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剑拔弩张,各不相让,管家咳嗽一声,“大伙为点小事你死我活,不值得。太老爷消消气,薛长老可能不知常家通情达理,凡事皆可商量。”
管家和起了稀泥。
常千善手握三岛各宗门先天高层的名录,他从管家的描述中即知,薛通新近晋级,刚作的长老。
另两件事更让他在意,其一,薛通杀了魔宗先天,但理由充分,使魔宗无法公开报复;其二,传送岛的消息已在内陆流传开来,银枫宗因被排除在外,恨得牙根直痒,而薛通又是与此事紧密相关的人物。
常千善自认乃同级中的顶尖强者,判断黄缜被杀,是因薛通手持伪宝的缘故,常家数千年的修武世家,他有祖传法宝,自忖杀薛通并非难事。
“即便无极宗的任副宗主,也要给老常家面子,你一味袒护属下,就不怕在万屿名声败坏,混不下去吗?”
常千善不再提打打杀杀的狠话,毕竟嫡亲长子落在薛通手里。
“常家借题发挥,未安好心,传出去或许更加难听,无论你们说什么,薛某今日必须带走裴耀信!”
薛通语调虽低,态度却不容置疑。
“我来赔,反正我也不是无极宗的人!”裴羚突然摸出一袋灵石,扔在桌上。
她着实感到了惧怕。
“哦,总算有人肯赔钱了,薛长老没意见吧”常千善讥讽道。
“你可以放人了”薛通冷冷回答,事主赔钱,他又不丢面子,退一步也好。
“还有匾额的钱呢?”常千善说道,盘算该何时动手。
裴羚又扔了一袋灵石。
“放人!”常千善挥了挥手,杀心已决。
薛通心知,闹到如此田地,双方暂时的妥协皆因担心人质安全,动手乃早晚之事,他吩咐裴家兄妹先走,在院门口等候。
他警告道:“薛某后天期仅用两招便结果了先天,常老太爷考虑清楚,别一时冲动,酿成千古奇恨!”
随即一把将常万青推了过去,自己退飞出客堂。
薛通最后一句让常千善变得犹豫起来,原定在客院下手的决心动摇,一时无措,呆呆目送薛通离开。
他指了指管家,“你通知魔宗赖长老,薛通已到鸿昌。”
又吩咐常万青道:“你去趟银月坊,商谈合适价码,请他们协助盯紧薛通。”
……
“薛大哥不会怪我们吧”裴羚垂头丧气,神情惶恐。
“此番常家搞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今后我不在场时能忍则忍,非万不得已别动手。”
“你俩收拾收拾,我们尽早出城。”
“薛道长,还记得火云沙晶吗?那日裴家撞大运发现线索,合力杀了流沙蟒,拾获一块。”裴耀信手捧一大块火红晶石说道。
“不错啊,价值三四十万灵石,世面上长期断货。”薛通想起自己急需的墨菱晶。
火云沙晶与他已有的青溟铁属性不符,火云晶与赤焓铁之类的火属性灵材搭配,炼制极品法器,青溟铁则和墨菱晶同属暗黑属性,能充分发挥武技星陨鎲的神威。
“是,家族将此沙晶交于我兄妹,算资助我俩的万屿之行,渌瓦族偏于沙漠一隅,修行不易,我二人出来,今后大哥、三哥的资源能有更好的保障。”裴羚透露苦衷,无奈说道。
“我们去鸿天城,沙晶必有好的买主,若换块墨菱晶回来,我出四十万灵石。”薛通说道。
天方蒙亮,三人即驾车北门,赶在第一时间出城。
马车刚走,客栈老板便放了一羽雀隼,附信详述三人相貌和车马特征。
……
五日后,两千六百里外,甘泉城。
“这家店铺大,进去看看。”裴家兄妹迈步进了集萃阁。
灵物厨整整齐齐,柜前七八个客人正与伙计交谈,验查货品,见有人逛店,一名瘦小的武徒起身相迎。
“二位前辈,想买还是想卖,或是看点什么?”
裴耀信出示了一张灵物清单。
伙计快速扫了几眼,“千年莽纽草、薰笪竹叶,这两件本阁有货,合计一万五千灵石。”
“哦,买了买了!”裴羚兴奋言道。
“二位稍等,待我库房去取。”
“店里没有?”裴羚纳闷,买几件灵物东跑西跑,薛通再三叮嘱要注意异常情况。
“前辈不知,鸿昌不太平,本阁高级灵物皆是放于守护严密的库房,客人要了再去取的。”
“二位请楼上品茶,我去去就回。”
薛道长所需灵物能一次买到两样,实在机会难得,兄妹俩耐着性子喝茶,岂料茶凉至冷,伙计仍未见回来。
“哥,这小子不会玩花样,设陷阱害我们吧。”裴羚不安道。
“光天化日,闹市区总不会明着乱来,常家远隔两千里,怕什么,再等等!”裴耀信边说,边准备好传音符扣于掌心。
稍后,楼梯声响,来了不止一人。
一股灵压让兄妹二人的脸刷地变白。
先天武者!
