通半真半假,叹道。
“罗道友来玉竺山,是为了?”邹恒甫猜测薛通或许想投靠昌武宗,做长老级客卿。
“我早年认识贵宗冷望,答应张罗“绿筱石”的法宝炼材,而今有了着落,想见他一面。”
“冷望啊”邹恒甫脸阴沉了下来。
“呵呵,我知邹兄非冷望一类人,不过就事论事,做生意赚钱而已。”薛通说道。
“冷望不在,两日前他高调出门,说去鸿天城收集灵物,一个人离山。”邹恒甫没好气道。
薛通心底一凉,动足了脑筋依然扑空。
“找苏孚阳、麻劼也行。”
“不认识那俩小子”邹恒甫预期落空,情绪不佳,他期望介绍薛通做个客卿,加强已派实力,未料薛通认识冷望,且早有交情。
“呵呵,那好,罗某告辞。”
谈话已然无法继续。
给薛通引路的山门武者带他离开,拐上大路,薛通心念一动,说道:“带我去见苏孚阳,麻劼也行。”
“小的做不了主,前辈恕罪。”
薛通不再言语,心中冷笑。
两人行出百丈,山门守卫后脑一痛,倒在了地上。
……
薛通拷问出地址,趁夜色触动了苏孚阳院墙上的警戒。
警戒分级,因偶有小动物墙头爬过,墙上警讯通常最轻。
苏孚阳刚从后山洞府探出脑袋,薛通骤然飞临,一把抓住其后颈,拎出院外。
苏孚阳后天大成,薛通手心里直如雏鸟一般。
“是哪位前辈光临?”苏孚阳甚至想不起来者何人。
“冷望去哪了?”
“鸿天城,详细地点不知。”苏孚阳哆嗦道。
“为何一人去?”
“小的不清楚,冷长冷望没说。”
薛通身边多了个黑乎乎的怪物。
魂猿一口咬开了苏孚阳的脑袋。
麻劼府宅,警讯忽然间大作,一道黑影轰开地洞石门,一拳将麻劼打得稀烂。
片刻后,冷望独居的小山,半座山峰垮塌,燃起大火。
……
“薛通捣毁冷望洞府,苏孚阳、麻劼死得惨不忍睹。”
“姓薛的假装拜访邹恒甫长老,杀人后还留了封书信,说是替甘泉城严家报仇,冷望若敢回山,与其亲近者见一杀一,知其下落告密者,重赏百万!”
消息迅速在昌武全宗扩散。
主山遭袭,昌武宗岂能忍受,立刻将薛通的来历查了个底朝天。
“冷贼定是得到消息,故意放风去鸿天,真假难辨,真在鸿天城必也隐姓埋名,乔装改扮,鸿天乃万屿最大城,哪里去找?”
“更大的可能是逃往他岛,那就大海捞针,更无从找起了。”
“我炼成玄凛铁鎲后三日,冷望离山,无极宗应有冷望的眼线。”
“这些事顾不上了,管他是谁。”薛通荒山里左思右想,仍不解气。
冷望作恶,薛通便成了他心腹大患,他深知薛通与无极宗的交情,处心积虑拉拢数人,要求一旦有薛通的消息,立刻通告。
薛通炼成法宝,闹出大动静的次日,冷望即收到海隼信报。
……
骛船飞临无极山,昌武宗副宗主乐亭带三人诘问无极宗。
“本宗几十年前就已将薛通驱逐,他易容换了假名,借鼎炼了件法宝而已,倒是听说贵宗的冷望,人品武德实不咋样。”钟真言道。
乐亭说来道去,拿不出薛通串通的证据,末了威胁道:“无极宗早日交出薛通,否则大家就没法相处了。”
他知无极宗的日子难过,和天魔宗因共享传送岛,表面尚能对付,但北面银枫宗虎视眈眈,早有吞并之意,昌武再一压,无极宗定无法承受。
“乐副宗主的话,任某懂,但薛通不会再回本宗了,着实爱莫能助,日后一有消息就告知贵宗,如此可好。”任大逍忍气吞声,说道。
“给你们一年时间,找不到薛通,昌武宗不会干等。”乐亭得寸进尺,再放狠话。
乐亭先天顶峰,系冷望最大后台,冷望的丑事大白于天下,对其影响巨大,须迅速消除影响,夺回失去的面子和口碑。
钟真、郎敖炳老脸泛红,但技不如人,顶撞争执不过是徒然多遭羞辱而已。
任大逍目光呆滞,闭口不语。
……
乐亭搭船离山。
数里外的千余丈高空,薛通的金瞳正紧紧盯着骛船。
薛通预计昌武宗必赴无极宗质问,凭借熟悉地形,他偷偷潜回无极山脉,主峰数十里外蹲守。
他给任大逍发送传音符,若昌武宗上门滋事,务请相告。
乐亭离山,薛通收到任大逍传音,跟上了昌武宗骛船。
跟至鸿昌地界,海岸边浓云密布。
薛通一拍鹫背,悄悄靠近,弯弓搭箭,但见金刚箭红光一闪。
此时闭目打坐的乐亭,刚刚察觉怪异,睁开了眼睛。
金刚射穿骛船防护光网,一箭穿过昌武宗驾船的先天后期修士。
薛通借用骨傀龙牙铁胎弓,大幅度调紧弓弦,加力至骨傀用时的五倍。
他第二箭已然射出,骛船穿出大洞,平衡立失,朝海滩栽落。
昌武宗修士弹射而出。
薛通早已满弓,朝五十丈外的人影再发一箭!
那人弹离骛船的同时,最强防护法器便握持在手,朝红光飞来的方向格挡。
金刚箭穿过护盾,贴着他脖颈飞过。
獠鹫转眼飞近,薛通挥鎲重重一扫。
“嘭!”武者肉身碎裂成雨。
獠鹫急转,朝最近的柳京杰追去。
乐亭遭袭,惊慌中摆脱攻击为第一要务,此刻业已反应过来,恢复常态,看清一人一鹫,相貌确定为薛通。
当即猛甩袖袋,激射九刀驰援柳京杰。
薛通玄凛铁鎲大力一搅,卷风柱轰隆冲向刀阵,飞刀如树叶飘舞,激荡了开去。
“哦”
乐亭微微一怔,传言似乎变得真实起来,传说薛通持本命法宝,先天顶峰极可能已难撄其锋,但武阶高者往往认为传言夸张,乐亭当然不信。
乐亭袖笼猛吸,九柄小刀飞回袖袋。
柳京杰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越飞越远,他弹出时亲见薛通法宝的重击,那分明是宗师级的武力,自己一大成级修士,又何必白白送死?
彼时乐亭正背对薛通,未见恐怖的一幕。
“乐亭,你敢骚扰无极宗,杀了你,昌武宗的戾气就会少很多了吧。”薛通收了獠鹫,脚踏灰云。
“狂徒!”乐亭手镯一晃,两宝齐出,身形滴溜溜一转,凭空消失。
薛通隐约瞥见一道光影绕向身后。
乐亭飞遁的速度,甚至比狄倧更快!
薛通冲天飞起,铁鎲朝身下一带,划出一片玄青弧光。
乐亭放低姿态先发制人,又以速度决胜,令薛通大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