“要抓人?”裴耀信迅疾捏碎了七十里传音符。
房门无风自开,一名颤巍巍的驼背老妪,拄青玉拐杖,棕色长袍裹暗红头巾,手脸的皱纹如刀刻上去的一般。
“严老夫人前辈,就是这两位道长。”伙计介绍。
严夫人半闭的双目睁开,精光直视,“把单子再拿出来看看。”
“哦,不是来抓人的啊。”裴耀信暗松了一口气,忙将单子递了过去。
“东西很多啊,你们背后的人在哪?”
“薛道长马上就到。”裴耀信结巴答道,望向窗外。
“哦,那就坐着等。”
少倾,人影一晃,薛通高大的身影便出现在集萃堂二楼。
青玉杖头一道火光,薛通大掌一拂,将炎火拨了开去。
……
二楼仅剩薛通、严夫人。
裴家兄妹求购的灵物,种类和品阶颇高,伙计按店铺规矩,取货之际向管家报告,他隐约记得墨菱晶、先天禽鸟、妖兽内丹、及十余种高级灵药。
“老身猜测兄妹背后必有高人,特来见见本尊。”
“老夫人过誉了,薛某罗列的清单太长,让严夫人见笑。”
“老身想与道长作笔交易!”严夫人蓦然一颤,咬牙说道。
薛通神情严肃,知严夫人绝非好奇见他。
“老身风烛残年,而今的惨状皆拜冷望此狗贼所赐,薛道友替我杀了他,清单上的灵物严家有十三样相赠!”
“老身夫君海战中陨落,冷望借机寻仇,打伤了老身。老身的修为十余年间大幅回落,再过二十年性命都难保全。”
“严家后人,有出息的战死了两人,冷望又打伤一个,已是后继无人,报仇无望了!”严夫人浊泪滴滴答答滚落了下来。
“我夫君系鸿天宗管事,为人耿直,与奸人冷望有三十年的过节。”
薛通听罢,心中涌起一股酸楚之感,“严家遭遇,薛某深表同情,但在下从不介入旁人恩怨,恐怕”
“薛长老一定要帮帮老身!”严夫人声嘶力竭。
“冷望在哪,武阶怎样,为人又如何?”
“他早先在鸿天宗私吞灵物,被我夫君发现,告执法堂受到惩处,鸿天宗消陨后去了新建的昌武宗,武阶先天初期。”
“老身十年前开了家灵材铺,狗贼常借口昌武宗灵物丢失,强查集萃阁的账本,每年闹一次,欺负我孤儿寡母!”严夫人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薛某不管闲事,玄界的恩怨太多了,哪管的了。”薛通揺了揺头。
“墨菱晶老身这有,品质极高,十日后冷望来集萃阁闹事,道长可不杀他,只消逼退狗贼,让其今后不敢再来,集萃阁便将菱晶相赠。”
“老身苦寻帮手,怎奈人走茶凉,夫君旧友无人出头,只好借助外力,留意路经的高人。”严夫人退而求其次,恳求道,她适才一道精炎,用了八成武力,薛通轻描淡写化解,让她极为中意。
薛通寻思,“不杀人,看在墨菱晶的份上,管管闲事或许可行,冷望欺凌孤儿寡母也委实说不过去。”
“我需看看灵物”薛通说道。
严夫人枯手轻抖,捧起一大块墨黑发亮的玄晶。
墨晶荧光幽幽,一股清冷的深邃气息,薛通凝目观察,晶体中隐约的浅色细线,构组成一个个均匀规则的菱形。
“晶重二百三十斤,炼制法器绰绰有余,多的料还能打几把飞刀飞钉。”
“嗯,不错,薛某准时赴约,见机行事,不保证出手。”
“那好,道长做了多少事,老身便支付多少酬劳。”严夫人发黑的脸庞涌起一丝血色,总算看到了希望。
……
“薛道长有侠义之风啊”裴羚笑嘻嘻说道。
“主要还是看墨菱晶和灵物的面子,帮忙之事不可勉强,你俩今后亦需注意。”
“我们哪敢,万屿名堂太多,先老老实实夹起尾巴做人。”裴羚吐了吐舌头。
薛通闭目不再言语,心想:“十日后的集萃阁后院,少说还会再来一波客人!”